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本良善- 第29部分

　　　　渊兮又回到门口的置物架上取了漱口用的盐，放在水杯中搅匀，又拿了些鸡舌香放在小盘中。

　　　　“小姐要是不嫌弃，我这儿倒是有个刚做好的蔷薇香囊。去年这时候瞧着那些花瓣儿落了也是怪可惜的便收了些，有些用来炮制茶叶，有些便做了些香囊，寻思着谁喜欢便送人。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是不稀罕这些个香囊什么的，只是一心想着多活几天，多待在主子跟前尽尽心罢了，也不枉孟家厚待我一场。”

　　　　湛兮将桂花香囊取下，抬起头瞧着苏妈妈直乐。

　　　　“苏妈妈行行好，多给我们几个罢，万一哪天我们姑娘想换个花样什么的我们也好拿来应应急，反正您老那有现成的，便宜了我们您也落个好。”

　　　　“苏妈妈瞧瞧，我这儿的丫头越发的懒惰了，连应付差事的由头都找好了。不怕苏妈妈笑话，重玄还有个不情之请，要是苏妈妈肯割爱，可否让青鸾回来后来我房里？”

　　　　重玄打了一下湛兮拨弄绶带一侧玉佩的手，将玉佩理好。苏妈妈瞄了一眼，竟然是双鱼玉佩中的一块，之前见小岱戴过，不曾想重玄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小姐说得哪里话，肯收青鸾那是青鸾的造化。实不相瞒此次我来这儿也是想着来求求小姐，让青鸾来这院子里伺候。之前这丫头跟着小岱习惯了，如今所以小姐要是肯收了青鸾，我也就能放心了。老太太房里人太多，要是硬塞进去，真是有些勉强，小姐房里只有湛兮渊兮二人，原本老太太说过要给小姐配使唤丫头，听说被小姐给回绝了。此次本来是为了青鸾豁出去老脸来求小姐，没想到小姐先开口，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谢谢小姐！”

　　　　苏妈妈的眼里闪着泪光，低下头抹了一下眼角。渊兮适时来到重玄跟前，重玄低下头净手，将热帕子敷在脸上。苏妈妈见重玄等人未发现自己失态，帕子在鼻子下边按了一会儿。

　　　　“苏妈妈，如果方便的话让瑶光一块过来吧，之前见她俩一直一处待着，估计此次回来再一块儿的话会方便些。”

　　　　“好的小姐，我这便回了老太太，让瑶光先行过来伺候着，眼见着渊兮湛兮俩丫头忙得不可开交，瑶光虽然性子直些有时候难免有些贪玩儿，头梳得甚好，整理起衣物来也是手脚麻利井井有条。”

　　　　重玄拿下敷着脸的帕子放在渊兮端着的托盘上，走到梳妆台前坐定，渊兮用镊子夹了鸡舌香放进重玄嘴里，辛辣的感觉瞬时充斥满嘴，精神也变得好了许多。湛兮接过渊兮手里的托盘放到窗户附近的置物架上，渊兮小心翼翼的为重玄梳着头发。

　　　　“苏妈妈辛苦，竟然忘了让苏妈妈坐下歇息，湛兮赶紧为苏妈妈搬凳子！啊”

　　　　重玄忘了渊兮正抓住自己的头发梳理着，一回头几根发丝被扯了下来。

　　　　“苏妈妈刚说了瑶光梳头梳的甚好，你便急不可耐的要撂挑子了吗？”

　　　　苏妈妈捂着嘴笑了一下，坐在了湛兮搬过来的凳子上。渊兮将扯下来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几圈包在了帕子里放在一边，拿起梳子重新梳理着刚才被梳子刮乱了的发丝。

　　　　湛兮将床上的被褥收拾好，将纱幔拉到一边用丝绦系好，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一件蓝色的披风搭在胳膊上，站在一边看着已经梳好头发的重玄画眉。

　　　　“苏妈妈稍坐，我马上就好，待会儿一块儿去重华院给祖母请安。”

　　　　“不碍事的，小姐不用着急。我来之前老太太也是刚打算起床而已。”

　　　　外面吵闹声渐渐小了，有个丫头站在门口扣了几下门板。

　　　　“苏妈妈，花儿都已经栽种好了，没别的事我们先回了。”

　　　　“且慢，让小姐看一眼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一下，你们再辛苦些挪动挪动。”

　　　　小丫头应了一声，站在门口等着。重玄此刻已经收拾妥当，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窗外，原本光秃秃的地面此刻已经是繁花锦簇，煞是好看。

　　　　“苏妈妈，让她们去忙吧，我觉得看着挺舒服的，这么一瞧心情也变得格外得好了。倒是辛苦祖母想着念着，辛苦苏妈妈带着人跑这一趟，也辛苦了这些匠人忙活了这么长时间。”

　　　　苏妈妈见重玄收拾完毕，也站起身来准备着离开，走到重玄跟前，顺着窗口望了一眼，确实比之前显得有生机多了。冲着院子里的人喊了一句，让她们都退出了院子。

第71章　扇面美人22（）　
佩儿进院门的时候正好瞧见花匠们三三两两的出去，侧开身在门口站了会儿，等花匠们都出去了方踩着松软的泥土进了院子。

　　　　“小姐可曾收拾妥当了？老太太打发我过来瞧瞧，小姐这边要是收拾得差不多了让佩儿带着小姐去花厅。”

　　　　苏妈妈正好在门口，冲着佩儿招了招手。

　　　　“我这儿才过来不久，老太太怎么有巴巴的打发你过来了？小姐已经收拾妥当了，我们正打算往重华院去呢，可巧儿你就来了，要是再晚些时候估计咱们怕是要走叉了。”

　　　　佩儿在台阶前停住了脚步，鞋上粘了些泥土怕把台阶弄脏便没有再往台阶上走。

　　　　“今早儿苏妈妈前脚刚走，便有人往府里送了拜帖过来，老太太替小姐收下了。这会儿老太太刚从抱朴斋出来，正往花厅那边赶呢，早饭也摆在了花厅，有大小姐最喜欢喝的秦桑绿枝对不住小姐，佩儿只是一时口快，没有别的意思。”

　　　　佩儿话刚一出口便察觉到自己口误，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心里懊悔不已。苏妈妈拉住佩儿掌嘴的手，将她拉到房门一侧。

　　　　“无碍的，你且小声些。小姐虽不在意这些小节，以后还是注意一点罢，不要等到老太太发火了再懊悔。”

　　　　“知道了苏妈妈，得亏是您老在，要是平日里孙妈妈在，我们这嘴怕是要肿得几天下不去了。别说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就是这院子怕是也不让我们凑上一凑，怕老太太问起她不好交代。您老不在的这些时日我们这些丫头小厮没少受她的气，经常在我们面前作威作福的，还不是她那个得了脸进了朝堂的那位给她撑了腰？”

　　　　苏妈妈捂着佩儿的嘴，没让她继续说下去。重玄披好披风从房内出来，看见苏妈妈二人站在旁边拉拉扯扯的，不禁打趣道：“这是说什么悄悄话呢？也不让我们听见。”

　　　　“哪有，是佩儿来请小姐去花厅，说今天一大早儿有人递了拜帖进来，老太太替您收了，这会儿早饭也摆上了，老太太正从抱朴斋出来，估计咱们这会儿过去跟她差不多时候赶到花厅。”

　　　　重玄点了点头，踩上了石子路，不经意瞧见佩儿脚上的泥土。

　　　　“佩儿这脚上的泥土是在这个院子才踩的吗？真是难为你了，之前祖母便说要重新铺条路出来，可是我瞧着这石子路乍一踩上去脚虽然有些疼，可时间长了便会觉得全身舒坦得不行便没让铺。我们仨倒是习惯了，可苦了你们这些来这院子里的人了。苏妈妈，不然以后还是劳烦您老再找些人给铺上一铺，偶尔换条路走走也是不错的。”

　　　　苏妈妈见重玄并未提佩儿口误一事，心里悬着的那根弦放了下来，一旁的佩儿也舒了一口气。

　　　　“小姐想要什么花样的花砖开铺？回头我让人绘几个样子让小姐好好挑一下，每个院子的花砖都不相同，要是小姐有瞧着好看的也可以跟奴才提提。”

　　　　“苏妈妈看着挑选就行，要一些素雅一些的，别太花哨了便可。苏妈妈，重玄有一事不明，不知道苏妈妈可否为重玄解惑？祖母既然把小岱送到安定庵那便是有意向道，那为何还要修一个抱朴斋。”

　　　　苏妈妈看了佩儿一眼，佩儿紧紧跟在身后竟然没有搭话的意思，没办法，自己只好硬着头皮来回答。

　　　　“小姐来到孟府晚，不了解孟府的情形。其实大小姐的母亲娴小姐生前便在抱朴斋处理家事，娴小姐走后，老太太便重修了如今的抱朴斋，平日里我们是无法进去的，出了老太太跟大小姐。如今老太太去得倒是更勤了些，兴许是在赎罪吧！呃，奴才多言了，小姐就当是可怜奴才年老体弱便当没听见吧。”

　　　　“苏妈妈，你说的我都能懂，所以今天我们不是仅仅聊花砖的事吗，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吗？难道苏妈妈是怕祖母觉得你消极怠工了吗？就算你这么认为，祖母也会骂你多心的，最近祖母可是对苏妈妈越来越上心，苏妈妈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重玄笑笑，苏妈妈了然。佩儿踩在石子路上，呲牙咧嘴的终于撑到了石子路的尽头。

　　　　“小姐，孙妈妈今天被发配到门房了，能不能去求求老太太看在她年岁已大的份上”

　　　　“苏妈妈不用再多说什么了，祖母做的决定一般都有她的道理，咱们只要听着便是。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不争是好事，但是纵容别人便不见得是好事。不是我绝情，而是有些平静下边埋藏着的说不定就是毁天灭地的波涛汹涌。”

　　　　蔷薇花架下，孙妈妈正满眼怨恨的瞪着迎面走来的众人，手边上的蔷薇已经被孙妈妈给捻成了花泥。对面的佩儿不禁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势利小人”。

　　　　重玄用帕子捂着嘴假咳了一声，佩儿便躲在了重玄身后。孙妈妈迎了上来敷衍地一屈身算是行礼，随后将手里的残枝败叶随手扔在了花架下的凳子上转身离开。

　　　　“佩儿，我知道你是祖母身边儿的老人，以后不必这般。别人欺负你便是在打祖母的脸，这一点他们要是不明白的时候就该严词厉色的告诉他们。今儿个她敢如此猖狂不过是仗着家里边有个得势的，要是那个狐假虎威的幌子没了，她便是连纸老虎也称不上了。”

　　　　重玄把佩儿从身后拉了出来，往前推了几步。

　　　　“现在过去，把孙妈妈拉过来，当着我的面狠狠甩她两个耳刮子，我看看谁敢替她说话。”

　　　　佩儿怯怯地回头看了一眼苏妈妈，苏妈妈冲她点了点头，她便快走了几步来到孙妈妈身后，扯着孙妈妈的胳膊往后拉着。孙妈妈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主儿，另一只手试图去挠佩儿的脸，佩儿歪着头强行将她拉到了重玄跟前儿。渊兮走了过去一脚将她踹在地上，站在她旁边，见她打算起身又是一脚。这下孙妈妈见周围没有人拉她一把，便明白是怎么回事，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第72章　扇面美人23（）　
猫头鹰从重玄头上盘旋着，扑腾着翅膀似乎是在示意她伸出胳膊。重玄坐在了花架下的凳子上，用手拍了拍花架，猫头鹰便抓住横木落了下来。

　　　　“姑娘，这只猫头鹰很是眼熟，是不是上次来的那只？不知怎的，这个小东西就跟认得姑娘一般，昨儿个便绕着姑娘，如今怕是要来认主了。”

　　　　还未等重玄说话，身后啪的一声，孙妈妈的脸已经歪到了一边，一句小蹄子还未说完脸已经歪向了另一边。佩儿闭着眼，不敢看孙妈妈的表情，重玄未喊停也不敢擅自停手。重玄打开猫头鹰腿上绑着的字条，看了一眼，塞进了袖中后托着腮看孙妈妈挨打的反应。

　　　　“苏妈妈，这天儿是见天儿的热起来了，以后看来要是穿得单薄些，板子打在身上一定会皮开肉绽的，您说是不是？我是个道姑，众所周知，我也不用藏着掖着，我是最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如果真的被逼到份儿上，我也不介意动一动手里的刀剑，试试它们是否还够锋利。”

　　　　重玄用手指逗着站在花架上的猫头鹰，猫头鹰只是乖巧得躲闪着也并未飞走。白日里很少见到这东西，苏妈妈也不禁往前凑了凑。

　　　　“小姐说得甚是有道理，咱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别人不欺负了咱，咱也不会欺负了别人去，要是被人欺负了还不敢吭声，那便是软弱无能了，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成软货的。之前在孟府很少见着这猫头鹰，只是在画上见着过几次，如今可算见着真的了，不过那画上的远不及这真的漂亮，之前都以为猫头鹰长得凶神恶煞的，没成想一只猫头鹰也能这么好看温顺。原来这东西白天也会出来，一直以为它们只有天黑了之后才出来活动的，这下子可涨了见识了。”

　　　　重玄伸出胳膊，猫头鹰便跳在了她的胳膊上，抓住她的衣衫，爪子有些利，隐隐的能感觉到靠近衣衫的皮肤有些许疼。

　　　　“苏妈妈也来摸一下，这小东西乖巧得很，昨天还看见在咱们府里出现。猫头鹰素来象征着战神，如今频频出现在孟府，恐怕不久的将来，咱们大衍是要兴兵了。苏妈妈有空的时候多跟祖母提提，是时候多屯一些粮食备着好救济一些灾民，以防到时候战争四起，流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苏妈妈摸了一下赶紧缩回了手，猫头鹰猛然回头把她给吓了一跳。湛兮也试了一下，虽然并未攻击她，却是很不友善，逗得湛兮直乐。

　　　　“吆，看来这小家伙是认主的，小姐怎么逗都没事，我刚一凑便凶成这样。小姐的嘱咐我记住了，回头便在老太太跟前念叨念叨，相信老太太会明白小姐的一片苦心的。如今的大衍非要开场战争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兴许这老百姓迎了新主之后便会好过一些。”

　　　　“苏妈妈说的在理，连这个小东西都知道自己的主子不能忤逆，偏偏有人就看不破这个理儿”

　　　　站在孙妈妈身边的渊兮插了一句，重玄莞尔一笑，继续逗着胳膊上的猫头鹰。佩儿停下来，垂手站在一边，看着重玄逗猫头鹰玩。

　　　　“渊兮，不可再口出忤逆之言，什么新主旧主的，咱们大衍只有一个主儿，那便是当今的皇上。小心下次再这么说，我可不会保你，将你送交给皇上查办。”

　　　　渊兮点了点头，屈身行了一礼。

　　　　“姑娘教训的是，只不过当时皇上召见姑娘时不是给了渊兮一个恩典吗，如今这错儿既然犯了倒可以以此免责，以后渊兮定会注意言行，不再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让姑娘为难了。”

　　　　“我倒是忘了还有这出了，行了，你便免了吧，苏妈妈你们以后也要注意一些，你们可没有皇上的恩典，忤逆的罪名可是不小，怕是我承担不来，整个孟府也无能为力，只能任由你们自生自灭了。”

　　　　苏妈妈等人应声称是，花瓣儿可巧儿落在了重玄的胳膊上，猫头鹰用嘴叼了放在重玄掌心，又回过头去继续叼花瓣，把周围的人逗得乐得不行。

　　　　“小姐，奴才知道错了，还望小姐饶了奴才这遭儿，以后奴才再也不敢了。”

　　　　孙妈妈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看得湛兮真犯恶心，用帕子捂了嘴往重玄身边靠了靠。

　　　　“孙妈妈这是怎么了？我只不过在训斥渊兮与您又有何干，何苦这么作践自己？渊兮，佩儿，你俩年纪轻轻的怎么如此不懂礼数，让一个孟府里的老妈妈这么跪在地上。瞧瞧这鼻涕眼泪的，看着就让人心疼。祖母估计已经到花厅了，都是这只小畜生耽误了时辰，要不是碰见它也不会兴致大起。罢了，咱们赶紧走吧！渊兮你俩也别闲着，好歹送老人家一程，实在不行的话让她那个在朝为官的，叫什么来着？”

　　　　苏妈妈见重玄不记得，便在旁提了一句。

　　　　“小姐，叫董升，今年刚外派为官的，如今在过将军手底下做事。”

　　　　重玄似是了悟一般嗯了一声，拍拍猫头鹰的头，往上一举便见那只猫头鹰转眼钻入树冠不见了踪影。

　　　　“董升，跟着过将军的，过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