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用芦席将尸者盖好。
一切完毕,薛仵作禀道:“如此需过一个时辰再能检验!”
顿时风萧萧四起,卷起团团落叶,发出呜呜似人凄惨声。
众人都惊沭起,“那是洪壬生阴魂不散啊!”
任海祥又是朝天大声喝道:“官府定会为你验明真相,你就好生安息吧!”
刹那间呼呼阴风竟是消失的无影踪,众人诧异不止。在古代,人们对神灵相通是深信不疑。
此时尸场上面,已经人山人海,男女皆挨挤一团,望着官府对洪壬生进行开验。
皇甫天雄细心地听着围观百姓说那洪壬生,不断有人叹说‘当时就怀疑如此强壮人说走就走,果内中有诈’,也有人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会平白让人害了也不管’。
凭着职业习惯,皇甫天雄双眼警觉地扫视四周。
却觉有些异样。要知自己似乎有种天生敏锐感,朝几人看去便知他们性格。相由心生,甚有道理。
忽见身后人群中有一人脸色严肃,只露出一头,龟缩在前面人肩膀后,小眼盯着斜对面一妇女。
皇甫天雄顺着看去,却见那女子是有着几分姿色。
暗暗好笑,到此处是看美女还是来看官府验尸的,细想不对,再细细看他,不由一惊,此人乃是斜眼。
看去好似看着那妇女,实则在观看前面验尸。
此人有些可疑,人家看验尸谈笑放松,他却是一脸正色。皇甫天雄不动声色,走到仇万黎面前,轻声告之。
仇万黎点下头道:“想不到他来此!我悄悄迂回到后面,他奶奶的,就不信捉不住他。”
皇甫天雄示意自己从右、他从左。二人便是分头悄悄行动起来。
天色仍是阴沉,山中凉意阵阵,原本荒芜孤坟野茔已是挤满人。
皇甫天雄挤过人群到后面,到了那人大概位置挤进去,奇怪!已是不见那人,连续在人群寻找也是未寻见。
那边仇万黎也是寻找起,人群顿时骚动。
“大哥,看来那人已是溜走!”皇甫天雄道。仇万黎点头:“想不到此人还是贼精的。”
“恐怕此人非简单啊!否则也早已被我们捉住。”
此时海捕头上前问原因,皇甫天雄便是说了下情况。
“你们别再找了,那人定已发觉,趁着人多跑了。”海捕头道。
皇甫天雄与仇万黎点下头,回到验尸现场,不时嘱咐着海捕头派人四处紧盯起,海捕头应过,忙是对身边的熊捕快轻声交待几句。
如此等过了一个时辰,只见薛仵作自头脸两阳验起,一步一步到下腹为止,全不见他禀报伤痕,众人已是疑惑。
复见他与差役,将尸身搬起翻过,脊背后头,顶上验至谷道,仍与先前一般,又不见报出何伤。
方秋获此时不由暗暗着急,走上前,在场望着众人动手。
现在上身已经验过,只得来验下半部腿脚,所有的皮肤骨节,全行验到,现不出一点伤痕。
皇甫天雄也是不觉奇怪,暗道,难道洪壬生真的如宫秀珍所说是瘁死的,而此案断到这份上,种种迹象表明那洪壬生有着极大被谋杀嫌疑。
可现下又是未验出一点伤痕来,此到底是如何回事?
皇甫天雄不由上前问起薛仵作来:“那洪壬生嘴中是否有灰;肚腹是否膨胀或是干胀;手指甲是否有抓损之处;颈上是否有索痕?”
听的此番问话,仇万黎几人则好奇地朝着看起。
若嘴中有灰,那是火中窒息而亡;肚腹膨胀乃淹死;肚腹干胀则是捂死;手指甲有抓损可能被人勒死时反抗所致;脖子有索痕有上吊的可疑。
此都是以前在警校里尸体检验学中所描述的死后特征,想不到在此用到。
薛仵作愣了下,重新又是对尸首查验一番,摇了摇头。皇甫天雄也是一阵失望。看来只有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服毒药而亡。
果然薛仵作向方秋获与任海祥禀道:“小人当这差使,历来验法,皆分正面阴面,此两处无伤,方用银签入口,验那服毒药害。洪壬生外体上下无伤,求大人示下。”
方秋获忙是点头。如果再验不出毒药所害,那洪壬生之死因则颇令人费解。
在薛仵作指挥下,当地村的里正与几衙役见先用热水从洪壬生口中灌进,轻轻从胸口揉了两下,复又从口内吐出两三次。
薛仵作以后从那竹箱中取出一根细银签子,约有八寸上下,由喉中穿入进去,停在那里。
方秋获到了尸身前面,见薛仵作将签子拔出,依然颜色不变,已是知道结果几分,不由脸上严肃起来。
第九十二章 回达州()
薛仵作对未验出结果来似乎有些自责:“这事实令人奇怪,所有伤痕致命的所在都已验过,也该现出。现在没有伤痕,小人不敢承任这事,请老爷先行标封,再请邻封相验,或另差老年仵作前来复验。”
到了此时,方秋获也不免着急,在堂上自己可是说若查不出那洪壬生死于非命要反坐的。
众人也是暗暗着急起,皇甫天雄也是吃惊不已,想不到此案看似顺理成章,却又是迂回曲折。
“大人,我们下步该如何办理?”任海祥显然也是为方秋获担忧。
方秋获捋须沉思起,此事要是给朝中现下殿中待御史韩渎得知,他定是上奏皇上弹劾自己。
当初自己在御史台与他同僚时,二人倒也是相安无事。
明道二年,皇上废后一事弄得朝廷沸沸扬扬,自己与他争执起,不觉产生嫌隙,后来吕相得知与他争执一事,当是弹劾自己乃是范党,故而被外贬至此。
现下再加前面韩成彪大洗劫麻府一事,二事相加,若上报朝廷,让皇上得知,恐自己前途堪忧啊!
他悻悻地对任海祥道:“先将那洪壬生收殓标封暂盾,而后再查验一番。”
任海祥则应过,命里正及几名衙役做起。
皇甫天雄也是不相信那洪壬生如宫秀珍所说的乃心病猝死,可现下又是确实未验出个什么伤痕来。
若是放在现代社会,那检验定是要精确的多,或许验出结果来。
正想着,却见方秋获已是命众人回府,在征得洪老妇人签押同意后,几人抬着那洪壬生的棺柩朝着外面而去。
众围观的人紧跟后面,出的那乱坟岗,才渐渐地散去。
一行人回到丽丘县衙,洪壬生棺柩则放置县衙后院置尸房内。此刻已是申时,方秋获便是命众人先行回驿站吃些饭、歇息起再来。
众人应声而去。方秋获让皇甫天雄留下,交给他一信笺,道:“此乃是给两浙路提刑司衙门的,你现下回达州衙门趟,盖上达州衙门印玺,差人送到提刑司衙门,让他们派人来查此疑案!”
皇甫天雄惊起,忙劝道:“义父大人,此案尚未有结果,何必让他们来查!再者若是他们将此案列入疑案,那朝廷也必将知晓。”
他知道那邱秀莲父亲邱提刑官是如何一人,昏聩好贪,作威作福,此人怎会好好地断案,还不如方秋获呢!
方秋获长长地叹了口气:“现下我也是未有办法,查不出洪壬生其他死因,只能作为疑案呈报,如此才能再验上一番,或许有个结果。
再者日后如有人提起此案,也算是有个推脱。”
皇甫天雄还想劝起,被方秋获给阻止了,“如此也是例行断案程序,凡是难以审断的案子,须呈报上级。洪老妇人即已告状起,我等已受理,便是一桩案件。”
皇甫天雄不觉暗暗为他着急,还是劝慰着,“洪老妇人乃是我们怂恿她来衙门投案的,我们让她撤案不就行了!”
方秋获摇了摇头:“并非这般简单,即是她撤的案,到时上面巡查下来,也会讯问起。”接着挥手道:“你勿要再说,去办差吧!”
见他主意已定,皇甫天雄只得应下!接过那信函,出了丽丘衙门,骑上快马上了官道朝达州而去。
到了达州衙门,按照方秋获所说,在内堂柜中找到那官印,在信笺上重重地告上。
自己衣衫几日未换,也未好好梳洗遍,不如趁此空隙回家一趟。
回到达州街家中,小燕子正整理房间。皇甫天雄径直去了后院,脱下汗水湿透的衣衫,用着木勺舀着大缸里水冲洗了番。
回到房中,待换上干净衣衫时,发现那麻芸秀送的那只金钗竟是不见了,不由心急起,忙屋里屋外寻找着。
小燕子问过后,一边责怪皇甫天雄不小心,一边也是帮着找寻起来。
二人将房前院后找了个遍却也是未见着那金钗影子。
“哥哥,你那金钗是否丢在外面?”
“刚到家时,我摸了摸,尚藏在胸间呢!”
“哥哥,日后就不要带在身上了,如此贵重东西容易掉了!”
皇甫天雄应过,接着在后院里找起。他在院中屋下杂草里不断翻寻着,又是在大缸前后、底下寻起,还是不见那金钗。
小燕子也是叹起气来:“看你以后如何向那麻家大小姐交待!”
皇甫天雄笑道:“此又非我故意弄丢的,到时只能编个谎话,说是因缺钱将它当了,再向她讨上一支!”
“哥哥,还真是厚脸皮!”
“恐怕到时她不仅不怪,还会送上些银两!”
小燕子不屑地朝他做了个鬼脸。
皇甫天雄笑了笑,他见缸后一丛草稀疏,不是那般茂密,之前也未加注意,便是上前随手拨开来。
不由一惊,金钗就在里面,不过看着奇怪,金钗直着半插中间,只露的个尾巴,未细看乃是看不出来。
皇甫天雄忽有所悟,马上回想洪壬生验尸事情来,那洪壬生全身验过未见伤痕,而他头顶上还是有着一丛浓密的头发,用着头巾束着。
薛仵作在验尸时,好像只是粗粗地用手撸了下,看了眼,未加仔细地看起,会不会头顶上有针什么的?
想起以前警校里,学习古代案例时,曾说到有凶手用针刺入头顶乃至人而亡,因古人蓄发,验尸时未是检验出来。
想到此,皇甫天雄再也忍不住匆匆出了家门。小燕子在身后喊着‘先吃了饭再去’。
皇甫天雄也顾不上应她,骑上那高骢大马一声吆喝飞奔而去。
回到丽丘衙门,天色已黑,忙是找起方秋获,他正与仇万黎、任海祥正在二堂讨论案情,闪烁油灯发着昏暗光芒。
见皇甫天雄匆匆而进,方秋获正欲问他‘事办得如何’,却是被皇甫天雄打断,抱拳道:“回禀大人,刚才在来去路上,小的想薛仵作可能漏掉一个细节,那便是洪壬生头顶上未仔细验过,伤痕会不会正好在那头顶?”
众人听了一愣,相互看了看。见方秋获未言语,任海祥立即差人道:“快去叫那薛仵作来趟。”
第九十三章 堂审李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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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儿,薛仵作掀布帘而进。皇甫天雄忙问起他来。
“小的是伸进头顶发丛细细地摸了番,也是拨开看起,可也未见什么伤痕或是异物。”
方秋获也似乎看到一丝希望,“验尸乃是断案关键,不得小觑,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再去验探一番。”
几人来到院子置尸房,其内放置冰块,走进去一股凉意。
任海祥命人打开棺盖,将油灯靠近了。薛仵作手戴布套,手伸进发丛,先是摸起,又是拨开细看,头皮萎缩,凹凸不平,实难看清。
不过此刻就算是再难细看,也要认真查看。皇甫天雄与仇万黎也是紧盯查看起,那洪壬生死时尚年轻,故头发皆黑。
薛仵作又是捋翻了一遍,皇甫天雄忽地发现里面头皮似乎有个灰白点,那灰白点细小。忙是找起,可是细细寻来,又是未发现。
仇万黎道他是眼花看错了。皇甫天雄则坚定曾是看见了。
薛仵作耐心捋起,皇甫天雄大叫道:“莫动!就在此!”说着指起。
几人看去,任海祥与方秋获有些年纪,双眼看不清。仇万黎近看,忙是叫着:“确有一物!薛仵作快取了出来!”
仇万黎将油灯再举近了些,那白点已是明显,正在头顶,应是那个百会穴位。薛仵作用手夹住那个灰白点,慢慢地抽出,果然是一个长长铁针,足有三寸长,带出乌黑浓浆,发出阵阵臭味。
方秋获见了大喜,露出久违笑容:“正是它,正是它,找的好苦啊!”
任海祥也是附和大笑起,“好了,总算找到杀人的证据了!”
“他奶奶的,那宫秀珍真的好歹毒,竟是将此长针插入自己丈夫头中,也是狠心下的了手。”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任海祥捋须念道。
方秋获让薛仵作填了尸格,签字画押。接过那尸格看着笑着点了点头。
“现已查明死因,洪壬生也该是安息了!”其余人纷纷附和。
“大人,明早即开堂审那宫秀珍,看她还有何话要说,瞧她那张利嘴此刻总算是哑了吧!”仇万黎道。
令人惊奇的是,方秋获摇了摇头,捋须道:“明日先行那李鸿儒,再盘问他是否与洪壬生死有关!”
皇甫天雄知道,他乃是为李鸿儒开脱,好歹也是位秀才,只可惜了他的前程。
如此也好,审讯李鸿儒甚是容易些,尚可从他身上获得其他线索。
众人当夜无话,各自回去歇息,准备明日好好地审讯案件。
次日大早,丽丘衙门前廊庑、院内已是围满观审百姓。
公堂上,方秋获拍了下惊堂木,大喝道:“带李鸿儒上堂!”看得出今日底气也似乎足了些。
二名衙役将李鸿儒从典狱带上堂来。李鸿儒身着囚犯,一张英俊面容带几分憔悴,头发蓬松,到了堂上双腿跪倒在地,全身抖索。
“李鸿儒,本大人问你,你是否承认与宫秀珍通奸一事?”李鸿儒当即点头予以承认。
“你饱读诗书,应是更懂得礼义廉耻,怎会作出此等违背常礼的事来?简直是污辱了我们这些读书子弟。”
李鸿儒一脸愧色,叹道:“只是一时糊涂啊!学生实乃无脸面再见世人。”
见他已是羞愧难当,方秋获不再呵斥,另问起:“你与宫秀珍何时勾搭上的?”
李鸿儒抬起苍白的脸,“已近三年时间吧?”
“且问你,当时宫秀珍丈夫洪壬生是否健在?”
李鸿儒点了点头:“当时尚在。”
方秋获捋须问道:“你们是如何勾搭上的?那洪壬生是否知晓?且是一一道来。”
李鸿儒忙是回道:“回禀大人,此全是那宫秀珍勾引的学生。
我家与洪家乃是邻居,与洪壬生也是从小一起玩的伙伴,他们家凡是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叫我过去吃起。
自那宫秀珍嫁过来后,几次相遇后,便是主动与学生示好,无事就来我家与学生说些话,家有好东西也是拿来与我。
作为读书之人,学生也知礼义廉耻,故而千方百计地躲她。谁知越是躲,她越是找我。
那日学生与几个朋友喝酒回来,她见我醉惺惺的,便过来嘘寒问暖,学生酒醉一时冲动,便与她做了苟且之事。
以后便是与她一起,为了便于长久相处,她便想出了此法子。”
说完李鸿儒低下头,满脸羞愧。
未想到了堂上,他将自己推脱的一干二净,那宫秀珍也算是看走眼。皇甫天雄暗叹。
围观百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