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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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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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兮轻轻收拢指尖儿:“故此此一役,必然要打。”

    婉兮伸手只想瞻对向北的那一大片广阔疆域:“瞻对一平,向北便是雪域高原了。此时那是准噶尔的蒙古王爷们所占领着的;雪域高原再向北,便是古西域各部;古西域各部再往北,就更是到了准噶尔的腹地——漠西蒙古。这一线,皆是朝廷心心念念之地。”

    傅恒悄然吸一口气:“正是。偿”

    婉兮站起身来,仰头望夜空月色:“皇上从小小瞻对用兵,剑尖所指却并非只是那弹丸之地,皇上的心在准噶尔所占领的广阔疆域。我猜,从此时起,皇上将大举用兵,目标都是咱们大清的肘腋之患——准噶尔部。”

    傅恒便也扔了手中的树枝,站起身来,与婉兮并肩而立。

    “九儿,你说得对。两年前我赴山西赴任,你便提醒过我多注意冰事。两年,皇上终于开始用兵了。”

    婉兮妙眸如星:“九爷,你出身外戚,年纪又轻,如此入军机处总难免被人非议。你需要自己的功劳,以此来屏退‘国舅’的身份。而大男儿属于自己的建功立业,便必定是在沙场上。此时皇上既然终于决定用兵,九爷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傅恒用力点头:“我一定会的!”

    婉兮含笑,这便轻轻颔首:“九爷,分别的话最难出口,可是夜色晚了……九哥哥,小妹便在此,拜别。”

    。

    傅恒心下狠狠一震,再回眸望住婉兮。

    这一别,又要何时才能再见?

    这一次归来,她从九儿变成了皇上的魏贵人,又晋为令嫔;那么下一回呢,待得他再回来,她是否会已经有了她和皇上的孩子去?

    他狠狠吸一口气,也同样狠狠地微笑。

    “九儿,我还有一句话……想与你说。”

    婉兮点头:“九哥哥说吧,我听着。”

    傅恒在衣袖下攥紧了手指,用力吸一口气:“……这一回皇上染病,皇后主子想要亲自为皇上侍疾。我心下虽不赞成姐姐那样做,可是——我却还是帮姐姐向皇上求了情。”

    他那一刻情感上的挣扎,这么久了每每午夜梦回还是会想起。

    他不是不明白姐姐那样做,是想趁着侍疾的几个月间去求得嫡子。可是姐姐自从端慧太子薨逝以来的哀伤,没有人比他看得更清楚。

    他着实不忍心。

二卷213() 
傅恒全部的痛楚和挣扎,这一刻都清晰地印在面上。婉兮都看得懂。

    婉兮便笑了,上前望住他的眼睛,轻轻摇头。

    “九爷,那是你姐姐。这些年她代替你额娘,教导抚养你长大。你这样做自是应当的。”

    “不管这些年我与皇后主子之间如何,那也都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不必夹在中间为难。”

    。

    八月十三,皇帝圣寿这天,傅恒加急送来的文书终于经热河行宫中转,送到了皇帝手中偿。

    虽然名为秋狝,可是这一回皇帝热河行宫,也并木兰围场。他是亲自驾临多伦诺尔。

    多伦诺尔位于草原深处,康熙帝打败噶尔丹的乌兰布统之西,在康熙朝便为蒙古各旗王公会盟之地。在此处内外蒙古各旗的扎萨克和王公向朝廷述职,朝廷也于此处安抚各部。

    皇帝此次名为秋狝,实际却到达多伦会盟之地,这与他两年前的草原练兵前后相承,距离他心中的那个目标又更近了一步。

    在此地,皇帝更亲自接见多位高僧,尤其亲自见了三世章嘉,与之结下一生缘分。

    婉兮的请旨折子就是在皇帝送走三世章嘉的时候送到的。奏折匣子是傅恒的专用匣子,可是打开里头便躺着两封折子。摆在上头的,皇帝一看就认出是婉兮的笔迹,他便忍不住微笑,颇有福至心灵之感。

    同样福至心灵的,还有皇后。就在这一刻皇后正好撩帘子走进来,瞧了瞧桌上便含笑道:“今儿是皇上的万寿,听说小九的请安折子不早不晚正巧就在今儿到了,妾身也来瞧瞧。”

    皇后话音未落,便瞧见了皇上手上正举着的那一封。

    皇后一眼便也认出了那是婉兮的笔迹,面上便不由得一僵:“原来是令嫔的请安折子也到了。倒难为令嫔,如今身在园子里,却也没耽误了皇上的圣寿。”

    皇帝微微扬眉,将婉兮的折子单独放在手边,将傅恒的奏折匣子合上。这才抬眸望皇后:“小九的心意,朕收到了。他也问你的安,皇后便也亲笔回书一封吧,朕连同旨意一并发回去给他。”

    皇后尽力一笑:“谢皇上恩典。”

    。

    夜晚,皇帝大宴蒙古各旗王公,连同各旗的高僧。一时君臣尽欢,皇帝万寿,又兼得知婉兮痊愈而高兴,这晚便是敞开了喝。

    宴席散去,皇后亲自扶了皇帝回到佛寺暂充的行宫。皇帝醉意朦胧躺倒在榻上,皇后便亲自蹲身给皇帝脱靴。

    皇帝一挥手:“叫奴才们做!皇后,你是朕的正宫,岂能委屈了你?李玉,奴才们呢?”

    皇后静静垂首:“妾身已经命他们退下了。皇上今儿难得开心,便由妾身亲自伺候皇上吧。”

    “妾身虽然是正宫皇后,可妾身首先是皇上的妻子。亲自伺候夫君,这才是夫妻伦常。”

    皇帝醉意便去了一半,任由皇后帮他脱掉了靴子,看皇后自己走过来与他并肩坐在榻上。他只斜倚着锦被,眯眼打量着她如此。

    皇后被皇帝看得有些脸红,微微垂首道:“……今儿是皇上的万寿,按着祖宗规矩,皇上应不御嫔御,而应与妾身共寝。”

二卷214() 
皇帝轻声笑了:“皇后,此处行宫可是佛寺。你我在佛寺如此,皇后当真觉得适当么?”

    皇后倒是悠然一笑:“皇上怎忘了,此处是多伦。内外蒙古所敬的寺院与高僧,与汉地又有不同。便是许多高僧,也是有妻有子的呢。”

    “哦,皇后真是博学多识,便连这个都如此清楚。”皇帝淡淡垂眸:“皇后说得对,朕都无言以对。”

    皇帝抬头,望向头顶那明黄的床帐:“只是皇后可忘了,朕疮症初愈,身子里说不定还窝着病气呢。皇后若与朕共寝,不怕担了风险去么?”

    撄。

    皇帝的话,皇后并不意外。

    她垂首莞尔:“皇上怎么忘了,自从皇上患病以来,妾身寸步不离伺候在皇上身畔。算算日子,前后已是三个月了。若合该有事,便早就有事了,皇上瞧妾身这不是好好儿的?偿”

    皇帝没再做声,手指只迅速念过掌中那和田白玉的手珠去。玉珠无言,却泠泠相撞,如有冰声。

    皇后也不急,轻声细语道:“一转眼,慧贤薨逝已是八个月了。妾身记得皇上给慧贤的一首挽诗中曾经写道,慧贤临去之时最惦记的还是皇上想要嫡子的心意。慧贤生前与妾身亲如姐妹,如今去了,却还在挂念嫡子之事,皇上不忍叫慧贤如此悬心,妾身又何尝舍得叫慧贤在天上,心愿难圆?”

    “况自从我们的永琏去后,妾身亲眼看见皇上悲痛欲绝,心下便早早向神佛发下心愿,一定要为皇上再诞育下一位嫡子来。一来弥补永琏薨逝带给皇太后、皇上的伤痛;二来就连慧贤临去的心愿都是这个,那妾身就更是责无旁贷。想来今晚皇上宿在佛寺中,由妾身侍寝,便也是冥冥之中的一番缘法吧。”

    。

    皇帝还是没作声,只是眼底映着夜色,静静地盯着皇后的侧脸。

    皇后垂首道:“三来……虽说现下皇上膝下除了永琏之外,共有五位皇子。但是大阿哥年岁已是不小了,今年已是十八了。庶长子已经这样大了,若还没有嫡子,前朝难免又要为庶长子议论立储之事。”

    “皇上从前曾与妾身说过,最忌讳出现康熙爷时的九龙夺嫡的局面,故此皇上才想立咱们的嫡子为储君,永绝这个后患去。如今大阿哥已经这么大了,若再无嫡子,便是将来……皇上又如何能放下心来呢?”

    。

    皇帝盯着皇后沉静秀眉的侧脸,不由得轻笑。

    “皇后,你当真是朕的贤妻,原来心下替朕操心了这样多。”

    皇后垂首静静微笑:“皇上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妾身是皇上的嫡妻,理应如此。”

    皇帝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皇后鬓边的头发。那里仿佛是有几茎青丝被月色染白……可是皇帝却知道,那白不是来自月色,而是岁月留下的真实痕迹。

    从她十六岁那年嫁给她,到如今,已经这样多年了啊。

    皇帝收回手,轻轻闭上了眼睛:“皇后,你如今最想要的,便是一个嫡子了,是么?”

二卷215() 
皇后微微一怔,便也坚定点头:“是。妾身这一生贵为皇后,又与皇上伉俪情深,若再得嫡子于膝下,这一生便别无所求了。”

    皇帝疲惫地点了点头:“你想要的,朕会给你。只是从此以后,你便全心都放在我们的孩子身上,不必再为朕的事如此殚精竭虑了。皇后,你要答应朕。”

    皇后又是一怔,轻咬嘴唇,随即点头:“皇上应允妾身所求,那妾身自然也叫皇上放心。撄”

    皇帝这才倏然睁开眼。

    那满眼的夜色,浓得再也化不开了。

    “皇后,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新婚之夜,朕曾映着这样的月色,对你说过:你沉静之时看起来,当真像是白玉雕的菩萨?”

    皇后轻轻扬眉,含笑道:“皇上记错了。皇上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新婚之夜,而是咱们的永琏满周岁的时候。那时候皇上对妾身宠幸最甚,皇上常说妾身不但有菩萨之相,也有菩萨心肠,是皇上的贤妻。”

    皇帝轻轻阖上眼帘:“是么?原来这一句只有你我两人知道的话语里,竟有一个人是给记错了。”

    偿。

    黄幔落下,幔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皇后终于如愿以偿,可是整个过程中,皇帝始终双眸紧闭,一声不吭。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叫她还没静下心来回味,皇帝便已翻身而下,扬声喊:“李玉!给朕穿靴!”

    皇后一颤,想要起身抱住皇帝,求他留下。可是她却又怕急着起身,便叫自己身子里的暖流付之东流了。

    她微微犹豫,在皇帝和龙种之间,她还是迅即选择了后者。

    于是她松开了手臂,默默躺回去,躺平。将脚垫高在被子上,心无波澜。

    若非要做一个选择,她心下不是早就知道该做出如何呃选择了么?

    嫡子。她选了嫡子。

    便如同慧贤一般,拼死也要做最后的一搏,为自己这一生唯一未能完成的心愿,宁肯豁出一切去。

    若此,这一刻心下,倒也仿佛并无哀伤了。

    。

    随即皇帝便去了,脚步声空洞地传回来,渐行渐远。

    她抬手腹。

    他那脚步声这样决绝,这样坚定,便已是给她的交待:她想要的,他都已给她了。

    她笑,用力地笑。

    也没错,不是么?唯有如此,她才是永远的正宫皇后,她才永远是大清的国母!

    不管千秋万代,不管国史野史,只要永远占住这个身份,便没人能超越得了她去!

    她是皇上的妻,可是她更是这皇上的元皇后、嫡皇后!

    永远的,独一无二。

    。

    过了中秋,皇帝的旨意便从行在传回京师来,准傅恒护送令嫔和陆常在回宫。

    “皇上竟不拦你!”语琴接到旨意倒纳罕了:“这会子你回宫,分明是要甘冒风险,皇上本一向那么护着你,这一回竟也由着你去!”

    婉兮心下暗甜,面上却是故作淡然,只“呃”了一声,道:“这交辉园总归是皇上赏给九爷了,我就算跟九爷的女眷一处住着,短时间倒还无妨,可是住久了却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既然此时病情已无大碍,自然要回宫去。”

二卷216() 
“况且我还有另外一番考量。”

    婉兮跟语琴眨眨眼:“唯有这个时候抢先回宫去,才能顺顺当当。若当真等到皇太后和皇后都回宫了,便说不定有人会设法横挡竖扒,倒拦着不让我回宫了。谁让我有病气呢,人家自然有法子找无数个借口,叫我非得将病气散尽了才能回去。”

    语琴也是舒了一口气:“你说的也对。否则她们又要彻查的,咱们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得去了。”

    。

    终于到了回宫的日子偿。

    一大早,傅恒亲自监督车驾,已经等在交辉园大门之外,婉兮与兰佩在交辉园后宅的垂花门前作别。

    这段日子的相处,倒叫婉兮和兰佩之间更多了对彼此的了解。更因为互相都帮对方解过一回大难去,两人之间的情谊倒也这样蓄下了撄。

    兰佩跪送,婉兮隔着袖套子,亲手拉起兰佩来,轻轻拍拍她的手,压低声音嘱咐:“此次一别,九福晋也要多多保重。我还盼着九福晋的喜信儿呢。”

    兰佩的脸便红了。

    婉兮挑眸望了望跟在兰佩身后的仆人,尤其是篆香,便又低声嘱咐一回:“丹砂的事,你回府之后再慢慢细查也不迟。只是一点,我也是拜托给你,好歹别急着错怪了篆香去。”

    兰佩连忙答应:“令主子安心,奴才一定谨慎。此外,也请令主子回宫之后,在舒主子跟前千万别提到这回的事儿去,也免得叫我姐姐悬心。”

    婉兮点头:“你放心。舒嫔如今陪着皇上秋狝,待得她回宫,我定尽我所能与她做个陪伴,不叫她孤单了去。”

    婉兮与兰佩洒泪而别。

    。

    车驾回宫,傅恒亲自纵马一路护送。

    婉兮偶尔挑开窗帘望出去,都能看见他笔直地坐在马鞍上。

    不敢回头,却又分明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脑后一般。

    婉兮看了也是难受,便落下窗帘,不再看。

    语琴静静瞟着婉兮:“……不如多看一眼。回宫了,他也不日就又要走了,下一回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着。”

    婉兮红了脸,挤过来跟语琴娇嗔:“我没看九爷,我就是看……九爷那匹马好看。九福晋画的《红叶怜秋》图,隐约有这匹马的影子。”

    语琴也点头:“那匹马叫什么?”

    献春便答:“……茱萸。”

    。

    听了这名字,语琴迅速看了婉兮一眼。

    婉兮也是微微一怔,随即垂首,尽力平稳地一笑。

    “怪不得觉着九福晋那幅画里的丹砂之色鲜亮,原来是应了‘茱萸’的殷红啊。”

    语琴没作声。

    “不过兴许是咱们都听错了呢?”婉兮便轻叹一口气,叫了毛团儿过来:“你去问问九爷,那马究竟是叫‘茱萸’,还是‘珠玉’?”

    “若是‘珠玉’,那便当真好听,叫我想起‘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况皇上也最爱玉,九爷真是取了个好名字。”

    毛团儿虽说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不过胜在机灵,原地一个千儿,便扭身就朝傅恒去了。

    长亭歇息时,毛团儿将婉兮这话传给了傅恒。傅恒原本喝茶,却一口茶含在嘴里便定定不动了。

二卷217() 
傅恒愣了半晌才幽幽垂下眸子,将那一口凉了的茶咽下去。

    “令主子说得对,我的马,就叫‘珠玉’。”

    毛团儿就又云里雾里地回来给婉兮回话。

    婉兮听完傅恒的反应,也是难过地垂下了头去。

    她不是不懂九爷的心意,只是——“九月九日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诗句太过脍炙人口,“茱萸”此名便太落痕迹,若叫人听了去,九爷来日的仕途必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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