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点点头,荆州民风散漫,一味施仁政未必有效,宽严相济方是施政之道,以前黄祖就是这样做,刘璟并没有因为憎恶黄祖而唱反调,也继承了黄祖的江夏施政策略,这倒也不错。
这时,一名士兵从哨塔下来,直接跑到刘先面前,拱手笑道:“这位使君是来找我家司马吧!”
刘先听出士兵话中有话,连忙应道:“正是,难道刘司马在这里?”
士兵一指山脚下最忙碌的一群人,“使君看见没有,身材最高的那位,就是我家司马!”
刘先眼睛不好,加上距离太远,他模模糊糊只看见一群人,但士兵不会骗他,刘先心中大喜,原来刘璟就在夏口,幸亏自己靠岸看一看,否则就白跑武昌一趟了。
他连忙带着几个随从寻路下山去了。
。。。。。。。。
刘璟从襄阳回江夏已经是第十天,早在他刚接手武昌之际,便命廖化和伊籍前来夏口筑城,夏口扼长江和汉水,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从前年开始,黄祖也逐渐将江夏军队和物资向夏口转移,使夏口的战略地位愈加凸显。
更重要是,柴桑大战后,江东在三四年之内都无力再西征,江夏最大的威胁已不是江东,而是来自西方,不管是襄阳还是南阳曹军,都将成为江夏的最大威胁。
在更深层次的战略考虑上,将江夏的军政中心迁到夏口,将有利于江夏军控制汉水、谋取襄阳。
刘璟来夏口视察已经三天了,他对筑城的进度还算满意,这次筑城,不仅动员了近三万民夫,同时还将从彭泽换回来的四千余荆州军战俘也一起投入筑城中,按照计划,在明年二月前筑城完成。
刘璟正和几名工匠商讨城门的高度,这时,廖化在远处叫他,“司马,襄阳来人了!”
刘璟回头,一眼看见了正向这边走来的刘先,他心中顿时大喜,刘表果然是派刘先来谈判。
当时刘璟派士兵去给刘先送信,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刘先中立派,他既不偏向刘琦,也不偏向刘琮,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对这两位公子都不感冒,那对江夏谈判将极为有利,至少他会理智面对江夏的崛起。
刘璟连忙迎了上去,抱拳施礼笑道:“刘别驾,别来无恙!”
刘先也笑着回一礼道:“我还以为璟公子会在柴桑,准备积极防御江东军,没想到居然在夏口筑城。”
刘璟哈哈笑了起来,“夏口筑城,不也是防御的一种吗?”
刘先苦笑一声,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说破的好,想到自己的任务,他便小心翼翼建议道:“璟公子,我们谈一谈?”
刘璟点了点头,“我们去武昌谈。”
。。。。。。。。
数十艘大船缓缓离开了夏口,向武昌城驶去,刘先负手站在船窗前,久久注视着远处的夏口筑城,他极有眼光,很清楚刘璟在夏口筑城的深意,这显然是将江夏战略重心西移,说到底,刘璟的目光还是盯住了襄阳。
“璟公子,筑城的那些士兵可是换回的荆州战俘?”刘先转身坐下来问道。
“正是他们。”
刘璟笑道:“反正他们在军营内也闲得无事,让他们参与筑城,正好发挥他们的优势。”
“州牧希望这批战俘能尽快返回襄阳,望公子还是尽快释放他们回襄阳。”
“释放?”
刘璟摇了摇头,“不存在什么释放的问题,他们在筑城时没有任何人监视,他们随时可以离开江夏返回襄阳,我也不会阻拦,别驾何用‘释放’二字?”
刘先有些不明白了,他眉头微微一皱,”你是说他们自己不愿离开江夏?”
“也不是吧!毕竟妻儿在襄阳郡,谁不想回家?我估计是因为他们没有领到工钱,所以都不愿走,工钱一放,保证大部分都会赶回家去过新年。”
“原来是这么回事!”
刘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战俘参加筑城是有酬劳的,刘璟颇有手段,用这种方式把战俘扣在江夏。
不过,刘璟至少已经表态,愿意遣返这些战俘,这便让刘先一颗心落了下来。
他沉吟一下,换了一个话题,“还有就是江夏太守之事,州牧提出一个方案,可以由璟公子提出五个人选,然后州牧在这五个人选中任意指定一个,不知公子是否同意?”
刘璟笑了起来,“现在江夏郡军民就只认一个太守,那就是我本人,除我之外,江夏郡不会接受任何人为太守,这一点请别驾转告州牧。”
在太守问题上,刘璟毫不含糊,虽然他可以让刘虎为太守,让蒯良为太守,而实际掌权人是他,但军中将领和郡衙官员都一致反对,这涉及到一个名的问题,名不正则言不顺。
如果他刘璟不能为江夏太守,那么很多事情都无法处理,他做出得很多决定也都不会合法,关系重大,所以他一定要坐上太守之位,这是谈判的第一条,他绝不会让步。
不等刘先开口,刘璟又接着道:“四千战俘就是换太守之位,如果襄阳不肯,那下面也没法谈,这四千余军队将直接在江夏受田,他们的家人也会东迁江夏,别驾先考虑一下吧!”
“这。。。”刘先有些为难,虽然刘表准他为全权代表,和刘璟谈判,但刘表并不完全同意刘璟为太守,如果他贸然答应,回去也不好交代。
他想了想便道:“这样吧!先以公子出任江夏太守为基础,我们继续谈下去。”
。。。。。。。
从夏口到武昌县约一天半的航程,第二天中午,船队抵达了武昌,刘璟请刘先先去休息,命人好生伺候,安排好了刘先,他立刻带领数十名士兵向西疾奔而去,沿着官道在旷野里疾奔一个时辰后,刘璟抵达了江夏书院。
江夏书院也就是从前的黄氏山庄,黄氏家族的府宅,自从黄氏家族被江东灭门后,黄氏山庄便变成了一座空宅。
尽管如此,它依旧是江夏最华丽的巨宅,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不远处便是波光浩淼的大湖,建筑群规模宏伟,占地近千亩,可以住三四百户人家。
不少人建议刘璟接收这座府宅,但刘璟没有答应,一是山庄离武昌城稍远,有数十里路程,往来不方便,另一方面他孑然一人,就算成婚也只有两人,住这样大的宅院,未免太空旷冷清了一点。
所以刘璟便决定,将黄氏山庄改名为江夏书院,由百余名优秀人才和他们的家人居住,江夏书院的考试择优正在鹿门书院有条不紊地进行,目前还没有结果,但江夏书院内已经搬来一人,此人正是新任书院院主,蒯良。
刘璟答应了蒯越的提议,任命蒯良为书院院主。
一行人赶到了书院,黄氏山庄的牌匾已被摘掉,在书院大门前修筑了一座亭子,亭子里立一块白玉碑,上刻‘江夏书院’四个大字。
书院内有专门的官员,听说司马驾到,官员立刻迎了出来,躬身施礼,“卑下参见司马!”
“蒯院主可在?”刘将翻身下马笑问道。
官员指着不远处湖边几个钓鱼的老者,笑道:“那里面有一人,便是蒯院主!”
第222章 江夏太守()
蒯良是个喜欢清静的人,身体不太好,对居住的环境非常挑剔,当他听说将去的江夏书院便是号称江夏第一山庄的黄氏山庄,便欣然带着老妻和几个跟随他们多年的仆佣前来江夏上任了。
除了黄家子弟在山庄被屠杀这一点yin影外,书院的其他任何方面都令他非常满意,他住进了最安静最优雅的一座院子,那是从前黄祖的主宅院,这几天已经收拾安顿了,蒯良便开始享受这里的悠闲生活。
今天一早,他穿了蓑衣,戴上斗笠,拿着鱼竿鱼篓,跟着几个当地老农来湖边钓冰鱼,所谓钓冰鱼,就是在结冰的湖面上凿个洞,从冰洞中钓鱼。
时值冬天,城里鲜鱼的价钱很贵,所以不少农民便利用农闲来湖边钓鱼,赚点小钱准备过新年,而蒯良纯粹就是为了兴趣和好奇,也兴致盎然地来到湖边和农民们一起钓鱼。
蒯良虽曾是荆州高官,但他去职多年,加之学识渊博,为人宽厚,因此和一起钓鱼的几个老农相处融洽,大家也知道他身份尊贵,特地帮他凿洞放饵,不到一个时辰,蒯良便钓上来十几条尺许长的鲫鱼和鲤鱼,令他心情大好。
“蒯公收获不错嘛!”
蒯良忽然听见了刘璟的声音,他一回头,不知何时,刘璟竟出现在自己身旁,他呵呵一笑,“今晚我打算熬一锅豆腐鱼羹,璟公子有兴致来共享吗?”
“多谢蒯公美意,不过还是改天吧!刚从夏口回来,事情实在太多。”
蒯良知道刘璟来找自己必然是有要事,其实他名义上是出任江夏书院院主,但实际上他做的是刘璟的幕僚,帮助刘璟参详一些重大决策。
蒯良请刘璟坐下,这才淡淡一笑,“是襄阳来人了吗?”
刘璟见他一下子便猜到了自己的来意,不由心中佩服,笑道:“正是!”
“是谁来了?”
“刘别驾,蒯公熟悉吗?”
“原来是他,呵呵!我怎会不熟悉,不过此人来对你有利,他的两个儿子,一人娶妻南阳邓氏,一人娶庞季之女,而庞季之妻,便是吾妹。”
“可是他态度很强硬,在江夏太守之上始终不肯松口。”
蒯良微微一笑,“只能说你不太了解州牧,州牧最擅长的一招便是避实击虚,如果说他在太守之职上不肯松口,那么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就绝不是太守,而是另有所谋。”
刘璟点点头,其实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肯定要太守之职,刘先为太守之职和他争执,实在是没有必要,那么刘表真正想要什么?
“蒯公认为州牧所谋是何物?”
蒯良将鱼竿抛进了冰洞,沉思片刻说:“江夏对于荆州而言,最重要的无非是官员任免权、赋税以及军队,这其中,官员任免对荆州只是走走形式,没有什么意思,而税赋他们也拿不到一钱一米,剩下的就是军队了,你可以参照当初黄祖和州牧达成的妥协,你大概就能明白州牧的真实意图。”
刘璟沉吟一下又道:“蒯公,当初州牧和黄祖达成的妥协主要有两点,一是江夏文官必须由襄阳来任命,其次是州牧对江夏军有调动权,但这两点我都不会答应。”
“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黄祖处于劣势,他不得不答应州牧的一些苛刻要求,但现在你不一样,你可以在面子上给州牧一些让步,比如江夏文官由襄阳任命,但名单是你来决定等等。
其次江夏军队依然效忠于州牧,会积极支援襄阳危机,比如抗击曹军南下等等,把这些面子上和道义上的事情做足,荆州官场就没有人再能指责公子。”
刘璟心中暗暗佩服,姜不愧是老的辣,考虑得非常周密,滴水不漏,他又问:“那蒯公觉得,州牧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这时,鱼竿一动,蒯良连忙拉起钓竿,只见一条一尺长的鲤鱼从冰洞中腾空而去,金se的背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蒯良兴奋得像孩子一样大声叫喊起来,“金鲤!是金鲤,我钓到金鲤了!”
四周几名老农围上前,七嘴八舌议论,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羡慕之se,纷纷向蒯良祝贺,蒯良得意洋洋对刘璟道:“这就是江夏最有名的金鲤,极为罕见,只有长江中才有可能捕到,没想到我第一次钓鱼,居然就被我钓到了,这就意味着明年我会有一年的好运。”
蒯良捋须,高兴得呵呵直笑。
“恭喜蒯公了!”
刘璟见关键时的思绪被打断,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苦笑着祝贺蒯良的运气。
蒯良又拍拍刘璟的肩膀,将金鲤递给了他,意味深长道:“金鲤是因你而来,这是对你一种喻示,喻示着上天对你的眷爱,这条鱼我就送给你了。”
旁边一名士兵刚要上前来接,刘璟却摇摇头,快步走到湖前,手一扬,准确地将金鲤抛回了冰洞之中,他回头对蒯良笑了笑,蒯良也笑了起来,对他竖起了拇指。
蒯良收起鱼篓,和刘璟并肩向书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又缓缓道:“州牧真正的要求一定是军队,但并不一定是军队调动权,你若答应支援襄阳危机,那这一条就对他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倒觉得他会控制你的军队数量。”
“他能限制得住吗?”
刘璟冷笑一声道:“我可以训练民团,随时转成军队,或者我暗自增兵,他也无从知晓,有什么意义呢?”
蒯良也笑了起来,“任何事情都有空子可钻,这叫上有指令,下有对应,其实上面也明白,不过是要求下面做好表面之事,其实说到底,州牧要的还是一个面子而已。”
。。。。。。。。
黄昏时分,刘璟和刘先达成了妥协,在以刘璟出任江夏太守的前提下,达成了二十四条协议,最重要的是以下几条。
一、刘璟无条件释放四千五百名荆州战俘返乡,不得以任何借口和手段阻拦。
二、江夏的郡县官员由州府任命,但候选名单由江夏郡草拟,或者州衙草拟后,须江夏郡同意。
三、江夏军队不得自创旗帜,不得自立军号,必须和荆州军保持一致。
四、江夏军队的总人数不得超过一万两千人,战船不得超过五百艘。
五、汉水上的荆州水军不得阻拦江夏任何商船。
六、江夏水军战船可以在荆州内部航行,但战船不得超过三十艘,人数不得超过五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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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刘先便乘船连夜返回了襄阳,所达成的二十四条协议,必须由刘表批准后才能生效。
码头上,刘先感激地向前来送行的刘璟致谢,“这两天多谢璟公子配合,先才得以完成任务,再次深表感谢!”
刘璟也抱拳回一礼,“刘公连ri奔波在路途,辛苦了,希望能早ri传来佳音,也祝刘公一路平安。”
刘先点点头,又笑问道:“公子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给州牧吗?”
刘璟沉吟一下道:“希望他保重身体!”
“我一定会及时转告。”
说到这,刘先犹豫一下道:“我久闻公子思才若渴,我有一外甥,名周不疑,也是年轻才俊,现在襄阳替我办事,我愿推荐给公子,不知公子能否容纳。”
刘先这一提醒,刘璟立刻想起,三国时代是有一个神童周不疑,和曹冲关系密切,后来被曹cao所杀,此人他不是太了解,不过看在刘先的面子上,他也要先重用此人,以拉拢刘先。
“多谢刘公荐才,不妨请他到江夏书院就读,我热烈欢迎。”
刘先欣然答应,拱手笑道:“公子,告辞了!各位告辞了!”
“刘别驾一路顺风!保重!”
在众人的惜别声中,刘先登上座船,大船驶离了码头,在殷红的晚霞映照下,向西北方向驶去。
徐庶一直望着船只走远,这才对众人笑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改称司马为太守,我觉得已经等了很久,现在是不是可以改了。”
众人一片大笑,苏飞嚷的声音最大,“应该该了,早就该改了,国一ri不可无君,郡一ri不可无太守,以后刘司马就改为刘太守。”
刘璟摆摆手笑道:“再等等吧!不急这一两天,等州牧批复了再说,免得被人抓到口实。”
这时,远处忽然有人大喊:“元直!”
徐庶一回头,只见不远处一艘船正在靠岸码头,船上五六名士子正向徐庶挥手。
众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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