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了。若是谋划得当,得个百十两谢银,不比进作坊做工好多了。”
老三、老六满脸都是钦佩之色,连连点头,“可不是,还是银子实在。”
兄弟三个打定主意,一边赶路回家,一边开动并不聪慧的脑子,绞尽脑汁儿的想着有何办法,施恩与赵家。
赵家夫妻尚不知他们已经被几个贪心之人盯上,照旧忙碌度日。
这一晚,张嫂子从码头回来的早,吃过饭,就拿了针线筐过来看望瑞雪,正巧云家婆媳也抱了孩子过来闲话,几个女子就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缝衣衫绣帕子,很是热闹。
瑞雪平日常说闷在家里无趣,此时有人陪伴,脸上笑得欢喜,赵丰年自然不愿打断,就避去了前院儿书房小坐,在书架上,左右翻翻,常读的那本游记不在,细想才想起是被闫先生借去好久,于是起身去东园,想着同闫先生喝茶闲话,打发一下难得的清闲时光。
夜色暗淡,东园里树荫婆娑,偶尔黄瓜架下传来几声虫鸣,桂树上夜鸟也凑趣回应几句,更显夜色静谧,赵丰年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桂花的幽香,脚下也放轻了许多。
离得门前还有一丈时,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见那雪白的窗纸上映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仔细分辨,那大的是闫先生无疑,稍瘦弱的那个却好似是吴煜。
想起白日里饭桌上,这小子曾撒谎不愿瑞雪向闫先生查问他的功课,这时来此,怕是央求先生替他遮掩吧。
赵丰年心下暗笑,越发禀了呼吸,想要听听他如何说,也算抓了这滑溜小子的把柄。
屋子里,吴煜端了一杯清茶,坐在书桌对面,眉头皱得很紧,看得闫先生也是心下生疑,这孩子晚饭后就来了他这里,行过礼,就坐下一言不发,倒是摸不准他有何事?
闫先生慢慢续了一杯茶,左右想想,到底如今是拿着赵家的束脩,这孩子又是赵家的舅爷,他怎么也要多费些心,于是淡淡开口问道,“吴煜,这么晚了前来,可是有功课不懂?”
吴煜从深思中惊醒,抬眼望向这被安伯夸赞有治国之才的先生,脱口就道,“先生,胸中可有治国之策?”
第一百九十八章 抄袭
闫先生眼里闪过一道异色,手下的茶杯微不可见的晃出一道道涟漪,但是他脸上却还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仿似听了什么好笑之言,笑问道,“我只不过是个落魄私塾先生,哪里有那才学?若是胸怀治国之策,怕是早居阁老宰辅之位了。”
吴煜却是不信,也不多出言试探,直接就道,“安伯说先生有治国之才,我欲求先生指点,还望先生倾囊相授。”
闫先生见他满脸正色,不似玩笑,倒收起了敷衍之心,“为何要学治国之策,总不会是为了科考?”
“学生不是为了科考,也不是为了将来封官进爵,实在是有难言苦衷,还望先生见谅。”吴煜起身,深深行了一礼,又道,“先生隐与如此山野,想必定是仕途坎坷所致,若是先生传授学生治国之策,学生应下先生,它日定然给先生一个一展所长之地。”
闫先生半晌没有说话,一双墨玉般深邃的眼,再也掩不住惊骇之意,牢牢盯着眼前这比之女子还要娇美三分的学生,心下忍不住迅速权衡起来。
想他当日也曾挤进武都的那个圈子,常随口一个计谋,就得主公无数夸赞,何止春风得意,只不过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落得个家破人散的下场,如今心灰意冷,想要彻底归隐,居然又遇到这样一个大言不惭的学生。
男生女相,此生之命,不是极贵,就是极卑。但是这孩子天庭饱满,印堂隐有一抹灵光,显见是属前者,难道这孩子真有什么说不得的尊贵身世,亦或者这就是上天赐予他的转折?他是要赌一把,果断抓住这怎么看都有些荒唐的希望,还是继续隐迹?
小小的屋子里,这一刻静得好似坟墓一般,一老一小,两者的心跳都彼此听得清清楚楚,好半晌之后,闫先生慢慢把茶杯里的残茶倾到地上,然后放到了吴煜跟前,淡淡说道,“我闫立德平生最骄傲就是冷静自持,没想到今日也有热血上头,犯糊涂的时候…”
吴煜立刻执壶把茶杯倒得七分满,双手捧着送到他眼前,低头恭敬道,“先生日后,定不会后悔此刻‘糊涂’。”
闫先生长叹一声,接过茶杯,一口饮尽,指了那椅子要吴煜坐下,开口就道,“说说,天下最重者为何?”
吴煜脊背挺直,半点儿未曾犹豫,答道,“民。”
“正是。”闫先生点头赞同,又问,“民者以何为重?”
吴煜微微拧眉,摇头,“不知。”
“民者,以食为天,肚腹饱而后知礼义、廉耻、进退,肚腹空而生恶念…”
赵丰年沉默站在窗外,听得屋里两人句句不离民生、社稷,那眼眸深处越发黝黑,心下猜疑更是浓到化也化不开,好半晌他才轻轻抬步,离了东园…
瑞雪同张嫂子几人商量好,明日进城买些香烛之物,后日就抱着可心上山去祭拜钱嫂子,如此众人才说笑着散了。
彩云从灶间里端来刚刚煮得软烂的枸杞鸡肉粥和两碟翠碧色的小菜,瑞雪慢慢喝了两碗,算作晚上的加餐,又洗了澡,就撵了两个小丫头回去睡觉。
她正有些费力的举手,用布巾擦着长发,就见赵丰年进得屋来,于是立刻进了被窝,把头发散在枕上,娇气道,“去哪里闲逛了,怎么才回来?帮我擦头发啊,我手酸。”
赵丰年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接了布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起来,他心思不在这里,手下就没个准头儿,不时扯痛了瑞雪头皮,惹得她皱眉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事?”
赵丰年放下布巾,到底还是问道,“你当初捡回煜哥儿的时候,可问过他的身世?”
瑞雪翻身,想尽量躺得舒坦些,就没看到他脸色有异,还以为他是随口问问,就道,“当初,这小子在庙里趴着,眼看都要冻死了,我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不过,他虽说平日脾气倔强些,却不是什么娇弱孩子,想来也不是富贵人家出身。”
“他平日也没对你说过,父母或者老家一类的话?”
“没有,这小子这几日都玩疯了,哪里有空闲陪我说话。怎么,你听别人说什么了,还是煜哥儿闯什么祸了?这皮猴子,等我明日敲他戒尺,真当我怀孕,他就能翻天了?”瑞雪说风就是雨的,眼见就要爬起来去寻戒尺,却被赵丰年又按回了被窝,“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
瑞雪有些不信的挑挑眉头,还以为他是帮弟弟遮掩,就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般精诚合作了,若是有事瞒我,休怪我不做饭给你们吃啊。”
赵丰年苦笑,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真没有什么事,你就放心吧。”
瑞雪这才合了眼睛,嘟囔道,“好吧,相信你们一次,赶紧去洗澡,今晚要早些睡,明日还要进城呢。”
“嗯,你先睡,我马上就好。”赵丰年应了一句,沉默坐了半晌,起身出屋时,终究还是低声问了一句,“雪,若是煜哥儿有事瞒了你,你会怎么办?”
可惜,话音落下好久,回答他的只是妻子均匀的呼吸声,他无奈叹了口气,出屋洗漱去了。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暂时,只要他的妻儿平安就好,就算有一日,煜哥真是有了什么事,以他对姐姐的回护之心,也定然不会害到他们一家的…
第二日早起,日头升上东山头,天空半丝云彩都没有,难得的晴好天气。
赵家夫妻早早吃过饭,换好衣衫,趁着天气还算凉爽的时候,忙着坐车进城去,吴煜少有的没有闹着要跟随,反倒说要留下看家,惹得瑞雪更加怀疑他是不是真惹了什么小祸,扯了他到一旁逼问,这小子一脸委屈,就是不承认。
赵丰年猜得他必是要留下同闫先生学习,于是借口天色不早,劝了瑞雪上车,成功解救了吴煜,大壮见此,也没有跟去,只有想念父母弟妹的黑子跳上了车辕。
安伯喊了两句,要瑞雪给他捎些下酒菜回来,就关了大门,重新坐回柳树下闭幕眼神,马车一路出了村子,碾压着一地的树荫,呼吸着山林间最是清新的空气,慢慢向灵风城里赶去。
瑞雪斜靠在赵丰年肩膀上,一手拿了本游记,一手接了赵丰年剥好的花生,边吃边读,真是别样欢喜惬意,那嘴角翘着就没放下来过,这也让赵丰年越发笃定,没有把昨晚之事告诉她,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以她这般喜爱操心又护短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怕是又要放在心里惦记,再难有这般嬉笑开颜的时候了。
夫妻俩偶尔低声交谈两句,说生意,说孩子,说村里乡亲,很快就消磨了大半个时辰,马车也进了城。
此时正是辰时初,“酒咬儿”刚刚开了铺门,后院里飘出的那浓郁的肉香,一拐进青石街,就直往人口鼻里钻,瑞雪笑道,“咱们铺子的老汤煮了这么些时日,比之先前更香浓了。”
赵丰年点头,赞道,“还是你的主意好,这用大陶缸炖老汤,如今可成了这城里的话题了,前几日我去各家酒楼,那几个掌柜还提起来,要效仿在后厨也烧上一缸呢。”
瑞雪立刻挑了眉头,嗔怒道,“这些人怎么能这般,这可是抄袭我的创意!”
赵丰年估摸着创意应该是点子和主意的意思,就笑道,“人家事先跟我说一声,也是客气,就算他们直接用了,咱们总不至于拉了他们去府衙打官司啊。”
瑞雪不服气的撅了嘴,但是这假货抄袭的问题,前世智者遍地,也没有真正解决过,她一个怀了孩子的妇人,自然也只能干瞪眼,如此想想,也就泄气了,不说别人,只她说这创意是自己的,也不硬气,她心里可是清楚,她同样也跑不了“抄袭”两字,还有啥立场去追究、批判别人?
“算了,就当他们买咱们的豆腐,咱们附送的福利了。”
赵丰年见她一脸肉痛,还勉强装作大方的模样,忍不住就朗声笑了起来,本就俊秀出众的眉眼,更是因此明亮起来,倒让瑞雪立时把被抄袭的闲气扔到了脑后,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马车到了铺子前,赵丰年开门跳了下去,接了云小六递过来的小木凳,小心扶着瑞雪下了车,夫妻两人这才双双进了铺子。
黑子早一路小跑去后院报信儿了,前些日子聘的小伙计铁林正拿了块白布巾,擦抹着熟铜盒子,一见正经主家到了,连忙上前见礼,瑞雪扫了一眼架子上的盒子,各个都能当镜子照人了,心下满意,笑着点点头,就去了后院。
翠娘系着围裙,正同栓子、王嫂一起迎出来,笑道,“我就估摸着,妹子在家闲不住,这几日必要来走走。”
瑞雪也笑,“我是怕嫂子把铺子里的好吃食都偷吃光了,想要来个突然检查,没想到嫂子提前预料到我这般小心眼儿了。”‘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这铺子是瑞雪一手经办的,赵丰年从不多插手,只愿她有个营生占着心思,不用日日喊着无趣就好。眼见她进厅里坐了,与众人又闲话几句,就带了云小六出门去,前几日他谈了一笔豆干的小生意,虽说没多少利钱,但是运到其它几城,也能试试销路如何,左右铺子里有翠娘等人在,他也不必担心妻儿,就去与那合伙人吃茶详谈。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新铺里
栓子捧了账本出来,说起这半月铺子里的生意,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小脸儿兴奋的通红,“师傅,这几日的吃食卖得越发好了,城南和城西还有许多大户人家,特意打发小厮上门买回去,等以后咱们铺子的声名传得更开,怕是进项更多。”
瑞雪想起赵丰年刚说起的那抄袭之事,倒是没有那么乐观,“咱们铺子生意好,除了吃食味道好之外,也是占了个新奇,过些时日,若是有别人也开起这样的铺子,怕是生意要受些影响。”
栓子立刻苦了脸,搓着手急道,“那怎么办?师傅,要不要我先去打探一下。”
瑞雪摇头,笑道,“你这掌柜当得可是不合格,太急躁了,要知道,就算武都里最好的老字号也不可能把天下银钱都赚了,总有些取舍的。虽说咱们的法子别人能学去,但毕竟占了个先,别人再开多少家,只要咱们保证好味道不变,在食客心里就都是最好、最正宗的。咱们守住城东的地盘,再多少招来一些别处的食客,赚得银钱就够了,至于城西城南城北,就算分给别的同行了,做生意总不能太独。”
栓子听得连连点头,末了躬身行礼,“谢师傅教导,徒儿以后定然更加用心。”
瑞雪拍拍他的肩膀,赞道,“你才不过十三岁,自然赶不上那些老掌柜精明,但是也做得不错了,以后多历练历练,定然更好。”
翠娘听了这话,也开口帮腔道,“妹子说的对,小掌柜可是做得不错,账目做得好不说,但凡来咱们铺子的食客,只要他见了一面,下次就都认得。同左邻右舍处得也好,谁都夸赞他勤快能耐。”
栓子脸色更红,“高婶子也帮了大忙…”
“又不是年底发红包的时候,怎么都互相夸赞起来了,难道怕我吝啬,不舍得银子吗?”瑞雪看得她们相处融洽,自然也是欣喜,团结两字,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她这一开口忍打趣,惹得众人都是脸红,笑个不停。
前面的铺子渐渐开始上客了,众人闲话几句也都散去忙碌,瑞雪简单核了核账本,对于一日十两银子的进项很是满意,如此算下来,一月三百两,也是家里的大进项了。
赚了银子,心情自然好,她就想着中午时亲手做几个好菜,犒劳众人,结果刚开口问询哪里有卖菜的小街,就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反对,都说那里又脏又乱,生恐她去了有个好歹。
瑞雪无奈,摸摸自己的肚子,埋怨还没出世的儿子或者女儿,束缚了她自由的脚步,最后到底还是妥协,由彩云出门去买回来,彩月是个活泼性子,闲不下来,有心也想要跟着去玩,却也知道夫人身边离不得人,所以,那大眼睛里恨不得就伸出个小巴掌,扯着姐姐的衣襟一起出门才好。
瑞雪看得好笑,就揽了腻在她跟前的妞妞和大路,笑道,“我带着两个孩子说说话儿,左右出不了这院子,彩月就不必在跟前伺候了,你们姐妹俩一起去吧,路上小心些。”
彩月立刻欢呼出声,被姐姐狠狠瞪了一眼,又俏皮的吐吐舌头,彩云对这妹妹着实无奈,只得行了礼,扔了篮子给她,姐妹俩开了后门,一路去了。
瑞雪嫌弃屋子里闷得慌,就领了两个孩子坐在院子里的桂树下,一边剥了松子和瓜子给她们吃,一边轻声讲了个小故事,听得两个孩子都是聚精会神,大眼睛眨也不眨,极是可爱。
黑子系了围裙,被亲娘抓去当了临时伙计,正巧铺子里来了两个书生,因为多日未见,很是欣喜,就上了二楼小酌叙话,一时兴起,又掏了随身的笔墨作起画来。黑子看着新奇,下来取酒菜时,就忍不住讲给瑞雪听,手舞足蹈,兴奋之极。
瑞雪这才想起,家里的私塾,平日只教识文断字,还是有些单调,若是将来孩子们考了童生秀才,除了会做几首诗词之外,别无所长,琴棋书画,半点儿不通,可就有些让人笑话了,说不得还要再请个书画先生才好。
若是三五日一轮,教上半日,也不必常住家里,从城中马车接送就好,趁得这空闲,就是闫先生也能歇息一下,实在是一举两得之事。
她心里这般琢磨着,就耽搁了给两个小娃讲故事,惹得他们瘪了小嘴儿,上前摇晃她的胳膊。
赵丰年正巧从外面回来,就拿了买回的蜜饯哄了两个孩子去一旁玩耍,然后笑道,“你不是一向讨孩子喜欢,怎么今日不灵光了?”
瑞雪瞪了他一眼,嗔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