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
剑晨的面色已然苍白,颤抖道:“那真的梵天寒芒剑,又在何处?”
纯阳九剑在江湖上何等威名,梵天寒芒竟是假的这事,对纯阳剑宫来说绝非光彩,是以,就算剑晨再不愿相信,也只得承认,玉虚真人断不会以此为借口搪塞于他。
那么……真的梵天寒芒又在哪里?
玉虚真人歉然看着他,语气沉重道:“这十三年来,贫道也曾暗中查探,可惜至今……一无所获。”
骤听十三年前四字,剑晨的脑中,仿佛被天雷劈中,立时嗡嗡作响。
十三年,又是十三年!
这已然成为他一块心病的四字,竟然从玉虚真人口中,再度提起。
“真人,你是说……梵天寒芒失却于十三年前?”
他竭力稳了稳情绪,向玉虚真人问道。
玉虚真人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答道:“对,正是十三年前,那一年,也是焚魂师弟最后一次下山,梵天寒芒,也是在那时遗失。”
又长叹道:“从那以后,焚魂师弟闷闷不乐,再也未曾离开过纯阳剑宫半步,贫道也曾询问过他梵天寒芒如何遗失,但师弟他只是长叹,却闭口不谈。”
“难怪……”
破月真人恍然道:“难怪师兄曾对我说,他做了一件错事,以至十三年来,似乎变了一个人般,一直心事重重,就连修为……也不曾寸进半点。”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也不会……”
说到这里,破月真人终是无法保持刚强的一面,怅然欲泣。
“错事……”
剑晨呆怔半晌,突然心头狂跳,想起一事来,不由急切道:“不知焚魂真人十三年前,可是去了衡阳!?”
那日在洛家,安安曾经对他说过,洛家前院的战斗痕迹中,有着属于纯阳剑宫的**独尊剑法!
而焚魂真人却说……他在十三年前做了一件错事!
并且依照他先前昏迷时听到的说法,焚魂真人似乎是被鬼兵域的人暗害,那么,这焚魂真人必然与鬼兵域有着某种关联。
玉虚真人脸上诧异的神色更加重了,点头道:“不错,十三年前,焚魂师弟他,确实去了衡阳,却是不知……剑少侠如何得知?”
剑晨没有理会玉虚真人的问题,他的拳头死死的捏着,沉声问道:“不知焚魂真人他……可会**独尊剑法?”
费仲使得是森罗万象剑法,那么,作为师父的焚魂,又是否会**独尊?
“会的。”
这次,接口的却是破月真人,她面上的哀色仍在,目露回忆道:“**独尊在纯阳九剑中,本是我主用的剑法,但当时师父他老人家闭关不出,此剑法却是焚魂师兄他,代师所授。”
铛啷!
一直被剑晨牢牢握在手中的假梵天寒芒终于被他狠狠掷在地上,用力之大,使得梵天寒芒连剑带鞘猛得在地上弹了几弹。
“小子,你!”
费仲当即暴怒,即便此剑是假的,但也是他亡师寸步不离带了十三年之物,如此被人弃如敝履,如何令他不怒。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他怒目而视中,却见剑晨陡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寻不见畅快,只有声声如血似泣的悲意。
“你笑什么!?”
费仲更是怒不可遏,狠不得冲上去狠狠一拳,打得他满地找牙。
“笑?我如何不笑?”
剑晨又笑了半晌,直到眼中满是泪光,才咬牙道:“焚魂死了,死得好,所以,我得笑!”
“你!”
费仲须发皆怒,狂霸的气势陡然暴涨,古霆重剑往剑晨头上怒拍而下。
啪!
剑至中途,却被一只苍老干瘦的手掌抵住。
费仲猛喝一声,几乎已运起了所有内力,黑面涨得通红,双臂上强健的肌肉仿佛倾刻间就要爆裂一般,狠狠将重剑猛然一压。
纹丝不动。
“师伯!”
费仲怒吼着,满含煞气的双目陡然转向手掌的主人。
玉虚真人。
“此子辱及我师长,师伯为何还要维护于他?”
他暴怒大吼,看向玉虚真人的目光却突然一滞。
此刻玉虚真人已然面无表情,一直仁慈和蔼之感,从他面容上消失无踪。
以费仲在纯阳剑宫二十五载对掌教真人的了解,玉虚面无表情时,便是他动了真怒刻!
“你且先退下。”
玉虚真人看也不看他,冷冷说道。
这声音冰寒无比,莫说费仲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一身气势全无,就连敢于当面顶撞玉虚的破月真人,此刻也只是嘴巴张了张,半个字也说之不出。
玉虚与焚魂同年拜入纯阳,两人做了几十年师兄弟,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如今,焚魂身死,玉虚要处理的事情本就极多,是以始终将心中的莫大悲意强行压下。
而此时,竟然有人当着他的面,笑着说焚魂死的好!
这让他,如何能忍!
“剑少侠,今日你不将话说清楚,纯阳剑宫,你是出不去了。”
第149章 立誓()
“十三年前,鬼兵域现,四处屠杀剑门中人!”
“十三年前,衡阳洛家满门被灭!”
“十三年前,焚魂失了梵天寒芒剑,却道他做了一件错事!”
“而半个月前,我在洛家残垣中,发现属于**独尊剑法的痕迹!”
剑晨毫无畏惧的怒视玉虚真人,呲目欲裂道:“作为洛家仅存于世的后人,你说,焚魂死了,我为何不能笑?”
“你是洛家的后人?”
面无表情的玉虚真人,在听到剑晨所言后,神色间也难免有着诧异。
并且呼剑晨话中之意,其意直指焚魂真人为灭他洛家满门的凶手!
“小子,休要血口喷人!”
剑晨还未说话,费仲早已按捺不住,怒喝出声。
他的师父,虽然因为执掌修罗殿的缘故,为人难免严厉了些,但费仲却相信,焚魂真人决计做不出杀人满事的恶行来。
“血口喷人?”
剑晨冷笑道:“那请你告诉我,焚魂十三年前去衡阳做什么?”
“这……”费仲卡了半晌,继又怒道:“怎么,衡阳是你家开的,我纯阳剑宫就去不得?”
“再说,十三年前去衡阳的人何其多,我师父去了,又有什么特别?”
越说,怒气越泄,声音也越来越小。
费仲人虽暴躁,到底出自正道,又是修罗殿这等专管赏罚的弟子,善恶观念极强,虽然凭着一股怒气强辞为师父夺理,到底心虚,底气不足。
“那,洛家遗留下的**独尊剑痕,又作何解释?”
剑晨冷冷反驳道:“难道,纯阳剑宫的人跑到洛家四处留下剑痕,也没有什么特别?”
“你”费仲又要怒,终究只说了一个字,气势一颓,呐呐道:“反正,我师父决计做不出此等事来……”
剑晨冷哼了两声,将头一偏,已不愿去理他。
“剑少侠,你且稍安。”
听闻剑晨竟是洛家后人,玉虚的面色终于缓和了几分,沉吟道:“焚魂师弟的为人,我这个做师兄的再清楚不过,他定然不会做出如此事来。”
“这当中……定然有着什么误会。”
“误会!”
剑晨双目充血,看向玉虚,哼道:“玉虚道长,到底是怎样的误会,才可将贵派的剑法生生误会到我洛家的墙上?”
“这……”
玉虚皱着眉头,几乎要将垂于胸前的胡须捏断,迟疑道:“纯阳剑宫中,会使**独尊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只凭此一点,还不足以证明是焚魂师弟所为。”
见剑晨又要开口,他挥手打断道:“此事贫道定会派人仔细查探,若当真那剑痕是属纯阳剑宫的剑法,贫道自会给剑少侠一个交代!”
此话说得斩钉截铁毋庸置疑,玉虚一派之尊的上位者威严立时磅礴而出,即便剑晨此刻已然抱了必死之心,却也一时作声不得。
“小子。”
破月真人一直静静听着三人的辩驳,此刻突然开口道:“你的推断有漏洞。”
剑晨目光一转,冷道:“什么漏洞?”
“你言语中口口声声认定我焚魂师兄乃是勾结鬼兵域杀害你洛家的凶手,可是……”
破月真人一双凤目中精芒闪烁,缓缓道:“焚魂师兄,却是被鬼兵域所害!”
“对!”
费仲也反应过来,喜道:“师父是被鬼兵域害的!”
话一出口,立马觉得不对,这似乎……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吧?
剑晨略怔了怔,仍旧强硬道:“这是你们说的,到底是不是,谁知道?”
“哼!”
费仲面色一肃,伸手入怀抛出块东西来。
啪!
扔在剑晨脚下。
定睛一看,此物他曾在雷虎腰间过见,正是那块有着青幽鬼字的令牌。
“这块令牌,便是从我师父的遗体上找到,如此你可信?”
费仲恼怒道,更是心中暗恨,这小子,顽固不化!
目光在令牌上停留片刻,剑晨仍是不理费仲,向破月真人道:“就算真是鬼兵域所为,也有可能是其多年后才发现,焚魂从我洛家得到了什么,是以上门分脏不成,起了内讧!”
“小子,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费仲暴跳如雷,这小子说他师父杀人倒也罢了,此刻竟然又加上一条分脏不均的罪名来,士可忍,他费仲绝不可忍!
“够了!”
眼见又要动手,玉虚真人陡然喝道:“剑少侠,不论你相信与否,我纯阳剑宫决不会做那杀人夺宝之事。”
“贫道说了,此事,定然在查清楚之后,会给你一个交代!”
铿锵之音响彻大殿,但见玉虚真人话音刚落,右手一挥,化掌成刀,平平从他不离手的拂尘上挥过。
曾经令千锋银枪停止的拂尘,忽然无声无息间,尘尾骤然齐齐短了一截,灰白的细毛散落一地。
“贫道便以此起誓,若最后查明焚魂师弟当真做下了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我纯阳剑宫便再赔你一命!”
玉虚真人面容肃穆,神色间极为坚定。
“师兄!”
“师伯!”
破月真人与费仲立时惊呼。
再赔一命,赔谁的命?
虽然他没说,但单从他的面色,不光是破月与费仲,就连剑晨,也明明白白。
这分明,就是要赔他纯阳剑宫掌教真人之命!
堂堂一派之主,能当众说出如此誓言来,便是连剑晨,也没有继续辩驳的理由。
“好。”
剑晨微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他就算再言语又能如何?
这里是纯阳剑宫,不说玉虚与破月,就是费仲,让他再打一次,都不见得还能险胜。
先前怒而对峙三人,凭的,却是胸中那股血气。
此刻想来,玉虚等人也算对他客气,如若不然,就是将他格杀当场,又有谁知道?
“玉虚真人,请恕小子先前无礼。”
他冲玉虚拱了拱手,继道:“如此,我便静候真人消息。”
此间事已至此,即便再争辩下去,也只是越闹越僵,是以话语出口,人已往殿外走去。
“剑少侠,你且稍等!”
却不想玉虚出言叫停,沉吟道:“梵天寒芒虽是假的,但你若要救人,倒也还有个去处。”
“什么?”
本已绝望的剑晨,豁然转身!
第150章 遇袭()
剑晨一路从纯阳剑宫中下来,再次走到半山腰处的小亭。
想了想,仍然如来时般,进入小亭中歇息。
一来一回尽皆落脚于此小亭,然心境却大不相同。
来时一心一意为救花想蓉,心情忐忑中还带着些期待。
而此刻,却恍若隔世,不仅梵天寒芒没有拿到,反而接连打了数架。
更重要的是……从纯阳剑宫处,再一次寻到了当年灭门惨案的线索。
然而这线索太过零碎,且焚魂真人已死,到底他口中所说的错事,究竟为何?
迷雾重重,一层接一层。
唐门,纯阳剑宫,甚至他即将要去的少林,究竟在这场惨案中,各自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呆坐亭中,只觉头疼不已,然而此刻却也非他深思之时。
因为,在离去前,玉虚真人又给了他一分希望。
一分,可以救花想蓉的希望。
纯阳剑宫遗失了梵天寒芒,剑晨的心中本已绝望,可玉虚真人却说,还有个去处,说不定能救得了花想蓉。
那个去处便是,霸剑山庄。
百多年前,纯阳剑宫掌教流云真人与唐门先祖唐天行各得了一块天外陨铁,唐天行回唐门研究出天陨寒芒,而流云真人却去了霸剑山庄。
据玉虚真人所言,当时霸剑山庄之所以同意为流云真人铸剑,却是提了要求的。
那要求便是,铸造梵天寒芒之后,无论剩余多少天外陨铁,尽皆归霸剑山庄所有。
梵天寒芒已成,如此说来,当日流云真人必定是答应了此要求。
是以……在霸剑山庄内,定然还有没用完的天外陨铁!
萧莫何叫剑晨去取梵天寒芒,无非看中的便是其与天陨寒芒相同的材质,那么,即使他取回的不是梵天寒芒,只要是同出一脉的天外陨铁,想来也是无妨。
“霸剑山庄,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他紧了紧拳头,喃喃自语。
当日在邵阳,偶然得知霸剑山庄将在中秋时举办万剑盟会时,因着坊间流传霸剑山庄得了一柄如血般古剑的原由,顿时令他起了前往一探的心思。
此刻又有了花想蓉的缘故,更是非去不可。
只是据他询问得知,霸剑山庄乃是在江南余杭一带,离长安也是路途不短,当中还会路过洛阳,那少林寺便是在洛阳旁的嵩山。
如此倒可先去少林求得了金刚石,沿途路过城镇,再寻找丐帮中人打听郭传宗的消息,一边打探,一边去往霸剑山庄,如此才算最佳路线。
若到了霸剑时正巧赶上一月半之后的中秋,那血剑之事也可一并探究清楚。
想了想,好在萧莫何所提出的三件救命之物,那炼尘砂是出自丐帮,以他与郭传宗的交情,想来倒是最好取得之物。
只要……找得到郭传宗。
思虑停当,便也不再久待,起身便要赶路。
正在此时,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一种异样的感觉陡然自他心底深处弥漫开来。
这种感觉,便如被某种凶残猛兽盯住一般,令他如芒在背,颇有坐立不安之感。
怎会如此?
他不明所知,连四处看去,风平浪静,并无半分异样之处。
于是笑笑,或许,连日来神经绷得极紧,已是有些草木皆兵了吧?
抬脚便要行,陡然……
背心处传来一阵凉意!
他一惊,寒毛登时立了起来,身形连往一侧偏去。
夺,夺,夺!
一阵轻风从他原本站立处掠过,撞在山腰小亭的支柱上,发出三声闷响。
剑晨一看,立时惊出一身冷汗,楠木制成的亭柱上,竟然钉着三支有手指粗细的钢钉!
好险躲得快,不然钢钉入肉,又是背门大穴,只怕不妙。
立时转头,往钢钉射来处望去,口中暴喝道:“是谁?”
山风习习,无动只静。
他双目精光大盛,仔细扫去,却只见山间灌木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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