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骜道:“见到了,凭云姑娘的机智,已找出两个殷天鉴的卧底之人,可惜他们至死不悟,枉送了两条性命?”
冷瑶光道:“只要找出奸细就好惜花帝君可曾答允与咱们合作?”
蒙骜道:“他已答允了,但要你与他较量较量。”
冷瑶光道:“那是为了什么?”
蒙骜道:“还不是你闯的祸,他说你破坏牡丹堡的声誉,故始终心有不释。”
冷瑶光一叹道:“估不到惜花帝君的度量是如此狭窄,好吧!二师兄歇一会儿,我去禀告我娘一声。”
冷夫人答允了,并嘱他如果日期迫近武林大会,就叫他歪到洛阳白马寺去集合,疯、驼两位大师,到时也会到白马寺聚齐的,冷瑶光应了一声,逐偕同蒙骜向牡丹堡驰去。
牡丹堡在郭店,距嵩山十分之近,他们放步急走,至夜色迷蒙之际,已经赶到了那牡丹堡。
旧地重游,冷瑶光依然感到有点陌生,何况牡丹堡中与他交过手的不在少数,他的行动就不得不谨慎一些。
好在血刀门下及云裳,都是牡丹堡的贵宾,秃子跟着月亮走,他只好借借光了。
离庄门还有一箭之地,左右花相首先迎了上来,这两位在牡丹堡颇有权势的人物,对冷瑶光似乎已另眼相看,他们双双抱拳为礼,簇拥着他走进庄去。
云裳、黄瑜,由海棠花后宛星星伴着在庄门相迎,三宫六院十二轩,以及八骏八杰旗下的弟子,由庄门摆到内厅,形成一片人墙。
这是什么原因?迎宾嘛,太过隆重了一点,示威嘛,实在大可不必,不管怎样,既然来了就只好随遇而安,他含着淡淡的笑意,昂首阔步,迳向内厅闯去。
由庄门至内厅有一段不算太短的距离,左右花相与冷瑶光闲聊着,似乎怕冷落了这位贵宾似的。
厅门之前立着三人,除了崔六三、石琪,另一个身材修长,仪表不俗的紫衫中年,八成就是惜花帝君石三绝了。
崔六三赴前了两步,双拳一抱道:“辛苦了,冷兄弟,这位就是惜花帝君,你们两位,多亲近亲近。”
冷瑶光抱拳一拱道“在下冷瑶光,见过石大侠。”
惜花帝君哈哈一笑道:“冷少侠龙姿凤表,果然名不虚传,请。”
主人侧身让客,冷瑶光也就不客套了,道了一声“有僭”,便举步跨入内厅。
厅内陈设豪华,不亚帝王之家,中间摆着两桌酒席,八名青衣丫环,在一旁伺候着。
石三绝兄妹分任两桌的主人,左男右女,分别肃客入座。
酒过三巡,崔六三咳了一声道:“当族子孙披发左衽,沦为奴隶已经数十年了,元人更变本加厉,想一网打尽民间潜力,此等险恶的居心,实在令人难以忍耐。”
蒙骜道:“九嶷山主水韫玉更是死有余辜,他为了个人私欲.竟不惜出卖同胞,残害同道。”
黄瑜道:“两位师兄说的是,好在帝君已答允仗义相助,咱们的前途还大有可为。”
惜花帝君哈哈一阵豪笑,说道:“贤兄妹如此一唱一合,这挽救武林噩运的责任,我说什么也摆它不脱了。咱们武林中人,一言重于九鼎,我既然已允诺,自然要与殷氏父子,及水韫玉周旋到底,不过……”
崔六三道:“帝君还有什么指示?”
惜花帝君道:“冷少侠曾两度前来敝堡作客,咱们却缘悭一面……”
冷瑶光道:“在下也久欲对龙虎双英传言之误,向帝君有所解释。”
惜花帝君面色一整道:“一个人活在世间,除了生命,最重要的应该是名声了,当初冷少侠对龙虎双英含糊其词,可曾为牡丹堡的名声着想?”
石琪“咳”了一声道:“大哥哥,冷少侠并非有意,而且你答允我不再追究了的。”
惜花帝君面色一霁道:“好,好,大哥哥说了话自然算数,不追究就是了,听说冷少侠身兼三派之长,大哥向冷少侠讨教讨教总该可以了吧?”
冷瑶光逊谢道:“在下只是一个武林末学,怎敢与帝君动手过招。”
惜花帝君道:“石三绝好武成癖,少侠千万不要客气。”
他说话之际,已立起身来,道:“咱们点到为止,少侠请。”
冷瑶光见惜花帝君比武之意甚坚,崔六三也向他含首示意,心知这场比试决难避免,只好双拳一拱道:“帝君既如此吩咐,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他跟随惜花帝君来到练武场上,再度抱拳一礼,“请帝君手下留情,在下献丑了。”
惜花帝君道:“少侠请。”
他们双方都是徒手过招,并未使用兵刃。不过,一个功力已臻绝顶久人,举手投足之间,均可置人于死地,不用兵刃同样可以招招杀着,式式凶险。
冷瑶光虽然见过不少惊心动魄的场面。但与惜花帝君这般高人过招他还是破题儿第一次。
他知道惜花帝君不会先出招的,逐提足全身功力,平胸一掌拍出,掌式十分缓慢,但劲力疾涌,隐泛风雷之声,出手一招,他便使出登龙掌力。
疯、魔二僧以毕生精力所创的掌法,堪称武林绝学,他只是使出了一招,而这一招掌力却已充塞于天地之间,令人有无所不在的感觉。
惜花帝君面色一变,他已运用几种身法,但都无法避过这一记威力无边的掌力。于是他一声长啸,挥掌疾吐,一股重如山岳的暗劲,随着掌式向冷瑶光撞了过去。
既然避无可避,惜花帝君不得不采用硬碰硬的打法,以他数十年的精湛修为,与登龙掌力别别苗头。
“轰”的一声巨响,如同天崩地塌一般,两股掌力所逼出的气劲,不仅使观战者立身不住,连附的的房屋也像遭到地震似的在簌簌颤抖着。
以风流、武功及土木之学号称三绝的惜花帝君,这一掌硬拼的结果,微微占了一点上风。原因是冷瑶光虽然使出奇绝千古的掌法,但在修为上他却较石三绝相差颇远,结果对方退了两步,他却退了三步之多。
一个后生末学,能够一掌将惜花帝君震退两步,这实在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因此,这位威武林的一代霸主,兴起了争名好胜之心,他身形一晃,双掌疾拍而出。
这两掌连施,可当得奇诧无比,掌缘所带起的罡风,更如天河倒泄,向着冷瑶光压顶而来。
他这威力惊人的一招式,依然无收到克敌制胜的希望,冷瑶光足踏灵胎九影身法,蓝衫飘飘,从容不迫的闪避开去。
一声清啸,第二招登龙掌再度使出,依样画葫芦,他们又硬拼了一掌。
他们的打法似万变不离其宗,冷瑶光必须以灵胎九影身法闪避惜花帝君的攻势,惜花帝君也必然要硬碰硬才能接下冷瑶光的登龙掌力。
五十招过去了,惜花帝君略占上风,但他知道纵然再打一百招,还是对冷瑶光无可奈何,而这一代宗师的额头已然暴出了豆大的汗珠。
然而羞刀难入鞘,他无法就此罢手,掌力在逐渐的加重,他要以一身所学作孤注一掷。
他的面色在变,由铁青变为漆黑。
他的双掌也黑气隐隐,全身三万六千根毛孔,都射出一股骇人的杀机。
这是惜花帝君压箱底的看家本领,也是他一生之中第四次使这一威惧群伦的“黑”掌力。
他第三次使用黑掌,毁掉了三个驰誉武林的绝顶高手,为牡丹堡奠定了令人闻名丧胆的不朽霸业。
现在他第四次运起了他从不轻用的独门绝艺,而对手却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武林末学。
在他来说这是情非得已,但观战者却认为他大为不该。
第一个发出尖叫的是黄瑜,夫妇一体,她不能见死不救。
其次是石琪,这位媚态撩人的姑娘,对冷瑶光似乎情有独钟,而且她是说爱就爱,在言行上毫无保留,已往是如此,现在更表现得淋漓尽致。
另外一个自然是云裳了,她没有发出半声轻哼,而一双秀目却射出了无边杀机,如果冷瑶光当真受伤在惜花帝君的黑掌下,牡丹堡也就结下了一个生死强敌。
她们不分先后的抢了出去,黄瑜宝刀连闪,以疾风暴雨之势,向惜花帝君一连劈出三刀,每一刀都是血刀门的不传之秘,每一刀她都尽了全力。
石琪并未攻击乃兄,她是奔向冷瑶光,在她纵身而起之际,纤掌一扬,发出两粒弹丸,那是极为强烈的烈火炸弹,它在空中爆炸,用以阻挡帝君的黑掌力。
身法最快的还是云裳,她抢向冷瑶光,想将他带出黑掌的掌力范围,同时扬掌疾挥,向惜花帝君击出一股迦叶神罡绝世功力。
她们虽然是三名女人,但一身功力,都足与当代一流高手一争长短。
现在三人一起发动,任是何等功力之人,也无法悍然相抗。
那一团狂飙似的黑雾,快得如同电光石火一般,以难以捉摸的速度,直奔冷瑶光的前胸了。
黄瑜、石琪、云裳,全都如中巨雷,她们身形一震,呆呆的发起怔来。
在如此情形之下,冷瑶光必然难以幸免。这是不必等待瞧看结果,就可以确切肯定的。
因此,黄瑜横下心肠,宝刀再举,煞气横生,她不想活了,要与惜花帝君同归于尽。
陡地……
“瑜妹妹,你怎么啦!切磋武功是一件平常之事,你紧张些什么?”
黄瑜猛一旋身,双目之中还含着两泡泪水,粉颊之上却已绽出了笑容。
呼叫她的正是冷瑶光,惜花帝君的绝世掌力,竟未能使他受到半点伤害。
这是奇迹,除了冷瑶光没有人能予以解答。
最震骇的要算惜花帝君了,当他击出掌力之后,他本来是感到十分后悔的,因为伤了冷瑶光将是一个难了之局。
第一个他那位任性的胞妹,就不会与他善罢干休。
但当那团黑雾在冷瑶光的身侧绕体而过之时,他几乎目瞪口呆,认为这是绝无可能的之事,甚至他几乎不想承认这一亲目所睹的事实。
“大哥,俗话说,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你总该服了吧?”
石琪容光焕发,以兴奋愉快的口吻,来责奋她的兄长,不过她是善意的,语气之中显得十分亲切。
惜花帝君慨然一叹道:“小妹慧眼识英雄,大哥早该服了。”
举世无双的黑掌力,沾到冷瑶光的一丝衣角,而且凭他惜帝君的盖代英名竟瞧不出对方使用的是什么武功,他不仅服了,还有一股落寞的感觉。
冷瑶光倒有点过意不去,亟趋前数步,向惜花帝君抱掌一揖道:“帝君功力通玄,堪称当代罕见,如果不是家师逼着在下限期习会小乘玄玄心法,在下早已败在帝君的神功之下了。”
惜花帝君道:“好说,令师是那位高人?”
冷瑶光道:“家师是少林长老,上嘉下祥。”
惜花帝君愕然道:“是疯大师?”
冷瑶光道:“是的。”
惜花帝君道:“疯大师佛法高深,是百年来武林中的第一人,冷少侠既是一代圣僧的传人,无怪能有如此惊人的成就。”
冷瑶光长长一叹,说道:“神州蒙尘,局势日非,在下纵然习得一点武功,也难以挽回既倒的狂澜!”
惜花帝君豪放的一阵大笑道:“不要灰心,少侠,牡丹堡这点力量虽然微不足道倒愿意襄助少侠与魔崽子们周旋周旋。”
冷瑶光见惜花帝君能够放弃争名之心,为挽救武林浩劫尽上一份力,不由大喜道:“那么在下代表武林千万同道,先谢谢帝君的德意。”
惜花帝君握着冷瑶光的手腕一阵摇撼道:“不要客气,兄弟,你愿意认我这个大哥?”
冷瑶光一揖到地道:“小弟拜见大哥。”
直率、豪放、守信义、重言诺,这就是江湖儿女的本色。
自然,惜花帝君的雍容气度,也是促成他们握手言欢,义结金兰的重要因素。
牡丹堡洋溢着欢乐的笑声,人们陶醉于暂短的现实。
欢乐是可爱的,然而欢乐却时常变为悲哀,带给人们难以磨灭的无边遗恨。
以这一群欢乐者来说吧,他们之间,就有几张异于常人的面颊。
海棠花后宛星星,宠擅专房,深受惜花帝君的喜爱,按说她是应该附和惜花帝君的意旨打从心眼里欢乐才对。
不错,她也在笑,而且举杯祝贺,谈笑风生。
但,她的面色却阴晴不定,还偶尔之间,露出一股凌厉的眼神。
其次是云裳了,她的欢乐绝无虚情假意,只是显得心事重重,有点心意无法专注似的。
欢乐的时间最易消逝,在夜色深沉之中,牡丹堡终于静了下来。
约莫三更时分,全堡之人都已进入了梦乡,只有更鼓在“当、当、当”的响着。
也许适才的欢乐,未能洗涤云裳的内心阴影,人们全都歇息了,她还在后园中独自的徘徊。
倏地,一条人影捷如鹰隼,由内厅向后园匆匆奔来,看她那惶急之状,像是遭到了什么危难之事一般。
云裳弹身横跃,拦住来人的去路,及举目一瞥,她竟是海棠花后宛星星。
令人讶异的,是她全身劲装,手提长剑,剑锋之上,还沽有触目惊心的血渍。
云裳心头一震道:“宛星星,你杀了谁?”
宛星星退后一步,长剑一横道:“我杀了谁关你什么事?”
云裳冷哼一声道:“有我在此,就不能容许你撒野!”
宛星星撇撇嘴道:“可是我已经撒过野了,你又能怎样?”
云裳面色一沉道:“你最好是说实话,否则你就别想离开!”
宛星星冷冷道:“你敢么?”
云裳道:“我为什么不敢?”
宛星星道:“因为你跟我一样,咱们都是元人,叫开了咱们谁都别想讨得好去。”
云裳道:“你忘了,我爹是汉人?宛星星,你最好识相一点!”
宛星星面色一就,道:“你当真要背叛咱们皇上?”
云裳道:“少废话,你倒说是不是?”
宛星星道:“告诉你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我杀了石三绝。”
云裳怒叱一声道:“凭你……”
宛星星淡淡的道:“信不信由你,我没有一定要你相信的必要。”
云裳道:“好,你跟我进去瞧瞧。”
宛星星怒叱道:“姓云的!你是当真要吃里扒外了,哼咱们大元帝国能够统一宋室万里河山,还会在乎江湖中的一些跳梁小丑不成?你如果为了那姓冷的就甘心反叛,那是太不知死活了!”
云裳道:“你应该知道我云裳的个性,多说废话对你并没有半点利益。”
宛星星银牙一咬,身形倏地飞了起来,她并不是想逃,因为她知道云裳既然不让她逃,她就不会有逃脱的可能,现以她是狗急跳墙,想用她的独门暗器为她打开一条生路。
她纵起一丈余高,宛如仙子乘风,姿态曼妙已极,跟着她纤掌一扬,撤出一片蓝红兼杂的细沙,方圆三丈范围,都在这中人立死的毒沙的笼罩之下,这一手真个歹毒至极。
云裳冷叱一声道:“你找死!”翠袖一拂,罡风怒卷,宛星星连同那片毒沙像狂风中的落叶,一起向三就丈外摔了出去。
这位海棠花后,原是一位风姿绰约,艳丽明媚地可人儿。待她则由空中跌下之时,她却变成了一个令人瞧了一眼后不敢再看的丑八怪。
她的脸色是红蓝相兼的,比舞台上的大花脸要难看,而且凹凸不平,双目全盲,通粉臂玉腿也变得同样难看。
自食自果,是居心叵测者的下场,但她并没有死,锥心蚀骨的痛苦,使她忍不住发出哀嚎。
“姓云的,你杀了我吧!记着,反抗大元帝国,就是灭门之罪,冷家庄,牡丹堡,及你娘的绝情谷,咱们都不会放过的。”
她的哀嚎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