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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126、节令()
皇帝一看之下,便是满眼的光芒流动。纵然在皇后面前尚自克制,那光芒却也还是流溢而出,无可压抑。
皇后便也是一笑:“哟,怎是煮饽饽?我记得你阿玛清泰通常承应的多是炉食,倒没见过煮饽饽。”
婉兮轻咬嘴唇:“奴才刚进宫不久,不谙宫中规矩,只记着奴才在家里,每到冬至,阿玛和额娘必定亲手做煮饽饽。冬至的天儿又冷又干,吃了煮饽饽后汗毛孔都开了,便觉通身舒泰。于是今日奴才斗胆自作主张,若是违了宫里的规矩,奴才自请皇上主子、皇后主子的责罚。”
“原来是这样,”皇后抿嘴而笑:“叫你一说,我也想起来小时候冬至在家吃煮饽饽来了。这样也好,汤汤水水、热热乎乎,不知皇上可否赏脸小用?”
皇帝面上倒是淡淡的,只微微点了点头:“你起来吧。”
婉兮起身退到门口垂首侍立着,皇帝没叫毛团儿尝膳,直接伸手拿过银镶金盘龙筷。婉兮远远瞟着,忍不住提醒一声:“旁边八宝转心碟里头,是奴才预备的酱油、老醋、蒜酱、辣椒末、姜汁、酱小菜、南小菜……皇上酌量取用就是。”
便连皇后都笑了:“好个细心的姑娘。”
“奴才不敢揣度皇上口味,”婉兮急忙蹲身:“奴才在家时,家人乃至邻居都如此食用,奴才便依样画葫芦从酱菜房取了这些来罢了。”
皇帝便轻哼一声,没说什么,径自夹了饺儿蘸了蒜酱和醋,送入口中。
皇帝并未招呼皇后同用,皇后便也含笑起身一福:“皇上用膳,妾身先自告退。婉兮,你留下伺候。”
皇帝在宫中用膳,按规矩都是独自用膳,除非如上回是海贵人遇喜等极特殊的情形之外,便是皇后都不可擅自作陪。
皇帝便点点头,皇后带着素春等人便退出去了。
。
暖阁里,一时间只剩下了皇帝和婉兮两个人。两人中间隔着半个屋子的距离,更隔着一大段叫人心悸的静默。
婉兮低垂着头,心反倒都被高高地揪了起来。耳畔只能听见他的筷子与碗碟轻轻撞击的轻响,却听不见半点咀嚼的动静,叫婉兮更加明白,原来就算是九五之尊,也从小都是在严格的礼仪教育之下成长的。规矩,不仅是他用来约束后宫、臣下的,更首先是约束他自己的。
光景就这样无声地静静流淌,他只静静用膳,不说话,亦不特地抬眼看她。
直到他轻轻搁下了筷子,嚼尽了口中的吃食,这才抬头望过来。
他的目光不疾不徐落在她面上,口中却是召唤李玉。
李玉忙进来,亲自送上牙汤和唾盂,伺候皇帝漱口净手之后,才躬身退了出去。
皇帝眯眼打量那个立在墙边儿的人,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朕看,这墙上日后倒不必多贴一幅仕女图了。”
婉兮心下一个翻涌,随即脸已是红了。
是她站得都快嵌墙里去,故此他才如此揶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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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此心()
婉兮只得向前小挪了一步。
瞧她那不得不服从,却并不心甘情愿的模样,皇帝坐在炕上,心下也是堵着,可是唇角却还是收不回来。他便哼了一声:“冬至吃煮饽饽,我年幼时也是如此的。可是后来,每年冬至都要祭天,冬至前三日我便要进斋宫斋戒,便每年都错过了那一碗冬至时的饺儿……从皇考还在世时,我便曾多次代皇考行祭天之礼,于是算到今年,已有多年都没吃过冬至的饺儿了。”
“在祭天大礼之前,吃饺儿的习俗变得微不足道,人人都只顾忌着我斋戒的礼数,却没人在乎过我独自一人在斋宫里,吃不吃得上一口煮饽饽……斋宫里很寂寞,也枯冷,其实我也曾时常想念一碗小时候吃过的热热乎乎、汤汤水水的煮饽饽。”
他望过来,眸光如海。
“只是,我从没对人说过。也从来都没人想到过,提前为我准备一回。”
婉兮的心便是微微一颤。
他顿下,转头不自觉地含笑放柔了目光凝视她:“……你有心了。”
婉兮心头被不知什么由来的,狠狠一撞,眼前盯着地砖,莫名地模糊起来。
他却轻笑了一声:“养心殿……你若不爱去,都由得你。我若闲了,来长春宫走走就是。我不为这个生你的气,你也不必这个躲着我。”
。
因皇帝在寝殿里,皇后便退到东偏殿去等候。
素春忍不住向皇后道喜:“主子原担心皇上因海贵人的事与主子生分了,今日便可见,主子确是多心了。皇上斋戒之前特地来看主子,后宫上下便都知道皇上依旧爱重主子。主子中宫之位,毫无动摇。”
皇后垂下头去,目光落在自己靛蓝素色的袍子上:“……你当皇上是来看我的?”
素春心下激灵滚过个惊雷去。
皇后摇摇头:“不,你说对了,皇上就是来看我的。只要皇上是亲自走入的这长春宫,在外人眼里,他就是来看我的。这,就够了。”
素春噗通便跪倒在地,猛然的顿悟叫她浑身一连串的寒颤。
主子为何叫她烧了那个荷包,她也终于明白了。
皇后闭上眼,缓缓点了点头:“你想什么,我也都明白。你以为我愿意如此?可是我还能怎么办?额娘辞世那天,小九还是个孩子……额娘捉着小九的手放在我手里,翻翻覆覆只说四个字‘长姊代母’……”
“我要护着他,我也要护着我自己。我的永琏已经没了,我唯用和敬已经留不住皇上的心……我再没有别的法子,我只能如此。”
素春忙叩下头去:“主子放心,奴才在此事上只长了耳朵,没长嘴巴。奴才半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
门外飒飒脚步声,却是李玉通传:“禀皇后主子,皇上已经用罢膳了皇后主子回去呢。”
皇后急忙守住泪,却是微微意外:“这样快?”
她本以为皇上这一膳,兴许要用很久、很久。
皇后出了东配殿,李玉躬身含笑答:“皇上爱重皇后主子,说是怕皇后主子等急了,这才叫老奴赶紧请皇后主子回殿呢。”
皇后立在冬日斜阳里,微微阖上眼帘:“妾身,谢皇上。”
回到寝殿去,婉兮已经走了。
皇后点点头,整理一下,待迈进门槛时已又是满面含笑:“难得婉兮有心,皇上用得可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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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128、请婚()
皇帝坐在明烛之下,满色如玉,更显得那一双点漆般的眼珠子黑亮灼人,那一弯薄薄的唇红如蔻丹。
“她有心,皇后更有心了。”
皇后便含笑坐下:“这到了年下,前朝后宫的节项都多了起来。不知妾身有什么能帮皇上分忧的?”
皇帝略一思忖:“便如往年,皇后安排命妇向太后行礼、赐宴之事便好。”
皇帝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朕已下旨,明年二月八旗选秀。选秀诸事还要皇后提前做些预备。”
皇后心下微微一滚,面上却依旧还是淡淡微笑:“太好了,皇上终于决定选看八旗秀女,这后宫里又要添几位姐妹,真该热闹起来了。”
皇帝转开眸子望向窗外。天色已然暗了下来,街前石座六角的宫灯已经点亮。
“……朕便回养心殿去了。”
。
“皇上!”皇后急忙站起,心底的空落,勉力而笑:“妾身知道皇上准备祭天大典之事繁忙,只是妾身还有一事想跟皇上求个恩典。”
皇帝转回身来:“你说。”
皇后躬身垂首,又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扬起脸来,目光坚定了下来。
“小九年已十九,明年便二十了,却尚未婚娶。妾身的阿玛和额娘都故去得早,这件事便唯有妾身惦记着。既然明年二月八旗选秀,妾身斗胆求皇上亦为小九配婚。”
“哦?”皇帝不由得眯起眼,凝住皇后。
皇后怅然垂首:“妾身明白,小九只是外戚,本无此资格。可是小九是妾身的幼弟,更难得从小便亲受皇上教导成就。皇上不仅是小九的主子,更是小九始终崇敬的父兄、师长。若得皇上配婚,便如同妾身的阿玛尚在世一样,相信妾身的阿玛和额娘在天之灵也必定十分欣慰。”
皇帝轻叹一声:“小星你说得没错,你是以姊代母;朕是他姐夫,便理应代行父职。只是……”皇帝不由微顿住:“他自己,是否也有此意?”
皇后温婉而笑:“自然有的,只是他明白自己身份,岂敢自行向皇上透露此意?妾身以姊代母,自可替他做主。”
皇帝便点点头:“那人选便由你定。你们姐弟若有看中的人,届时禀告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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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走了,长春宫的院子里回荡起拍掌声,由近及远,渐渐朝向门外去了。
婉兮自然没资格送出门来,便爬到南炕里,扒着窗子朝外看着。使唤女子住的后罩房窗上连一块玻璃都不镶,还都只用桑皮窗纸,于是她能看见的也只是外头的灯影摇曳,却根本连个背影都瞧不见。
直到把掌声散尽了,她方捂着心口坐下来,大口喘气。
耳朵好热,都快燃起来了。
闭上眼,就又是她彼时待皇帝用完了煮饽饽,听得他说完那番心腹的话,便有些慌了神,自顾跪倒告退。
皇帝轻轻眯了眯眼,却也允准了,只柔声说:“你去也好。”
她起身刚想要逃,他却忍俊叫住她:“……拾掇了碗筷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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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娇耳()
她红着脸连忙奔回炕几前去收拾,已是又近在他面前咫尺。
他忽地笑,凑在她耳边低语:“饺儿在旗俗叫煮饽饽,你可知道它在关内亦有其它叫法?”
婉兮小心吸气:“回主子的话,奴才知道几样:如交子、饺饵,或还有叫元宝的……”
距离这样近,尽管她小心地不与他目光相接,可是他的鼻息还是喷吐在她颈侧。
暖,又痒。
他便笑了:“还有一样儿……”
他忽地又凑近来,嗓音异样沙哑:“——娇耳。”
她心头乱砰砰一跳,刚想回首,耳上却一热……
他竟,轻啮住她的耳。
虽随即放开,不过蜻蜓小弄,可他的喘息便还是霸道罩满她,“是你要送娇耳给朕尝……朕笑纳。滋味妙极。朕,甚爱之。”
那个人已经随着巴掌声远去了,可是他却在婉兮脑海中鲜明生动。仿佛他此时依旧在她面前,坏坏笑着凝视着她。
婉兮急忙一把捂住脸,忍不住出声抵抗:“……我才没听过这个叫法,分明是爷诚心欺负人!”
语声有落,四面寂寥涌起。
婉兮放下手,环望寂寂空室,终是忍不住轻叹一声。
。
皇帝冬至前驾临长春宫的消息,一路长了腿,先在承乾宫里踏出了动静。
娴妃盯着凤格,止不住的冷笑。她的冷却不仅仅是冲着凤格,那冷又何尝不是从她心窝子里压不住了流溢出来的?
“……她刻意隐瞒了海贵人的遇喜,皇上摆明已是恼了她。通常只有皇后位下学规矩女子方可初封为贵人,可是皇上偏偏就抬举了本宫位下的秀贵人你,就是在做给她皇上是在警告她:她是皇后,可是皇后的尊荣却是皇上给她的,有皇上的爱重,她才有中宫的尊荣;若皇上不待见她,她的一切便都随时可被别人取代!”
凤格听得面上一红一白。
“可是皇上为什么忽然就又去了她宫里?她瞒着皇上,按说这是皇上最忌讳的大罪,皇上何至于这样快就原谅她了?”
娴妃闭目苦苦思忖:“……难道是因为傅恒?她有个好弟弟,皇上器重,所以皇上便原谅了她?”
凤格只得悄声接道:“兴许也不是皇上原谅了皇后,只是冬至将至,皇上要入斋宫斋戒。入斋之前,还有事需要与皇后交待。”
“若只是商量这些事,皇上只需叫人传旨就是。或者叫皇后到养心殿罢了,又何至于要亲自踏足长春宫?”
娴妃越说越觉灰心,黯然摇头:“本宫没有这么争气的兄弟,可是本宫的承乾宫里毕竟还有正得宠的秀贵人你啊……皇上要去斋戒了,在清心寡欲之前,总该再翻你牌子一回才是。”
凤格也紧紧咬住嘴唇。
“皇上若心里还有你,总可以在入斋之前先来看看你,顺便也到本宫的承乾宫里坐坐啊~”
凤格心下同是黯然,却也只能赶紧起身扶膝:“是小妾没用……”
“罢了。”娴妃灰心地抬了抬手:“自古君心难测,咱们用不着去揣测皇上心意;不过却要看清楚人家是怎么得宠,怎么笼络得住君心的。”
娴妃眯住眼睛:“皇上若去了储秀宫,咱们倒可以想到那陆氏;皇上若去了钟粹宫,咱们也能明白那是海贵人的缘故;皇上若来了咱们承乾宫,外人便都会知道是你秀贵人的功劳……那么皇后呢?她宫里又没新人,她除了她兄弟之外,她又能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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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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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格格()
娴妃不得宠、承乾宫受冷落,凤格自己也同样跟着不好受。此时此刻,在防备外人这件事上来说,她跟娴妃倒是一条心思。
凤格也垂首细想,忽地仰起头来:“娴娘娘可还记得那个叫婉兮的丫头?她此时倒是皇后宫中!”
娴妃便是一眯眼:“本宫当然不会忘记。可是那个丫头又怎了,不是摔傻了么,她又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凤格咬咬嘴唇:“小妾只是觉着那丫头极有心眼儿,当日虽声称摔傻,却还与娴娘娘您顶撞……依小妾看,那丫头绝非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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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格的一席话说得叫娴妃也是眯上了眼。婉兮当日就曾叫娴妃如鲠在喉,只是后来见她只是被指到皇后宫里当使唤女子,娴妃倒也没再将她放在心上。
“你说得也对,皇后总不会无缘无故就要了她去。她是否有本事勾住皇上,本宫还要细细打探;不过至少皇后要了她去,未尝就是没有与本宫做对的意思。”
娴妃想了想,忽地抬眼瞟向凤格:“当日傅恒对她甚为回护,皇后难道不是她弟弟么?”
凤格也皱眉细想,“此时小妾也不好说。不过既然来年二月就要选秀,到时候看皇上是否将这个丫头指给傅恒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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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冬至前后,内外宗室命妇们便纷纷请旨入宫与太后贺岁。这一日,和硕柔嘉公主的女儿耿氏便获准进寿康宫向太后行礼。
安寿到宫门口迎接耿氏,上前行礼:“奴才给耿格格请安。”
和硕柔嘉公主是安郡王岳乐的女儿,还是顺治帝的养女,耿氏因母亲的缘故,也自幼便在皇宫出入,宫内上下都以“格格”称呼。
耿氏虽已年过六旬,满头白发,可满脸的笑却还如年轻人一般地爽朗。她没用人搀,自己掀帘子下了轿,亲自扶起安寿:“寿丫头啊,你可莫折杀我了。还记着当年我进先帝爷的雍王府跟咱们太后踢毽子的时候儿,你还赢过我哪!”
安寿便也笑,上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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