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三盒陶瓷制的药膏来。
草草替我接了,我也领着心意,道了一声:“谢谢。”
“哦?”苏幕遮放下了筷子:“若歌儿跟苏某说谢谢,可是想好了如何要报答我?”
“你想我如何报答你?”我眨着眼睛撅着嘴,蛮不服的。
没曾想那“狐狸”道了一句:“这会子还未想出来,等我什么时候决定了,再告诉歌儿。可好?”
“好。”我点头,与苏幕遮分别的时候掩去不舍的表情。
我有什么好不舍的,我有配不上苏幕遮这样的人。
这样的想法让我恨不得捶胸捣足,大喊难受!
可是理智告诉我不行。
我与草草坐在马车里,我躲进被窝里睡觉。
苏幕遮的药总是那么好用,因为每天都要敷膏药,在路上也可不可能每次都可以有水将眼睛洗干净。于是乎,我特地去买了一条淡绿色的绫子蒙住眼睛。当我要下车吃东西的时候就蒙上,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了我眼睛上满是有颜色的膏药。
我时常会走着走着就停下来,带着草草到处买吃的。
并且,乐此不疲。
路过黎阳的时候,我的眼睛能看见一点点。但是一不能见强光二是弱视。
基本上,五米之外,人畜不分!
我特地去了一趟城北买了芙蓉糕,这是那时候在花满楼当苏幕遮的小跟班的时候,知道的。
我记得当时偷吃的滋味不是一般地好。
在路途中,我闻到了桂花的香味。
当我掀帘看向窗外的时候,眼睛里透过绿色的布料,看见朦胧的景色。
“已经是秋天了啊……”
“是啊,前几日就入秋了呢娘娘。”草草给我披上披风,因为等会儿要去买芙蓉糕,我想亲自去买。
或许没有人理解我那种双手亲手捧着还刚出炉的热乎乎的糕点,从店家放到我手上的感觉。
我下了马车,草草扶着我走到糕点铺的门口满满当当排了长长的队伍。
我耐心等着,一个平常男子模样的人十分热情地问我:“姑娘也来买芙蓉糕啊?”
“对啊!”我点头。
“那等会儿还要去哪里买东西啊?”
见这个男子如此热情,我连忙摆手说还没想出,然后疑了一句:“你认识我?”
男子想都没想,点了点头:“姑娘您忘了吗?几个月前您找不到吴记酥子糖的时候,还是我给您指的路!”
这一口一句您,让我深觉这个男子可能从事服务行业。
至于是什么服务,我五米之外人畜不分。在我面前,任何人的脸也是模糊的。
所以我不太看得清这个人的面相表情暂时猜不出来。
不过,我脑子里思索了片刻,嘿嘿笑了一下:“那时候还是谢谢大哥了!”
那个平常男子摆了摆手,说道:“诶!来者是客,姑娘无须见外。您此行去哪里啊?我和您指路!”
我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连忙说道:“谢谢啊,此行我不过是路过黎阳,想去红南国的滨海城看四季常开的桃花……”
“哦,这个只要姑娘您出了北城门,一直往南走就可以!”
“是吗?谢谢大哥!”我有点不习惯不熟的人对我如此语气的交谈,虽然勉着笑容,但也不好露出为难的表情来。
那个平常男子本还想跟我聊着什么,以派遣他漫长的交谈时间。没曾想这个时候已经让他排到了头,他要了一份芙蓉糕,笑嘻嘻地对我说:“那小妹我们下次遇见再聊哈!”
我点了点头,正想买份芙蓉糕,铺里的人给我拿了一份,我正准备付钱,没曾想旁边立即进来一个人。
她的声音急忙而莽撞:“来份芙蓉糕!”
里面的老板娘立即说道:“不巧,这是最后份。下次出炉得等两刻钟。不知这位夫人等得起么,等不起可以买些我们铺里其他的糕点?”
“这里不是还有一份吗?”那位约莫穿着红衣裳的妇人指着放在柜台上的芙蓉糕说道。
老板娘眼神指了指我,说道:“这份是这位姑娘的,您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让给您吧。”
那位妇人立即转头向我,忽而眼神微变:“姑娘看起来好生熟悉,不知可否告知姓名称呼?”
“不必了,这个芙蓉糕送你便是,我再等就是了。”我将本要伸出去的银子重新放进了荷包。
从远处有跑来一个男人,他倒是生的眉目俊俏。年纪也是四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沉健稳妥,面上看见我旁边这个妇人的时候一急,说道:“怎么这么多年,喜欢乱跑的性子还不改?”
妇人先不回答男子*爱的抱怨,扬了扬下巴,特别豪迈地喊了一声:“付钱!”
那俊俏男子无奈摇了摇头,付了钱,败了一般地说道:“以后请在为夫的视线范围内活动,除非是你又想被扣上‘同心扣’!”
妇人一听到同心扣,连忙求饶:“是是是,此次我错了!”
男子正要拉着妇人走,只听得她指着我说道:“夫君,这个人长的好像我们的儿媳妇!”
男子推了一下妇人的脑袋:“你呀,走到哪里都说哪个年轻姑娘像我们家儿媳妇!放心吧,我们的儿媳妇此刻在家里呆着呢,怎么可能出来?”
妇人吃痛地摸着头,嘟嚷道:“真的很像嘛!”
男子终于正眼扫过我,叫妇人已经开始乐滋滋地吃手里的芙蓉糕了,叹了一声:“你是傻的吗?像是挺像,不过我们的儿媳妇眼睛才没有蒙上那层布!我们儿媳妇的眼睛水灵灵的……”
那男子还要夸,叫旁边听着立即嘟了嘴的媳妇,告饶般对她道了一声:“再水灵也没有我的歌儿水灵好看。”
妇人听了,这才展开颜,也不顾满街那么多人看着,在男人脸上“吧唧”一口,满意道:“真乖!”
男子本来略微冷峻的脸上,竟露出一抹红。拉着妇人继续走:“酒楼那边的菜,你想吃的,都给你预订好了。快正午了,不要吃那么多糕点,不然到时候吃不下饭有得你后悔的。”
妇人听了有吃的,立即嘻嘻笑着跟在男子的后面,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我招手道了声:“姑娘,谢谢你了!”
我转头过去,轻微地摇头。
这对夫妇,当真如此恩赐地让人羡慕。
不过,尽管我看不太清,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们!
对了!
那时候我坐着江成旦的马车,被他从花满楼带回江府看着的时,跑到路中间拦路的妇人,不就跟刚才那个长的挺像的吗?那个冷峻的男子也是……
这样一想,我觉得肯定不是长的挺像,根本就是!
还有我逃出宫,只身一人坐着驿站运货的马车一路到达黎阳的时候,江府嫡公子娶妻的时候,满城烟火,河上石桥,那对互相依偎,说着话的夫妇,好像……也是他们吧!
等到一切都让我回想起来,这让我不禁感叹:世界真小!
第229章 :浸月竟忘了我()
事实证明,我在感叹完这句话之后,世界真的很小!
因为是正午,黎阳城最大的酒楼里坐着的人满满当当。许多包厢在几天前就被预订,也有不少人与不认识的人拼桌吃饭。
我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喧闹声必须要等草草附在我耳边我才能听得清楚她说什么。
跟我们拼桌的竟然又是那对眼熟的夫妇,他们正在讨争论要不要点“雪落火焰山”这道菜。
男的说,来了这么多次黎阳都没吃过,想尝尝。
女的说,这道菜太过平常,就是因为制作成本太便宜了,以至于花冤枉钱。
那激烈的画面,让我一个坐在他们同一个桌子上的人很是尴尬。
于是乎,我惹了良久,趁他们都语歇之际,道了一句:“那‘雪落火焰山’不过是凉拌西红柿,有什么好争论的?”
那两个听见我的声音这才注意到我。妇人欣喜了一下,说道:“诶?姑娘,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啊!”
我轻嗯一声,客套地道了一句:“可巧。”
那男子不苟言笑的风姿面容看着墙上的菜单,许是看我实在眼熟,也没有那么冷冰冰的。颇有兴趣地问我道:“看姑娘这么懂,不知可知晓‘男人三十’这是个什么菜?”
我挑了一下眉:“花心大萝卜呗!”
男子:“……”
妇人听见我这个答案,哼了一声,像是与男子的争论胜利了一番,点着他的肩膀说道:“你看!英雄所见略同!我们路途好不容易吃顿好的,你说你吃什么不好!?偏偏要吃大萝卜,要吃西红柿?”
男子吃了瘪,忙点头败了一般的表情:“好好好,以后都由夫人点菜可好?”
妇人听了这句话,面上才稍稍守得云开见月明。翘着腿,抬着手,跟大爷似的跟小二点了几道菜。
草草和我们一起吃,她原本是不肯坐着的。我好生劝了几下,她这才勉勉强强地坐了下来。至于马夫……他看起来生性孤僻,我给了他些银子,让他自己解决饭食问题!
我看不清妇人的面容,不过她身穿着的红色纱裙实在鲜艳地耀眼夺目。俊俏男子配着这个意气风发的女子,不知道他们经历的是怎样的风花雪月的爱情……
妇人看到草草,接过男子给自己倒的茶,像是自己对自己说,又像对旁边的男子说。
“这个丫鬟我看着也觉得蛮眼熟,跟服侍我们儿媳妇的那个长的蛮像……”妇人小声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什么,看着我的眼神有些不同了。
此时正好是小二端上来他们的菜,我顺道催促了一下自己的饭菜,小二擦着汗,好脾气地笑着:“客官您稍等,菜马上就上来!”
女子想说的话被打断,咬了咬唇,拿起筷子,又饶有兴趣地问我道:“总觉得我与姑娘甚有缘,不知姑娘此行要去哪里啊?”
“去滨海。”
“你也是要去那里看桃花吗?”妇人兴奋地将身子凑前了着,男子立即不满地皱起眉头:“早就说叫你把头发绾起来绾起来,怎么总是不听呢?再凑前上去,估摸着你的头发可以被汤汁洗一遍了!”
妇人这才低头注意到自己的头发,立即坐的正直。嘟嚷道:“哎呀,不小心的啦!我才不要绾头发,太显老了!”
我这时候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只能看着面前的一对夫妻秀恩爱!
真是……日了狗了!
“我们也去滨海,不如一起吧!”妇人没再纠结于男子的叨叨,瞪了他一眼,说了一声:“怎么比我师父还要啰嗦!”
男子立即不说话了,默默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妇人继续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我问话。
“一起吗?”我心里有点纠结,如果要跟他们一起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他们的行程。
毕竟旅行这种事情,总有一方是要退让的。比如多玩几天吃东西,比如马车坏了,得停留一天。
路途上有数不清的意外,可是有个伴也好。不过我去当人家的电灯泡,还是……
见我犹豫,妇人急忙说道:“姑娘无须担心什么,我们也是边走边玩,并不着急。况且那滨海我跟我夫君去了不下十次,还曾经在那里小住了一会儿,所以……路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都可以带你去。”
人家都这样说了,我在拒绝也不太好,便点头道了声“那就谢谢了”。
妇人伸手过来,说道:“那姑娘,可否互相认识一下,路途上也好互称才是。”
“笙歌。夫人您唤我歌儿便是!”
“可巧,我的小名也唤作歌儿!我儿媳妇也叫笙歌!看你们那么相似,我心中都不觉喜爱多了几分。笙歌便唤我黄夫人,不介意的话也可叫吾辈‘黄黄’。至于我丈夫……”黄夫人斜昵了一眼不发出任何声音吃饭的人,说道:“反正未来的旅途中,他是个喜欢跟我叨叨,跟别人都能不多说一句话,就不多说一句话的人。就连跟自己儿子交谈,也惜字如金……有事,就叫他黄公子便是!”
我好像看见黄公子一口饭食在喉咙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显然自己夫人的无理由嫌弃很是窝火,却只能生生受着,嘴角还露出一丝浅笑来。
摇着头,无奈地道了一声:“你这个女人,我总是拿你没有办法!”
黄夫人吃着饭,特别年轻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反问道:“难不成你还想拿我有办法不成?”
黄公子:“……”
无语凝噎……
吃完了饭,我们坐上马车往北城门驶去。出了北城门后,要一路南下,才能到达红南国的边境。
不知道被流放的哥哥,会不会在这里……
我坐在自己的马车里,走在集市的板砖上还好,走在山间亦或是各种地方的官道上,那一颠一颠的感觉。虽然白翎羽给我布置了厚厚的垫子,但还是颠地我屁股疼。
这让我不得不在一处卖软毯的铺子面前停下,再买了两*,有搜了一处竹子编成的凉席垫上。
这秋天热的我大汗直流,若再不买*凉爽的凉席来,非把我闷出痱子不可!
可是,我还未踏上马车,就看见了一个人。
江浸月!
其实我觉得来黎阳城便要来看看这个世界我认识的除了草草之外的第一个朋友。可是,如今的我除了皇后的身份,哪有脸面去见人家?
若是我去了,她早已经为了妻子。也不敢接待我,这样只能让双方尴尬不已!
如今在大街上遇见她,虽然我用淡色薄荷绿的绫子遮了眼睛,但脸上大部分还是见得着光的。
好不容易等我搭上一个温婉的笑意,心中略带了点喜悦之情走上前去,亲切地唤了她一声:“浸月?”
那穿着一身雍容华贵衣裳的女子步子停了下来,身后拿着各种采办盒子的丫鬟奴才也适时听了命令。
江浸月疑惑着转过头,此时她面色红润,发丝早就已为人妇地理成云鬓。上面还带着几只金簪,翠玉珠子闪着珠宝特有的光泽。
好像……我临走时送她的金簪,此时,也戴在了头上……
她转过身的同时,眼神到处搜寻了一下,最后定了我的身上,开口问道:“是你叫我?”
我在看到她的瞬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走上前去,本想亲昵地握住她的手,没曾想被她不经意间躲过了,又重复了一句:“是你在叫我?”
“对啊。”我看到江浸月对我躲避牵她手的动作,心里有点失落。干巴巴地笑着,有点挂不住了:“对啊,许久不见,不知你过得可好?”
江浸月听到我说的话,特别不能理解的表情。她的眉比从前凌厉了些,估计是在学习如何做当家主母的需要吧……
她皱起眉,歪着头,疑着语气,悠悠吐出几字:“姑娘,我认识你吗?”
我瞬间如同晴天霹雳打在我的身上:“……难道你不认识我?我是歌儿呀!”
“不认识。”江浸月略带思索了一下,还是无结果地摇了摇头。
什么鬼?
江浸月怎么会不认识我?
不可能啊?!
我左看右瞧,不可能啊,没听说江浸月有个双胞胎妹妹!
我试图提起一些我们一起做过的事情提起她的回忆,心中琢磨着,若是她想起我,我非得好好损一顿她不可。
“我们曾经一起穿着男装逛过花满楼,还是你带我去的,你忘了吗?”我看着她的眼睛,透过纱青青的淡绿色。她听见我说这话,竟然横眉直竖,大声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