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辽军俱都久闻无敌将军杨业的威名,今见他重伤被困之下仍有如此气概,大为震慑,不由停止了射箭。
萧绮微觉意外,喝令放下弓箭,应声道:“大辽女将萧绮在此,杨将军可是有话要说?”她不再称自己为齐王妃,而是恢复了未嫁之前的称呼。
杨业凛然道:“齐王妃与耶律丞相所谋不过杨业一人,请放我的朋友安然离去,杨业立时束手就缚,绝不反抗!”
萧绮闻言也是颇觉意外,思量片刻后清声道:“好!杨将军是言出必行的大英雄,我信你!”随即命卫队撤箭退去。
乐清平、净风扶着重伤的离天和钟昭远一起跃下了熊熊燃烧起来的高台,陈希夷与杨业两手相握,哽声道:“老将军一生忠勇、英雄磊落,是希夷此生唯一佩服之人……金刀杨业之名必将彪炳史册,万古流芳!希夷不才,日后自当全力扶持杨家后人重振老将军的无敌威名!”
杨业闻言大喜,抱拳施礼道:“得白云先生一诺胜似万金,杨业代杨家后人先行谢过先生!”
乐清平昂然道:“老将军尽可放心,但蒙杨家不弃,我必在杨门择一弟子将清平剑法倾囊以授!”
净风大师双手合十,肃然道:“贫僧也愿为杨家复兴略尽绵薄之力!”
杨业不胜欣慰,哈哈大笑道:“好!好!杨家有三位鼎力扶持,定能再振声威,重返河东驱除辽贼,为国效力!杨业再无牵挂,这便去了!”言罢双手抱起离天,大步往辽军阵营走去。
乐清平悲愤难抑,却也无可奈何,狠狠一跺脚道:“走吧!”大步飞纵而去。
净风大师也携着钟昭远紧随而去。
陈希夷转身欲行,忽然想起旗斗之中还有一个“死了”的人,心中一动,纵身攀上旗斗向内望去,正看到了仍然昏迷不醒的刘皓南。陈希夷面上现出无法言喻的复杂神色,喃喃道:“竟然是你……”他略一犹豫,提起皓南的身子飞身而下,很快便追赶上了众人,一行人直奔金龙峡而去。
是夜,一封加急文书连夜报送至幽州大辽皇宫,上书大宋无敌将军杨业已被北院枢密使耶律斜轸和齐王妃萧绮合兵生擒,杨家军在金沙滩全军覆没。耶律斜轸决定乘胜追击,即将穿越金龙峡,直逼雁门关!
。。。
第55章 拜入师门()
刘皓南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庙宇之中,背后靠着文殊菩萨圣像,身上盖着一件棉袍。此时仍是深夜,殿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雨声颇急,身前的一堆篝火熊熊燃烧,暖人心怀。
陈希夷端坐在他的对面,对他微微点头致意:“小兄弟,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刘皓南坐起运气,发现一切正常,并无不适之感,他依稀记得自己昏倒前似是被什么人击中了百会穴,如今安然无恙,当是陈希夷救了自己,他心下感激,当即道:“多谢先生相救!”
陈希夷却摇摇头道:“不,救你的是大光明教的明尊。”
“什么?”刘皓南闻言大惊,脱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希夷没有回答,反问道:“小兄弟,你所学的内功可是北汉处月部落的秘技阴魄经?”
刘皓南略一迟疑,点头承认:“是。”
“你可知道你的阴魄经没有学全,其中藏有重大凶险?”
刘皓南道:“谭真人都已对我说了!”
陈希夷慢慢解释道:“这就是了。今夜是月圆之夜,你体内的阴魄经内力自动运转,自奇经八脉汇聚至丹田,再散回四肢百脉,如此数回便可增长功力。但是你阳脉初开,对真气的控制力不足,真气回流时窜入阳脉,导致体内真气错乱。明尊此刻忽然出现,他怕露了行迹,才要将你杀了灭口,然而,正是他拍在你百会穴上的那一掌救了你!”
“这却是为何?”刘皓南更加奇怪了。
陈希夷道:“我试过明尊的内力,阳燧经是至阳至烈的内家功夫,阴魄经却是极阴极寒的,这两种内功看似截然相反,却是一般的凌厉霸道,似是同出一源。所以,我猜想应是明尊的阳燧经内力恰好中和你体内的阴魄经内力,平复了错乱的真气。”
刘皓南心中一亮,想到离天曾对自己说过,北汉处月部落本就是从大光明教中脱离出来的,那么阳燧经与阴魄经同出一源也是有可能的。明尊定然以为自己被他一掌拍死,决然想不到竟会有这等怪事发生。他虽想到这里,面上却不表露,仍是一副茫然之状,道:“先生,我不太明白……”
陈希夷叹道:“罢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未必属实。不过你因祸得福,当真是好大的造化!”顿了一顿,又道,“那个把你送入旗斗后又潜入辽营的人应该是谭真人吧?”
“正是!先生早就发现我们了?”刘皓南对陈希夷的本事愈加佩服。
陈希夷笑了笑道:“谭真人素来古道热肠,他送云州百姓到达雁门关后,必会赶回来与我们会合。”
“不错,谭真人不愤于辽人派遣高手刺杀杨将军,决定以牙还牙,潜入辽营刺杀那个耶律斜轸去了。”刘皓南说到此处焦急起来,忙道,“对了,先生,我们现在是在何处?谭真人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陈希夷道:“不妨事。这里是金龙峡悬空寺,我已沿途留下记号,谭真人见了自会寻来。耶律斜轸武功高强,左右猛将如云,要取他的性命谈何容易?不过以真人的武功,就算不能得手,也不至于陷入辽人手中……”
刘皓南起身看看四周,才发现这文殊观音殿外便是望不见底的高崖,大殿有一半嵌入石壁,露在外面的一半全靠木柱支撑,左右都是刀劈斧削般的峭壁,只有两道铁索与三十丈外的另一座大殿连接,当真是构造绝妙、巧夺天工。扫视一番后,他才意识到大殿中只有他们两人,大为奇怪,问道:“先生,为何不见杨老将军等人?他们怎么样了?”
陈希夷眼中闪过痛惜之色,缓缓说出了方才高台上发生之事,又道:“净风大师、乐先生和钟昭远正在旁边佛殿内疗伤。”
刘皓南听到杨业带着离天同赴辽营,已然心中雪亮,暗道:“杨老将军定是知道了杨延朗没死,才决定舍身亲赴辽营,也许只是为了再见杨延朗一面吧……可是他若死了,杨延朗又怎会苟活于世?还有离天……他被明尊打成重伤,不是是否有事……”一时心中纷乱,面色阴晴不定。
陈希夷见刘皓南低头思量,问道:“小兄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样与谭真人走到了一起?”
刘皓南见陈希夷一直和颜悦色,再不像先前那般对自己故意疏离,心中对他好感渐生,再加上谭真人反复叮嘱他要拜陈希夷为师,他心里已把陈希夷当作了和谭峭一样亲近的前辈,便不再刻意隐瞒,将自己路遇求援的杨家军、被西夏勇士截杀,以及巧遇谭真人的经过一一告知,单单略过了柏谷山寻宝那一段。
陈希夷听完恍然,皱眉沉吟道:“如此说来,潘美已然听信了监军的谗言,才不肯发兵援助……若是如此,杨五郎、六郎只怕也有危险!”
刘皓南问道:“杨六郎被械送回开封,杨五郎又在何处?”
陈希夷道:“他正在从朔州赶来金龙峡的路上……”
刘皓南正要细问杨五郎为何要来金龙峡,陈希夷却转移了话题,看着刘皓南道:“谭真人素来爱才如命,他如此垂青于你,定是觉得你根骨绝佳、心智超卓,于武学之道必有大成吧?”
刘皓南听他所言与谭真人一字不差,惊奇至极,道:“谭真人确是这么说过。”此时他对陈希夷的佩服之情已达顶峰,欲待开口拜陈希夷为师,又怕他不肯收纳,心中颇有些忐忑。
不料陈希夷叹了口气,道:“可惜真人始终不明白,人生在世当以立德为本,聪明绝顶之人若是不能正心向善,便会给黎民众生带来灾难与浩劫,韩德让便是最好的例证……”
刘皓南听他提到韩德让,显然是在拿他与自己相比,不由得心中有气,霍然站起,大声说道:“韩德让只会背后暗算伤人,凭什么将我比作他?待我学成武功,定要堂堂正正地为我死去的亲人报仇!”他只承认自己是北汉子民,却没明言自己皇子的身份。
陈希夷却不动怒,看着刘皓南意味深长地道:“小兄弟,你是不是很想跟我学武功?”
刘皓南被他一语道破心中所想,索性不再掩饰,傲然道:“我确是很想拜先生为师,可是先生这般看不起我的为人,我也不敢高攀!”
陈希夷只是笑笑,淡淡道:“小兄弟,如今你有求于我,仍是如此气势凌人,足见戾气深重,积久难消,就算跟了我,也难学到上乘道法和高明武功。”
刘皓南被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呛住,默然无语。想起张浦曾告诫他要隐忍自爱的话来,不由得暗自后悔,心道:“不错,陈希夷的武功兵学均是冠绝天下,我要学得他的真传,才有可能光复北汉。就算他对我轻慢侮辱,我也要暂且忍让……他总归是一代宗师,就算再刻薄,也断然不会像石城里的老怪物那般……石城之下我尚且能够忍耐整整六年,何况是现在?”他想念至此,再不执着,竟然对着陈希夷扑地跪倒,恭恭敬敬地道:“弟子刘皓南真心恳求先生传我武功,助我报仇!弟子若是得偿所愿,定当竭尽所能报答先生!求先生成全!”说罢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
第56章 神秘少女()
陈希夷见他转念之间改变了态度,微觉意外,暗道:“这孩子初见我时性子何等刚烈?如今为了让我传他武功,竟然如此委曲求全,足见他知机善忍,城府深沉……”他心中既如此想,对刘皓南的偏见便又深了一层,沉吟半晌方道:“我已答应了谭真人教你功夫。也罢,自今日起你便跟在我身边吧,我不会因谭真人的引荐而对你有所偏私,也不会因我内心对你的莫名排斥而故意为难于你。这个你可放心。”
刘皓南听他如此坦白,不由一愣,半晌才又屈身下拜:“多谢师父收纳……”
陈希夷却伸手一拦,将他身子扶住:“现在叫师父还早了些,以后叫我先生便是!”
刘皓南不敢继续坚持,应道:“是,先生。”
陈希夷点了点头,淡淡道:“好了,现下已是三更,你稍事休息,天明之后我会再来。”说罢,起身出了观音殿,纵身飘落在那两根铁索上,从容走进了旁边大殿之中。
刘皓南看得心惊,自知绝没有这个本事跟他一同过去,而这大殿左右再无别的出路,他只好重新坐下调息,等待天明。
行渐入定之时,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在头顶响起:“哎,你这小鬼刚才还倔强地要死,怎么这么快便向那老头子低头了?他的功夫真的有那么厉害?”
刘皓南全没料到大殿中还有旁人,闻声大惊跳起,抬头一望,一个青衫长裙的少女斜靠着莲座上的文殊观音圣像,手肘支在观音肩上,正以手托腮望着自己,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这少女大概十**岁上下,容色清丽可人,只是眉淡唇枯,未施脂粉,长发漫垂,毫无修饰,寂寞神色中别有一种看破世事的通透精明。外面还下着大雨,少女身上却丝毫没有淋雨的痕迹。
刘皓南着实吃惊不小,后退了一步才道:“你是谁?”
少女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问我是谁?我还要问你是谁呢!深更半夜的,你跑到我姑娘家的闺房里来干什么?”
刘皓南不由愣住,半晌才明白过来:“这是你的……住处?”
少女旁若无人地将文殊菩萨圣像推到供台的一边,自己大摇大摆地在莲座上坐下,道:“整个恒山都是我的,这座悬空寺当然也是我的。我姓金,旁人都叫我金掌柜。你呢?”
刘皓南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看着她并不答言。
少女见他不答,皱了皱眉道:“不说算了,我才不稀罕知道你的名字。”
刘皓南冷然道:“你刚才不是都偷听到了么?我叫刘皓南。”
“刘皓南?名字还不错。”少女说完才意识到刘皓南话中的讥讽之意,正色道,“方才我怕被那老头子发现,便没敢靠得太近,你们的话我没听全,可不是明知故问!”
刘皓南见这少女神色言语不似作伪,这才信了几分,又问道:“你真的住在这里?”
“当然了!我只不过是去山中采了几天药,哪知便有人趁我不在鸠占鹊巢!”少女说起此事有点气愤,她白了一眼刘皓南,又道:“可是刚才那个老头子破了我布在悬空寺外的迷仙阵?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刘皓南如实道:“自我醒来时,便已经在这大殿之内了,并没见过什么迷仙阵。”
“这老头子好没道理,不但擅自闯进寺中,还在周围埋伏了许多人手,究竟有何图谋……”少女秀眉微蹙,思量着自言自语。
刘皓南心中疑惑,又问道:“既然这里是你的住处,你为何要鬼鬼祟祟地偷听我们说话?”
少女一本正经地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当然要先摸摸你们的底,再筹划对付之法!”
刘皓南更加奇怪:“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原因很简单。第一,看样子你应该与那老头子不是一路,八成是被他拐骗来的。第二,就算你与他是一路,你也没有机会向他通报了!”少女得意洋洋地斜眼瞧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刘皓南听到最后一句情知不妙,道:“你想怎样?”
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并没想怎样啊,只是悄悄斩断了外面的铁索而已。”
刘皓南吃了一惊,急往殿外瞧去,连接两座大殿的铁索果然已经不见。两座大殿相距甚远,就算大声呼喊,旁边大殿中的人也未必能够听见。他心中虽急,表面却不动声色,暗忖:“这女子似乎并无敌意,只是不想让我去给陈希夷报信而已,她既然敢大胆砍断铁索,必定另有脱身之法……我若是惊慌失措,反而要给她看轻了!”当下冷哼一声,不慌不忙地在火堆旁坐下,继续闭目养神。
少女对他的反应颇感意外,叫道:“哎,铁索一断你可就要困死在这里啦,难道你一点都不着急?”
刘皓南只管装聋作哑,对少女不理不睬。
少女无奈,轻轻跳下莲台,凑到刘皓南面前细细打量,忽然惊咦一声:“小子,你的面相好生奇怪!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龙额凤睛、神光内敛,本是位极王侯之相,可惜骨相太薄,恐怕会无福消受,可惜,可惜啊……”
刘皓南蓦的睁开双目,怪道:“你也会断命?”
少女很是得意,道:“算是给你问着了,知生死、断阴阳,问前程、测姻缘……我金掌柜样样在行!”
刘皓南暗暗称奇,心道:“中原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这女子年纪轻轻,竟也懂得如此高深的学问……”他却不知这少女方才所说的都是街头命术士用以招摇撞骗的台词,还以为真的遇上了陈希夷一般的高人。他略一犹豫,道:“你既然懂得断命,便应该听过方才那位老前辈的名字,他便是白云先生陈希夷……”
“什么!陈希夷?”少女顿时尖叫一声,睁大的双目闪闪发亮:“可是精通麻衣相术与紫微斗数的断命大师陈希夷?”
“怎么?”刘皓南很奇怪她的反应为何如此强烈。
少女顾不上回答,急急地道:“果然是他!太好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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