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道天行- 第86部分

　　　　一剑“破晓”，一剑“无息”。

　　　　一人只感觉自己被初阳分割两半，一人感觉在温润的春天沾衣欲湿。

　　　　一人死得惊恐，一人死得安逸。而两人的肉身都完好无损，甚至还保持这生前那一刻的动作，只是惊恐的人元神都被一分为二，生机与肉身剥离分割，安逸的人却是元神千疮百孔，生机瞬间消散。

　　　　“好强大！”

　　　　赵玉轩感受着灵力空间空了一小半，再看到二人的死状，也不禁这般感叹。

　　　　就在此时他神念一动，一个光幕将他笼罩住，紧接着是“轰隆”一声，来自“遮天”外的撞击让他后退了数步。

　　　　感受着“遮天”上传来的力量，赵玉轩知道是中央石室中的那个人出手了，赵玉轩感觉这人已经超越了化神期，他的“遮天”似乎随时都会破裂。

　　　　“遮天”能吸收一部分力量转为己用，虽然只是攻击力道中很少的一部分，但是赵玉轩依旧能感受到这能量的精纯。

　　　　赵玉轩脱离“遮天”之中，那一击与“遮天”同时抵消。

　　　　“果然有几下子，看你的年纪并不大，竟然有如此战力，确实了不起。”

　　　　见赵玉轩躲过了自己的一击，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虚空而立，目光中露出赞赏之色。

　　　　“你也是圣火教的人？”

　　　　赵玉轩看不出空中这个老者的深浅，只感觉他站在那里，似乎已经融入了天地之中，这是修行到了一界极致的表现，赵玉轩甚至怀疑他已经是化神之上的境界，即使还至少有三招剑式之力，赵玉轩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战胜此人。

　　　　“圣火教？不算是，我和他们只是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赵玉轩脱口而出。

　　　　“他们帮我延长寿元，我帮他们守住这里。”老者看了看他，竟然将交易真的告诉了他。

　　　　“交易可以终止吗？他们的行径想必阁下也知道，他们得到的生机无不是用鲜血浇筑的。”

　　　　“我知道，可是我已经不年轻了，要是在你这么个年纪里，我或许会阻止他们继续伤天害理吧，但是现在不行，我需要他们。”

　　　　赵玉轩沉默了，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尤其是在接近死亡的时候，他们可以抛弃信仰，抛弃原则，抛弃尊严，甚至可以不惜一切，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用无数人的生命换取自己的一个时辰也在所不惜。

　　　　良久，赵玉轩看着他说道：“和我战斗，你的生机会消散更快。”

　　　　“是啊，可是杀了你，我消散的生机会被补回来，甚至得到的更多。”

　　　　说道这里，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那丝仙风道骨的形象变得贪婪和不堪。

　　　　赵玉轩知道多说无益，如果两式剑招无法杀死这个人，他要么被对方杀死，要么离开这里，救人的计划失败。

　　　　总要试试看吧，或许还没有杀死我，他的生机就被耗尽了。

　　　　赵玉轩古剑高举，风遁之术运转到极致，在空中留下的只有一些灰白的残影。但是，他依旧低估了眼前的人，在老者的神识内，赵玉轩的动作他看得清清楚楚，如那两张在中途被赵玉轩隐藏在空中的符箓。

　　　　“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我看得出，你真实的境界并不高，虽然看上去很模糊，似乎有着元婴巅峰的修为，但是你在攻击之中又不能调动天地之力，难道你体内的灵力如此充盈，但这也不合理啊，就算是老夫也未必能储存那么多能量在体内，不过想来，凡事都有个穷尽，你这种能斩杀化神期的招式也应该有限制吧。”

　　　　不得不说人活得久了见识极为了得，只见赵玉轩出手了两招，就能将他的情况猜测个七七八八。

　　　　“那你就试一试。”

　　　　赵玉轩说完又吐出一个“爆”字。

　　　　两记雷杀在老者的前后炸裂，飞舞的雷霆如银蛇乱舞，一瞬间释放出来的能量，赵玉轩都不得不后退一些，但是首当其中的老者却丝毫不以为意，嘴角上扬，一手抚须，另一只手轻轻一挥，两道清风从袖口卷出，雷霆的力量被困住，近不得他身边半分。

　　　　就在他以为震慑到赵玉轩的时候，赵玉轩却对着他凌空一指。

　　　　“原来他这两张符箓只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真的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小家伙。”

　　　　老者不吝啬对赵玉轩的赞赏，若是早些年，他不仅不会为难他，甚至可以屈尊结交，或者说如果没有看到那个希望，他也能安心坐化，能与赵玉轩把酒言欢，但是现在不行，他有了新的希望，为了这个希望他可以放弃所有的信念。

　　　　可是赵玉轩的这一指却没有任何法力的波动，就好像虚张声势一般。

　　　　“绝对不可能。”

　　　　他不相信赵玉轩浪费两张如此威能的符箓，只是吓一吓自己，但是没有法力波动的一指却是事实。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他只感觉身体似乎感受到一丝阴冷。

　　　　“这是什么？”

　　　　冥冥中，他有一种感觉，他似乎被这个世界遗弃了，就连呼吸都有些不能畅快。

　　　　就在他惊惧的时候，一股若有若无的危机感传来，悄无声息，却又无处不在。

　　　　“无息！”

　　　　赵玉轩的这一剑已经向着这老者划下。

　　　　万千剑意如春风细雨，被赵玉轩一指送入了生湖半成厄运的老者疏漏百出。

　　　　千百道剑意穿过他的身躯，肉身没有一点损伤，但是他的元神却遭受了猛烈的攻击。

　　　　“这是什么剑招？”

　　　　老者心头大骇，一声怒吼，燃烧了数十载的寿元生机，将一身磅礴的灵力聚于元神之上，那些剑意终于不能穿过他的元神。

　　　　？

第一百九十一章：道心（）　
“这是什么剑法，端是了得。”

　　　　且不提老者惊骇，赵玉轩见这一式剑招在厄运的帮助下都没能拿下这老匹夫，心中犹豫要不要再送他一剑“破晓”。他看得出老者现在的状态，是强行以生机换取的力量挡住了他的剑招，但是生机对这老者来说，被就是奇缺之物。

　　　　举剑，聚势，剑意生。

　　　　“小友，住手！”

　　　　果然如赵玉轩所料，对方不愿意和他硬抗下去。

　　　　“你还有什么话说，圣火教四处为虐，你这老头为虎作伥，我今日就斩了你，再将这里给移平，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说罢，剑意又浓了几分。

　　　　“小友还请放下剑，咱们聊一聊，你要是真要再下来一剑，之前才是绝佳的时机，就算再有那一式，准备之下老夫也能接下，修行到老夫这个境界的人，都会有一些保命的手段的，想必这种逆天的攻伐对小友来说也有一定的负担，再拼下去对你我二人都不利。”

　　　　老者的眼力劲确实刁钻，一针见血的点明了赵玉轩的想法，而且活了无数年的老怪物能屈能伸，刚刚还和赵玉轩打死打活，此时屈尊求饶，也没有半分尴尬。

　　　　他只有两剑之力，但是这里并非老者一人，要是全力斩杀了老者，后面还有众多元婴结丹修士要应对，就算震慑了他们无需出手，但是在救人和救人之后还有什么未知的状况等着，他不得而知，他不能将自己逼入绝境，刚刚确实是在虚张声势。

　　　　“这种攻势确实不能随意发出，不过再来几式我还能承受，我相信你应该无法再承受三剑之力。”

　　　　赵玉轩也不否认，但是依旧气势汹汹，言下之意就算有代价，杀死他也不是问题。

　　　　“小友说的没错，老夫确实做不到。”

　　　　他也是心中苦涩，自以为已经站在了这片世界的顶端，哪知道才出山不到一年就被一个年轻人打回了原形，现在自己的生机状态甚至还不如从前在深山之中龟息打坐，不说三剑之力，就是一剑，他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就算勉强逃跑，也是绝了后路，最终只有陨落一途。而且他感觉到赵玉轩之前那一指才是最令他恐惧不安的，一种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似乎随时都会出错倒霉，让他完全失去了在斗下去的念头，而且他內视发现自己的元神之上被剑意穿透的地方都附着一些灰斑，并且还在慢慢扩大，一边扩大，一边吞噬着他的生机，这些灰斑似毒非毒，他又一时间奈何不得，只能罢手求饶。

　　　　“看你并非奸恶之徒，修行到如此境界，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为何会掺和到圣火教的破事里？”赵玉轩问道，这也确实是他不解的地方，就算圣火教能给他一定的生机之力，但那能延续多久？最终还是要归去，修行到了老者这个境界，都是有大智慧之人，断不会那般糊涂。

　　　　“唉，老夫的名号不提也罢，羞于宣诉。”

　　　　似想到了从前，老者长叹一声，感怀不已，想来确实是有些名号的人物吧。

　　　　赵玉轩点了点头，他也不是揪着这些不放的人。

　　　　“圣火教是一年前找到我的闭关之所，当时我已经寿元无多，明知无法触摸到下一个境界，但是依旧争分夺秒勤勉修行，想来和我差不多的道友们都是如此，天不绝人，或许自己就是能得到那一线生机的人，我们要时刻准备着，若实在无果，也会悄然归去，但是圣火教却给了我希望，他们除了拥有延寿的生机，还有大道的契机，只要得到这份契机，我就有希望攀升到下一个境界，不说寿与天齐，却又能逍遥自在无数年，又有谁知道，我不能继续攀登下去呢？”

　　　　说道此处，他的面色都有些红润了，赵玉轩没有去嘲笑他，在绝地之中的一线光明，换做自己是否也会放弃尊严和原则去追逐？活着很不容易，修士追求大道，就宛如飞蛾扑火，自己都可以燃烧，其他人的鲜血又算的了什么？

　　　　赵玉轩甩了甩头，他曾经只不过是坋郡的一个倒霉孩子，机缘巧合的走上了修行的道路，一路上修行虽然曲折，但是却有不少意外的收获，相比于这些苦修数千年的修士，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虽然前方的路不是很明显，但是他却在短短的几年内有了媲美这个世界顶端的战力，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人活着，还是要有一些坚持，修士追寻大道，也应该有自己的底线。若真到了那一日，自己当无花无酒锄作田，安然归去。

　　　　老者看着皱着眉头的赵玉轩，自己的一席话似乎给了他一些阴郁，但是转眼间他的眉头又舒展开，似拨云见日，万里晴空。

　　　　难怪这般年轻就有如此成就，这份道心，就非常人所及。再想到自己，那份契机给他，他就真的能修行到更高处吗？他的道心早已在和圣火教交易的时候崩坏了。

　　　　“原来他们只是利用我，可笑我却看不穿。”

　　　　老者再一声叹息，整个人只剩下萧瑟与颓废，晚节不保却一无所获，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迷惘的非我一人，道友将来要小心了。”老者看着赵玉轩善意的说道。

　　　　赵玉轩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他已经想到，在这九界中，曾经出了多少惊才艳艳的人物，只是都逃不过岁月的侵蚀，他们或许还在与天争命，或许已经悄然逝去，但是现在，圣火教却将这些人打扰，给他们希望，让他们陷入执念疯狂。

　　　　“将来的这场战争艰难了。”赵玉轩看着远方，心中又担忧了几分。

　　　　“那些人藏在世间各处，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你们或许还有机会。”老者知道赵玉轩在想什么，只不过将来那些传奇故事与他已经无关，但已经放下了的他还是希望这个世界不要变坏。

　　　　赵玉轩点了点头，他也看出了老者的变化，老者已经想明白了。

　　　　一挥手，随剑意进入他元神的厄运与一指打入到他身躯的厄运，都被赵玉轩收回，甚至还好心的将他本身存在的厄运都抓走了。

　　　　他本是将死之人，厄运之浓，宛如实质，对赵玉轩来说修士的厄运已经无法让他的双元婴有半分变化，却没想到这老者的厄运，让他的双元婴又精进些许。

　　　　“难道是因为他的修为高深的缘故？”

　　　　赵玉轩想到自从吸收了坋郡厄运之后，普通修士的厄运已经不能助他修行厄运之婴，现在有了变化，只能如此说得通。

　　　　？

第一百九十二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且不说赵玉轩感觉到了厄运之婴的进步，那老者在被抓走了这段时日的厄运之后，虽然生机已经无多，但是竟然感觉到了壁垒的松动。

　　　　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现在生机足够，未尝没有办法跨过这个坎。

　　　　越是如此，他对赵玉轩的手段就越觉得不可思议，他看到的是赵玉轩就那么随手一抓，就让自己似乎抛掉了晋级无望的阴霾与颓废，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回到了多年前，那种被上天眷顾的感觉给了他动力，一片迷雾的前路又清晰了起来。

　　　　“道友，这。。。。。。这是何种手段，竟让我的方向明朗起来？”

　　　　“这是让你这段时间的哀恶疾苦暂时消失而已，你能感觉到方向，应该与我无关，而是因为你放下了执念。”

　　　　赵玉轩知道自己抓取的不过是他暂时的厄运，不会如此神奇，能为化神巅峰的修士指引大道的契机。

　　　　老者沉默了少许，对着赵玉轩郑重的抱拳一拜。

　　　　“今日若非小友，我还在执念之中，甚至被人利用，到头来诸事成空，老夫今日归去，若能参悟大道，古天之上再与道友把酒言欢，若没能度过此劫，也甘心化作一捧黄土。”

　　　　“如此，大善。”

　　　　赵玉轩还礼，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老者乘风而且去，在云端唱道：“人间多情种，老寺少春风，修道明本性，一世也匆匆。”

　　　　沧桑寂寥，修行修的也是一份孤独，在孤独中明悟，或在孤独中逝去，化神期如何，不勘破天机，一样是匆匆一世。

　　　　“修行为了什么？长生吗？”

　　　　赵玉轩问自己，但是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自己的修行，似是被命运在推着走，每一步，都有着必须要走的理由，为了自己，为了坋郡，为了脱困，为了救人，还有。。。。。。为了报仇，如果抛开在世界树那个时间缓慢的空间内多年枯寂，现实之中，他只能感受到匆忙，命运有时候不仅仅是推着，更多的时候是在鞭策。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从只想自己过的好一些，到想让坋郡的百姓过的好一些，从想要同门过得好一些，到现在希望太素界可以好一些，修为越高，要做的事越难，要做的事越难，修为越要高，只要自己还想要守护什么，这个循环就会一直往复。

　　　　这一刻，他好像有些明悟世界树的意志，守护。

　　　　赵玉轩分身而起，树人们退避三舍，化神初期的修士直接被赵玉轩斩了，化神巅峰的老者又离开了这里，剩下的人寒蝉若惊。

　　　　“从各界抓来的那些人都在什么地方？”

　　　　有几处神识无法突破的地方，他懒得一一寻找，直接问道。

　　　　“大人，您稍等，我。。。。。。我将他们带来。”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似乎是这里的主事之人。

　　　　“无妨，你带我去。”

　　　　赵玉轩也想看看，这些圣火教的究竟做了一些什么。

　　　　“是。。。。。。”

　　　　赵玉轩察觉到这人的身体有些发抖，似乎害怕自己一同前往，这让赵玉轩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赵玉轩的催促下，二人来到了一处赵玉轩神识无法扫入的地方，只见这元婴修士从怀中拿出几块木牌，放置在这建筑外的一块木碑上，空间一阵嗡鸣。

　　　　赵玉轩感觉到了和世界树同源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