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反击两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相提并论?”
“抱歉,吴小姐,我不是东西,我是人,我也不敢跟你相提并论,起码我的女德和女戒还学得不错,比你这半点儿没学过的,还要高上许多。”
众人都见过吵架的,但是不骂脏字就能把抓住要害,把人气个半死,言语又如此风趣的,还是第一次见,于是,都是死死攥了手里帕子,强忍着不愿大笑出声,生恐错过下一句。
吴湘云哪里受过这气,抓起茶杯就要冲着瑞雪砸过去,可惜眼角瞄到曹夫人已是挑眉又要开口,只得忍气放下,骂道,“我是吴家嫡女,堂堂书香门第,你一个下贱破落户,除了靠着狐媚手段迷惑男人,忤逆长辈,还会什么?”
瑞雪听得她终是提起了男人,眼睛就微微眯了起来,嘲讽道,“原来吴小姐是书香门第出身,都是我眼拙,还真没看出来?原来如今的书香门第,已是不教女儿女德女戒了,倒是我孤陋寡闻了。还有,吴小姐的父亲是县学的教谕吧,根本不入品级,而我父,征战沙场,为国捐躯,十八年前就已经为当今圣上赐封安南侯,贵为二等侯爵。
若要真用那不雅之字形容官位低微之人,恐怕那“贱”字,更是适合用在吴小姐身上吧。
若是吴小姐不服气,可以尽管大声喊出来,让彤城所有人都知道,吴家女儿蔑视皇家威严,视皇家封赏为贱物,你敢吗?”
“我…”吴湘云冲口就要应下,到底这屋里还有两家与吴家交好,邻桌一个年轻妇人,赶忙拦道,“陈小姐误会了,吴家妹妹不过是心直口快,哪里就有蔑视皇家威严这般严重,都是闺阁女子,那些男子该留心的,咱们就别说了,还是说说衣衫吧。
昨日我在百绣坊,看得一副绣品,银色丝线绣的百子嬉闹图,当真是精巧至极,我已是买下了,待得吴家妹子成亲,嫂子给你添妆啊。”
这妇人先前几句话倒也诚恳,只不过最后到底还是偏了吴家,点出了吴湘云即将嫁入赵家之事,吴湘云眼睛立时就是一亮,一扫刚才的惶恐恼怒,得意的扶了扶脑后的嵌宝珠钗笑道,“多谢嫂子,听说赵家的花园也修的不错,到时候妹妹请嫂子一起喝茶游园啊。嫂子放心,妹妹是明媒正娶,不会像别人一样被扫地出门。”
瑞雪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然后扭头看向剑舞,“去看一下小少爷小小姐哭闹了吗?若是哭闹,就唤先生去哄着,同他说,我这里一时走不开,因为他甩不掉的破鞋,又缠我腿上了。”
“是,夫人。”剑舞强忍着笑,应了一声就下了楼。
吴湘云听得自己被形容成破鞋,简直恨得要吃了瑞雪,却也没傻到立刻应声,否则她就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就是那只甩不掉的破鞋了。
瑞雪瞧得她脑子比之刚才清醒了,于是又笑道,“吴小姐,今日是曹老太君的寿宴,咱们如此反客为主,给众位夫人小姐提前演一场大戏,实在是有些失礼。
当然,吴小姐未学女德女戒,不懂这些礼数,这怨不得你,但我却是学过的,所以,不管我们有什么恩怨,你若是想解决,我随时恭候,只不过今日暂且珍惜一下你的颜面吧。”
瑞雪旁边坐的那位曹夫人实在憋不住笑,清咳了两声,瑞雪替她续了茶,笑道,“曹夫人喝些水压压就好了。”
吴湘云哪里肯听情敌的劝告,见得瑞雪倒茶,想起吴嫂说过的那些事,立时大喜过望,终于找到了有力武器,“陈小姐倒茶手势颇为娴熟,想必当初在码头开食肆之时,没少这般伺候人吧?”
屋里众人齐齐捂了胸口,都觉今日这寿宴可真是来得太对了,劲爆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她们不但见到了流言里那位安国侯小姐,还听得她口齿犀利,气得吴家小姐差点儿跳脚儿。
本以为两人都为了颜面就此歇战了,不想居然又爆出陈小姐当庐倒茶卖酒,这简直是太惊人了。
众人面上都带着笑,好似在赏玩着屋里悬挂的字画摆设儿,其实那耳朵都竖得直直的,生怕漏掉一个字。
曹寒梅就在这时候赶了过来,守在门口的小丫头立时上前,低声说了几句,曹寒梅眼里闪过一抹恼色,继而又挂上得体端庄的笑意,慢慢走进屋去,笑道,“嫂子,姐妹们都在说些什么,好热闹啊,我可是来晚了。”
见得正经主家大小姐出现,众人都是起身,互相见礼,曹寒梅寒暄客套几句,又请众人坐下,这才走到头席,坐到瑞雪身旁,笑问,“陈姐姐,可是识得我两位嫂嫂了?”
瑞雪含笑摇头,“一直在斗嘴作耍,还真没倒出空闲?”
曹家两位侄媳见得曹寒梅与瑞雪如此熟络,赶紧笑道,“我们也是听得有趣,好生佩服陈家妹子言辞锋利呢。”
四人都是笑出来,小丫鬟上前给自家小姐倒茶,吴湘云怎么也舍不下,好不容易找到的武器,见得小丫鬟倒茶,就笑道,“曹妹妹刚才不是问我们因何说的这般热闹?妹妹有所不知,这位陈小姐以前在沛水码头开过食肆,日日同二三百号粗鲁男子厮混一处,可谓女中英豪,我们大家都觉新奇,这才多问两句。”
第四百一十三章 擅长之事
书名:《瑞雪兆丰年》,作者:花期迟迟
吴湘云故意以嘲讽的口气说出夸赞的话,鄙夷之意可是极深,她本以为曹家是碍于瑞雪的身份才邀请她来赴宴,哪里知道两家即将成为姻亲,瑞雪是曹寒梅将来的小姑,当初在沛水码头又得她照料,刚才更是相谈甚欢,此时,就是她说破大天儿,曹寒梅也是要站在瑞雪一侧的。
只见她放下茶杯,轻轻一笑,“吴家姐姐这话说的可是不错,我们女子天性柔弱,在男子眼里就是藤蔓一般,陈姐姐能得那么多男子敬重,一定是有过人之处。
说起来,我去年去探访姨母,也曾路过沛水码头,有幸在陈姐姐铺子里小坐,得陈姐姐亲手下的馄饨果腹,才使风寒尽褪,说起来,陈姐姐也算救了我半条性命,没想到,如今在彤城又遇到了,还真是有缘分呢。”
听得曹寒梅也到过沛水码头,还识得瑞雪,众人更是好奇,吴湘云自作聪明的引着话头儿,“曹姐姐到过沛水码头?那里是不是很少有女子露面,都是男子在来往?夏日热的时候还都是各个坦胸露背,不堪入目?”
曹寒梅挑了眉头,收了笑脸,“吴家姐姐怎么这般问,我到沛水的时候已是冬初,哪里知道夏日之事,不过我倒是听过,码头所有人,不管来往商家,还是做工之人,只要提起陈姐姐,都是赞不绝口,有些男子甚至称呼陈姐姐三当家,很是恭敬有礼。”
瑞雪知道曹寒梅在替她说好话,不愿众人把她当成水性杨花的女子,虽然她心里不在意这些,但是却不好不领曹家这人情,于是笑道,“当时,我刚刚成亲,夫主在村里教授蒙童,他身患重病,每月几百文的束脩根本不够抓药,好再我会做得一手好吃食,就在码头开了个食肆,方便过往路人,也赚些家用。平日里铺子剩下的吃食,就送出接济码头上几位家里贫困之人,倒是得了个心善的好名头,实在惭愧。
后来先生病愈,家里又接连开了几家铺子,日子好转,我就在家里相夫教子,生意都由先生打理了。”
众人前些时日都是听过几句,赵家大公子重病,如何娶了丫鬟冲喜的传言,如今突然听得瑞雪亲口说起当日之事,虽是语气平淡,寥寥几句带过,但是人人都能想象到其中的艰辛。
夫主病弱,一肩担起家计,而且还亲手置下不只一家铺子,这样的才干就是男子也多有不及。
将心比心,若是自己落到那境地,怕是除了整日哭泣,就只能绣鞋帕子荷包换几枚铜钱了。
这般想着,众女的眼里就换上了敬佩神色,有那在家里也时常因为小妾同夫主气恼的,更是多了三分怜惜之意。
多坚强的女子啊,含辛茹苦,终是盼得夫主病愈,却又要被人抢了发妻之位?
于是纷纷出口劝慰道,“陈小姐,莫要伤悲,善有善报。”
瑞雪点头道谢,笑道,“今日能与众位坐在一处闲话儿,也是缘分,能得众位暖心之言,更是我陈霜月的幸事,这里就以一杯温茶代酒,多谢各位了。”
她说完,就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众人多是深闺女子,平日被各种规矩礼法束缚得厉害,就以为天下女子都是如此,今日见得瑞雪这般畅快豪爽,心里都被惹得豪气大发,端杯笑道,“我们今日识得陈小姐,也很是欢喜。”然后,举杯同样喝干茶水。
众人放下杯子,互相看看,都是笑了起来,气氛比之刚才可是热闹很多。
这个问瑞雪有几家铺子,那个问瑞雪茶楼里的吃食是哪里学来的,一时间,瑞雪居然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吴湘云见得羞辱瑞雪不成,反被她翻了盘,恨得把自己嘴唇咬得发白,眼角扫到门口有丫鬟端了托盘开始上菜,眼珠一转儿,又生一计,借口更衣起身到了外面,唤来缩在角落的吴嫂子,低声仔细吩咐了几句。
剑舞从外面回来,瞧得她们主仆如此鬼祟,就留了心,进屋低声在瑞雪耳边说道,“夫人,小主子们睡了,老嬷嬷要我转告小姐,不要惦记。”
说完想了想,又道,“刚才,奴婢见得那吴小姐拉了个婆子在说什么,瞧着像是在打坏主意,小姐要留心。”
瑞雪点头,“放心,不是有你在吗?”
如此被信重,剑舞心里一暖,应声退下,虽是躬身半垂着头,眼睛却是牢牢盯住了门口位置。
小丫鬟们陆续上菜,把每张桌子都堆得满满,众人自然夸赞丰盛,正是热闹的时候,楼下有人喊着,“老寿星到了!”
众人都是扭头向窗外看去,瑞雪一转身,那受伤的脚踝,不小心就碰到了桌腿儿,她疼的下意识就低头去揉,结果刚刚弯下身子,就听得一声惨叫响起,相伴的还有哐当之声,极是惨烈。
她赶紧起身去看,众人也都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各个一脸疑色,不知出了何事?
剑舞顾不得扫落裙摆上的汤汁,上前抓了瑞雪就问,“夫人,可是被烫到了?”
瑞雪也是有些不解,应道,“没有,我磕疼了脚踝,正好弯身的时候…。”
剑舞长舒一口气,继而怒道,“这婆子居然要用热汤泼到夫人身上!被我踹了一脚。”
听得这话,人人都是变了脸色,曹寒梅和曹家两位侄媳更是脸色不好,毕竟是曹家的寿宴,下人端热汤泼客人,这传出去,他们曹家可就丢了大脸了。
曹寒梅望着那反被热汤烫得满地打滚儿的婆子,怒问道,“你是哪个管事手下的?为何这般鲁莽?”
门口一个吓得傻愣的大丫鬟赶紧跑进来,哆嗦着说道,“大…大小姐,这人不是咱们府上的,刚才缺人手端汤,她就求了奴婢要帮忙送进来,说要瞧瞧贵人们是何模样,没想到…”
“愚蠢,退下!”听得不是自家的奴婢,责任就轻得多了,曹寒梅也松了一口气,又问道,“这是谁府上带来的?”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尽皆摇头,剑舞死死盯着脸色惨白的吴湘云,说道,“奴婢知道,刚才奴婢回来之时,瞧得这婆子和吴小姐站在一处低声说话。”
吴湘云听得这话,立刻站起骂道,“贱婢,你血口喷人,我只是吩咐她去取解酒药丸,哪让她端汤泼人了?”
若是平日,她这般说,众人还能相信几分,但是自从瑞雪一进门,她就咄咄逼人,一副要吃人模样,如今又是她的奴婢做下这等恶事,说不是她的指使,就是三岁孩子也不会相信啊。
瑞雪盯着地板上,过了这半会儿还在冒着热气的汤汁,脸色铁青,若不是剑舞眼尖,她又巧合的弯身下去,这汤汁就是落到脸上几滴,都要烫起水泡,若是倒霉一些,沾了半盆,那她就彻底毁容了。
原本她就无心与吴湘云争夺什么,更何况,赵丰年已经要同她回灵风城,吴湘云注定是要成为笑柄的女子,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她是不屑于再踩失败者几脚的。
但是今日吴湘云的言语和谋害,却是让她恼怒极了,怎么也不愿再忍下这口气,“吴小姐,我好赖不济是个候府小姐,你指使奴仆泼汤谋害,其心当诛,我绝对不会就这般算了…”
吴湘云也被激起了火气,胸脯一挺,冷哼一声,“我家奴仆不过是一时失手,你又没被烫到,陈小姐怎么如此不依不饶,难道还要拉她去府衙问罪不成?好啊,我们吴家奉陪到底!”
瑞雪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那眼神仿似在看一只猎物般冷酷又专注,吴湘云没来由的浑身一寒,忍不住又道,“你,你难道要买杀手报仇,你好大的胆子…王…王法不容!”
“哼,”瑞雪淡淡一笑,脸上冷意更浓,“吴小姐,你大约不知道,我最擅长打蛇打七寸!”
本来众人和吴湘云都以为她会出言威胁,不想居然听得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结果下一刻,她们居然惊得差点喊叫出声。
原来,瑞雪说完话,拿起桌上的茶壶,照着左手背就倒了下去,那茶壶是紫砂制成,很是保温,虽是端上来有些时候了,但还是有六七成热,浇到手上,怎么能不烫?
瑞雪的手背迅速就红了一片,有一块甚至已经成了褐色,她脸上却是半点没有痛苦之色,极平静的放下茶壶,扭头看向同样惊愕的剑舞,“去告诉先生,就说我被烫到了!”
“是…是,夫人。”剑舞立刻几个箭步就窜出门去,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吴湘云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可惜,没等她开口,下一刻,两扇屋门就被人咣当一声推开了!
赵丰年一脸焦急之色的大步走进,在屋里扫了一眼,就直奔瑞雪而去,待得见到她手上的烫伤,立时脸色变得铁青。
别人不清楚也就罢了,他可是如同刻在心里一般,当日他病重欲死,瑞雪请了田老爷子给他诊病,夜晚天黑,瑞雪举了灯台给老爷子照明,心里惦记他的性命,连灯油烫了手都没发现。
后来她更是忙着照料他,忙着赚银钱买药,拖得差点骨露肉烂!
他多少个夜里在她熟睡之时,轻轻亲吻这只手,感激她的倾心相待,结果,今日,这只手居然又被烫得这般模样,他怎么能不恼怒万分!
“是谁,是谁把你烫成这样的?”赵丰年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但是那话语里蕴含的怒意却是直直打在了每个人的心底,人人都不敢猜测他会如何暴怒。
第四百一十四章 骄傲
书名:《瑞雪兆丰年》,作者:花期迟迟
(哈尔滨最近好冷,寒流也带来了流感,我没抗住倒下了,上午去挂药水,下午回来再码第二更啊,北方朋友们穿厚点儿啊,希望所有朋友都健健康康!)
瑞雪低头往手上吹着凉气,脸上笑意不减,轻声劝慰道,“先生不要气恼,是我不小心,自己烫到的。”
有时候,说真话往往比撒谎更有管用,那地上呻吟呼痛的婆子,四处满溢的汤汁儿,无不告诉赵丰年这是别人下的毒手,伤了他的妻子,而妻子却不愿给他惹麻烦,忍气吞声往自己身上揽罪责。
“我说过不再让你受委屈,今日就是天塌下来,我也要给你出这口气,否则我如何配做你的夫主!”
他这般说着,就扶了瑞雪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然后走到吴婆子跟前,还没等动作,剑舞已是在旁边说道,“先生,手下留情!这是吴小姐身边的婆子。”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这哪里是要替人求情,明摆着是同瑞雪一般,说着真话,火上浇油!
果然,赵丰年一双赛过三九寒冬的冷酷厉眼,狠狠瞪向吴湘云,脚下却踏步般踹向吴婆子,那一声声清脆的骨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