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这时倒像个母亲似的在王夫人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劝道,“夫人心里的苦,老奴是明白的,只是总这样和小公子被放在边关也不是办法,早晚小公子都要是认祖归宗的,晚认不如早认,趁年岁少在府里站稳了脚,将来也不会太难过活,今日老奴看那福晋倒是个开明的人,倒不会找夫人麻烦,夫人进了府,以后在福晋身边尽心服侍,倒也能多换来王爷的注意。闺大院里,女人再厉害,也终归是要靠男人的。”
这些王夫人心里都明白,可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而且做起来又那么难,想到下午在帐内发生的事,是又羞又恼自己,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
奶娘见王夫人神情不对,试探的问道,“夫人,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王夫人不点头也不摇头,紧抿着红唇。
见她副模样,奶娘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我晚上听下面的人传,三王爷来了惹了王爷生气,莫不是和夫人有关?大人莫怪老奴唠叨,夫人一个守着小公子在边关过了五年,再忍不下这口气,也不差这几天了。现在只要把福晋哄好了,回到府里也有个依仗的。夫人也该知道王爷府里还有几个主子,怕都是大户家的千金小姐,都金贵着呢,想要找谁的麻烦,根本不用拿面上来,就够人受的。王府这种地方,本就个水深的地方,连个奴才都不能得罪,说不上哪天就被人阴了,怕死了还为人数钱呢。”
奶娘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将轻重和厉害关系也点了出来,主子到底要选哪条路只能靠她自己了。
听奶娘这么一说,王夫人才娓娓将晚上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当时见福晋出了帐子,王爷又没有遣自己跟着,王夫人偷偷留了一点私心眼,毕竟才五年没有见到王爷了,成年又几乎足不出别苑,到底有几分儿女情长。
而且福晋出去也没有叫自己,怕也是有意成全两人之事。
不想她一直在屏风后等着,也不见王爷进来,眼看着被子也铺好了,她也没有留下的借口,心下便有些急起来。
看着桌上放的茶,这才有了主意,佯装去换茶水,而将茶杯打碎,惊呼之下才引来了王爷,王爷到也难得温柔的抓着她的手看有没有事。
她故意在收拾破碎茶杯时划了血口子,难得不顾矜特的扑到王爷怀里,还好王爷并没有推开她,紧张的同时也让她松了口气。
哪知不待她诉情,王爷便开口要走开。她急得哭了起来,王爷才在床边坐下。
记得五年前在边关遇到王爷,只要看她这般落泪,王爷定会吻得她不再落泪才罢休,可是眼前两个人竟然像陌生人一来。
诉情没有了,倒是多了份尴尬。
她知道再不争取怕真的要与王爷成陌生人了,在王爷给她擦完泪后,她鼓起勇气抬起脸,挺直身子将唇主动贴了上去。
王爷这才低下头,吻了下来。
可惜,天公不作美,一吻还没有结束,三王爷就闯了进来。
慌乱羞恼中,王爷开口赶了三王爷出去,又坐下来掏出帕子将还在流血的手包好,然后出去时又交待她把沾了血的被子换掉。
说到这里,王夫人扭过头,咬着帕子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事情都做到了这份,她一个女子,哪里还有颜面再面对王爷,何况又让福晋误会。
奶娘整个人呆了呆,回忆道,“难怪刚刚听说福晋今晚去了别的帐子住,不过夫人不必多虑,这里毕竟是军营重地,没有女婢,倒也不见得谁会传这些话。”
王夫人擦了泪,沉吟道,“我回来前,王爷已抱着福晋回了大帐。”
这话奶娘不知道要如何接,接了说怕夫人又要多想,笑着将话又带回去,“夫人后来观察福晋是什么神色?”
王夫人手拧着帕子,脸上满是不安,却也照实说道,“福晋到没有说什么,而且福晋出帐时,我、、、”
“夫人怎么样了?”奶娘看着夫人一脸的挣扎,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也憋着气等着她往下说。
王夫人淡淡一笑,这笑容有些勉强,“我本想和福晋解释之前的事情,可是才开了口,福晋便打断了我的话。”
奶娘脸色微变,低头沉思起来,心下明白夫人眼前这样解释,怕是心里在王爷那里憋了口气,小性又上来,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奶娘一边思忖着,一边宽心劝慰道,“事都发生了,夫人就不要再多想了。想来福晋也是个心厚的人,不会怪夫人的失礼,何况这一天夫人的表现在那里呢,相信福晋也是看到的。”
王夫人笑容又硬了几分,只是笑笑不再开口。
屋里的气氛有些低沉,奶娘向来稳重,现下心中也不免烦躁起来。
她虽在夫人身下当奴才,却也是因为王爷这一方面。
她其实有一儿子,因与人发生口角,错手将人打死,哪知被打死的是个大户商家的儿子,官差来了不但把她儿子抓走,更是将人送到了京城。
暗下她四处求人一直在打听着儿子的消息,只知道那家并没有再上告,却也不让放人,任拿多少银子都不好使,是下了狠心让她儿子就这样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关一辈子。
死了也不过是一条命,这样生不如死的折磨倒是最狠啊。
所以在她知道城角一处别苑住的是王爷的侍妾后,借着招工才进了门,只想寻找机会让夫人在王爷面前说上几句话,好将儿子放出来。
这一等就是五年,虽时间久,可是她知道这也是唯一救儿子出来的出路。终于被她熬到了王爷来,只是却来了近一个月也没有见王爷到别苑。
后来夫人先被接走,又有人来接她和麟儿去见福晋,她才明白王爷是带着福晋一起来的,夫人怎么也算是金屋藏娇,一直不见王爷到也能解释过去。
去军营的一路上,她都偷偷的教麟儿那句话,就想试试王爷对夫人和小公子的试度,当麟儿说出那句话时,王爷果然震怒,也没有多责怪,又让福晋在一旁周旋,证实了王爷是在乎小公子的。
如此,只要让夫人重新获得王爷的心,她儿子便可以重见天日了。
奶娘的这些心思,单纯的王夫人哪里知道,对于这五年来奶娘的细心照顾,只把奶娘当成了亲人,是越发的信赖。
主仆二人心思不一样,却也全冲着富察明端一个人使劲,倒也算是同路人。
见夫人还是一脸的伤情之色,奶娘倒也不忍在看下去,“夫人,你虽只是个夫人,可是你却生下了王府里第一个儿子,这就是老天在怜爱你,只要夫人谨记自己的身份,好好把持住,等在换来王爷的宠爱,就算真正的出了苦海。”
提到麟儿,王夫人的脸色好了几分,却忍不住哀怨道,“他虽是我生,如今却是福晋的儿子,我二人现下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侍妾,这样的尴尬地位、、、”
说着又低下头落起泪来。
奶娘当场脸就垮了下来,“夫人,不是老奴多嘴,小公子认福晋做母亲是他的造化,小公子原就是王府里唯一的男孩,若夫人带着进府,怕是没几天、、、只有放到福晋名下,还能压得住那些个主子。夫人莫不是在别苑里呆久了,不明白那些深闺大院里的事,还是嫌小公子命太长了?”
最后一句话才算是画龙点睛,说到了点子上,王夫人听了脸色一白,红唇微张,呆呆的落下几滴泪,她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却忘记了麟儿还小,怕一回府就得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没有个能压得住人,哪里有活路。
奶娘也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可也明白夫人的性子,若不下一记狠药,不知将来会惹下什么祸事来。
最后没有救出儿子到也算了,若还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奶娘的脸色有些白。
想当年她也是在大户人家当差的,不知道看过多少,听过多少,越是有身份地位高的人家,府里的规矩越多,走错一步都可有可能丢下命,那里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眼下在还没有回王府前,一定要让夫人把心态摆正了,不能再节外生枝了,不然怕真是往火炕里跳了。
想到这,奶娘脸上升起一抹笑容,“照老奴看,夫人也不必太多心,当年王爷在边关,只有夫人一人,即使后来夫人有了身子,王爷不是连个通房也没要吗?看这样王爷定不是个无情的人,怕是福晋在这里,有失规矩才这样吧。老奴也在大院里当过差,这大户人家最讲究,男主外女主内,对内院的事情,男子是一句也不能插口的。今日王爷当着夫人的面维护小公子,却也折了福晋的面子,看这一点,就知道王爷心里是有夫人的。”
“他那是在意麟儿,哪里是心里有我。”王夫人驳了一句。
奶娘笑道,“夫人这话就说错了,小公子是夫人生的,看到小公子,王爷定然会想起夫人,这是谁也拦不了的事情,夫人提起王爷时,说王爷最是注重礼数的人,夫人可想起了什么?”
王夫人抹掉脸上的泪痕,点点头,这五年来没事的时候,她做的最多的便是和奶娘讲她和王爷之间的事情。
收了低落的心绪,想起来。
那时她有了身孕,不方便合房,想着把贴身的丫头做通房,当晚没有征求王爷的意思,便让丫头进去服侍,不想被王爷赶了出来。
最后王爷还好一番责怪她,说什么有失礼数,她也明白王爷是指丫头出身低微的事情,毕竟王爷的身份在那里,通房丫头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的。
可王爷又见她不能服侍,怕她内心过意不去,只买了一小女童,这事才算是过去。
现在想想,那女童王爷给取了名字叫草绿,这次见王爷身边并没有带她,怕是嫁人了吧?
见夫人像想到了什么,神情也柔了起来,奶娘又深一步说,“想来王爷对夫人怎么样,夫人都是记得呢,虽五年没见了,可人都说小别胜新婚,王爷又正当好年华,哪个是能看着夫人这样美色不想多看一会,多单独呆一会的。不说福晋在这,就说现在宏朝与赤国交战这事,王爷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儿女私情。今日老奴试探王爷对小公子的态度,已失了规矩,也算是折了福晋的面子,可福晋却帮着王爷找台阶,让他下了面子,就看福晋这手段,夫人也该学学的。男人喜欢什么?不还是一个能贴心的,男人累了,回到屋里最需要的就是女人的温柔,就看福晋做的,夫人也该引以为鉴的。夫人看今天福晋这样一做,王爷定是觉得福晋贴心,夫人这么玲珑的心,想来心里早就明白要怎么做了。”
“是啊!”王夫人终于松了口气,“是我多年未见王爷,竟使起了小性,倒是不懂事了。”
奶娘这回是真的松了口气,“既然王爷和福晋回了大帐,夫人也早点歇息吧,明日还要到福晋那里服侍呢。”
王夫人点了头,这才在奶娘的服侍下上了床,躺下又坐了起来,似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忙拉住要退下的奶娘。
“夫人怎么了?”奶娘停下来,又坐回到床边。
“我今天发现一件事情。”王夫人想了一下,才说道,“我今日见福晋的举动,倒像是有了身子。”
奶娘急忙的问道,“夫人可是看清楚了?”
王夫人回想了一下,“嘟睡,又能吃,和我杯麟儿时候的症状一样。”
“夫人,这事还是再观察一阵子稳妥,小公子才刚落到福晋身下,落在此时福晋有了身孕,怕小公子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奶娘分析过后说的很委婉。
王夫人点头,“这事奶娘千万不要透露出去,我在暗下观察一阵子,只是若真的是,这又如何是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夫人脸上有了疲惫之色。
看出夫人的担忧,奶娘点点头,低声道,“这事老奴定是不会说出去,只是时不待人,咱们这边不透风,王爷是精明的人,若福晋真的有了身子,那边也瞒不了多久。还是要早些做打算的好。”
“这、、、、我、、、、”王夫人又开始犹豫不决,胆小的毛病又上来了。
奶娘看她明明不能退后,又怕事的样子,不由得有点恨铁不成刚,“夫人,现在根本不能再犹豫了,若福晋真是有了身子,这个孩子决不能在此时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
被奶娘一唬,王夫人这才喃喃的应诺下来,又躺回到床上,才算真的睡下。
奶娘吹了蜡烛出了帐子,一边往小公子住的帐子走,一边思忖着,以夫人的性子,怕让她助手,这事即使成功了,以福晋的精明,也是能查出幕后凶手的。
看来,只能自己找机会了,不管是真怀还是假有,都要试探一次,若有了,就借这试探的机会弄掉,若没有也可以安心下来想着怎么帮夫人重拾回王爷的宠爱。
想到在大牢里的儿子,奶娘不由得叹了口气,身子也到了帐前,这才掀帘走了进去。
…
第二日,如颜醒来时,发现自己是躺在大帐的床上,一个机灵便坐起来,看看身上的袍子,还是张龙送来的那套,才松了口气。
总觉得不喜这沾过别的女人的床,现在看还穿着衣服,心里倒舒服了一点。
不用想也猜得到,定是富察明瑞把她抱过来的。
如颜穿好鞋之后,王夫人也从屏风那边走了进来,手里仍旧端着水盆,水里面泡着帕子。
“福晋起来了。”她曲膝行礼,今日一身草绿的衣服装扮,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的娇小让人怜。
如颜眼神只扫了一眼便收回来,这一身绿衣到让她想起来草绿,这才想起来,草绿是富察明端身边的贴身丫头,该随身跟着的,只是却怎么没有见到她?
“今早贱妾做了醋酸黄瓜,还有酸菜肉的包子。”服侍着如颜洗漱,王夫人一边笑着道。
怎么全是酸的?莫不是她看出自己有了身孕?这个猜测马上让如颜心中警铃大震,防人之心不可无,可知道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她又不爱孩子的父亲,【。。】可这毕竟是一条性命。
“怎么全是酸的?听了便倒牙,还有,听着也全是素的,都换成肉吧,再让厨房弄条鱼。”如颜接下话。
为如颜盘发的手只动了一下,便又恢复正常,又听身后的王夫人应道,“贱妾这就吩咐下去,只是早上吃这些,怕福晋会没有口味,酸的倒是开胃,是贱妾想的不周到,不知福晋不喜酸的。”
这是在试挖自己吗?如颜心下冷了,以为是个安份的,看来和府里的那些女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她的技高一筹罢了。
“王夫人多想了,只是王夫人不了解我,时间久了就会知道,每顿无肉,我是吃不下东西的。”如颜说的倒也是实话。
头发已盘好,王夫人这才行了礼退了出去,去厨房。
如颜起身冷眼看着王夫人离去的身影,眼里闪过一抹狠决,若真敢打她肚子里孩子的主意,她定要让她们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如颜到了屏风外的书桌前坐下,就听到外面通报说小公子来请安,帘子一掀,奶娘抱着麟儿走了进来。
奶娘先放下麟儿,曲膝行了礼,“给福晋请安。”
听到如颜嗯了一声,才蹲下身子,对麟儿道,“公子该给母亲问安了。”
麟儿今日身上穿了也是绿色的料子,里面搭配着锦缎的袍子,尖挺的下巴,凤眸里含着秋水,乍一看,不由得惊艳。
只见他举止笨拙的行礼,稚嫩的开口道,“给母亲请安。”
如颜看着觉得有趣也喜欢。
对他招手,“到母亲身边来。”
这是第二次见面,小孩子就是这样,你对他好,他就觉得你能依赖,昨个富察明端怒喝时,是如颜开了口,麟儿虽然不懂,却知道是眼前的新母亲开口,父王才不再瞪自己。
所以见如颜招手,倒也不在认生,小步跑了过去,如颜也起来往前迎了两步,将麟儿抱进怀里,才坐回到椅子上。
“麟儿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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