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抓着他的手掌端详了一遍，又把右手臂袖子推上去对比，总算相信就剩这些伤痕了。“催眠，”他嘟哝道，凑近打量，还轻轻碰触着手肘内侧淤血未散的皮肤，“很长时间，硫喷妥钠打了好几次。”
“放心，没把你说出去。”卫阳无奈地说。“这样好了吧？能让我把衣服穿上了吗？”
夏洛克弯着腰，就着这姿势从下往上看了他一眼。还没等他说什么，门口就传来了一个尴尬的声音：“我不是故意的……嗯，我再出去走走。”
不用转头，卫阳都知道是约翰。他身上衬衫大开、要掉不掉，而夏洛克两只手都在他身上、脸还贴得非常近，瞬间比约翰还尴尬。“不，约翰，没……”
但是军医已经飞速转身。“友情建议，你们下次最好关门。”然后他咚咚地下楼去了，快得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一样。
卫阳一把把自己的手臂抽回去，有点不高兴。“这也是你计划好的？”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上次茉莉，这次约翰，下次该不会是麦克罗夫特了吧？”他肯定会被大英政府杀掉的啊！
夏洛克直起腰，用一种令人发毛的眼神盯了他好几秒。“不，当然不是麦克罗夫特。”最后他这么说，语气相当……愉悦。
卫阳正在扣纽扣，闻言手一顿。“你不会是在说……”很不妙啊！
“没错，就是那个神秘的莫里亚蒂。”夏洛克走向厨房，闻言回头对他眨了眨左眼，看起来十分俏皮。
但卫阳死的心都有了。“你们就不能忘了我吗？”夹在中间做诱饵什么的，他一介凡人压力很大啊！
“不能。”夏洛克飞快地拒绝了。“喝咖啡？还是茶？”他把水壶烧上，然后又走出来，啪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不……”卫阳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这声音打断了。“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的目光从紧闭的大门移到瓦斯炉上的水壶，觉得自己脚底下肯定也有一把火在烧。
夏洛克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在客厅里走了一圈，把窗帘全拉上了。然后他转过身，对卫阳露出了一个灿烂得过分的笑容。“约翰说得对，做某些事时最好关上门。”
“别说得跟真的一样！”卫阳暴躁了。“你就是为了案子，对吧？”想着有可能更早地得到线索什么的……
“不全是。”夏洛克毫不介意地承认了。“坐吧，我们至少得这么呆一个小时。”
卫阳对他翻白眼。从莫里亚蒂到麦克罗夫特到夏洛克，这件事简直是手机引发的惨案！他再也不在任何东西上留下记录了！
要命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夏洛克动作一顿，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卫阳无可奈何地掏出了它，点开新信息。
“享受你们的最后一夜，甜心~~JM”
……最后一夜又是什么东西？卫阳脸裂了。
☆、第18章
三个月后，伦敦希斯罗国际机场。
卫阳拉着个小皮箱从里头出来，抬头看了看久违的天空。然后他又往路上看了一眼，很好，没有小黑车，也没有出租车，只有他自己的白色阿斯顿马丁缓缓驶来——代驾帮他把车从车库取出来了。
真是太好了，回到伦敦的第一天没有碰上任何问题。卫阳松了口气，随手和代驾的白人小伙做了交接，自己开车回贝克街。真不容易，总算把原主父母搞定，才能回来继续刷好感。这游戏也特么逼真了吧？一个背景细节也不容忽略！
没错，卫阳被迫回了中国三个月。就在他收到莫里亚蒂最后一夜短信的晚上，他接到了国内父母的连环夺命Call，声称爷爷重病，让他必须回去。
这理由一听就像某种调虎离山计，至少卫阳是这么觉得的。因为时间太巧合了，有很大可能是莫里亚蒂通过什么渠道施加了压力，让他先别在伦敦碍事。只要他父母担心他安危，那他们就不可能任由儿子在外面呆着。
这推论其实很合理，但卫阳找不到理由拒绝，也拖不过去，最后只得无可奈何地请假回国。他原以为也就是半个月的事情，最后愣是拖成了三个月，可想而知莫里亚蒂背后的势力有多大。就算他最后几乎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还是觉得，他父母同意的原因还是因为莫里亚蒂放宽了允许。
这感觉真特么糟心！卫阳气呼呼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更重要的是，这三个月让他错过了系统的主线任务二——盲眼银行家（从军医的博客上看到的）——这简直让人忍不了！他的游戏进度啊！
仿佛要让这种情绪雪上加霜，手机又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
“欢迎回来，亲爱的，期待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惊喜吧~~JM”
卫阳瞪着手机屏幕，把“特意”和“惊喜”两个单词一个一个字母拼了一遍，然后猛打方向盘。他原本打算直接回贝克街，但现在看来，还是先去找阿斯顿马丁的特约修理商比较靠谱。什么地方都有可能出问题，就从车先开始吧！
被这么一耽搁，卫阳预计的到达时间就晚了不少。车没问题，他觉得这不是件好事，因为那就意味着危险在他没注意的地方。所以在把车开到楼底地下车库以后，他转身就先去拜访221B了——先让夏洛克扫描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问题。
咨询侦探正站在窗前拉小提琴。他穿着丝质睡衣，衬得身材瘦削高挑，神情专注，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门。所以这当然不是之前的锯木头，而是正儿八经地在拉琴。严格来说，相当不错。
卫阳看着系统蹦出的“罗马尼亚作曲家旦尼库所谱《云雀》”以及后面的一大排白字，觉得这真是救了他的命。也许原主懂，但他一个学材料物理的知道什么音乐！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好嘛！
等到一曲结束，卫阳才开口打招呼。“心情不错，嗯？”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把系统说的“小提琴E弦亮丽清悦透明的音色表现”和夏洛克的演奏联系起来，最终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工科技术宅，他的高雅艺术细胞大概早就死光了。
“你迟到了。”夏洛克转过头，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卫阳在他的办公桌边坐下，闻言对他耸了耸肩。“跑车检修，你知道的。”他根本没告诉夏洛克他坐什么时候的航班，反正这是不必要的，对莫里亚蒂也一样。
夏洛克灰色的眼睛眯了眯。“没问题？”
卫阳点了点头。“这不是你的专长吗？快给我看看，我有点扛不住他的惊喜。”随后他又低声嘀咕道：“这种东西不是送给你更合适？”
送给你就等于送给我了。夏洛克瞥了他一眼，把小提琴放到了边上。“你差不多被软禁了三个月，”他说，语调平板，“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好推理。”卫阳听到软禁就头疼。“我想，也许他认为我会苏州码子，所以才这么做？”主线任务二是一起中国文物走私案，很容易让人联想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苏州码子（中国古代商用计数）正是其中的关键，它被走私贩用做联系密码。
“那你到底会不会？”夏洛克难得问他一个疑问性的问题。
卫阳又点头。其实不是他会，是原主会，但这点差别就不用说出来了。
夏洛克又看了他两眼。“没其他问题了。如果你还想让我说什么的话，就是你一脸想上床的表情。”
这话换成是别人一定想歪，但卫阳很清楚，当夏洛克说“上床”的时候，那只意味着“纯睡觉”。所以他干脆地把自己在椅子里摊成了一个大字型，一只手揉着额头：“一下飞机就被惊吓，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别的感觉？”然后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你可以去。”夏洛克很快地说。看见卫阳一脸没明白的表情，他就指了指卧室方向。
“……这样没问题？”卫阳狐疑地问。男生宿舍换个床睡什么的再自然不过，所以他并不觉得夏洛克的建议有问题。他担心的地方是，如果约翰回来时看见他从夏洛克的床上起来，那可就全毁了。
“约翰去萨拉家过夜了。”夏洛克言简意赅地打消了他的顾虑。“而我的曲子才谱了一半。”
“噢，那太好了。”卫阳点了点头。在他离开的三个月里，约翰找到了一份诊所的工作，而萨拉是他的同事，已经晋升成了女友。他也知道这个，所以彻底放心了。“那行，借我先躺俩小时什么的……”他站起来往卧室走去，又一个呵欠冒了出来。“就算你这次再和印度人打架，我估计也不会起来帮你了。”
夏洛克盯着他的背影，没计较他上次其实也没帮忙的问题。不过在卫阳推开门的时候，他突然出了声：“欢迎回来。”
这声音很小，卫阳完全没听见，也没注意到侦探脸上难得一见的细小微笑。
不过这一躺就过了时间。卫阳自己全无觉察，直到被一声巨大的动静惊醒。他的第一反应是地震，第二反应才是爆炸。“夏洛克？”他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出了房间。
此时天色刚蒙蒙亮，勉强看得清物品轮廓。客厅的窗玻璃被震碎了，地面一片狼藉。“我恐怕惊喜就是这个，”夏洛克卧倒在桌脚，抬起来半个头，“对面爆炸了。”
“你还好吗？”卫阳冲过去扶起他，然后才想到别的问题。“对面？难道是我家？”
两人一起朝窗外看去，发现卫阳只猜中了一半。贝克街233和234号的二楼三楼面街的墙壁已经完全消失，露出了焦黑的内部，景象堪称狰狞。
他该高兴，莫里亚蒂还是给他留了四楼吗？卫阳完全无语了。
☆、第19章
“还好你那时不在家，嗯？”
雷斯垂德这么下结论的时候，卫阳、夏洛克和约翰都在他的办公室里，多诺万黑着脸站在门边（当然她的脸一直都是黑的）。她对“在爆炸案现场唯一剩下的东西是给夏洛克的”这件事感到怀疑，所以非得留在边上看。
“是啊，”卫阳无力地回答他，“如果我在家，那就不只被爆炸声吵醒这么简单了。”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夏洛克，确切地来说，是看夏洛克手里的粉色手机——在爆炸之前，有人把装着这个和一个信封的保险箱放在现场，就等着警察打开以后转交给夏洛克。
雷斯垂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点头表示理解。虽然他一开始不明白夏洛克找到男友这件事，但现在看起来是板上钉钉了——卫阳在221B过夜！居然能忍受夏洛克的诸多怪癖？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可以少很多麻烦？不过现在的重点是手机，他开口问：“它看起来和之前粉色的研究里那个线索一模一样。”这是在说詹妮弗·威尔逊，之前粉色的研究案件的最后一个受害者，夏洛克正是通过她的手机找到了那个的哥。
“但不一样。”夏洛克飞快地回答他。“这个是全新的，有人故意模仿。”他把手机翻来覆去地观察了好几遍，然后手机突然响起了格林威治的报时声，五下。他的手顿了一下，这才点开短信。
其他人都屏声静气地看着他，其中多诺万似乎很辛苦地憋住了问“什么样的人才会故意模仿谋杀案里的证据”的欲望。
看见她的表情，卫阳现在有点理解夏洛克一直嫌弃不说话的人吵是什么意思了。不过他更在意的是，系统对于手机的提示。
“主线任务三，致命游戏，第一环。莫里亚蒂留下的手机，线索……”然后系统刷出来一张图，一整面墙都发了霉，而阴暗的地面上放着一双运动鞋。接着又是文字说明：“莫里亚蒂留下的运动鞋。原主卡尔·鲍尔斯，来自苏塞克斯，擅长游泳……”
这长长的一段在卫阳看来，最关键的消息只有一个：卡尔·鲍尔斯就是莫里亚蒂十几年前策划的肉毒杆菌谋杀案的受害者，而夏洛克十几年来都在为当时警方判定鲍尔斯大意溺亡而耿耿于怀。
十几年的纠缠……咨询罪犯和咨询侦探，还真是天生一对啊！卫阳没忍住吐槽了一句。而且虽然系统对鞋子的描述一大堆，但它就是不告诉你鞋子在哪儿！
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还是那部手机。正盯着它的几个人全都紧张起来，然后夏洛克看了其他人一眼，接起了电话。
这电话是一个女人打来的。她的声音很明显带着哭腔，念出了别人为她准备好的台词。手机和图片都是莫里亚蒂给出的线索，他给夏洛克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解决这个陈年旧案。如果夏洛克超过时间，他就要淘气了。
人质身上被绑上了一堆炸药、还有狙击手实时盯着她；从背景音判断，这个人质还在很热闹的公共场所；开枪的后果可想而知。除了卫阳外，其他人都是夏洛克解决这一环后才知道的，但并不影响他们现在的判断。
一群人面面相觑，没人马上说话。虽然莫里亚蒂的形容是游戏，但很明显，在场没人觉得这好玩。
“谁会把这种事当成谜题，还指定要你去做？”多诺万质问夏洛克，她终于忍不住了。
大家都盯了她一眼（除了夏洛克），但是没人回答她。“这鞋子在哪里？”约翰问出了这时候最有价值的话。
“我知道。”夏洛克飞快地说，捏着手机就出了办公室门。雷斯垂德在他身后飞快地布置警力，然后才看到卫阳没立刻出去。“你不和他一起去吗？”
卫阳多看了多诺万一眼，才回答他：“夏洛克自己能解决，我还得去上班。”
“……啊？”雷斯垂德震惊了。
“我最近一直在和医院请假，就算不靠它挣钱，也不能总这样。”卫阳轻描淡写地回答。在离开之前，他扫了一眼桌上被夏洛克拆开的信封，系统黄字飞速地跳了出来：“莫里亚蒂的信，艾琳执笔。信纸材质……”
如果他搞不定莫里亚蒂，那能不能把搅合在里头的艾琳给搞定了？
卫阳想着这个问题，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医院实验室。茉莉对他的请假理由信以为真，还感叹了几句“幸好没事”这样的话。而且凌晨的爆炸案上了早间新闻，她还担心地绕了卫阳好几圈。
“我没事，我那时不在家。”卫阳安慰她，心想还是这个妹纸可爱。
茉莉脸色一闪，努力维持在很理解的表情上：“我知道，你和夏洛克在一起……夏洛克没事吧？”
对他有求必应，又不打扰他的生活，可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忘记他……这才是真爱啊有木有！便宜夏洛克那个高功能反社会了，他怎么就从来碰不到这样的？卫阳一边羡慕嫉妒恨一边回答：“他没事，正忙着查案呢，你知道的。”
茉莉当然知道，她暂时松了口气，又紧张起来：“十二个小时？应该没事的，对吧？”
“我以为你该对夏洛克更有信心点。”卫阳对她微笑。但她的话让他再一次想到了他刚才的想法，如何干掉“那个女人”。虽然他们都有字面意义上的肌肤之亲了，但这时候要找人，他还真没联系方式。系统的坑爹之处就在于，关键地方全是空白。
夏洛克？一时半会儿肯定没空查这个。
莫里亚蒂？算了吧，对方没直接把他绑架成炸弹人质就算待遇不错了！
麦克罗夫特？这个倒是肯定知道，但会不会合作就不知道了。毕竟夏洛克亲口说了，大英政府可不是容易相信别人的人，难度有点高……
卫阳在心里把这几个可能都揣摩了好几遍，最终发现，如果要在保证他人身安全的情况下实现他的想法，只剩下一条路可走。所以，在下班走到车库时，有辆眼熟的小黑车正好滑了过来，他头一回为此松了口气——他没有大英政府的联系方式，对方自己来了总比他砸了大街上的实时监控摄像头、硬闯军情六处或者第欧根尼俱乐部好吧？
这一次的会面地点在伦敦某个废弃的仓库里，光线昏暗，顶上还在滴水。
“你的品味怎么回事？”卫阳远远地就问。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