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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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 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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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府尹脸色发青,叹气道,“田兄,我如何不知这里面的凶险,奈何我那逆子已经闯下这祸患了,可要如何是好?据楚二德说,那些人手各个彪悍,恐怕真是兵卒。若那头领真是将军,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田老爷子喝了一口茶,说道,“金贤弟莫急,刚才我之所以问起是否确定那处是云家村,是因为,我在云家村有一位友人,家业很是兴旺,是那村里的富户,若是贤侄与之冲突的是他们一家,我倒能出面帮忙转圜一二。”

“田兄,这话可是当真?”金府尹突然听得事情有转机,大喜过望。

田老爷子点头,但也不敢把话说死,“云家村能养得起马匹的,只有我那友人一家,但那将军是否是他们家里的客人,我就不能确定了。不如等楚护卫探听了消息回来,咱们再行商议。”

“好,好,只要有田兄这句话在,我金家可是有救了。”金府尹高声唤了长随进来,要厨下准备了酒席,直接就放倒这书房里,两人饮酒闲话,三巡未过,就有人来报说,楚护卫回来了。

金府尹赶忙让人引进来,楚二德显见骑马跑回来的,额头上都是汗水,行礼之后,就道,“大人,小的刚才扮成了货郎到那云家村走了一趟,幸不辱命,打探出了一些消息。”

“哦,那可太好了,辛苦楚护卫了。”金府尹这话倒是真心,如此时刻,一个好帮手可是比什么都重要。

田老爷子捋了胡子,也笑道,“楚护卫,那马匹可是云家村赵家的?”

楚二德抬头,瞧着田老爷子坐在左手第一位,猜得是自家老爷的贵客,就答道,“正是,那马匹据说是赵家娘子内弟自小养大的,很是喜爱。”

金府尹连声又问,“那自称将军的人是什么来路?”

楚二德脸色有些古怪,斟酌着说道,“小的没有在村人口中问出来,那些村民好像受了谁的嘱咐,不肯透露,不过小的用半斤花生糖,在几个顽童嘴里套问出来了,他们说,那些人是战场下来的,是杀北蛮的英雄…”

“战场?杀北蛮?”金府尹的脸色比最白的宣纸还要白了三分,只觉眼前一片金星乱蹦啊,“怪不得说十日内,就能把消息送到皇上案上,原来是…原来是镇北将军府的!”

田老爷子瞧得金府尹好似随时都要晕过去,赶忙出声劝慰道,“金贤弟不要着急,如今知道了那将军的来历,咱们想办法应对就是了。再者说,那人说的话,兴许也是存心吓唬贤侄,咱们上门道歉,多补偿一些,也未必没有转圜余地啊。”

金府尹听了这话,果然脸色好了许多,悲声道,“我在灵风城做了八年府尹了,自觉没有为百姓造福,但也没有大过,想着安老此处也是好事,哪里想到,生了这么个逆子,带累得全家都要跟着遭殃啊。”

田老爷子心底有些瞧不起这金府尹遇事没有主见,但金府尹毕竟是这灵风城的最高官员,他一个退隐回来的老御医,有事时难免要依仗一二,今日这事就是个契机,帮金家就是帮自家啊。

他又安慰了几句,就扭头去问那楚二德,“楚护卫可是探听到,这将军是否住在赵家?”

楚二德想了想,说道,“小的没在顽童嘴里问出确切消息,不过,他们可是说赵家常有贵客,赶着大马车上门。”

田老爷子点头,又对金府尹说道,“金兄,我在上元节时,碰巧给这赵家的家主治过病,后来总在一处饮酒谈诗,年节也有走礼,还算交情深厚。前几日还听说,赵家娘子生了一对儿龙凤胎,我正好借着这事,明日一早就备礼走一趟,先探探口风。”

“好,好,田兄可是帮了大忙了,若是这场大祸可以躲过,田兄就是我金家的恩人啊,田兄稍等,我这就去安排一份厚礼。”

田老爷子赶忙拦下,“不过上门探望,哪里用得到厚礼,我明早从家里拿两盒点心,两匹布料也就是了。”

金府尹却是坚持,“田兄为我金家去办事,哪里有让田兄破费的道理。”

他出了门就直奔回主院,金夫人正在替儿子擦药,屋子里满满都是哄劝和呼痛之声。

金府尹一进门就道,“库房钥匙呢,快备八匹上好绸缎,两盒首饰,最好是项圈金琐之类,若是有孩童玩物,统统拿来。”

女子最爱细软首饰,金夫人见得金府尹进门不先关心儿子,反倒开口就要这些物事,立时大怒,“俊儿都伤成什么样子了,你不问询两句,反倒要布料首饰,难道又看上了哪个狐媚女子,可怜我们母子…“她说着说着就又要哭闹起来。

正文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见如故

金府尹头上的青筋狠狠蹦了几下,回身喝退了下人,就把儿子闯下的大祸说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镇北将军府,那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儿,咱们巴结都找不到门路,这逆子可倒好,狠狠得罪了人家不说,居然还送了把柄上门。若是那些胡话,真被传到朝中,别说咱们金家,就是你们陈家也免不了跟着砍头。”

金夫人这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伸手想要去掐儿子,但瞧得他脸色也是吓得青白,到底没舍得,转而去了库房,亲手选了八匹锦缎和两盒小儿首饰、两盒银饰,连同四盒上好点心,叫丫鬟抱了随着金府尹送去书房。

田老爷子也没再多客套,又是商量了几句,就告辞回了自家。

田夫人正好坐在院子里喝茶,极有兴致的赏着晚霞,毕竟冬日渐进,这晚霞也是越来越少见了。

几个丫鬟凑趣,说起一些市井之事给田夫人解闷儿,倒也热闹,正这时,瞧得田老爷子满载而归,都是诧异,田夫人迎了他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捧了热茶,笑道,“以往去金府,可没有这般丰厚的礼物捎回来,今日这是怎么了,金夫人难得大方啊。”

几个丫鬟都是笑起来,田老爷子挥手撵了她们把礼物抱下去,吩咐仔细放好,这才低声同田夫人把金府之事说个明白,田夫人也是惊奇,说道,“这赵家夫妻难道有何不为人知的家事背景不成,怎么连镇北少将军都要上门做客?老爷平日常与赵先生喝酒闲谈,就没瞧出什么异样来?”

田老爷子摇头,想起赵家夫妻的行事,笑道,“我先前只觉这夫妻俩比之平常人,要知礼大方,若说异样,倒是赵先生瞧着像是富贵人家出身,但是赵娘子亲手做吃食,开铺子,极能吃苦,哪里是大家闺秀能忍得了的。”

“老爷难道是猜测,少将军是赵先生的友人或者亲戚?”

“不错,不管是何等关系,以后只要将军府不倒,赵家在灵风城就不会受半点儿委屈。你没瞧见今日金府尹吓得那个样子,真是有失体面。”

田夫人却是叹气,“也不怪金府尹着急,那镇北将军府刚刚立下大功,整个武国百姓称道的大英雄,他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人家,如今朝中又暗流涌动的,谁敢这个时候跳出来,肯定挨刀。”

田老爷子想起自家小女儿的婚事,皱眉想了想,就道,“茜儿的嫁妆你加紧准备,下月荷儿的婚事一完,我就去信武都商量婚期,朝中不太平,这亲事最好早早定下,若是有事,也有个人给咱们通消息。”

田夫人心里舍不得两个女儿没隔多久就要出嫁,但是也知老爷说得有理,于是应了下来。

夫妻俩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儿,田老爷子换了出门衣衫,带了一个小厮一个长随就坐车出了城。

云家村里,因为有十几家得了马匹,都是欢喜的不成样子,纷纷找木料,请了木匠进村子打制马车,农家人没那么多讲究,也不必多加上面的车棚,只要车板就好,拉货或者坐人都方便。

赵家的那十几匹,作坊里也是每人分了一匹,连同城里的高家和翠兰家、云家都算上,还剩下八匹,马厩一时装不下,张大河就带人在东园的角落暂时圈了一块地方,等着新马厩扩建好了,再挪回去。

奔雷有灵性,很是骄傲,除了吴煜,从不让外人骑上背,所以,大壮和黑子一直眼馋极了,如今突然多了这么多马匹,欢喜的都没睡好觉,一早晨就顶着黑眼圈儿跑过来吃饭,笑嘻嘻同师娘央求,瑞雪不愿扫他们的兴头,就说若是他们求得木三亲自教授,就同意他们学骑马。

两个小子飞跑出去,正好木三闲着无事,就拉了武烈一起教他们。武烈原本还想找瑞雪说话,但老嬷嬷劝说他再有几日,瑞雪就出月子了,与其现在隔了窗子说话,不如到时坐下当面说个清楚。

武烈无奈也就应下了,随了几个孩子在大门前面玩耍,倒也渐渐舒展了愁眉。

瑞雪昨日应了闫先生的请辞,就同翠娘商量着办置谢师宴,学堂里是十几个学童,加上他们家里的老爹和族老里正,还有自己家的人手,总共也要五桌儿,酒水家里有,就是正值秋末,蔬菜越来越少,多添荤菜就多了几两开销。

另外,程仪也要准备,两套长衫,两盒点心,外加五十两银子,算是极丰厚了。

张大河派人进城去采买肉菜,翠娘和张嫂子就带着彩云彩月和小翠儿在厨房忙碌,留下老嬷嬷和剑舞帮忙照顾两个孩子,倒也轻松。

赵家人人都在忙碌,欢喜又热闹。

柔兰主仆憋在屋子里无趣,就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儿,结果差点儿被彩云撒了满身面粉,彩月杀鸡不成,那半死的肥鸡居然忙院子撵得她们主仆惊叫,柔兰想骂几句,又怕武烈进来听得,只得憋了气回去房里不出来了。

彩云彩月和小翠儿嘴上道歉赔罪不停,但那眼睛里慢慢都是得意,翠娘一人赏了她们一个爆栗,撵了她们去忙碌,自己反倒也笑了起来,那对儿眼睛长在头顶,时时用鼻孔看人的主仆,着实是不得自家人喜爱啊。

田老爷子赶到的时候,武烈和木三正一人牵了一匹马,教导大壮和黑子如何控制马匹转向,不远处站了十几个顽童,各个羡慕的眼睛发红,手指咬在嘴里,淌了口水都不知道。

田老爷听得他们叫喊的热闹,就掀了窗帘去看,忍不住感慨,这赵家不论何时来,都是人气极旺。

安伯倚在墙根儿上正笑着看热闹,见得有客上门,就迎过去,问道,“这位先生,从哪里来,有何贵事?”

不等田老爷答应,大壮已经是眼尖看见了这边,喊道,“呀,是田老爷来了,先生不在家。”

田老爷子哈哈笑道,“这两个小子还是这般机灵,你们先生去了哪里?倒让我扑了个空儿。”他这般说着,眼睛却是不着痕迹把木三和武烈都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就定在了面色冷肃、身形魁梧的武烈身上,心下笃定,那少将军一定就是眼前之人,虽然旁边的高瘦男子,眉宇间也有煞气,可是却不及这人万一,只有在战场那种杀戮之地,才能孕养出这样的气势。

安伯回头唤了小六子进里面去报信儿,然后一边引着田老爷子进门,一边说道,“我家先生去外地谈一笔生意,再有几日就该回了,倒是累得田老爷扑了个空儿。”

田老爷子今日来可是打探消息,有求于人,自然不会端架子,又瞧得这老者虽是奴仆打扮,却好似极受赵家人尊敬,就笑道,“我前几日听闻府上得了一对儿龙凤胎,这可是大喜之事,今日特意上门来贺喜,不想赵先生却是不在。”

安伯眼神闪了闪,心下暗笑,谁家贺喜都是赶在满月或百日才上门,哪有孩子还在月子里就来送礼的,再加上刚才他那般打量木三和武烈,他越发笃定这老爷子是为了昨日之事而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张大河与田老爷子也算熟识,上了茶水,也站在一旁陪着说了几句话。

瑞雪接了禀报,也是诧异,不知这田老爷子怎么这时候上门来道贺,但是人家好意,她总不能怠慢,就琢磨着让谁去陪客。

吴煜这几日非常粘姐姐,几乎是除了睡觉和去学堂,空闲之时,都缠在姐姐跟前,逗逗小外甥外女,陪着姐姐说话儿,比往日乖巧很多,常让瑞雪感叹,这孩子怕是担心她想念赵丰年,才时常陪伴在她身边,心里倍觉温暖。

此时听了田老爷子上门,瑞雪没想到缘由,可是吴煜却是几乎立刻想到了,他怕是为昨日之事而来,于是说道,“姐,田老爷子是不是来说情的?”

“说情?”瑞雪皱眉,“你是说,金家找了田老爷子来化解昨日之事?”

吴煜点头,“若是那般,姐姐可千万不要轻易原谅金家,他们有胆子欺负到咱家头上来,就要有胆子承受后果,那蠢货公子的话,足够他们一家抄家下狱了。”

瑞雪瞧得弟弟眉宇间狠戾很重,就伸手替他揉开,嗔怪道,“那金公子确实可恶,但是也没达到祸及他一家的地步,咱们家里左右也无人受伤,不好太过苛责。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今日若是咱们仗着少将军在,死活不肯原谅,百般羞辱金家,它日若是少将军失势,亦或是金家得道,咱们家怕是第一个倒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老话儿可是有理。”

吴煜冷着脸,还是不赞同,“那若是这次轻轻饶过他们,他们再以为咱们家好欺负,怎么办?”

“不会,一会儿你去前院招待田老爷子,若是他真为了求情而来,你就稍微点一点我和掌柜的家世,酒席上,再请少将军一同坐下,田老爷子自然会明白如何行事。”

吴煜拗不过姐姐,只得出门去了书房,田老爷子同安伯闲话儿这半晌,居然越说越亲近,两人都是学医的,一个是三代御医,正宗的杏林世家,一个是行于山野,剑走偏锋,互相印证药理药用,都觉学到很多,如何会不欢喜,于是坐得也近了,称呼也成了老哥老弟,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

第三百四十四章 权势是个好东西

吴煜进得屋子给田老爷子见礼之后,说道,“田先生来的不巧,我家先生出门谈生意不在,我姐姐遣我来给老爷子赔罪,说累得老爷子白走一趟,它日先生回来,定然登门道谢。今日正巧是闫先生的谢师宴,老爷子若是不急着回城,就请老爷子留下浅酌几杯。”

田老爷子本来就是来打探消息的,听得这话,正对了心思,就道,“如此,老夫就叨扰了,正好今日有幸遇到老哥这样的杏林圣手,老弟可要多请教几句。”

安伯笑眯眯摆手,“田老弟客套了,互相切磋而已。”

说话间,日头就上了中天,魏秀才坐了马车来,小心翼翼抱着一只竹筒,到得东园,见得闫先生在整理书架上的书籍,就笑道,“闫先生真是爱书之人。”

闫先生笑着请他坐下,脸色略微有些不舍的说道,“魏先生,我欲明日辞馆归乡,这些书籍不好带上路,就都留下给先生了,还请先生以后,好好保管。”

“辞馆归乡?”魏秀才很是诧异,问道,“闫先生教得好好的,为何要走?”

闫先生伸手替他倒茶,说道,“在外漂泊多年,越是年老越是思乡,趁着还能走动,就早些回去。我已经同赵夫人举荐你做这学堂的先生了,教授孩子们诗文。束脩都同我一般,也可带你家老母亲一起来,赵家供吃食米粮。魏先生定要好生用心教授啊。”

供吃住,束脩又高,主家仁厚心善,这是所有西席先生的理想条件,魏秀才怎么会不欢喜,赶忙起身行礼道谢,郑重说道,“闫先生放心,我定然不负闫先生所荐之恩。用心教授孩童们学习诗文,他日若有一个孩童科考出仕,也有先生大半功劳。”

他说完,想了想,又把自己手旁的竹筒拿了过来,双手捧了说道,“这是我家里收藏的一副古画,算不得多珍贵,却是我最喜爱的一副,今日就赠予闫先生留个念想,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闫先生倒没推辞,痛快接过了,两人又就孩子们的功课仔细商谈起来,直到来人相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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