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探春明显松了口气,她眉脚一挑,“平日里看元春和迎春稳重机灵,可真正贴我心思的却只有你一个,虽几天也听不到你一句话,却知道怎么做能称了我的心。”
如颜知道外面元春和迎春在偷听,想到她们对自己的隐瞒,该教训一下她们,这才说了这番话。
吃了饭,如颜神色有些疲惫,“吩咐下去,谁也别进来打扰,我歇会,王爷来了,只说我睡了,让他去别的院子吧。”
探春望了如颜一眼,才低头道,“奴婢知道了。”
如颜满意的点点头,探春这点不多话,倒还真的很合她的心思。
躺下后,如颜只觉得刚眯了一会,就听见有脚步声走了进来,然后身后的褥子一沉,知道是坐了下来。
一只大手抚上头发,到脸颊,然后便收回手。
如颜紧闭着眼睛,尽可能让自己的呼吸平稳。
就在她以为富察明瑞要离开时,他却开了口,“听说早上没有吃东西?”
他的消息倒是灵通,是知道因为他在侍妾那里过来,她生气,所以现在来看她热闹了,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富察明瑞早料到会这样,只自语道,“你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还是起来吃点东西再躺下吧。”
早上只听王夫人去了福晋院,他便拧起了眉头,昨天生过气之后,他便会了书房,哪知她自己没有过来就算了,连派人过来看看也没有。
正巧这时有人来报说王夫人病了,想到昨天就说病了,这才起身过去,然后就在哪里歇下了。
哪知王夫人一大早就会去那里请安,照理说身子好了请安也正常,倒也没有让富察明瑞多想。
可听到下人来报说福晋没有吃早饭就又躺下了,他哪里还坐得住,这就过来了。
明明是没有睡着,却闹脾气的躺着,这倒是头一次见她这样。
富察明瑞叹了口气,她在怪她昨晚身子不好,他却也没有陪在她身边吧。
只是难不成真的要让他碰不得府里的侍妾,她真的要当嫉妇不成?
如颜知道再装多久,富察明瑞得不到话是不会走了,这才翻身坐了起来,抚了抚额角,扯了衣襟,才说道,“王爷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让人通报?”
“起来吃点东西吧。”富察明瑞没接她的话。
如颜被忽视,心下的火气也腾的烧了起来,“王爷来的正好,早上王夫人来过了,臣妾也对她说过了,抬她为侧福晋,不知爷还有什么补充的?”
富察明瑞觉得自己已经放下身段了,她还这样,脸色也沉了下来,“你到底在闹什么?我不就是到侍妾那里住了一晚吗?这就闹了起来,难不成你还真的要当嫉妇不成?”
被他一吼,如颜神情有那么一秒钟的木然,然后眼角眉梢都带起了笑意,直直的看向他,“臣妾不知哪里做错了,让王爷误认为臣妾是嫉妇,王夫人得到王爷的宠爱,又为王爷生了长子,抬为侧福晋也是正常的,王爷该称赞臣妾贤惠才是,倒怎么成嫉妇了?”
被吼的这一刻,如颜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就要湿了起来,可是自己干嘛要落泪,硬是将泪又压了回去。
富察明瑞凝望着她,紧抿着唇,犀利的黑眸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一遍,目光里带着隐忍的怒火。
这又是要弄哪一出?
如颜毫无惧怕的迎上他的视线,笑得落落大方,只是这笑在富察明瑞眼里是格外的刺眼。
“司徒如颜,果然是本王高看了你。”半晌,冰冷的声音才传出来。
如颜一笑,徐徐开口,“那倒是臣妾的错了,是臣妾对不起王爷了,让王爷看错了。不过臣妾不明白,什么样才算是不高看?天天挑着侍妾往王爷怀里送就对了?天天和一群女人围在王爷身边,王爷觉得臣妾该那样做?可惜若真是这样,怕是该让王爷失望了,臣妾自知不能得一心人,生死不想离。只能控制住自己的心,不让人靠近,这样王爷有多少侍妾,宠爱谁,臣妾也就不会在乎了。”
富察明瑞听得明白,她是不会对他掏心的,但是因为处在这个位置会做到相敬如冰,这……不就是他要的吗?
可是为何亲口听到她的话,他有觉得这不是自己需要的。
是的,她是他的女人,她的一切都该给他,以往他从来不在乎女人的心里想什么,女人无非就是上床才会用到吧。
可这一刻,他竟然疯狂的想质问她,为什么心不给他?
那带着嘲意的笑,竟然让他感到了冷,让他有股杀人的冲动。
“你是本王的女人,你的一切都是本王的,你该记住这一点。”富察明瑞知道此时自己必须开口,决不能低头。
若是此时低头,那么以后……
如颜一笑,笑得轻风云淡,“臣妾的一切当然是王爷的,只是臣妾的心,却不是能被左右的了。”这话再明白不过,你可以控制住我的人,却控制不了我的心。
而这点正说到富察明瑞的痛处上,昨个就觉得她太过注意明浩,今儿在听了这番话,醋坛子是真的被打翻了。
只见他从牙缝里挤出话,那双眸子更是冰的让人不寒而栗,直射进如颜的眼里,更是一字一句的呀牙切齿道,“司徒如颜。”
108
如颜听他叫自己,甜甜扯出一抹笑,“臣妾听着呢。”
富察明瑞薄唇动了动,蓦然站起身子,恨恨的看了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他偏不信这个邪,还弄不过一个女人。
倒要看看最后谁先低头。
富察明瑞憋着一口气愤然离开,如颜却又倒回到床上,直盯着床顶,悠悠的叹了口气,果然……是陷进去了。
只是回头想想,果然还是自己闹脾气了,怎么能用现代人的思想和标准去衡量他呢?这里可是古代啊,他还是一个王爷,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
转念又摇摇头,管他什么身份,自己是纵然不能接受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不过看他这般低三下四的来求自己用饭,到底心里也是有自己几分的,也或许只是为了孩子吧。
胡乱想着,如颜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只知是被元春叫醒的。
“吃午饭了?”如颜睁开惺忪的眼睛。
元春有些哭笑不得,轻声道,“府里来了客人探望主子的。”
真不知道该拿主子怎么办了?明明是个精明的人,却有时又像小孩子一样。
如颜这才精神,“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朋友?”
说着就坐起了身,元春拿过软枕塞到她身后,正好靠住。
元春这才笑道,“主子这般说,倒像是比奴婢们还可怜似的。那来看主子的,还是两个俊美的公子呢,好像也是王爷的朋友。”
是俊美公子有时富察明瑞的朋友,如颜的脑海里瞬间就闪过楚文才和许经商两个人的面孔,只是自己和他们并不熟吧?
这过来探望,倒有些说不过去。
思忖了一下,她才道,“他们现在在哪?”
这边又拿掉身上的被子下床。
“正在王爷院里呢,王爷派人过来通报的。”元春已拿了鞋给如颜穿上。
如颜一笑,“你去回话,就说我累了,还没起来。”
原本起来的身子,又坐回到床边,脸上带着璀璨的笑意,只是那眼里的光芒却让元春看不透。
如颜当然有自己的想法,那两个人根本就是来找富察明瑞的,富察明瑞却派人来通报说是探望她,这个男人是想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绪吧?
那自己就偏偏不随他的愿,他越想知道,就偏不让他知道,看他还能使出什么招来。
不过,倒还真是幼稚。
难不成他还没吵够?
元春知道早上就已惹主子生气了,现下也不好开口劝,应下后福了身子才退出去。
如颜摸摸自己的肚子,有四个月了吧?肚子却一点变化也没有,若不是身边的几个丫头提醒自己注意这注意那,怕自己都会忘记怀孕这事。
起身走到屏风前,将上面的披风拿下来,这才出了内间。
去回信的当然是元春,因为主子这样的答复,迎春和探春哪个去元春都不放心,这才交待了两个人几句,便去回信。
迎春一见主子出来,就上前,“主子可是饿了?”
如颜摇摇头,“去花园走走吧,整天这样躺着,浑身都越发的不舒服。”
迎春让探春留下来等元春,这才扶着如颜出了园子,往前院走。
既然富察明瑞着人在他自己的园子,那么自己去花园也就不会碰到他,如颜早将这些算计好了,才一路慢悠悠的穿过长廊,过了书房进了花园。
已是深秋,花园里书上的叶子大多都掉光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放眼望去只看到一片枯萎的景象,刚入园子没几步,就惊飞了一只孤鸟。
“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眼前的景色,不由得让如颜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诗句念了出来。
这时只听身后连传来三声“好”,紧接着又道,“嫂夫人如此才气,这样绝美的句子,怕当朝众书生苦读十年,也作不出来啊!”
这声音,如颜再熟悉不过,回过身子,看到楚文才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知道自己猜对了。
而楚文才的身旁,正是富察明瑞和许经商,再往后看还有王夫人,再就是带着的丫头,而元春也在其中。
见自己望过去,正抬起头,一脸的焦急。
元春哪知道自己回话后,王爷倒没有说什么,王夫人插话说往王爷过去看看,毕竟福晋有了身子,不同一般时候。
她当然知道王夫人不怀好意,可又不能当场给驳回去,哪知王爷就真的听了王夫人的,一旁又有两个客人也帮着开口,这一行人就一起到了福晋院。
让她惊的就是那一刻,只见探春站在门口,见一行人进来人就呆了。
平日探春胆子虽小,却也是个懂规矩知礼数的。
她忙上前,才知道福晋去花园了。
而探春说这话时,进来的这些人哪个能听不到。
元春看着王爷脸色阴下来,心里就暗叫不好,还好那位楚公子开口打圆场,一行人才到了花园,在众人后面远远的就能看到主子的背影,可她却又不能开口,只能干着急。
如颜收回视线,才淡淡一笑,“不过是随口说说,让楚公子见笑了。”
回了话,她才像富察明瑞福了身子,“臣妾见过王爷。”
又向一旁的许经商打招呼道,“许公子。”
听到身旁的楚文才轻咳,许经商才发觉自己的目光太直白,而且一直盯着不曾移开目光,这才忙收回视线,作揖道,“嫂夫人。”
见这书生对自己这般友好,如颜只是淡淡一笑。
“福晋既然身子好了,大家就一起逛逛吧。”作为一家之主,富察明瑞开了口。
如颜应了声是,全然不理会他带刺的话,既然知道她是装病不想见他们,大家心里又都明白,他何苦还小气的又在众人面前指出来呢。
如颜这自始至终贤惠的样子,倒是引起了楚文才的兴趣,他可不相信这女人会变成大家闺秀。
再看看明瑞的样子,显然这是两个人闹脾气了,他还真该研究一下。
不过经商的举动倒是让他难免不担忧,他的眼神太直接,明瑞不可能看不出来,只是念及是多年的好友没有怪罪吧。
再说这王夫人,刚刚在看到经商看司徒如颜的眼神时,转而看向司徒如颜时的神情明显闪过嫉恨,这样可不好啊。
楚文才带着心事,让他的步子反而慢了下来,这时就听前面的许经商开了口,“真不知王爷府里的花园,竟有这么一大片句话,而且开的正旺盛,经商刚刚听嫂夫人作的诗,不若今天咱们就来个品茶赏菊如何?”
如颜听了倒是没有多在意,这是古代才子们都共有的嗜好吧。
富察明瑞作为主人当然也不会拒绝,只是他了解经商,他虽有才情,却从不轻易展露,今天竟然主动开了口,这就不能不让他多想了。
想到刚刚那举动,眼角又斜视了一下身边的小女人,心下冷哼,这时怎么听不到她说不舒服了?
而王夫人此时也有些激动,她本就是富家小姐,平日里琴棋书画倒是也学过,见许经商喜欢这些,不由得想借此机会表现一番。
倒是如颜一脸的胆小,一脸待人宽厚的贤淑模样,反正她是出来散心的,多几个人出来演戏给她看,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很快下人们就在园子里摆好了桌子,滚烫的茶水也送了上来,茶香四溢,还有弥散的菊花香,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按规矩,这样的场合王夫人是不该在的,可富察明瑞没有开口,如颜又大度的无视掉,她才有机会留下,更是得了一座位。
众人客套了一番,茶水也喝了一些,可就是没有人开口。
这是富察明瑞如剑的眸子一动,“雪儿,你作一首吧。”
王夫人听王爷在众人面前这般亲切的呼自己的名字,娇羞的脸上闪过惊喜,这才起身,对众人福了身子,“那贱妾便献丑了。”
她秋水般的眸子抬起时,似无意又似有意的扫过许经商,转身看向成片的菊花丛,黄鹂般的声音才吐了出来,“花落花败有时尽,菊蕊独立寒枝头,采得一朵芳香近,疑似远方故人来。(莎自己作地啊,不好,嘿嘿。)”
“好,好一句疑似远方古人来。”楚文才先叫了好,却又惋惜道,“只可惜这诗显得太小家子像,倒也符合一个女子的心境。”
楚文才的话是模棱两可,点得王夫人尴尬的小小,才坐回到椅子上,心惊自己的心死竟被人看了去。
富察明瑞也点点头,只是听到楚文才的评论时,眼里闪过一抹光亮,那亮光快的让人无法捕捉到。
109
如颜倒也高看了王夫人一眼,一个女子能做出这等诗来,也算得上才女了。可怜,就是少了一份大气,不过楚文才的点评,怎么让人听了就是不对味呢。
许经商听了王夫人的诗,就想起了在边关溪边的事情,脸上也闪过不舒服的尴尬,瞪了楚文才一眼,也不好当场作声。
“臣妾恭喜爷,有得这样一位才气的女子相伴,今正好借这机会,又有客人在,不若就抬了王夫人为侧福晋吧。”她淡淡一笑。
这话,让怪异的气氛有些发闷,富查明瑞的冰冷的神情并没有什么波动,眸子微微一动,“这事改天再议。”
一句话,便将这事给挡了回去。
迎上楚文才看过来的视线,如颜轻轻一笑,并不像以往带着挑衅,这到让楚文才越发的摸不清是怎么回事了。
却也可以肯定,这两人定是有了矛盾。
最后目光不由得落到一旁低着头的王夫人身上,难不成原因在这里?
许经商看到如颜如此贤惠又大度,不由得心下越发的欢喜,看向如颜的目光也越来越热,这样的女子,之前是自己眼拙,怎么会将她想象成那样女人。
对于王夫人之前的事情没有一点的记恨,更是如此大度,在看看那才情,怕是自己这当朝才子也比不了啊。
“嫂夫人也作一首吧。”许经商心里这样想的,嘴上也就说了出来。
当发现自己这样有些逾矩后,也晚了。
见众人看向自己,不由得羞赧的呵呵一笑。
如颜落落大方的起身,“既然许公子抬爱,那妾身就献丑了。”
其实早就在王夫人作诗的时候,如颜就想好了一首诗,想到自己念完那首诗后,富查明瑞可能有的神情,如颜就忍不住想笑。
正借着许经商开口的机会,起身走到菊花丛前,低身折了一朵菊花下来,“秋霜造就菊花城,不尽风流写晚霞,信手拈来无意句,无生韵味入千家。(这可不是莎作地了)”
许经商猛的从椅子上起身,一脸的激动神情,“好,好诗,信手拈来无意句,无生韵味入千家,好句啊!”
楚文才看了一眼明瑞有些阴暗的脸,无力的摇了摇头,也跟着起身接过话,“我倒是喜欢那前两句里面的‘风流’二字,自古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他可是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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