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尚贤笑笑,将小岱的胳膊拿了下来。柔和的月光下,一脸恐惧双手哆嗦的小岱掩饰不住内心对黑暗的怕。
“原来你怕黑,那你刚才是被人送到门口便不敢推门进去了吗?怪不得坐在这古槐树下,你可知道槐树向来是最易招鬼的,槐树的槐字不就是左边一个木,右边一个鬼?小心你的旁边便站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鬼等着啃食你的血肉,将你的灵魂禁锢在这古槐里”
孟小岱啊的一声抱住了自己的双腿,将头深深埋在自己的双腿下不敢抬头。
“原来真被我猜中了,放心好了,有我在,什么恶鬼也不敢过来的。萌小呆,你怎么还是这么怕黑?”
过尚贤将小岱的双手慢慢掰开,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岱这才慢慢抬起头看了一下周围,见无异样试探着将双腿放了下去。过尚贤起身准备离开,被小岱抓住了衣角。
“放心,我只是看这酒快没了,去前殿拿些酒来。顺便带只灯笼过来,这样周围都是亮的,你便不会再害怕了。”
小岱这才松开了过尚贤的衣角,站起身来跟在过尚贤身后,他走一步她便跟一步,他停下她亦停下。过尚贤无奈的笑笑,自知再无法将她自己留在此处便任由她跟在身后。
刚走进前殿,刚才还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的小岱便坐在了椅子上,满脸放松的看着过尚贤去柜子旁拿酒。周围却没有找到灯笼,过尚贤只好拿了两坛酒来到小岱身边坐下,将酒放在他们中间。
“咱们还是在这前殿浅酌吧,已快三更,再陪你喝一些便送你回去歇息,我可是早就睡过了,如今陪着你也无碍,可是你一直还未合眼,再熬下去估计会吃不消,还是不要熬得太晚。”
孟小岱抓过酒坛,解开上边的红绳将红布拿了下来,一仰头便将酒灌进了自己嘴里。过尚贤赶忙夺过酒坛,他从未见过如此喝酒的女子,这是明摆着把自己往死里灌,哪里还有浅酌的意思?过尚贤从案几上拿过两个小碗,将酒斟满给孟小岱递了过去,孟小岱接过酒碗尴尬一笑。
“这是我第一次饮酒,之前在府里祖母是不允许我饮酒的。”
初次饮酒便已经一人喝了一坛,这酒量可是非比寻常。推杯换盏间,两坛酒已是空空如也,过尚贤竟然酒意渐渐上来歪在桌子上闭上了眼,模糊中看见小岱也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奈何眼皮犹如被捏着一般怎么也睁不开,不多时便陷入一片空无。
第33章 玲珑心思不敌转瞬离别()
山中夜凉,冷风从窗户里灌了进来,过尚贤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抬头时发现自己还睡在前殿,桌子的另一边孟小岱正跟他对头而眠,抬起头的瞬间头顶的簪子将她的发丝勾起了几根,孟小岱将脸转向了另一边又进入了熟睡。过尚贤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就跟一只小猫一般,抬起手打算将她脸庞的发丝理顺,一个不留神碰到了孟小岱抽出来拽衣服的手。过尚贤蹑手蹑脚地起身拿着披风走了过去,将披风改在了她身上,又将压在披风下的头发小心翼翼的抽了出来。
后院里尚有虫鸣,此刻的月光比睡前的亮了许多,照得前殿里如同点了数盏灯一般,孟小岱微微皱了一下眉,又将手放回脸侧压着。过尚贤回到刚才的座位趴在桌子上盯着小岱瞧了半天。这容貌不如重玄惊人,不如玄牝柔美,这性子虽比玄牝要柔和得多,可要是倔强起来却是比重玄还要过之而无不及。没有了来路上初见时的娴静,初在重华殿内的矫智,此刻的她退去了刻意的做作,就像是个稚子一般。
“待二哥成亲后,我便将你娶回过府可好,萌小呆?不出声便是默许了,我们拉钩!”
过尚贤将尾指轻轻勾了一下孟小岱压在脸侧的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桂花酒的香气竟然未曾散去,满殿的花香酒香让过尚贤有种小登科的错觉。
“就这么说好了,可不许反悔。虽说你是小女子,可是也得一诺千金,我可是认真的,不然就得真的赔我千两黄金的。我若没有信守承诺娶你为妻的话,就让我死在你手里亲手被你埋了好了,反正咱们已经说过今生你便是那个埋我的人。睡吧,萌小呆,我在这儿陪着你,你便不会害怕了。”
过尚贤说完抽回手,跟孟小岱一样压在脸侧闭上了眼。在过尚贤刚闭上眼没多久,孟小岱睁开眼,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刚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活动了一下压在脸侧的手指,将披风的一角仅仅抓在手心里重新闭上了眼。
天微微亮,庵里的钟声便敲响了,瑶光伸了个懒腰从桌子上抬起头,胳膊已被压得没有了知觉,床上依然没有大小姐的踪影。瑶光洗了把脸,打开门在院子里四下观望,前殿里依稀有两人正趴在桌子上熟睡,远远的便闻见浓郁得桂花酒香。
院子里的槐树下,小姐的帕子正放在石凳上,上边依稀可以闻见一种甜香味,那种甜香与桂花酒的味道迥然不同,自家小姐从未使用过这个味道的胭脂香粉。瑶光将帕子塞进袖中,感到寝殿的时候正好瞧见过公子跟自家小姐相对而眠,桌上的酒坛东倒西歪的躺在那儿,酒坛里已是空空如也,桌上的碗里尚残留丁点的酒水。
“大小姐”
瑶光摇晃了一下孟小岱的肩,见她无反应正打算回房喊青鸾过来帮忙,过尚贤睁开眼抬起了头。
“瑶光,现在什么时辰了?”
过尚贤揉了揉额头,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什么时候这么浅了,仅仅喝了这么点便头昏脑涨睡了一夜酒意尚未退尽。身边的小岱却是睡得异常香甜,还不时的吧唧一下嘴。
“过公子,现在已是卯时三刻,庵里的钟声刚刚敲过。估计这会儿道姑们已经在忙着做早课,不久后便准备用早饭了。”
“重玄,不要怕,我还在”
过尚贤刚打算跟瑶光将孟小岱扶回房间,孟小岱突然起身嘟囔了一声又坐下趴了回去。孟小岱的头重重的磕在桌子上,那声响听着都能感觉到一定是磕得不轻。孟小岱吃痛抬起头揉了揉被磕痛的额头,半睁着眼发现面前有两个人影正盯着自己看。猛然正大双眼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此刻正在前殿,瑶光张着嘴指了指孟小岱的额头。
“大小姐,疼吗?”
孟小岱就着旁边水盆里的水一看,额头已经一片青紫。不远处刚刚自己起身的地方还有一件从未见过的披风掉落在地上,抬起头看着紧张得说不出话的瑶光,小岱笑了一下。
“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磕了一下吗?你总是这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留下什么残疾以后嫁不出去。”
说到嫁孟小岱已是到自己失言,脸不进一红。过尚贤尴尬的笑笑转过身去,将桌子上的酒坛酒碗收拾了一下。孟小岱瞧了一眼过尚贤手里的酒坛,没想到自己竟然喝了这么多,要是祖母知道了估计又会不高兴。孟氏一族家规中有一条便是嫡长女不可饮酒,如今虽然身为嫡长女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可她作为孟府大小姐未来的掌家之人理应遵循。
“时辰不早了,小呆还是回房梳洗一下准备去知悉堂用早饭吧。”
孟小岱好似听见过尚贤叫自己小呆,又不敢确定是否只是自己听错了而已,便看向身边的瑶光。
“刚才他叫我什么?”
“小呆!”
瑶光不敢搭话,过尚贤收拾完舒展了一下胳膊,将掉落在地上的披风捡了起来。
“你没听错,刚才我是在叫你小呆,大小的小,呆子的呆!不过一点都不萌,而且还没有玄牝长得好看。”
过尚贤说完拿着披风回了后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孟小岱有种想将他踩在脚下的冲动。好好说话时的他也不是那么讨厌,为什么待她一清醒便如此犀利,一听到玄牝两个字真让人有种恨之入骨的感觉,明明是不相识不相干的两个人却总是被放在一起比较。
“不过就是个散人,还偏偏叫什么尚贤,真是好笑!”
瑶光拉了拉孟小岱的衣袖,示意她小点声。孟小岱理直气壮的大声冲着回头看着她生气满脸笑意的过尚贤又喊了一句,正好青鸾推门出来见孟小岱跟瑶光正在前殿怒气冲冲的对着后院站着。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青鸾走近一看,小岱额头上的青紫不禁纳闷。
“这大清早的是怎么了?瑶光,大小姐的额头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瑶光笑而不语,指了指殿内的桌子又指了指额头,青鸾无奈的摇了摇头,离开了前殿去给大小姐准备热水洗漱。
突然同尘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也没来得及跟孟小岱打招呼直接奔着过公子房间去了。进去不久,过尚贤便戴好佩剑跟同尘除了房门,走到小岱跟前停下了脚步。
“婷儿还没起,稍后你告诉她一声,边关告急,我跟她二叔要赶赴边关,少则三五天,多则一月无论胜败必然会回到宣城,让她勿念。”
孟小岱点了点头,目送主仆二人离开了重华殿,她明白过尚贤虽然说的是让她转告过婷,实则是让自己宽心,即便如此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而自己目前能做的只有每日替他祈祷,用她的善心来换取他的福报,希望他将来平安归来。
第34章 奈落黄泉()
陷入昏迷的重玄好似走进了一片大雾里,她拼命呼喊,身边虽然人影攒动却没有一人肯回应。重玄硬着头皮随着人影往前走,不多时便雾气渐薄,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自己身处的队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周围皆是枯枝残叶,黄沙起,周围又重新笼罩在一片昏黄下。重玄停下脚步打算离开队伍却被一个兵差模样的人给推了回去,心里不禁一惊,难道自己这是要被发配了吗?周围的人却一声不吭,只是一味的往前走,机械得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
“平昔,将后边的带到奈落宫吧,这边已然满了。”
终于有人声传来,听起来还像是个妙龄少女。话音刚落便有一个白衫女子来到重玄前方不久,对着一个长发遮面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人便领着队伍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待白衫女子走到自己身边时,重玄不禁吓了一跳,她的眸子跟自己差不多,深邃的泛着绿色的柔光。
“姑娘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那个叫平昔的白衫女子听见她说话愣了一下,将她拉出了人群。平日里重玄最讨厌陌生的人对自己拉拉扯扯,何况她贵为长公主,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对自己这般无礼。挣脱了几下,却发现那双手好似长在她胳膊上一般,吓得她瞬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值得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前走去。
“莫要叫嚷,此路名唤黄泉路,这桥乃是奈何桥,你脚下的这条河”
“忘川河?!”
未等白衫女子说完,重玄便脱口而出。白衫女子点了点头,重玄发出一声冷笑,原来自己已经来到了冥界,怪不得处处毫无生机。
“那我是怎么死的能告诉我吗?我明明记得不久前孟家大小姐还为我换过血,稍作休息后感觉身体恢复了大半,孟家大小姐见我无大碍才被人从凌云阁送出去的。她走后不久我便困意来袭,并无其他不适,那后来,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如果你死了我便将你丢在那队伍里任由你去投胎了,如今正因为你身未死,又恰巧被我撞见,这才带你去见我们宫主。见了我们宫主后不可大惊小怪,待宫主弄清楚原因便会放你回阳间。”
脚下渐渐变得有些绵软,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正踩在一个巨型的怪物身上,看不清楚头尾在哪儿。重玄站在那儿不敢动弹,不一会儿那怪物便驮着白衫女子跟重玄爬进了水里,红色的河水波涛涌动,就好似一不小心便会被这红色的巨浪给吞噬。
“不用害怕,咱们这是在谛听身上,它会带咱们去奈落宫。这河里的水能蚀人骨肉,那些企图跳下去逃跑的都会化作这红汤里的孤魂,永世不可投胎转世。有我跟谛听在,这里的孤魂跟河水是不敢靠近的,前提是你别乱动。前边不远处你会看见血莲,那时宫主养来配汤的,不可擅自摘了,那血莲虽然看起来妖艳无比,它的毒性大得很。”
重玄机械的点了点头,紧紧地抓住白衫女子的胳膊不放。她还不想死,更不想化作这红汤里的一缕冤魂。谛听突然一甩头,将河里的什么东西甩到了自己的后背上,正好落在重玄脚下。待重玄看清楚那东西时吓得更是大气不敢出,一颗尚未完全腐蚀的人头,半边脸上还挂着掉下来的眼珠,乱如枯草的发丝湿湿的粘在半边骷髅半边尚有残肉的脸上。重玄头歪向一边,吐了起来。
“张开嘴,含在嘴里别咽下去。”
白衫女子一只手替她拍着背,另一只手往她嘴里塞了一个东西,圆圆的冰冰的。瞬间胃里比刚才舒服多了,直起身来依偎在白衫女子身边。
“谛听,不可再开玩笑,你吓坏她了,小心我去宫主那告你一状。上次你把我甩进忘川河我还没找你算账,如今又生了捉弄人的心思。这可不是你随意可以戏弄的,你可知这人是谁?”
谛听将头从水里伸了出来,转过头看了一眼重玄,又乖巧的将头伸进了水里,完全没有了刚才顽皮模样。前方隐约可以看见有个宫殿,谛听将头伸了出来,尾巴拍打着水面泛起轻微的水花。
“不碍事的,这是谛听在向你示好。自从念休离开后他便没再说过话,还将自己的一缕魂送进了轮回隧道提前投胎去了人间。别看它长得跟小狮狗一样,其实它可是我们冥界的神兽,对于我们这儿的小仙来说不比凡人,凡人要是没了三魂七魄便一命呜呼,我们只不过会失去一些本事罢了,等魂魄归来,便又会是完整的。就因为这点我们才敢在此刻欺负这只小狮狗,它魂魄归来后怕是无人敢靠近了。”
白衫女子细心地给重玄解说着,就像墨生给自己讲解经书一般有耐性。身旁果然出现了开得异常红艳的莲花,那香气闻了让人忍不住想去摘一朵。
“瞧,这边是血莲,宫主把它们看得比宝贝还宝贝,其实这东西最是残忍,它们靠吸食落入忘川河的生灵的精血而活。”
白衫女子将重玄的手握在手心里,拿起一根银针刺了下去,一颗血珠慢慢在指尖变大,轻轻一吹,那血珠便落在了最近的莲花上。只是一瞬那血珠便不见了踪影,莲花的颜色更加鲜艳。白衫女子放开重玄的手,收起了手里的银针。
“这回你信了吧?其实这血莲也并不是完全那么可恶,它们的花蕊可以筑人筋骨,花瓣可以筑人躯体,也就是你们凡间说的活死人肉白骨。但是能摘到这莲花的凡人大都还没等到拿它来医治别人便已变成了它的肥料,所以凡人还是不要碰的好。”
谛听上身突然上升,重玄差点跌倒,白衫女子扶了她一把,将她从谛听身上拉了下来。
“我们到岸了,前边便是奈落宫,那个坐在花下看书的女子便是我们宫主。我再嘱咐你一遍,一会儿不可多说话,宫主脾气不好,那句说错了惹她生气的话说不定你就成了忘川河了血莲的肥料了。”
重玄点了点头,紧紧跟在白衫女子的身后。
第35章 琼阁玉殿身难处()
“三界所有,唯是一心。如来于此分别演说十二有支,皆依一心,如是而立。何以故?随事贪欲与心共生,心是识,事是行,于行迷惑是无明,与无明及心共生是名色,名色增长是六处,六处三分合为触,触共生是受,受无厌足是爱,爱摄不舍是取,彼诸有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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