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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往上追啊！我看到那只猫了！”
“狐狸！还有狐狸！”
“快堵住他们！别让他们往山下跑！”
“将军说了，能将他们困在山中一日，赏一个月的军饷！困住两日，赏两个月的军饷！三日，每人加五两赏银！”
“……”
…………
纷乱的脚步声、说话声渐渐远去，依着山体地面的震动幅度，以及沿着倾斜的山坡往下滚落的沙土石子扬起的浮尘密度，可以猜测外面来了不下于五千人的队伍。
若只是普通人类就罢了，桃丽丝还不至于将他们放在眼里。
可麻烦的是，对方显然属于血液被感染了的那种。
从他们的行军速度以及反映灵敏度就可以看出来，这支军队必定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而且，刚才她还使了巧劲，用石子击断了走在靠边上的一个人的小腿腿骨，没想到那人只是惊叫了一声，在地面打了一个滚，而后就坐在地上抱着断腿捣鼓了一下，才三分钟时间，他就又站了起来，继续跟上大部队前行！
桃丽丝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想不到，这玩意还真是有用啊！”
狐仙大人瞥了插在山洞洞口一侧石壁上的那根小棍子一眼，颇有些感慨地说了一句。
其实迷惑人心的幻术他也可以即兴发挥，只是没有那么省事罢了。而且，说真的，他做不到在释放灵气的时候不被其他仙人发现。比如土地和山神。再比如七仙女那二货。不知为何。虽然仙术恢复了大部分，灵力也很充沛，可是？他就是不能完全消抹自己的灵气的存在感。只要一出手，必有迹可循。这也是他不太喜欢使用仙术来对付人类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成为人类的时间太久了，已经在身体中埋下了人类气息，不能完全施展开身手？
狐仙微微蹙眉，看着那向外发射着某种微弱光源微粒的小棍子，充满了好奇，差点没有伸手摸上去，却被桃丽丝一巴掌拍开。
他不悦地瞪了这个一晚上都没给自己好脸色的女人一眼，悄悄揉着被拍疼了的手。
“别乱碰，小心弄坏了让那些家伙发现不对劲又转回来！”桃丽丝丢给他一个白眼：“托您的福，当初要不是你将这玩意救了下来，现在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满地了。那些死人真应该给您立个长生牌位日日顶礼膜拜的。”
阴阳怪调的语气中满是讥讽以及深深的恨意，还带着一丝疲倦，和无奈。
她一点也不隐瞒自己对那些无辜人类的杀意，直听得尽量当透明人（妖）的另外三只小东西冷汗直冒。
直到现在，猫妖大鲵白灵才真正意识到，桃丽丝绝不是人！
之前看她虽然一直摆着冷脸，对大家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发色眸色异于常人，又力大无穷，总以为她不过是遥远的西方国度来的异种人，而且看狐狸对她的喜爱，估计应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大鲵在心里悄悄补充一句：狐仙大人不会如此纵容一个双手沾染了人类鲜血的人！），可是刚才那些士兵围上前的时候，那双血瞳中一闪而过的凶残以及她浑身暴涨的戾气，都让这几只吓了一大跳！若不是狐狸使劲拽住了她，没准真像桃丽丝说的那样，现在已经是尸横遍野了！
为什么？桃丽丝会有如此强烈的抵抗情绪？
猫妖和大鲵面面相觑，将求助的目光投注在最有发言权的男人身上。
狐仙隐约猜测到了什么？毕竟他清楚桃丽丝还有别的本事是不为他人所知的。
他犹豫了一会，却还是忍下了当着他人（妖）的面询问的念头。
眼看着山洞外边的士兵都被那个什么全息投影仪投射出来的几个以假乱真的人影给引到山上去了，狐仙化身变为飞蛾，扑扇着翅膀飞到半空中磨蹭了一会，又赶紧飞回来，急切地说：“赶紧的！趁这个时候，往山下跑！”
大家没有犹豫，猫妖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白灵将大鲵拎回水囊里放好，扎紧了自己的包袱背上，居然也是脚下生风，跟在猫妖后面一路狂奔！
桃丽丝怔愣了一会，才被人牵起手，拖着一路往山下跑去。
夜空很美很宁静。
一轮圆月高挂枝头，明亮的月光挥洒下来，照得林间影影绰绰的。枝叶间的月光斑点不时投注在身上，脸上，忽明忽暗的，使得这一对牵手前行的恋人脸色更显苍白，却又似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教人看不出各自的心思。
只是，紧牵着的两只手不曾放开，脚下毫不停歇，耳旁只余风声，连一声极其细微的喘息都不曾听闻。
狐仙微微侧过脸，看了这个冷冰冰的女子一眼，对方血红色的眸子中带着一种迷离的色彩，似被迷雾蒙住般，看不清前路，宛如迷路的孩子，脸上一片迷茫，还带着一丝委屈。
心中一动，手上突然用力，在桃丽丝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被人揽到怀里，打横抱起！
桃丽丝微微挣扎了一下，那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抱得更紧了。
“别动，路不好走。我怕你脚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一阵温热的气息拂过面颊，宛如情人般的细语在耳旁呢喃，听得她半边身子都酥软下来。
他是在担心自己会沾了一脚血泥么？
桃丽丝稍微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辨出这片密林正是刚才厮杀最激烈的战场。
那些妖怪虽然会自己找到残肢断体接上，重新复活，却也有不少零件掉落了而来不及找回的，毕竟当时太混乱，大家出手都很快速迅猛，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身体部位零件飞到了哪里去，又有没有被别的妖怪吃了。而且，围攻的妖怪不是螳螂就是蟑螂蚂蚁之类的虫族，哪分得出哪个的肢体是哪个的？大家看着都差不多。
这些被注入了新鲜血族血液的妖怪虽说不会轻易死掉，可受伤后也还是会流血（浆？），会疼痛，会挣扎。他们现在经过的这个凹地，虫子的浆液积聚得最多最厚，土层上覆盖着一层黏糊糊的积液，幽绿幽绿的，浓郁腥臭，久久挥之不散！
桃丽丝嫌恶地皱起眉头，一股恶心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她微张着嘴，脸别到一侧，干呕了几声。
狐仙大人有些慌乱，却依然脚不沾地地飘出了这片杀戮气息太盛的林区。
待到了山脚下，猫妖和白灵停顿了一会，看狐狸抱着人纵身飞跃到自己前面去了，知道这会不是商讨的时机，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居然丝毫没有落下，只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确保前面两人说了什么自己都不会听到，也不想听到。
桃丽丝回过头，看着在山林间蹦蹦跳跳的两个身影，大感惊奇。
“白灵是妖，并非人类。”看得出她想问什么？狐仙大人主动解释。
桃丽丝有些不解：“为什么？”原本，不是挺可爱的一个人类孩子么？除了外貌，他跟别的少年没什么两样。
“他自己的选择。而且，就凭他的模样，也不可能乖乖当个人类。即便是他那两个亲兄妹，估摸着那妖精之血总有觉醒的机会。只是现在没有激发出他们的妖性而已。”停顿了一会，狐仙又补充一句：“毕竟，人类的生命实在是太短暂了。”在白牡丹将白灵托给自己照顾的那一刻，他就明白那只白狐的真实意愿。
她是希望白灵能够成为一只真正的妖精的。
桃丽丝无语。
她不想知道白灵这两天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想知道狐狸这么做的用意，一张小脸恹恹的，提不起任何精神。
狐仙大人偷偷摸摸地看了她好几眼，正抓心挠肝地想着怎么开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句让他震惊的话语。
“我们，基本上是不死之身。”
“不死？”狐仙大人差点把持不住地将人扔下。
“是。虽然会逐渐长大，慢慢变老，可是？这个过**的很慢，很慢。”桃丽丝有些疲惫地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轻声细语地慢慢说道：“我们的血，可以救活濒死的生命。尤其在动物身上最为明显。”
——果然！
狐仙大人心里乱作了一团。
就连仙人，也不敢说自己绝对不死！毕竟还有诛仙台，还有困龙诀，还有追魂索，以及三昧真火！这些，不管哪一样，只要运用得当，简直就是可以让仙人神形俱灭的厉害法器啊！虽说仙人也有轮回，也有到地府去一游的资格，可是？那种前尘往事俱都遗忘掉才换来的重生，不但是身体，甚至连记忆都是全新的，还能是原来的自己么？就比如他这一世，如果不是下凡界的途径不对，天帝恶意打击报复让他保留了记忆，意在惩罚他让他在人间界的困苦生活中抓心挠肝地憋屈郁闷死，不然他根本不会记得自己的本体是狐狸！
幸好，他的元神清明，没有被孟婆汤这劣质的汤药给祸害到。
也唯有元神，才是仙人真正在乎的东西！
可是？他们的元神也并不是长久永恒的！如果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一样要被毁灭的！
可听桃丽丝的意思，似乎，她的身体不会死……
狐仙大人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难道神识也会永存？
他们，真的……已然超出轮回之外？
狐仙站定了脚步，一脸深思。
紧随其后的猫妖和白灵也跟着停下，等待他的指示。他们不时回头往黑幽幽的山头望去，虽说距离已经很远了，却仍可以感觉到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的那座大山上方缠绕着的阴郁气息。
狐仙大人做出了一个让大家惊愕不已的决定。
“白灵！放火！烧！”
【第五卷：家国天下】第二百一十一章：大火封山
“你疯了！这里全都是林木！”
桃丽丝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推了他一把。
在这没有先进灭火设备的落后地方，一旦燃起森林大火，除非天降暴雨，否则就只有等可燃物燃尽，让大火自动熄灭！可是？这一路跑下来，桃丽丝粗略计算，这一片林区少说也有上千顷！出了林区，就是草场和农田，再就是零落在田野上的村落！而且现在是夏末初秋时节，天干物燥的，这一把火烧起来，可就止不住了！
更何况，秋收在望，这不是生生将农民一年的辛苦劳作给祸害了么！
狐仙大人被这个野蛮女人推得趔趄了两步，脸上不见恼色，只站稳身体，视线缓缓扫过面色各异的同伴们，一本正经道：“若非如此，怎可全歼那些妖物？”
“可是？那里边还有好几千人吧？！”猫妖惴惴不安地晃着尾巴在原地转了几圈。会遭天谴的啊！
“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人了。”狐仙脸上隐有悲色，沉痛地解释道。
白灵一脸紧张，视线朝桃丽丝身上瞄了瞄。
——不能算是人，那么说，他们其实是跟桃丽丝一样的？
经过刚才一役，还有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发现的种种细节，比如桃丽丝的饮食、生活习惯，虽说他一直没有弄明白桃丽丝是靠吃什么才能活下去的，妖精灵敏的感官还是让他捕捉到了桃丽丝身上不同于所有人（妖）的浓郁血味。刚才那些士兵身上也带有类似的血味，不是妖兽也不是人类的，却又区别于桃丽丝自身的。桃丽丝的味道芳香浓郁，不像那些士兵，带着隐隐的腥臭味。
“烧吧！”狐仙大人再次出声：“烧个干净，才可以阻止他们带来更大的伤害。难道你们忘记四芒镇的那些僵尸了？”
猫妖和大鲵神色一凛，看向白灵，不再犹豫了，朝他坚定地点头，异口同声道：“烧！”
白灵虽说不知道四芒镇是什么地方，这几位伙伴又曾经遇到了什么？却还是犹豫地看了桃丽丝一眼。
这一次桃丽丝没有再制止，漠然地看着那白狐少年在手心里揉出两团橙色的火球，用力朝山上扔去。而后，又是数十个火球，纷纷扔向不同的方位。最远的那十几团火光，甚至飞跃峰顶，藉着风势，落到了山的那一边！
狐火接触到林木，立即燃烧起来，像是调皮的火之精灵，在草木间翻滚着跳舞。很快的，就连山那一头也燃起了滚滚浓烟。
狐仙凭空摸出一把折扇：“刷”的一声打开，用力朝火苗燃起的地方挥去！
“呼”的一下子，原本不过星星之火，瞬间就点燃了大半个山头！
桃丽丝略有不适地后退两步，避开那冲天火光，以及扑面而来的热浪。
狐仙悄悄握紧她的手，在她冰冷的手心里轻轻划了几个字。
相信我。
桃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气，抿了抿唇，不语。跃动的火焰映入眼帘，将那明亮的眼瞳，蒙上一层妖冶的艳红，娇艳欲滴！
盯着这张五官深刻的娇颜，再想想两人相处的上百个日日夜夜，狐狸心中一直憋着的一口郁气逐渐平息下来，像是原本的杂念，怀疑，全都被这一把火燃尽了。
她是毫不知情的……
“嗷——”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将原本静谧和缓的气氛破坏了个干净。
桃丽丝受惊之下将手缩了回去，条件反射地抽出蓝光剑，警惕地看向四周！
狐仙有些恼怒地瞪过去，却见那只死猫甩着尾巴上蹿下跳，不住地扭着脖子转过脑袋朝那被点燃了的猫尾巴上吹气。可惜这是狐火，能轻易吹灭么？于是，倒霉的猫只好将尾巴蹭到地面上，结果将脚下的小花小草也点着了！
大家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它，却发现着火的不仅是山上的林木，就连他们身后的树丛，也点燃了一小片，正有逐渐往四周蔓延的趋势！
“尼玛！死狐狸！你扔火球的时候就不能看着点地方，连咱们出山的路都点着了！”猫妖忿忿地吼着，在大鲵的帮助下灭了尾巴火，赶紧三跳两窜地往山下跑去。
白灵闹了个大红脸，满脸尴尬地一边道歉，一边抱起水囊，又将大鲵塞了回去，赶紧跟上。
桃丽丝似笑非笑地瞥了狐狸一眼。
“看来，男人的话也不尽可信。”
狐仙憋着一肚子气，拉着桃丽丝的手快速离开这危险之地，心里却是将白灵骂开了：这个学艺不精的！竟坏爷的好事！
山火燃了整整两天三夜，狐仙大人围着火场飞了好几圈，看到有想要逃窜的妖精就又一扇子将对方扇回去。如此数次，直到确定没有幸存的妖怪和兵士跑出火场，他才放下心来，一边指导白灵吸纳火气积聚灵力，一边拎着水囊绕着火场飞了一圈，指挥大鲵在山涧、溪流，以及山泉中取水及时扑灭山林边缘的火势，并逐渐向山头浇熄那些已经不成气候的微弱火苗。
待这一切忙完，大鲵激动得全身都在打抖，鱼尾在水囊中击打出欢快的节拍，看得出来，被仙人带着在天上飞了一圈，她很是兴奋，一时半刻的静不下来。
猫妖有些羡慕，鼻孔里却很是不屑地哼了哼，抬起小爪子刨着焦黑的土层，从炭灰中挖出被烤熟了的地瓜和山药，剥开外皮，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尝试着味道还不错，它很是体贴地叼起一个热乎乎的地瓜甩给白灵，又捧了一个更大的到桃丽丝面前，原本想要讨好的，可是对上那双看不出情绪的血色瞳眸，突然记起来这一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又悻悻地退了回来，自己吃开了。
“这下，你不会再担心了吧？”
狐仙拖着没有情绪的某人避开那三只，躲到了山脚下的僻静处。
桃丽丝仍然没给他好脸色。
他缓缓解开衣领上的盘扣，扯开衣襟，露出雪白细腻的颈脖，笑嘻嘻地凑近到她面前，诱惑道：“要不要来一口？绝对美味，延年益寿百病不侵，还能保您长命百岁哦！”
“你这是咒我短命呢！”我都好几千岁了！百岁算什么长命！
桃丽丝撇撇嘴，没好气地捏了他脸上的嫩肉一把，留下几个红红的手印，而后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上那发散着诱人香味的脖子。他不提醒的话，自己都忘记有多久没补血了。
“嘶——轻一点！”
这一口咬得又狠又急，大概是为了发泄阴郁的心情，桃丽丝可是没有口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