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女当嫁- 第29部分

郁小闲赶紧请辞说到：“进门的时候，天就要下雨了，本来想把点心放下就走的，可遇到了孙少爷的喜事才多坐了一会子。这时候也该走了，天黑了，又下雨，山路不好走。”

黄黎氏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对管家说到：“拿些面条，寿桃包子，梅菜扣肉给竹山秀才娘子带去，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那个米酒也不错，也拿两坛子给她家带去。”

管家听后立刻去办了，郁小闲带着蛐蛐给黄黎氏行礼拜别，一个婆子给领着他们出门，走出了内院。天已经下起了小雨，大家沿着走廊走动，迎面一个年轻的太太带着个丫头拦住了郁小闲他们的去路。那个带路的婆子给那位太太请了安，然后对郁小闲说到：“竹山的大奶奶，这是我们三少奶奶的姐姐，陈家纸坊的少奶奶。”

郁小闲和陈家少奶奶互相行礼问好之后，陈家少奶奶就问到：“你拿给太太的那种糕点听说很好吃，我在妹妹那边坐着，竟没机会尝尝。以后要是你娘家捎来了，能不能卖几斤给我家尝尝？”

郁小闲看了看陈家少奶奶，淡淡地说到：“富贵花开蛋糕一次能带来的最多五斤，冬天才好保存，等节下有的时候，我看看有多余的就让一两斤给少奶奶你尝尝鲜吧。至于果味饼干，我车上倒还有四五斤没装盒子的，您找个仆妇跟我去拿几块回来尝尝鲜。”

郁小闲这次是存心带着饼干出来试行情的，所有卖相还好的饼干，她都带来了，用大木盒子装了，用竹架子竹篾子分隔开各种口味。陈家少奶奶是个好吃零嘴的，又惦记着给家里的几个孩子带些好吃的，就立刻说到：“还派什么丫头去拿，我自己跟着去就成。”

郁小闲一看陈家少奶奶这个样子，就知道今天有好买卖上门了，她对陈家少奶奶说到：“既然是这样，我就上车去拿来给少奶奶尝尝吧，您是内宅的夫人，会吓坏我家的车夫。”

陈家少奶奶立刻就明白自己失仪了，就由着那个带路的婆子和陈少奶奶的丫头撑着伞去马车那边拿饼干盒子，她们就在一旁的耳房坐着等。也就是来回七八分钟的功夫，东西就拿来了。郁小闲每一种拿来一块给陈家少奶奶尝鲜，陈家少奶奶吃了五种饼干，觉得都挺好吃的。这个钟点，本来就快吃晚饭了，饿了，吃东西更香。

郁小闲见陈家少奶奶喜欢这些饼干，于是对陈家少奶奶说到：“陈少奶奶不如去拿一个点心匣子来，每样我给你拿上两块，给孩子当零嘴吧。我家文龙就很喜欢这种果味饼干，将来要是有奶油做的，就更好吃了。”

因为没有烤饼干的炉子，所有的饼干都是用郁小闲在徽州定制的白铜锅子和铁片子上慢慢烘焙的，样子之所以很小巧，就是怕烤不熟。陈家少奶奶吃了五块小饼干意犹未尽，听说郁小闲只给她十块饼干回家给孩子吃，就立刻大胆地说到：“十块哪里够呀，不如你让两斤给我，要多少银子？”

郁小闲看了看陈家少奶奶，说到：“这饼干在市面上一两银子一斤都买不到，可我今天不是来卖饼干的，姐姐既然喜欢，我就送姐姐一斤给孩子吃，别提钱不钱的。”

陈家少奶奶是个好吃的，没想到自己堵着别人要吃的，还要到了别人这么金贵的东西，于是就拉着郁小闲的手说到：“好妹妹，是我唐突了，这种点心当然是留着自己的孩子慢慢吃的。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我家开纸坊的，还兼卖文具，现在就带了几套给妹子家的孩子，不如就拿一套给妹妹的孩子。”

郁小闲捺不住陈家少奶奶的盛情，得了她一套不错的文房四宝，只好包了两斤多饼干作为回礼，陈家少奶奶和郁小闲依依惜别，临走还交代，但凡有郁小闲的娘家捎来了外地的好吃食，就一定告诉她，多少卖给她尝个新鲜。看来从古至今，以当吃货为幸福的人是大有人在。

看着一整套不错的笔墨纸砚，郁小闲觉得能值个几两银子，用饼干换很值。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收获可真不小，雨下大了，该赶紧回去了。小罗脚夫让郁小闲母子坐稳当了，立刻扬鞭赶回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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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动员

刚到竹山脚下，郁小闲就发现多了两个棚子，四头牛都在一个棚子里圈着呢。王顺子带着人还在冒雨忙碌着另外一个棚子。天此刻也快黑了，郁小闲下了车就打伞走到王顺子身边说到：“天快黑了，你们歇歇吧，一同到山上吃点饭菜，活留到明天再干。”

王顺子和三个帮工赶紧把手上的活做完，就打算跟郁小闲他们上山。郁小闲冷不丁看见牛棚子里还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衣服很破，于是她问到：“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站着牛棚里，小心牛身上的虫子咬你。”

孩子没有答话，王顺子身边的一个人喊了一声：“二虎，你先上山去吃饭，吃饱来再下来看牛。这里有我看着。”

那孩子不敢动身，王顺子叹了一口气对郁小闲说到：“这是王山子的二儿子，今年满十一，王山子没了，家里出事前就断粮了，这不，才把坟填上，今天下午这娘四个就来投奔你家来了。刚才干活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他们两天没吃过粮食了，就靠野果充饥了。太太，他怕你，你说一句，让他先去吃点饭。”

郁小闲听到这些，忍不住掉下眼泪了，对孩子说到：“二虎，我是这家的太太，我让你去吃饭，你就去。”

二虎胆小地跟在了王顺子几个人后面，蛐蛐抱着新得来的文房四宝不肯松手，郁小闲挎着饼干篮子抱着蛐蛐上山。这一切让二虎更加胆怯了，这就是太太和少爷吗，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那篮子里的味道真好闻。身后的四个大男人，帮着抬车子，牵马，两个篮子里分别装满了白面的点心，还有挂面，这些东西是二虎子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尝到的，还有一碗特别香的梅菜扣肉，更让所有的人都感觉到饥肠辘辘。王顺子闻到了米酒的香味，他挎着篮子，抱着两个小酒坛子，大约四斤米酒上山，闻着酒香，酒虫都被钓起来了。

郁小闲最先到达竹舍，充当饭厅的屋子里面，锦娘和招娣正在摆碗筷，王山子的媳妇带着两个孩子在和梅张氏抹眼泪，看见郁小闲来了，慌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直接拉着两个孩子给郁小闲磕头。郁小闲示意梅张氏拦着，梅张氏拉住了王山子的媳妇，劝她说到：“我们太太是个极好的人，既然答应了收容你们一家人，就一定说话算话。”

郁小闲对王山子的媳妇说到：“王嫂子起来吧，你们赶了不少山路，现在肯定是饿了，就坐下吃饭吧。二虎子被我叫上来了，今天有寿桃包子，还有梅干菜扣肉，算是为你们一家开的入伙饭。”

王山子的媳妇拉着二虎过来，和三个孩子坐到了傍边的角落里。郁小闲看了看桌上的菜，就三样。两小盆酱烧芋头，两大盘子水煮凉麻菜，里面有不少干辣椒，最后一盘子就是咸菜了。屋角的顶罐里有一满罐子干饭，还有一个更大的瓦罐，里面装的都是稀饭。

这就是普通山民家的伙食了，梅张氏为郁小闲管家，在开源节流上很有一套，基本是干饭给干活的男人吃，女人就是一小份干饭，不够就喝稀饭。赵岐上次买来上千斤的芋头，种下去不到三百斤，从此剩下的芋头就被梅张氏变着法地当菜，当副食品来节约粮食。这种日子对郁小闲而言很痛苦，吃素不要紧，问题是没有油和作料的素食，真是要命，所以郁小闲隔几天就要想办法弄些荤腥来改善生活。

东西一到梅张氏的手里，她就数了，一共是二十个寿桃包子，大约五斤碱水面，扣肉一共被划成了十大块，那两坛米酒很好，是两斤装的小坛子酒。郁小闲怕梅张氏又把东西细水长流地吃用，赶紧去和梅张氏说到：“舅母，寿桃包子里面有豆沙，搁着容易坏了，拿盘子来摆，一人一个，蛐蛐吃双份。面条是碱水的，搁一晚不要紧，明天给干活的男人吃。扣肉拿一整块给有才吃，剩下的一切为二，大家一人一块。”

郁小闲的这种分法让梅张氏觉得心疼，不过她分得清自己的身份，立刻去安排了，看见王顺子的眼睛落在酒坛子上，郁小闲又对锦娘说到：“锦姨娘拿酒端子来，太太我今天想喝一杯。”

锦娘看看这些叫花子一样的人，有些膈应，郁小闲也看出来了，就对锦娘说到：“相公去哪了，吃饭了还不见他出来。”

锦娘心疼地说到：“老爷今天累着了，还没吃就先累得睡着了。”

郁小闲点头说到：“老爷为这个家辛苦了，锦姨娘端着饭菜去上寨给老爷，孩子也跟着去吧，这里的地方就这么大，挤得慌。”

梅张氏听话听音，立刻给锦娘和两个孩子打包去上寨，又对王山子家的媳妇说到：“你带着孩子跟我去灶间吃饭，省的你不自在。”

王山子的媳妇听到这话，如同大赦一般，赶紧带着孩子们盛饭菜，随梅张氏去灶间吃饭了，郁小闲吩咐梅张氏先垫个肚子，就赶紧送一份饭菜给山下的那个看牛人，梅张氏答应了。梅管家拿来了九个用竹子做的酒盅，用酒端子给每个在座的人都打了一角酒，一个坛子就空了大半。

干了活的男人们都眉开眼笑，有酒有肉，有饭有点心，就是好吃喝。郁小闲中午已经吃了一顿好饭菜，肥肥的扣肉对她毫无吸引力，她把肉让给梅管家吃了。自己一口气喝光酒盅里的酒，然后就夹了油乎乎的梅干菜配稀饭喝，整个做派就是个当家爷们似的，王顺子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吃完饭之后，王顺子问到：“太太，这几天都有雨，干活不方便。您家山脚下的牛棚里有四头牛，怕引来野兽偷袭，要派人燃起篝火防范着。”

郁小闲说到：“你们四个人帮我家干活辛苦了，我给你们两斗米当工钱吧。明天我家的车还要出去，不知道你们四位中，有谁愿意替我下山看牛？”

王顺子是个聪明人，他记得太太上午出门时说，饭后有事找他，于是立刻对桌上的另两个人说到：“斧头，水牛，你们把米带回我家，这两天就在我家吃两顿饭，也省的你们单独做。今晚我替太太家看牛，你们让我大哥在山下等着我下山之后再走。”

那个叫斧头的人应了一声，吃完饭就带着那个叫水牛随梅管家去拿米回家了。王顺子对郁小闲解释到：“斧头是个猎户，原先还有一个老娘跟着他过，春天里他老娘没了，就成一个单身了。现在他时常在我家搭饭，拿些野味给我家，我媳妇和嫂子也帮他做些缝补浆洗的事情。水牛是个哑巴，一身的蛮力，家里有个兄弟，十三了，两兄弟相依为命，也喜欢和我们一家人一起有个照应。”

郁小闲听后一笑，说到：“顺子兄弟一家都是好心肠的人，好心有好报，我有件事要和你商议，你随我到傍边的屋子来。”

鲁贵和两个脚夫都累了，这种事他们也不会参与，倒是赵岐和梅管家被郁小闲也叫到了竹舍那间用来议事的小屋里。郁小闲清了清嗓子，把和举人太太的约定说了出来，梅管家有点吃惊，问郁小闲说到：“太太，你哪来那么多银子，又买家奴，又交税？”

郁小闲看着王顺子说到：“我不打算买家奴，我希望有人家自愿依附在我的家门。我们依靠着大山，在自己的山头开梯田种粮食，养活三十几号人不成问题。我现在头一个想要劝说的就是王顺子兄弟一家人自愿成为我竹山黄家的家奴。”

郁小闲的直白让王顺子吓了一跳，这位太太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郁小闲看出了王顺子的疑虑，就对他说到：“我问过了，你们一家七口人，你们两兄弟都是三口之家，加上一个腿脚不便的老爹，在山里的生活并不容易，不然你也不用去老林子帮举人太太家伐木抵柴火税了。要是成了我家的家奴，从此就不用交柴火税了，负担可不就轻了。你们两兄弟年纪都还轻，以后少不了要再添孩子，你们真的能在山里养活所有的家人，让他们吃饱穿暖？”

王顺子苦笑着摇摇头，这次要是被野兽吃了的是他，他们家可就要被逼入绝境了。看见王顺子的表情，郁小闲又说到：“我刚买下了一个山头，山上的土还挺肥，我打算在山上开垦梯田，种水稻，你看见了，牛都买了四头。种田虽然辛苦，可比光靠山产生活可好多了。你们有这个能力种地，我也喜欢你家这样心善的人家做我家的家奴，我不逼你，明天，你可以跟着我去看看我家的山头再答复。后天，我去县里帮王山子一家立家奴契约，你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们就没有主仆的缘分，我会在山里再寻合适的人家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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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千金买马骨的手段

郁小闲知道明朝的等级制度，一旦为奴，就失去了平民的身份，从此就成为了主人家的依附品，任由主人揉捏，男子没有科举机会，女子也不能参加选秀。对于这种契约，平常人不是被逼到绝路之时，谁也不会轻易卖身为奴，就像王山子一家四口，不到山穷水尽，也不会主动提出为奴的事情。

这次郁小闲让人家成为家奴，不但不给钱，还让人家全家自愿为奴，这种事换做是谁都要诧异半天。可偏偏郁小闲还不给考虑的时间，只给一天时间，这让王顺子要苦恼一晚上了。郁小闲说完这些，直接下了逐客令，对王顺子说到：“顺子兄弟，赶紧下山换你哥哥回家休息，天晚了，又下雨，路不好走。”

王顺子走后，梅管家有些不安，可赵岐却出人意料地没问任何问题，大约是跟着郁小闲久了，觉得郁小闲最可靠，不懂不要紧，只要听话照办。他只要跟着郁小闲，闭着眼睛走路都不用担心会摔倒，这就是信任的最高境界了。

郁小闲有些自嘲地想到：“跟着我这个地主是有福的，我一心努力让大家过好日子，绝没有坏心眼。现在不做我的家奴，等满人当道，光景还不知道如何。抱上了我这个救生包，只要我还有气，咱们的船就翻不了。这种福缘能否把握住，就看各人的领悟和造化了。等明年，我一包粮食还不知道能换多少人来当我的家奴。”

次日早晨天刚亮，郁小闲就穿着草鞋，打着伞下山了，王顺子的眼睛有些红，大约是昨天没睡好。鲁贵带着黄有才和大罗去镇上继续买粮食了，郁小闲的大工程要招募很多人，饭总要让人吃饱。小罗留下来看牛，赵岐赶了马车预备带郁小闲去五里路外做梳子的那家去。

郁小闲看见了王顺子之后，立刻把一竹筒子汤面条递给王顺子，说到：“你上车，吃完面，看看我家新买的山头再回家去。对了，你认识那个一家有四个儿子，四儿子腿脚不好的李家吗？麻烦你给我哥哥指下路。”

王顺子此刻也真的饿了，接过郁小闲给的竹筒子和竹筷子就上车吃面。这面条是一个月也难得吃到一回的东西，里面还有一个秤砣蛋，让王顺子吃得更满意。他吃完面，马车也就停下来了，郁小闲新买的山头就在眼前。郁小闲下车，打着伞给王顺子指点着土地，规划这梯田的样子，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王顺子这个从前的农户眼睛都看直了，脑海里全是稻谷丰收的景象。他想，要是按太太的话开垦出这些山上的土地，这大约可以有八十亩田，在山里不用交粮税，养活三四十口人不成问题。按照太太的规划，这梯田基本不存在旱涝的天灾，还能通过养鱼和养鸭子和鹅防虫，多一点收成，以后的日子很光明。

看见王顺子发花痴一样的表情，郁小闲轻轻咳了一声，说到：“走，给我带路，我去李家看李四子去。”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