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女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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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女当嫁-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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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楼梯响了,上来了一个穿着比较讲究的中年男子,他口中说到:“这位夫人说的对,你手中的书在下要了,给你十两白银,在这种地方也算是公道的价钱了。”

郁小闲略微抬眼打量了来人,就知道这个人绝非善类,可她管不了这么多,立刻让蛐蛐拿了这本书,请那个人验看。那个年轻男子显然是想看郁小闲的容貌,胜过对书的兴趣,郁小闲也有办法,她假装整理衣裙,故意把一双大脚露了出来,把茶楼的围观的男人们吓了一跳。

很多人都开始摇头,一个女人要是没有一双三寸金莲,就算是长相是天姿国色,也是上不得台面的。郁小闲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让色狼们断了念头。招娣年纪小,没想那么多,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那名男子问到:“这位大爷,您到底有没有钱买我们家的书。”

那名男子有点悻悻然,还是在身上的荷包里摸出半个银元宝,递给招娣说到:“这是官造的二十五两银锭剪的,不止十两,都给你们,多的算是本少爷行善积德了。在座的同仁要是肯实施些,也一并赏些给这位娘子。”

招娣立刻接过了那半个银元宝,带着弟弟蛐蛐给那名男子磕头,其余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多少都给了些铜板,散碎银子。招娣带着蛐蛐是挨个磕头谢过,郁小闲站在空地上,对着施舍的人行礼,口里说:“感念先生高义。”之类的话。

像叫花子一样乞讨,这种事情在现代,郁小闲没做过。可现在为了把握自己的命运,此时不低头还等到什么,大丈夫尚且要能屈能伸,小女子又在乎什么呢。

一圈下来,两个孩子大约讨到了一两银子,一并交予了郁小闲,郁小闲觉得该见好就收了,立刻带着孩子离开。为了避免有坏人打这些钱的主意,郁小闲把半个元宝的钱都放在了招娣手上说到:“你带着弟弟钻小巷子回家,别让人打眼了。”

招娣很懂事,立刻带着蛐蛐钻到小巷子的热闹处去了,郁小闲也赶紧跑路。她在转身的功夫就已经发现有人在跟踪她,她急着跑,跑出一段路,一个不留神结果就摔在泥地上了。再爬起来的时候,她头上的包头布就掉了下来。她那恐怖的发型啊,就直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就是这么一摔,倒给郁小闲摔出了一个计谋,郁小闲哭着大声叫到:“救命啊,有人抢了我东西,剪了我的头发。”

这么一喊,立刻围过来一群看热闹的,立刻有一位大婶在人群里大声说到:“天杀的,我们的街坊鲁家的昨天也被抢了钱,剪了头发。这些该死的小贼,准时嫌抢来的钱少,也剪了娘们家的头发卖给那些骚狐狸做假髻。走,我们一起抓了小贼绑了见官。”

那位大婶一喊,还真的引起了民愤,立刻就有人去追那两个跟踪郁小闲的混混,还有大婶帮着扶起了郁小闲,好言安慰她。等郁小闲觉得没有危险了,就谢过了来帮忙的人,赶紧回家去了。等到了家,招娣和蛐蛐已经回了家,招娣怕她爹爹回来把钱抢走了,把钱藏在了灶台下,等郁小闲回来,她便问到:“太太,我们这下子有了很多银子,可以不用饿肚子了吧。”

郁小闲摸着招娣的头说到:“这点钱只能吃饱肚子,想要活下去,还要赚更多的钱。我们一起努力,等钱多了,想办法把你娘赎回来。”

招娣眼泪汪汪的点了头,郁小闲把手里的一把铜板放到她的手中,说到:“我们有点钱了,去买点吃的,买点柴火,今晚我们娘三个都好好洗个澡。”

05契书

母子三人一同上街,买了一斤菜籽油炒菜,又买了十文钱的柴火,十文钱一斤的白米,还有些豆腐和蔬菜回家解决晚饭。看着农人新做的米粉,郁小闲馋了,又买了些做明天的早饭。回到家里,郁小闲和招娣一同上了灶台,郁小闲对于做饭是熟门熟路了,一阵忙碌之后,娘三个总算吃上了一顿难得的好饭。这一顿饭吃下来,让两个小孩儿都眉开眼笑,蛐蛐吃得肚子圆滚滚之后,很认真地对郁小闲说到:“太太的饭做的真好吃,以后每天都做给蛐蛐吃吗?”

招娣听到这话,就立刻把碗放下了,很显然,她是想娘了。郁小闲默默她的头说到:“招娣,你放心,太太我不会再由着你爹爹胡闹了。虽说我做针线上的功夫不足以养家,可做些吃食卖钱,摆个小摊,也不会让你们饿着。”

招娣听完点点头说到:“我会好好侍候太太的,等攒了钱,太太千万要把我娘赎回来呀。”招娣的话音刚落,院子里的门就被推开了,满身酒气的黄有才回来了,手里拎着几个荷叶包,招呼母子三人说到:“爹爹赢钱了,你们都过来吃好东西。”

蛐蛐本能地躲到了招娣身后,郁小闲看了看自己的无赖丈夫,还是大大方方走了过去接过了几个荷叶包,黄有才看见自己的老婆难得从容一回,也挺高兴,便一把搭上郁小闲的肩膀说到:“娘子,你还真是为夫的福星啊。我拿你的头发到春香楼换了点银子当赌本,结果赢了。”

黄有才拍拍身上的荷包,说到:“你别看荷包小,里面确实没有几两银子,可里面有一张地契,我赢了一个山头,总算有了安家立命的地了。”

黄有才说完,手脚就不安分了,开始乱摸起郁小闲来,忽然他想到什么,对招娣喊到:“招娣带着弟弟吃了东西就去睡,我和太太要歇着了,你烧水过来给我泡脚。”

郁小闲虽然讨厌这个赌鬼丈夫,可想着打不过他,又惦记着他荷包里的地契和银子,便笑盈盈地对黄有才说到:“老爷呀,我想您现在是时来运转了,妾身要恭喜您,赌场大发,将来妾身也好跟着老爷您享福呢。不知道老爷可否有钱把锦娘那贱蹄子赎回来侍候,好歹她生了招娣,又侍候惯了您。”

黄有才摇摇头,抬起郁小闲的下巴就对着她的嘴香了一口,然后说到:“娘子不是讨厌她吗,我把她卖到了春花楼,她要是有点良心,就好生接客攒点私房钱。等爷手背的时候,也有地方找银子翻本。你要人侍候,就让招娣服侍,要是爷天天赢钱,也少不得你穿金戴银,使奴唤婢,也犯不着赎个娼妇回来。”

郁小闲听黄有才这么说,心里就凉了半截,这男人已经贱的没格了。不论锦娘是通房丫头,还是妾室也好,总算是给这男人生育了一个女儿,一直尽力操持这个家逐渐衰败的家。论情论义,为了赌本把人家卖到娼门,就算是够绝的了。如今还记挂着人家卖身的羞耻钱去赌,这厮也算是贱到底了。

看着老婆发愣的样子,黄有才色迷迷地摸了过来,郁小闲可容不得自己过这样的命,被这种贱男给糟践了。她本能推开了黄有才,这个醉汉站不稳就摔倒在地上了。郁小闲想都没想,接着又抄起门边的闩门的木插销,就往黄有才的后背砸了过去。

好一个全垒打,打着了黄有才的头和背脊,这厮当时就瘫倒在地。郁小闲从前就时常干杀鸡杀鱼的活计,可就是没杀过人,看见黄有才这样,她到有点怕了。这时候脑海里突然想到杂书上看到的大明刑律中的酷刑,身上就发起凉来。

这时候,招娣来送洗脚水了,郁小闲赶紧把黄有才拖上了床,对招娣说到:“放在门里,带弟弟洗澡去。再烧些水给我洗,你爹爹是醉了,我安顿了他,就过来洗澡。”

招娣今天跟着郁小闲也吃了一天的饱饭,现在又得了两个荷叶包的肉食,正巴不得和弟弟去吃呢,听了郁小闲的吩咐,立刻放下洗脚盆出去了。

郁小闲强装镇定,就去摸黄有才的鼻息,还好,有气,不用被衙门以谋杀亲夫的罪名抓走了,再检查黄有才的头部,后脑区肿了一个好大的包,背脊也青了一片,但没有出血。“这就好办了,就算这个混账醒了,我只说他喝醉了,摔了一觉。”郁小闲打定主意,就开始翻黄有才的衣物,那个小荷包是最先到手的,里面有一张发黄的地契。

地契上面盖的是宁国府泾县府的大印,是一座山产的契书,以价钱五十两白银收的契约税。泾县,郁小闲是知道的,离黄山很近,多山少土,那里的人就靠山产为生。有了这契书,就得到了那整座山的林地所有权和开发权。

拿着这份契书,郁小闲就在心里计算了,如果这里真的是大明朝末年的徽州,那么这里的田亩收入不过就是两季稻子,最多不过五石,换成白银还不能到五两,(明末的白银值钱,小门小户都是用的铜钱)。因为山上面能值钱的不过是树木和竹林之类的山产罢了,能够值得十几亩上等田收入的山,所以这山肯定不会太小。

现在已经是崇祯十三年的暮春了,还有几年就要改朝换代了,为要躲避这个身子主人原先要为娼妓和军妓的命运,躲到山林里,应该是个好办法。郁小闲拿着契书思量过来,就打算好了未来的路,去泾县开发山林经济去。这里是徽商的发源地,又离南京,扬州的两个江南重要商圈很近,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基地。自己好歹也是现代的大学生,凭着这个脑袋,都应该能拼出个小康生活来。

郁小闲刚刚打定主意,招娣就来敲门说洗澡水好了。郁小闲应了一声,就把荷包里的几两碎银子也收好了,去外面的灶间洗洗一身的尘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

洗过澡之后,郁小闲再翻看黄有才的身上,收到了一叠子当票之类的文书和一些廉价的胭脂水粉,其中有一张纸就是锦娘的卖身的收据。收据文书上写着,黄有才把家里的丫头锦娘卖断给春花楼,身价是六两白银,看来黄有才确实不把锦娘回事了。

郁小闲考虑到,老鸨子都是爱钱的,此刻要是去赎人,只怕没有十两也赎不回来,可真的要带着两个孩子去泾县谋生,没有一个能操持家务的女人是不成的。自己真的去了那边,少不得像男人一样担负起养家糊口的担子,把家里的事情交给锦娘是最好不过的了,看来要赶紧把锦娘赎回来才好。

一个给主人家生育了女儿的丫头,熬了八年还是没有被抬为姨娘,黄有才似乎非常不喜欢锦娘,也许这家所有的主人都不喜欢锦娘。那么这个锦娘一定是干了什么坏事,自己赎回她,也不能不提防。招娣虽小,也有些心机,如果她的母亲没有被主家封了姨娘,她只能算是家生子的奴才,想当庶女的没有资格。等锦娘回来之后,少不得要考量一番。

听着外面打更的声音,已经是亥时了,郁小闲知道不能再多想了。此时的春花楼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那个可怜的锦娘在那种地方待了两天,肯定是开始接客了。想到那种肮脏事,郁小闲咬了咬呀,决定立刻就去把锦娘赎出来。这种事少一次,对女人的心灵都是少一次伤害。现在手上的那卖宋刻本的十二两银子,豁出去不要了,也先把锦娘赎出来才好。

郁小闲刚才洗澡的时候,已经让招娣拿剪刀,把自己的头发略微修整了一下,难看是难看,可不至于像狗啃的。如今头发未干,很顺贴地趴在头皮上,用头巾包一下,穿上黄有才的一套旧衣服,看上去还蛮像一个小男人。招娣听说嫡母现在就要去赎自己的娘,也赶紧收拾了一下,预备带路认人。

为了避免在烟花之地被男人调戏,郁小闲特意用灶间草木灰中的黑炭,把眉毛涂得越发浓黑了。接下来,她在鼻子上用廉价的脂粉抹了一撮子红,看上去很像酒糟鼻。加上她天生的大脚,若是这模样还被哪个男人当做女人调戏,那么那个男人不是人精就变态。

郁小闲洗澡的时候就略微观察了自己如今的身子,长相不错,可惜不是南国佳人的调调,眉毛黑而浓,连画眉的青黛可以省了。眼睛大而有神,有点新疆姑娘的味道。皮肤不是很白,手感也粗糙一些。郁小闲怀疑这个身子具有少数民族的血统,也许她就是北方那边过来的。

郁小闲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不像南国佳丽更好,将来的日子,她可要把自己当男人用了。悲催的重生啊,新的人生,郁小闲还是要当救生包,这黄家的大梁注定要她挑了。

06无毒不为女丈夫

临出门前,郁小闲用捆柴的绳子绑住了黄有才的手脚,把门也锁了,不怕这贱男溜出去。蛐蛐睡得香,郁小闲把他塞到了床底下睡,三岁的孩子,都应当像小涵一样,累了就一觉睡到天亮。如此这般以后,母女二人才能放心出门。

招娣带着郁小闲穿过了几个街巷,两人打听着就来到了风月街的后巷,这条街道的所有店铺都是为了配合着青楼生意所做的,此刻正是黄金营业时间。招娣到底是小姑娘家,到了后巷就不敢往前走,还是郁小闲有主意,拖着招娣就往春花楼里走。有龟公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她就装男人瓮声瓮气说到:“爷输了钱,卖了这丫头翻本。”

招娣聪明,就配合着大声哭了起来,把龟公吵得不耐烦,又见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也就指点着,让郁小闲和招娣去了后楼,心想妈妈又可以花小钱,收个小美妞调教着了。

春花楼在这条街上是做中低档客人生意的青楼,她家的当家头牌也就是收二十两一晚,还比不得春香楼的头牌的一场花酒的见面礼。春花楼之所以能在这条街上立足,完全是靠着手底下干活的人多,刘老鸨子买了不少从大户人家卖出来的丫头之类的人接客,真是物美价廉。

由于楼里主要是做熟客和下等人的生意,刘老鸨子就不必很费心照应着客人,听龟公说,有个赌博鬼拖了女儿卖,她就板着个脸来看“货”了。一个相貌好的七八岁小丫头,买到人牙子那里,至少可以得到二贯,她就板着脸和死赌鬼谈价,一贯钱买了来,明天卖出去,赚个一贯二贯的,她也不嫌少。

刘老鸨子盘算着赚滥赌鬼的钱,没想到对方见了她的面,根本不是来卖人的,倒是想赎人。赎的就是前天才来的锦娘,刘老鸨子顿时没有好声气了。

锦娘虽说已经有了二十四五岁了,可模样不错,性情也好,前天一来被灌了青粉汤子,从此断了她生育的机会。有三个老客调教了锦娘,她由得锦娘哭了一晚上。今天锦娘也想开了,白天就接了三个客,客人们都说服侍的不错。算来,这锦娘要是一天接上七八个客人,也能给楼里纯赚一百文,卖身钱回本也就是两个月的事情,往后的日子就都是给楼里赚钱了。虽说不是个摇钱树,也能是个会赚钱的骡子。没有合适的赚头,刘老鸨子是万万不肯轻易放人的。

郁小闲不知道老鸨子的心思,就直接问她,多少钱才肯把锦娘放出来,刘老鸨子气呼呼地说到:“我这里又不是善堂,好歹你们要拿出二十两银子,我才能让你们把她带走。”

“二十两?这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弄了人卖身赚钱,才不到两天的功夫,就要了三倍多的银子,真是黑心。”郁小闲虽然这么想,可人还在老鸨子手里,她也不敢得罪,于是她开始跟老鸨子讨价还价。幸而是摆过地摊子的,郁小闲嘴皮子厉害,又给老鸨子带不少高帽子,灌了不少“迷魂汤”,这才把锦娘的赎身钱坐地还价,还到了十二两。再多,郁小闲是真的不敢赎了,家里就剩不到五两银子了,这一大家子人总要活下去。

郁小闲拿出了那半个元宝,刘老鸨当面称了,见分量成色都不错,于是笑眯眯地把锦娘的卖身契还给了郁小闲,说到:“锦娘屋里还有客人,等客人起身了,你们就可以把她领走。她身上只能穿来时候的那身衣服,至于其他的都是我春花楼的。”

郁小闲粗声粗气地答话说到:“妈妈是菩萨心肠,才容得我带姐姐回家,我们必是手脚干净,决不能拿妈妈的东西。”

刘老鸨子对这话听得满意,扭着腰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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