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像是在回忆着当日那一剑,半晌才睁开,肯定道:“除了师父,我不作第二人想!”
“真是可笑!”
剑晨大摇其头,冷笑道:“照你所说,师父,也就是我的爷爷,想亲手杀了他的儿子?不仅如此,还生生灭了洛家满门?”
“如此荒谬之事,你以为我会信吗?”
靳冲没有再与他辩驳,而是将手里那柄用布包裹着的血剑在剑晨面前扬了扬,问道:“那这柄剑是怎么回事?”
“剑?”
剑晨愣了愣,突然明白靳冲想要说什么,一时间脑袋一阵混乱,嘴巴张了张,竟说不出话来。
“不错,剑!”
靳冲一把扯下包住血剑的白布,凝声道:“这柄剑,是我从剑冢葬剑池中所得,你也去过葬剑池,应该知道,那葬剑池正中有着一尊巨大的铜炉!”
“铜炉我知道,可是……”
剑晨回想起当日偶得千锋时,无意撇见师父定定望着铜炉的模样,心脏不禁狠狠揪起,当日师父的神色……
“铜炉之内,便是这柄剑!以地心阴火压制的沥血剑!”
扯去了白布,已可见靳冲正不停往沥血剑上输送着灰色内力,由此才能保持住剑身上的气息不至外泄。
“这柄剑,你可还记得?”
靳冲面色一沉,陡然喝问道。
“这柄剑……”
剑晨咬了咬牙,这剑,他如何不记得?
正是当日断剑联盟打上门时,师父突然之间拿出来的沥血剑!
沥血剑共有十柄,这是明伯告诉他的,后来也在安安那里得到了证实,并且,剑晨也已经知道,十柄沥血剑,虽然气息极为相同,但其实每柄剑之间,若光论外形的话,并不相同!
就比如他曾经自霸剑山庄夺走的那柄沥血剑,与眼前靳冲手里的这柄,虽然都有着古朴的外观,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一眼分辨而出,两柄剑绝绝毫无相似之处!
可是……
靳冲现在手里的这柄剑,却与伍元道人在白岳峰上大发神威的那柄,一模一样!
“还是不对!”
剑晨皱眉半晌,突然叫道:“你说你从葬剑池中带走了这柄沥血剑,可是为何,那日师父独对断剑联盟时,手里也是这柄剑,然后……现在这剑又到了你的手里!”
“你不会告诉我……你与师父一直在暗中轮流使用这柄沥血剑吧?”
一边思虑着,他一边开口说着,越说到后面,思路越是清晰,对靳冲的不信任,也就越浓。
“那是因为青首鬼王。”
或许是沥血剑暴露在外的缘故,靳冲的面色越来越低沉,当提及青首鬼王时,渐渐变得血红的双目中更是有着愤怒的火焰。
“青首鬼王?”
剑晨面色猛得一震,又是青首鬼王?
“不错!”
靳冲恨声道:“当日我在白岳峰下偶遇你时,并不知道你竟乃是与师父同出洛家,更是师父的孙子,那时我被白焰剑派的人追杀了一路,正是精疲力竭时,无奈之下,只得暂时先将从洛寒那里得来的玄冥诀放于你处。”
“后来,纵然我在离去时精心布置了一番,却仍被白焰剑派的人截住,眼见就要不支,便在这时……青首鬼王!”
没有握剑的手,狠狠捏成了拳,默默平复了下心绪之后,方又续道:“青首鬼王突然出现,灭杀了围攻于我的白焰剑派那一支队伍。”
“起初,我以为青首鬼王救我,其实是为了我身上的那本玄冥诀,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说到这里,剑晨撇了眼他不停输入沥血剑中的灰色内力,接口道:“青首鬼王不仅没有逼你交出玄冥诀,反而还教了你玄冥诀?”
青首鬼王也会玄冥诀,这是他当日在洛阳与之对战时便知道的,而靳冲那不停释放出,用来压制沥血剑的灰色内力,与混沌内力何其相像,所以靳冲只是提到青首鬼王,他便有了猜测。
“认出来了么?”
果然不出他所料,靳冲苦笑着,也往沥血剑上看了一眼,点头道:“不错,他将我救走后,不仅治好了我被连日追杀而受的严重内伤,更是在我伤愈之后,传授了半本玄冥诀!”
“半本?”
剑晨怔了怔,不由问道:“你的玄冥诀,是第几篇?”
“第几篇?”
这次轮到靳冲愣了一愣,不解道:“什么第几篇?”
剑晨眉头一皱,问道:“那你习了半本玄冥诀后,可发现了什么变化?”
“变化……”靳冲沉吟了会,直道:“有,自习了这半本玄冥诀后,不仅我的内力缓缓变成了灰色,并且在出招时,还带有一些旋转的力道,威力方面自也增加不少。”
说着,他对着侧后方,轻轻挥出了一剑。
嚓!
红光瞬闪,在他身后,一株碗口般大小的松树被一剑而断。
若走近细看,便可见,那只剩树桩的松树上,横切面并非平滑,而是像受到了外力挤压一般,往一个方向旋扭得裂纹丛生。
剑晨点点头,靳冲这一剑,已经充分说明了,他,或者青首鬼王掌握的玄冥诀,正是玄冥之二,攻!
第488章 算计()
“那青首鬼王救了你,又传了玄冥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剑晨想了想,略过玄冥诀的话题,继续问道。
他尚还不能完全分辨出靳冲话中的真假,是以若青首鬼王并没有告知他玄冥诀的秘密,那他自也不准备说。
靳冲目光闪了闪,对于剑晨的隐瞒他也不在意,于是继续道:“青首鬼王的目的,在当时我也不清楚,他在传了功法之后,竟一句话也没说,只叫我好生修炼,然后就这么走了。”
“走了?”
剑晨微怔,费了大力气救人,又传了玄冥诀,然后就这么走了?青首鬼王他……是来做好事的么?
“不错,就是走了。”
靳冲点头道:“不过,经此一折腾,我与你那十日之约却已过去了一个月,恐怕当时的你,会认为我已经死了吧?”
剑晨默然,当日他确实以为靳冲已死,甚至还因此而好一阵伤感,却不想再见时,心境已大不相同。
“当我将半本玄冥诀修炼完毕之后,时间早已过去了许久,本想着再上剑冢碰碰运气,却不想才刚一踏足江湖,便听到了你的消息。”
靳冲感概着,回忆道:“虽然当日咱们分别得匆忙,并没有互相留下姓名,但直觉告诉我,如今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那位剑冢弟子,定然是你!”
“接着,我便一路打探着你的行踪,初时听说你去了纯阳,可当我赶去时,却一无所获,后来又是少林,紧接着更是大闹霸剑山庄。”
他叹了口气,看着剑晨道:“师弟,你可真能闹腾……”
“你找我做什么?”
剑晨不理他,冷道:“为了玄冥诀?你躲起来研究了十三年,都不能破解此玄冥诀之秘,就算找到我,一时半会就能破解了?”
靳冲摇摇头,道:“师弟你错了,第一,给你的牛皮纸包,我并未打开过,这十三年来,我每日里过得都是东躲**的日子,没有精力,也不敢投入过多精力于这玄冥诀中,唯恐一时着迷,被一直弃而不舍之人钻了空子。”
“第二,我找你,并不是想要拿回玄冥诀,而是在听闻你一直在寻找杀害了你洛家满门的凶手,出于当日洛寒洛家主对我的救命之恩,说什么,我也得让你了解一些旧事。”
剑晨问道:“那十三年来,你为何一次也没回过剑冢?”
“回去?我又何尝不想回去。”
靳冲苦笑着,道:“十三年前在洛家,我亲眼见到那位形似师父的血剑黑衣人与洛寒大战,作为目击者的我,如何敢回剑冢面对师父?”
“那你后来又出现在白岳峰?”
剑晨疑道。
“那是因为当时我认为自己必死,想着就算要死,死在师父手里总好过死在白焰剑派这些狗杂碎手下。”
靳冲无奈道:“十三年的流离之苦岂是非亲历者可以体会?人的心态终究会变,甚至当时还在想着,其实是自己看错了?那手持血剑的黑衣人,并不是师父?”
“可是,这个幻想在不久之后,就已破灭。”
他闭目道:“你在少林与霸剑山庄分别闹了一场后,弄得整个江湖皆知你剑晨之名,我也是在那时想赶往霸剑山庄,抱着万一的打算,看能不能探查到你的消息。”
“可是,你我是没碰着,但碰见了另一个人!”
“谁?”
“青首鬼王!”
靳冲的面上突然一片狰狞,道:“那厮突然出现,并且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他说……十三年前那手持血剑杀了洛寒的,正是我的师父伍元道人!”
“并且他还说,当日师父之所以会对自己的亲人动手,全然是中了霸剑山庄的毒计!”
“什么毒计?”
听他说到这里,剑晨不禁追问道。
“他说……”靳冲狰狞的脸上有着一丝痛苦,“他说剑冢自势微后,霸剑山庄于炼剑之道一支独大,可是,暗地里却又唯恐底蕴深厚的剑冢突有一日重回巅峰,将他霸剑山庄炼剑第一宗门的地位挤下去,所以才处心积虑布了这个局!”
“先是邀请师父到霸剑山庄作客,却又以五毒秘传之迷心蛊暗中种在师父体内,再然后纠集了一批江湖败类杀上洛家,更将此消息告知了师父。”
剑晨瞪目道:“所以,师父之所以会出现在洛家,其本意是想去救我洛家的人?”
“不错!”靳冲点头道:“青首鬼王说,师父在刚一踏入洛家范围后,那霸剑山庄庄主孟逸凡便发动了暗藏的迷心蛊,结果令师父本是去救人,却变成了杀人!”
“经此一役之后,师父内心痛悔不已,本欲引颈自戮,但当时我已消失,剑冢实则只有师父一人而已,为了不至传承断绝,他无奈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可是去找霸剑山庄报仇也不行,彼时霸剑山庄势大,师父纵然武功高绝,可要他以一人之力对抗全盛时期的霸剑山庄,其实也与送死无异。”
“于是自此之后,师父隐于剑冢,轻易不会再踏足江湖,只盼着当剑冢后续有人时,再杀上霸剑山庄与之拼了这条性命!”
说到这里,靳冲只觉胸口一阵烦闷,左手重重地砸在自己胸口。
“他说,你就信?”
剑晨胸膛中也有怒火中烧,可是对于靳冲的话,他始终保留了三分怀疑,不由问道。
“本来是不全信的。”
靳冲摇着头,叹息道:“可是不知为何,青首鬼王似乎对咱们剑冢极为熟悉,他最后告诉我的,便是在葬剑池这个只有剑冢掌门能去的地方,藏着一柄沥血剑!”
“我照着他的指引,趁师父不在山上时摸了上去,最后竟真的在铜炉之内发现了这柄剑。”
他又将沥血剑扬了扬,道:“这柄剑,与我十三年前在洛家亲眼见的那柄,一模一样!”
“试问,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人?”
他咬牙道:“正是在发现这柄被压制在铜炉内的沥血剑后,青首鬼王的话,我才相信了八分。”
“最后二分,本来应该亲自找师父询问的,可是……若青首鬼王的话是真,此事便是师父深藏了十三年的一个死结,我又如何能够亲手将师父身上这个致命的伤疤揭开?”
第489章 不能不报!()
“于是你没有问过师父,直接去了霸剑山庄?”
剑晨问道。
“对!”靳冲回道:“我躲了十三年,又从青首鬼王口中得知了所谓的真相,心中对于师父自然极为愧疚,所以,在取得沥血剑后,便独自找上了霸剑山庄。”
紧接着,他又道:“十三年前,全盛时期的霸剑山庄实力太强,就连师父也没把握能一人灭此一门,可是十三年后又不同。”
他看了剑晨一眼,道:“万剑盟会之后,老庄主孟逸凡死在了天下财神的手中,而他的二儿子又被你杀了,还有庄同许多好手,在这几年中不知为何,死得死伤得伤,霸剑山庄连逢多事之秋,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我有玄冥诀,又有沥血剑,若论真实功力自是差了师父一截,但若说攻击威力,却不惶多让。”
“沥血与玄冥真是天生绝配,我杀上霸剑,一剑出,可杀伤一片,霸剑山庄弟子有千人之多,可也没几个挡得住,就连现任庄主孟浩然,也不过只在我手上走了七招而已。”
剑晨不说话了,一个人屠了上千人,这得是多么铁石乃至冷血的心肠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若靳冲说的是真的,那他如此做,就全是为了剑冢,为了师父,这片报效之心,又是何等的令人动容。
“一千多个霸剑弟子,我足足杀了一天一夜才杀完!”
靳冲兀自自语道:“只留了孟瀚然一人。”
“霸剑山庄被屠,这事儿瞒是肯定瞒不住的,特别是江湖中又人人皆知你抢了沥血剑,我不想剑冢受到牵连,于是专门留下一个孟瀚然作人证,证实杀害霸剑山庄上下的,不是师父,也不是你。”
“可是这事最终还是着落在了我的头上。”
剑晨摇摇头,靳冲这番情真意切,处处为剑冢着想的话语,实在令他无法继续对他怒目而视,目光一偏,望向了空处。
“那是因为青首鬼王!”
靳冲愤然道:“在灭了霸剑山庄后,我还未走出余杭范围,青首鬼王突然出现,自背后打晕了我,更抢走了沥血剑!”
“而后,他将我丢在一处没有出口的山谷中,自己带着沥血剑,杀了许多剑门中人!”
剑晨低着头,面上阴睛不定,接口道:“于是断剑联盟成立,剑冢与我,成了众矢之的,最后……师父为了救我,死了。”
“是。”靳冲黯然点头,道:“至于为什么沥血剑会重回师父手中,想来也是青首鬼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引起断剑联盟与剑冢之争后,又将沥血剑送回剑冢。”
“当日的情况我也是事后才从一些断剑联盟之人的口中得知,想来……当日师父也是别无选择,你是他的孙子,为了保住你,他就必须……”
说到这里,声音已然哽咽起来,努力平息半晌,才道:“至于这柄剑,本是落入了陈遗风的手中,但青首鬼王竟不知使了什么诈,竟然连天榜第三的陈遗风也杀了,沥血剑又被他重新带回我的手中。”
“师弟,事情的前因后果便是如此,或许你仍然不信,但我此来,只是想将我知道的,告知于你,也算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尽到一个作师兄的义务!”
“最后一次?”
剑晨抬起头,灼灼地盯着他。
“适才我说过,断剑联盟的人,我不会放过。”
靳冲恨声道:“尽管他们也算是受害者,都被青首鬼王在暗中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是,师父的死到底也是他们逼的,这仇,不能不报!”
“你想怎么做?”
剑晨问道。
“杀!”
靳冲手腕一抖,沥血剑绽放出夺目血光,厉道:“青首鬼王我暂时还对付不了,不过,对于断剑联盟,就像屠灭霸剑山庄那般,一个门派一个门派地……杀!”
“你成立血盟,做得也是与我同样的事,所以,在我杀戮的这段时间,你便抓紧时间发展你的势力吧,待我死后,这未完成的血仇,便要着落在你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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