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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冰月答应了郁小闲就赶紧去了，郁小闲赶紧换了衣服，去竹棚子里看看锦娘，明天就要插秧了，家里几个能干活的女人都忙得不得了，今晚怕是抽不出人手夜里照顾锦娘。锦娘刚喝了知了肉的米糊粥，脸色比昨天又好了些。黄有才睡得很熟，招娣喂锦娘喝粥的时候说到：“太太，昨天爹照顾了娘半宿，娘都没有劳动两个王婶，说是体恤她们最近的辛苦。王二婶过意不去，早早地就熬了粥过来。”
郁小闲说到：“这就是你母亲会做人了，家奴也是人，做主母的也要体恤下人，不然她们不会从心底里对主子忠心。明天就要插秧了，一连四五天，家里都会非常忙。这时候农家的主妇，一天就是一两个时辰好睡，我们这时候尽量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让她们为我们再吃苦。”
锦娘在一旁对招娣说到：“太太教你的可要记下了，有时候一点小恩惠可能让人记一辈子。你先学着这门面上的功夫，将来我在说一些拿捏下人的本事给你知道，当家主母讲究恩威并施。”
郁小闲说到：“你现在先别费这个心思，今天晚上就搬回你的屋子住着，夜里我也帮着照顾你一两个时辰，招娣年纪小，不合适熬夜。有才就算想守着，他也不习惯侍候人。”
锦娘说到：“知道了，你看我一天好过一天，说不定十天就能不劳烦你们了。算日子，明天陈婆子就要来看文凤的小脚，再缠一次。太太替我接待她，文凤不能白吃一番苦。”
郁小闲说到：“这件事，我还是要和你商议一下，文凤的脚就这么半裹着不成吗？何必非要是三寸金莲。再过几年，真正的权贵大员的夫人，都是大脚骑装的异族女人，那些小脚的娇小姐不是玩物，就是低位下溅的妾，这脚其实不用裹了。”
锦娘听到这话，脸色就立刻变了，郁小闲也意识到失言了，赶紧说到：“闺女是你的，她的事你说了就是。”
锦娘有些迷茫了，郁小闲是修仙的人，难道未来的世道真的会变成那样吗？于是她商量着问招娣说到：“文凤，你自己的意思，是就这么半途而废，缠成这种不伦不类的脚，还是再吃几个月的苦，裹出漂亮的三寸金莲。”
招娣看了看自己的脚，咬着牙说到：“女儿要最好的，和娘一样的漂亮小脚。女儿要做富贵人家的正房太太。”
郁小闲点点头，说到：“人各有志，一不做二不休，投了本的事情，就要咬牙干到底，这也是做人的道理。明天我让车把你直接送去黄家老姨奶奶那边，这个时候让人来山上是不妥当的。”
锦娘说到：“就全凭太太吩咐，我只求太太给这孩子一个脸面，找一个合适的人带她去。”
郁小闲说到：“现在到哪里都抽不出人来，我看这样吧，我让在李四子那边帮忙的徐香草跟着去，她也是一个泼辣能干的人，能办事也不多事。”
锦娘对郁小闲的安排没有意见，郁小闲便离开了竹棚子，去吃饭的地方等秋冰月的回话。梅张氏大约凌晨…就起身了，这个钟点难免有些困倦，还挣扎着准备给郁小闲安排早饭。郁小闲不想麻烦梅张氏，对梅张氏说自己来，于是她自己在大锅里装了两大碗泡饭，切了一小盘卤兔子肉和咸菜的拼盘，就等着秋冰月回来，一起吃早饭。
等了几分钟之后，秋冰月就回来了，她对郁小闲说到：“事情都办好了，只是蚕种和养蚕的竹编子还要我们自己去取。几位婶婶都忙死了，还好大罗师傅说了，李四子家的大嫂今年学人家养了几架子蚕，养败了，气得把那些东就堆在屋角，发誓再也不养蚕了。她家里还要些卖不出钱的破茧子，几张破蚕种。姐姐要是不着急，我等一会儿去李四子家跑一趟，多少给她些钱，把东西都拿回来。”
郁小闲说到：“正好我也想去李四子家找香草姑娘有事，不如我们等买菜的车子回来再说，午饭后去拿东西也成，先吃饭，吃完饭，我还要教你记账呢。”
秋冰月说到：“姐姐就只教我一个人吗？文凤小姐不学这些？”
郁小闲说到：“有些本事我只教你，等你学会了再教晚辈，文凤愿不愿意下工夫学还是个问题。”郁小闲这是有感而发，她亲手把招娣推给了锦娘，这个孩子以后很难再像以前一样，一心把自己当做亲人了。虽然为此她心里有点难过，可终究是善良地成全了人家母女的情分，这个恶人还是做得的。
19 师之道
吃过早饭，郁小闲就带着秋冰月到了竹林子里，找了一块干净的地面，在上面写下了十个阿拉伯数字，然后一个一个教秋冰月认数字。为了让秋冰月能记住这些数字的样子，郁小闲把教小涵的数字歌都搬了出来，对着秋冰月一展歌喉。不过鉴于古代人的见识，郁小闲还是略微改动了一下现代的版本，让秋冰月能够更好的理解。
1像一根筷子敲得响，2像小鸭嘎嘎叫，3像你的小耳朵，4像围巾有尖角，5像鱼钩弯弯绕，6像虫子肚子圆，7像拐杖扶着走，8像圈圈靠一起，9像小棍顶着球，0就是一个蛋，本来不值钱，就是跟着哪个后面，哪个就发财。
郁小闲的歌谣朗朗上口，聪明的秋冰月很快就背出来了，再对着地上的数字理解，立刻就明白了意思，她问郁小闲说到：“姐姐，这就是哪个番邦的数字吧，和我们汉家的数字，意思都是一样的，也是一到九，只是他们的十是怎么样写的？”
郁小闲回答到：“这套数字是佛祖的家乡人，古印度人发明的，最会做生意发财的波斯人把它发扬光大，传播到世界各地。他们的十就是一个1加上那个0，百就是1后面加两个0，以后就这么加下去，变得无穷无尽，所以歌谣里才会说，0就是一个蛋，本来不值钱，跟着哪个后面，哪个就发财。这套数字里，0的本意就是没有的意思。”
秋冰月点点头，表示理解，郁小闲对她说到：“这些数字你先不忙着背熟，我还要教你分个，十，百，千，万的概念，更大的数字以后再学，现在你记账就只能用上这些。”
郁小闲在地上画出了四个格子，把现代的进位又教给了秋冰月，秋冰月一边学一边问，郁小闲的头都大了，她是肚子里有货倒不出，很多教育的方式不是她能够掌握的，回答秋冰月的提问，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描述清楚。看来不是每一个文化人都有资格当老师的，郁小闲能教好数字歌，还是在早教学校偷师的，小涵没有学得那么深，所以她的进位理论教的不好。
磨叽到了中午，老师和学生都有些晕菜了，不过好歹秋冰月大致明白了郁小闲教她的东西。郁小闲喝了一杯水，才说到：“走，我们歇歇去，帮梅家奶奶做饭去，再把我们的吃喝准备了。”
秋冰月听郁小闲这么说也如同接到大赦，一溜烟就先去打点午饭了。郁小闲忍住笑，心里却联想到了早教中心遇到的一个妈妈，她说的诡计很有意思。她家的大女儿就是被她那样糊弄的特别能安排时间。她家女儿说写作业累了，妈妈就说歇歇吧，弹一会儿琴。女儿说弹琴累了，她就说歇歇吧，跟妈妈去超市买东西，顺便帮妈妈推个车，实际上就是让女儿当劳力，推车拎包。等女儿回来之后，妈妈又可以说，走累了，坐着歇歇，写点作业，早点睡吧。
当时好多人逗那位妈妈，你是亲妈吗？怎么一直给女儿派任务，那位老妈还自豪地说到：“肯定是亲妈，不然谁能这么调理她劳逸结合，这么会安排她的生活，教她合理安排人生。我们教育孩子是讲方法的，这样一切表面都顺着她，她也不能说我这个妈妈不疼她。等她习惯成自然了，一辈子的好习惯都养成了。现在我家的小子就不能用这一套了，男女有别，我要让小男孩多吃点苦才成。”
郁小闲现在要培养的就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所以她才想起了小涵同学妈**话。“穷养儿子，富养女儿”的传统在郁小闲手里要延伸概念，她要注重培养秋冰月的见识和判断力，对于蛐蛐这个孩子，她有心把他培养成可以挑起整个家族的能干男人。这两个孩子都没有娘，父亲也是有好似没有，比别的孩子更让郁小闲心疼。两个孩子也会比任何人都亲近，听郁小闲的话，这也是他们同郁小闲的缘分深厚。
就这样发了一会儿呆，郁小闲才起身去厨房，秋冰月已经摆好了两盘子菜，不过是瓠子片炒肉和清炒豆角罢了，郁小闲还多得了一碗山药排骨汤，算是病号饭。大罗师傅的车子已经回来了，看见郁小闲赶紧来报告说到：“太太，县里没有什么估衣铺，结果我还是在杂货摊上买了四个蚊帐子，花掉了一贯五百钱，太太打算用在哪里？”
郁小闲是个爱惜东西的人，既然没有买到旧蚊帐，就不能拿新蚊帐子乱糟蹋，山里的蚊虫多，就把新的蚊帐给家奴们送过去，把他们的旧物拿来用就可以了。郁小闲这样一说，在灶间做饭的三个王嫂子都挺高兴，郁小闲索性就让她们拿去，今晚就可以用上了。把那些破蚊帐都立刻清洗了，暴晒以后在织补了养黄金虫，按照虫卵的数量，这次可以孵化出三四千条黄金虫，没有防护措施，肯定要出乱子。
郁小闲和秋冰月开始吃饭，又对大罗师傅说到：“你也赶紧吃饱了，好了就送我们去李四子家一趟，回程的时候就可以把东西捎回家，我和冰月还要在李家多待一会儿，一会儿我们等家里的另一辆车把我们捎回去就成。”
大罗师傅听到郁小闲这么说，也不耽误时间了，赶紧去灶间吃饭，下午他还打算帮着王福他们插秧呢，都是种惯了庄稼的农夫出身，多年不种田，猛然听到王福在教新式的插秧方法，他也想学一招。郁小闲也愿意让大罗学一点本事，也算是报答这两兄弟对自己的忠诚，为此她还让小罗也参与了插秧。
吃过饭之后，大罗师傅把郁小闲和秋冰月送到了李四子家，早上他给李四子和徐香草送补养的时候，就和李家打了招呼，说东家李大婶答应了那些东西全给郁小闲家里，不要钱。大罗师傅把两人送到了地方，就直接搬东西走，徐香草看见了，连忙对郁小闲说到：“四子做了两把凉快的矮凳给太太，这会儿就带去吧。”
郁小闲一看徐香草搬出来的东西就眼睛放光，这个在红木上镶嵌了大理石的一对矮凳，做工很是了得，榫卯结构，四个脚都雕了花，很显高档。李四子什么时候学会了做这么好的木工活，这才二十多天没见面呀，郁小闲简直不敢相信。
徐香草笑着说到：“太太也觉得这对凳子好看吧，这是十天前，我和四子去县里玩，用一对在旧货摊子上淘来的破凳子改的。四子还捡了别的破烂，说是那些破烂漂亮得很。”
郁小闲更加好奇了，让大罗小心的把那对小凳子放进背篓，随车带回家去，等她回家后来取，自己则跟着徐香草去了李四子的屋子。三个女人走进屋子之后，才发现李四子睡得正香。郁小闲不好进去，徐香草也羞红了脸，郁小闲在她眼中看出了那点意思，就对她说到：“我们去库房看看，顺便说一会儿话，明天我还有事麻烦你呢。”
徐香草眼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又比郁小闲年长五岁，把郁小闲看做平辈的姐妹，郁小闲这么说，她也不客气了，说到：“黄家太太，我们一家人都没有和你见外过，有事能帮得上你的忙，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郁小闲说到：“明天你跟着我家文凤去举人家的老宅子一趟，我家文凤的脚裹了一个月，正打算让她家的陈婆子打开看看，再裹一遍。你素来胆大，看见那些不会害怕，替我问问文凤这次以后该怎么办，还要注意些什么。还有要是文凤的脚上有什么不妥，你也要及时告诉我，这个天要是肉烂了不治，小则残废，厉害了可是会要人命的。”
徐香草听到这个，义愤填膺地说到：“你家的文凤年纪那么小，就要遭这样的罪，难怪你要罚你家的姨娘了。她自己祸害亲闺女，也遭报应，生了大病，这又何苦呢太太放心，这个事情我会办好的。将来我要是有闺女了，就算有人许了金子给我，我都不舍得让她裹脚。女人凭本事吃饭就好，何必为了讨好男人，变成残废。太太你就有志气，没有裹脚。”
郁小闲被徐香草的话逗乐了，说到：“看来大罗师徒和你都挺能聊的来，我们家的事情都瞒不过你。不如将来找个夫婿，你两个一起住到我的山头去怎样？”
徐香草顿时脸红了，小声说到：“太太取笑人，我不和你说了。我们三个进库房说话，那边凉快，对了我还要给你们拿些夏枯草茶来。”
徐香草跑了，郁小闲心里暗笑，才两个月不到，那个在外人面前郁闷自卑的女子，变得快乐自信起来，还会和人打听事，看来自己的撮合计划很快就会成功了。到时候，徐香草和李四子自由恋爱，结为夫妻，也是自己的福报。媒人鞋是要讨一双来穿的，相信徐香草也愿意给自己做。
20 木刻艺术
郁小闲带着秋冰月进入了仓库，发现这里和二十多天前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在墙角处多了些破旧的木器和门窗框架。秋冰月好奇地去看那些各式各样的树根了，郁小闲则直接走过去看了看那些木制品，顿时被那些东西上面的精美图案所吸引。
徽商院落里的木雕件和石雕件因为其丰富的人文艺术气息在现代都是古董界的抢手货，有些物件虽然价格不高，可极富研究价值。在古代能突然看到这样精美的东西，郁小闲也忍不住俯下身子欣赏了起来。这些木器虽然很旧，可看包浆，也是有了年头的老东西，门窗还算完整，一定是富贵人家用过的，可这些是如何到的李家？
此时，徐香草端着夏枯草茶进来了，看见郁小闲也蹲在破烂边，也觉得奇怪，说到：“太太也喜欢这些破烂？有钱人真是会浪费，那些家具和门窗雕了花，不仅多花钱，打扫起来还费劲，我是不喜欢的。”
郁小闲笑着说到：“这可不是破烂，是真正的艺术品，不是一般的匠人都会做。冰月和香草，你们都过来，我跟你们讲讲，光是这个旧窗子上的花纹都是有讲究的。”
秋冰月自从跟着郁小闲学东西都是带着仰慕的心情，太太懂得的东西，会享受的好东西太多了，自己就是不停的学也学不完。听到郁小闲叫，秋冰月是一个跑来等着当好学生的人。徐香草也放下茶盏，等着听郁小闲“说书”。
郁小闲清了清嗓子说到：“别小看了这堆木器，这肯定是能工巧匠为富贵人家打造的。除了图案设计严谨，精雕细刻，巧夺天工，选料考究特点外，这些丰富多样的雕刻图案更赋予了很多吉祥的意思。在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里，木雕所雕饰的图案纹样非常多，我们在生活中见到的或想到的，几乎无所不包。从人物、动物、植物、器物及山、水、云，到传说中的瑞兽如龙、凤、麒麟等等，还有回纹、拐子、草勾等几何纹样，无所不有，而且都有讲究。”
秋冰月头一次听说这些，心里没有任何概念，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郁小闲，徐香草倒是有些明白，郁小闲指着木器上的图案做起了解释：“吉祥图案是木雕里最盛行，在图案中借助同章字和谐音非常巧妙地运用于图案形象，以谐音和寓意，这种图饰意趣横生，看上去悦目，听起来悦耳，是大家都能理解的吉祥图案。比如这牡丹图案一般就是象征着富贵，石榴象征着多孙多子，梅花鹿代表着官运中的禄，蝙蝠代表福气，桃子代表长寿，还有佛手多是指身体安康之福。喜鹊代表喜庆，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