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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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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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云家婆媳得了信儿,一边儿拾掇可心的小衣衫小被子,一边叹气,桂花儿扭头看着可心躺在小被子上,咧着小嘴,蹬着小腿儿玩得不亦乐乎,心里舍不得,就掉了眼泪,“娘,你说可心回去了,那刘七娘能好好照料她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后娘(一)

云二婶也是舍不得,这一月多,可心早已得到了他们全家人的喜爱,白胖乖巧,比之铁蛋还要讨喜,不是饿得极了,从不哭闹,你若放她在被子上,她就眨着大眼睛跟着你转,若是抱起她,就欢喜的咯咯笑个不停,怎么会有人不喜爱这样的孩子呢。

“可心是个乖巧的,伺候着也容易,想必那刘七娘照料几日,就把当亲生的疼了。”

这话,别说桂花儿,就是云二婶自己都不相信,可惜,人家爹爹要抱回孩子,她们谁也阻挡不了。

近晌午的时候,钱黑炭就上门来了,微微躬着身子,脸上半是愧疚半是心虚,云二婶本想讽刺他两句,但是想了又想,可心回了钱家,能依靠的就是他这当爹的,真惹恼了他,吃亏的还是可心,不如就算了,于是仔细交代了两句,就让他抱了可心,然后亲自拎着包裹跟在后面。

刘七娘正等在家里,听得动静,一脸娇笑的迎出门来,但是见得云二婶手里除了两个包裹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物事,脸色就有些不好。

进得屋里,云二婶摸了一把炕头,入手冰凉,就道,“女孩子小时候不能受凉,否则长大了落病根儿,把炕先烧一把火热热吧。”

刘七娘听在耳里,却没有半点儿动地方的意思,云二婶脸色不好,刚要说话,钱黑炭已经把孩子放到了炕上,说道,“我去,我去,家里有柴禾,不过点把火就好了。”

云二婶生怕凉到孩子,打开包裹,拿出一块稍厚的垫子垫在可心身下,那刘七娘就凑到了炕边儿去翻那包裹,都是些小孩子的衣衫儿,除了棉布的,就是白绫子的,锦缎的很少,更别提什么银手镯、项圈儿一类的了,于是就撇了嘴,说道,“孩子干娘也没送啥好东西啊,连个福字锦缎被子都没有。”

云二婶忍了又忍,因为她话里有责怪瑞雪小气的意思,到底没忍住,就道,“七娘今年多大,没过三十岁吧,怎么就健忘了,这孩子的娘才没两个月,还是热孝,怎么能用福字锦缎?”

刘七娘被噎得一哽,在家时被宠惯出的脾气就上来了,“婶子这话说的,她娘若是还在,我也不能嫁来啊,以后我就是她娘了,希望她穿的好一点儿,这没错吧?”

云二婶还要说话,刘七娘又指了两个包裹,“不是说她干娘总给送吃食用物吗,怎么就这两个包裹,别的是没送来,还是…”

这话是明摆着指责云二婶把好东西留下了,老太太气得差点炸了肺子,手指头都哆嗦了,“这孩子吃得是我儿媳的奶水,老板娘送来的吃食,是给我儿媳补身子的。你还没生孩子,怎么吃也没奶喂孩子,还要什么好吃食!”

“你,你…”刘七娘脸色涨红,还要反驳,钱黑炭已经听见动静进了屋,连忙一迭声的跟云二婶赔罪,“二婶子,七娘脾气直,说话不懂得转弯,您别跟她一般见识。二婶家里是不是还有活计,我先送二婶回去?”

“好,你这是撵人了,钱黑炭,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跟你说,可心是我一手伺候到现在这么大的,别的不说,我当亲孙女一样疼她,老板娘,大壮娘和翠娘,都是一般心疼她,若是她有个好歹,或者谁不真心实意的照料她,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云二婶气了半死,转身就往外走,钱黑炭连忙送出去。

云二婶想起可心的吃食,就道,“你二叔牵着奶羊出去吃草了,一会儿就给你送来,记得羊奶一定要蒸熟了,晾到半晾再给孩子喝。”

“是,是,二婶我记住了。”钱黑炭应着,送了云二婶走到大门口,云二婶回头不舍的往屋里望了又望,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刘七娘也被云二婶儿气得不轻,正要去翻另一个包裹,扭头就见可心睁着一对儿大眼睛望着她,不时的咯咯笑上两声,好似也在同云二婶一样嘲笑她。她心下一时气恨,伸手就掐了一把她的肚皮。

天气热了,可心只穿了个白绫子小肚兜,这一下就被掐得极结实,吃痛之下,立刻哇哇大哭了起来,声音凄厉而惨烈,瞬时穿透了窗纸,传进走出院门的云二婶耳朵里,老太太心疼的直哆嗦,这眼泪就下来,扭头往回走了几步,又不知她进去是要跟那刘七娘打一架,还是抱着可心就回家,想了又想,撒腿就往赵家跑。

钱黑炭听见孩子哭声也吓了一跳,生怕把云二婶再招回来,忐忑等了半晌,才放心进屋。

可心哭得是手蹬脚刨,小脸儿涨的通红,眼泪顺着脸蛋儿淌进耳朵里,别提多可怜了,而刘七娘晃似半点儿没听见一般,正兴致勃勃的翻着另一个包裹,那里面包着当日可心满月,城里几家掌柜送来的一些小饰品,虽然不金贵,但是加一起也能卖几两银子。

到底是亲女儿,钱黑炭有些舍不得,上前抱了可心,笨手笨脚的哄了好半晌,可心还是哭泣不止,他就问道,“这孩子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哭得这般厉害?”

刘七娘满不在乎的扔了一句,“她瞪我,我就掐了她一下。”她这般说着,手里还在摆弄着那些素缎子的小被子小衣衫,不知盘算着什么。

钱黑炭揭开女儿的肚兜,一看肚子上果然有一块青紫极明显,就恼怒道,“她才两个月,怎么会瞪你,你下手也太狠了。”

刘七娘立刻扔了手里的东西,死死瞪了钱黑炭,“你,你这是再骂我?啊,你是不是看着你闺女,想起你那死鬼老婆了,就嫌弃我长得没她好看了?我对你女儿不好!你给她找别的后娘去啊。”

她这般说着就坐到地上拿着帕子,开始擦眼泪,嚎啕大哭,大骂,“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嫁个你这个穷鬼,吃不好,穿不好,还要日日受你责骂,好心好意给你养女儿,你还挑三拣四…”

女儿哭,媳妇儿也哭,钱黑炭被吵得头疼不已,只得一手去拉媳妇,哄劝道,“是我不好,语气重了,孩子小,你不能跟她一样的,要有点儿耐心,等她长大了,就能帮你做家务,好好孝顺你了…”

好一番折腾下来,刘七娘总算收了眼泪,可心哭累了,也歇了生息,钱黑炭长长叹了口气,把女儿放在垫子上,说道,“我得回作坊了,还有活计没做呢,你自己做饭吃啊。一会儿云二叔送奶羊来,你给孩子蒸些羊奶。”

刘七娘正开箱子往里倒腾东西,哪里听清他说什么,胡乱应了。

赵丰年从东园回来,一进角门,就见彩月在院子里乱转,小手把一方帕子扭得像面条一般,他就皱了眉头,问道,“怎么不在屋里伺候夫人?”

彩月扭头一见自家先生回来,大喜过望,立刻奔了过去,“先生,奴婢要去请您回来,夫人不让。”

“夫人怎么了?”赵丰年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瑞雪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怪医还是没找到,虽然他们夫妻两人都不说,日日欢喜过日子,但心底都死死再压着那份惊惧,若是出生之前,不能去除寒毒,这孩子就不能要了,与其让他生下来受苦早夭,不如就不生。

彩月连忙摇头,“夫人肚子里的小少爷没事儿,是夫人脸色不好。”

“脸色不好?谁惹夫人生气了?”

“奴婢也不知道,云家的二奶奶来了,走的时候也眼睛红红的,然后夫人就脸色不好。”

赵丰年隐隐猜出些因由,心里叹了口气,进门遣了彩云出去,走到炕边儿就笑道,“雪,外面夕阳正好,我扶你出去走走啊。”

瑞雪正歪靠在炕头,身后垫了个厚垫子,双手抚在肚子上,不知在想什么,听得他说话就惊醒过来,勉强笑道,“今日下课早啊,晚上想吃什么菜色,我这就去做。”

赵丰年上前揽了她在怀里,“有彩云彩月她们呢,你就别惦记吃食了,外面景色正好,出去散散心吧。”

瑞雪苦笑,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好啊,去桂树林走走,这几日看着比先前好一些了,怕是能活下来了。”

夫妻两人说着话,出了院子,信步在桂树林里慢走,正是晚霞满天的好时候,橘红色的霞光撒在桂树上,随着树叶摇动,被切割成无数破碎的光片,一点点洒下来,有种残缺的美。

赵丰年故意寻了些有趣的话,比如学堂里的孩子背书时出的差错啊,城中文人做得那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诗词啊,想引着瑞雪笑几声。

心爱的人这般小心翼翼的哄劝照料,瑞雪的心结慢慢就松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她要学着相信这个男子对她的爱,哪怕以后她不在了,他也不会如钱黑炭那般薄情寡义,她的孩子也不会像可心那般,再说,她在现代翻了车,都能重生到这个时空来,一个小小的生产也定然要不了她的命,她要坚强起来,甚至比之当初醒来时更坚强,那时她是一个人,现在她是一个母亲!

第一百六十八章 如此后娘

夫妻俩细细低语着,双手紧紧握着,走了小半时辰,彩云来报吃晚饭,才回了屋子。

张嫂子也是不放心,从铺子回来,草草吃了一口饭,就约了翠娘一起去看孩子,到得钱家门外就听见可心在哭,两人立刻就奔了进去,正见刘七娘舀了一勺子羊奶,往可心的嘴里喂,可心呜呜哭着,好似不肯喝一般,扭着小脑袋。

刘七娘有些恼怒,伸手就要去掐她,却被张嫂子一声清咳止住了,抬头一见是当日引她进赵家的嫂子和一个陌生妇人,于是就道,“哎呀,翠娘嫂子来了。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翠娘勉强扯了一个笑,“没事,吃过饭无事,来看看可心。”

张嫂子这时已经抱起了可心,看得她脖子上的一到红痕,忍不住就问,“这孩子的脖子是不是烫到了?”说完,接过刘七娘手里的陶碗,立刻脸色更是不好,“这么热的羊奶,大人喝着都烫嘴,怎么能给孩子喝?为啥不晾凉了?”

“羊奶凉了不是膻味重吗,我也是为了孩子好,你谁啊,跑这瞎叫?”刘七娘可不是能吃亏的,当日对着瑞雪,那是他家钱黑炭的主家,衣食父母也就忍了,过后待云二婶都没客气过,更别说根本没见过面儿的张嫂子了。

张嫂子气得就要开口骂,翠娘却拉开了她,打圆场道,“七娘没生养过孩子,伺候的难免有些不周到,嫂子就别计较了。”说完又对七娘说,“这是作坊隔壁的张嫂子,他家张大哥是作坊的管事,张嫂子也替老板娘打理码头的铺子呢。”

七娘撇撇嘴,暗道,俺家钱黑炭也是管事,谁也没比谁高,凭啥对我指手画脚啊。

翠娘瞧她那脸色就知道,刚才的话是白说了,这女子简直笨到家了,世上人事哪怕同级也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同样都是管事,钱黑炭只算是做工的,如今还遭了主家的厌恶,以后啥样还不知道,而张家那可是主家的心腹,别的不说,就是那码头铺子,一日进项几两银,都是半点儿顾忌没有,就交给张嫂子打理,这可不是一般的信任,谁也比不上啊。

她也懒得再劝,看着张嫂子哄着可心喝了最后一口羊奶,就伸手接了过来,亲了两下,道,“等这孩子过了半岁,能吃些鸡蛋黄、喝些薄粥就好了。”

张嫂子点头,打开可心的小被子,见她并没有尿湿,也就放心了。

两人自说自话,谁也没有搭理刘七娘,可把她气坏了,这是在她家里,她怎么可能受气,于是拎了扫帚扫地,扬得满屋尘土,末了扫到门口,把灰撅出去,还要骂着院子里的两只老母鸡啊,“大晚上的,叫什么叫,有能耐自己下蛋去,占了人家的窝算什么本事!”

张嫂子第一次同这刘七娘打交道,听她如此无礼,实在忍耐不住,就道,“到底是谁占了窝,到底是谁不下蛋?”

刘七娘被气了个倒仰,还要回嘴再骂,翠娘怕她们打起来就拉着张嫂子往外走,“天晚了,咱们回去吧,明日得闲再来。”

然后又扭头嘱咐刘七娘,“七娘也别在家闷着,日头好的时候就抱着可心出去转转啊。”

刘七娘跟没听到一般,哐得一声关了门,张嫂子恨道,“钱黑炭眼睛瞎了,怎么娶了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翠娘也是苦笑不已,两人叹着气各自回了家。

刘七娘趴在墙根听得两人走远,回屋就狠狠掐了可心大腿一把,小丫头立刻就哭了起来,她还嫌烦,扯了个被子就蒙在了她脑袋上,听得声音小了许多,还很是得意的挑了挑眉,转身又去摆弄那半箱子的小衣衫和饰品,想着明日回娘家去一趟,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给哥哥家的小侄女,虽说颜色素一些,可都是好料子的,就算那棉布做的,摸着也极软极舒服。

钱黑炭从外面进来,听得孩子哭,扫了一眼却没找到,就问媳妇儿,“七娘,孩子在哪里哭呢?”

刘七娘头也没回,应道,“哭得我心烦,拿被子盖着呢。”

钱黑炭一惊,立刻就去掀了被子,果然,可心已经憋的小脸发紫,眼泪把头发都打湿了,“怎么能用被蒙孩子,这要是憋死了怎么了办?”

刘七娘回头一看可心还在喘气,就道,“你喊什么,这不是没死呢吗?”说完,想起一事又道,“我现在伺候着这丫头,每月那一两的辛苦银子,赵家什么时候能送来?我要回趟娘家,没有买点心的钱了,你先去给我预支两月的回来。”

钱黑炭立刻软了肩膀,低声道,“可心是我的骨血,现在也管你叫一声娘,你照料她是应该的,我怎么能张口冲赵家要辛苦钱?”

“凭啥不要,她又不是我生的,我凭啥伺候她拉屎拉尿,你不要辛苦银子也行,那就别指望伺候她了。”

钱黑炭也恼了,“你不伺候,当初从云家抱回来干什么?”

“还不是你骗我说有辛苦银子,现在没了,还想我白出力,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真是开不了口…”钱黑炭还想再哄哄媳妇儿,可是女儿尿了裤子,他只得笨手笨脚的替她找了干爽的,见得小衣衫也脏了,就索性一起换了。

刘七娘眼尖,突然见得孩子脖子上好似挂了一物,在油灯光下闪着碧色的光芒,她立刻就扑了上去,抓在手里一看,是块成色上好的玉佩,她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钱黑炭如何不知她的心思,使劲把玉佩抢了回来,重新掖回女儿衣衫里,说道,“这是孩子她娘去世时留给孩子的,家里再穷也不能卖,你可不要打这主意。”

刘七娘一瞪眼,“我只不过看着颜色好,多看两眼罢了,你干什么防我跟防贼似的。”

钱黑炭也觉刚才口气重了,就赔了笑,说了一箩筐的好话,然后才放下女儿,去院子里卸车。

刘七娘见得他出了门,再看眼毛湿漉漉的可心,正吃着自己的小拳头,玩得欢喜,立刻心头怒起,也不分哪里,狠狠掐了十数下,然后照旧用被子盖了,这才觉得稍解心头之气。

如此过了三日,无论刘七娘怎么哭闹,钱黑炭也不肯去赵家要辛苦钱,刘七娘就急了,娘家那些乡亲都知道她嫁了个好人家,若是不买些好礼回去,不知背后要说些什么难听话呢。

于是,这日早晨听得钱黑炭说要进城,中午才回,就穿了最好的一套衣裙,脸上也上了妆,抱了可心就去了赵家。

云小六几个正在门口装车,见得她来,还真认识,就道,“钱嫂子怎么来了,钱大哥进城去了,怕是晌午才能回。”

刘七娘笑道,“这我知道,我是来找老板娘的,你进去知会一声。”

云小六听得她口气这般不客气,眉头皱了皱,想嘲讽几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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