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嫁了贵夫,在京城长住则压平抑贵,需防身败名裂惨淡收场。”玉山先生说着就收了盘,收盘时却又仔细看了两眼姚海棠的眼睛。
这时姚海棠都被他看得发毛了,她心想:“这玉山先生别是看出我是穿越党来,那才真叫惨淡收场了。”
好在玉山先生只是说:“姑娘的父母我倒是看得不太清楚,只是缘浅,说不出是生是死,至于姑娘说的走得早,从命盘看似乎有些混乱,不是太清楚。因是缘浅,所以命盘上并不显,不过姑娘命平顺,也多是父母有荫,想来就算早走,也应当是无病无痛而终。”
这话说得姚海棠想喷他一脸,心想:“我爸妈都长命百岁,不过无病无痛而终这倒不错,不痛苦。”
“道是富贵开局,三平稳局,说来倒不是姑娘宜嫁贵夫,而是贵家子宜娶姑娘。”玉山先生说完一笑,拨弄了一番卦盘后叫道:“下一个。”
远远在高台上,杜敬璋安安稳稳地听完这句话后,忽然发现陈平益看了他一眼,他遂侧眼询问陈平益是否有话要说,却听得陈平益“嘿嘿”然发笑说:“公子这可真正衬您了,前朝十六位皇后,有六位是三平局,且正逢盛世。本朝太祖元皇后也是三平局,元皇后以下王候亲贵中也有三平局的嫡妻。公子,小的倒没想到海棠姑娘还是三平局的命格。”
这一番话惹来杜敬璋一个冷眼,复又回望着场中:“三平会三元,宜主太平盛世,昭芳百代。或许尘埃落定后,我会跟父亲说,他错过了命中注定的盛世”
在对待当今万岁爷的问题上,他们家这位公子总是难以态度平和,这会儿陈平益很想回一句:“公子,您又闹别扭了。”
此时忽然有风穿过高台卷起几片落叶,尽是枯黄之色,杜敬璋伸手拂下落在肩头的落叶,却有一片沾在了手心里,他眉心一跳转身看向身后多出来的黑衣人。复又看了眼手心的落叶,红如血……“出什么事了?”杜敬璋略感不安地问道。
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事情能够让他感觉到不安了,因为他所在意的人要么高高在上,要么他护得周全。他自然不相信是这些人出了事,他在东山祭祖,如果有谁敢动他们一根汗毛,说不得他真的要掀惊天之浪,清洗朝堂内外黑衣人一低头答道:“回公子,皇……皇上命人斩慧皇后于宫门外,罪名是yin…乱宫闱九公子已经接到了消息,现在正赶回京城,院长让我来请公子回去,眼下只有公子才能稳得住局面。”
“yin…乱宫闱我那位父亲是愈发地不照规矩慢慢来了,居然以这样的理由……”下面的话杜敬璋没有再说,只凝神看了眼排命盘的场院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回头头来时又是一脸冷峻:“即刻启程。”
“晏堂主那边总要知会一声才好。”陈平益提醒道。
这一提醒杜敬璋首先想到的是姚海棠,于是对陈平益说:“取纸墨笔砚来。”
迅速地写好了两封手书,一封自然是给晏堂主,一封自然是给姚海棠的。两封手书都是辞行,只是言辞上会有些微区别:“你留下来,把手书一一送到,向晏堂主说明事由,海棠那边……跟她说一句,莫卑莫亢、徐徐而行。”
“是,公子。”
待陈平益应答了后,杜敬璋就领着忠字营和太平院的黑衣人走了,他的脚步不免有些急匆。他那九弟本来就在回京的路上,治水有功而且是大功,本该回朝受赏受封,却没想到人还没到京城就接到了母亲以非常不光彩地方式死去。
不仅杜敬玱会愤怒得没有理智,杜敬璋都感觉到了愤怒,以及意外,这时他只想回京问问他那位高高在上,且天生喜欢操纵旁人生死以及荣辱的父亲:“您到底想做什么”
日尽黄昏之时杜敬璋临近京城,而他想问的话已经有人在宫里问着了。
站在御书房里,言相爷忽然觉得自己老了,老得赶不上这位圣天子的脚步了,老得已经觉得自己应该退出朝堂,让万岁爷和年轻人较劲儿去:“万岁爷,老臣大概是真的老了,您的目的老臣明白,但老臣不明白为什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早一点也不晚一点?”
只是皇帝并没有答话,拧着眉头在昏昏的灯火里看了言相爷一眼,然后翻了翻手头的奏折,似乎翻得无甚趣味复又把奏折合上扔在一边儿,食指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上好的楸木发出清脆如琴一般的声响。在这声响里,皇帝开口道:“言卿比朕小三岁,朕且不言老,言卿怎能在朕面前言老。”
“万岁爷……”言相或要说些什么,却被皇帝挥手制止了。
“朕这时在想,朕的那些皇子们会到朕面前来说些什么。”皇帝似乎对这很感兴趣,说这话时看了眼宫门外,像是期待从外边忽然走进来一溜皇子似的。
“报……万岁爷,四公子已经到了城门外。”
皇帝听罢挥手示意小太监退下,遂抬眼看着御书房门外那片金黄色的斜阳,只余下了最后一点儿光辉,似乎随时都会消失在天际……
110.懒死的
夕阳的余辉下,这座在世间历经风雨的皇宫笼罩在一片金黄之中,显得有些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光影总是能很轻易地把现实从眼里剥离开,以五光十色把那古老甚至是腐朽的宫殿、朱墙、花木等一一衬托得迷离而动人。
在正和门下了马车,此时的杜敬璋已经先到和园里洗漱过了,他看着这座从小惯看了的宫城,不由得眯了眼。当每一块打磨得如水的青砖都映照出暮色时,天如地,地亦如天,只是地上多了宫墙,多了人的痕迹。
人……杜敬璋于是乎想到了慧皇后,那是他**的表妹,自从当上宫妃的那一天起,就对他小心翼翼规矩周到,哪怕是当上了皇后,也向来不至妄想过多。正是这份不妄想,让皇帝最终选她为后,慧皇后在杜敬璋眼里一直是个周到妥帖的妇人,不多什么不少什么。
他自然无法把慧皇后当成母亲,却也自是恭敬有礼,当然他的礼数向来是任何人也挑不出差池来的。他的母亲是位老派的世家小姐,有着天底下最好的规矩,他的规矩也不过是自然而然承袭而来的。
再看了一眼这天地如一的景象,杜敬璋转身走上台阶,越过正和门和便是一片阴沉景象,快到大殿时罗公公迎了上来:“四公子。”
“罗公公,御书房里是谁在?”要是御书房里没人,罗公公自然会在里边侍候,所以杜敬璋才这么问了一句。
侧身引着杜敬璋往大殿里走,罗公公低头答道:“回公子,是言相爷在,言相爷午后即在,一直没出御书房,怕也是为了……”
见罗公公的话只说一半,杜敬璋明了地一点头,不再把这话题接下去,与下边的人谈得越多,对他们来说未必是福:“罗公公留步,我自进去就是了。”
“公子请。”
举步进殿,殿门旁的小侍喊了一声:“皇上,四公子到了。”
里间遂传来一句:“老四来了,进来。”
进了内殿,杜敬璋先给皇帝问了好,言相爷见了礼后,杜敬璋又回了一礼,这才算应完了规矩。而后皇帝看了杜敬璋一眼,说道:“坐着吧,言卿也一并坐下。看老四这风尘仆仆地回来,你说你何必赶得这么急,不愧是事唠。”
“父亲……”杜敬璋本想开口问,却被皇帝挥着手打断了。
“你也是来问为什么的吧,跟言卿一样,不问为什么,而是问为什么是现在?”皇帝觉得自己了解这儿子,打小最疼最近,比起旁的皇子来,皇帝更了解这行四的儿子。
问言摇头,杜敬璋道:“儿子想问父亲,为什么要这般大张旗鼓”
只见皇帝听了忽然笑出声来:“成,这下朕得了两个问题,一个问时一个问势,很好,至少你们没问朕为什么要干这事儿,至少这宫里这天下还有人解得我。”
和言相互看了一眼,杜敬璋看着皇帝笑,忽生悲凉:“父亲,小九约是明日辰时回。”
他这只是在陈述,并不表达其他,在这时候表达得过多反而不妥当。
“朕这么多皇子里,老大最愚钝、老2最阴沉、老三最庸碌……至于老四你最心软,要说小九他最冲动。朕常在想,为什么朕的子嗣里就没有一个完整无缺的,如果老大做事不这么蠢,只要安安稳稳坐着,就能得到一切,哪怕是朕不给他,他也有足够的名份来得。如果老2不阴沉,做事多少光明正大一些,也不至于文官们不爱向着他。打天下靠武将,治天下靠文臣,他只一味尚武,懂个屁的治国安天下。老三他就算了吧,他倒是想可争不来,至于你和老三正相反,争得来就是不想。小九没别的,只是没个好妈,他**不会做人,他就得自己学会怎么做人,而且还得好好做……”
皇帝觉得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在最可靠的臣子和最衷爱的儿子面前,他一个个剖析着自己的儿子,剖析到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果然全是些怂货,最像自己的太心软,靠谱一点的又有个不靠谱的妈。
这番话言相爷听得浑身直冒冷汗,做为一个臣子,无论如何也不太适合听这番话。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杜敬璋,言相爷不得不承认,四公子就是好涵养,居然巍然不动地听着,没有丝毫表情:“皇上,微臣还是先告退吧,四公子赶回来想必有许多话想跟皇上说,微臣就不打扰了。”
“朕还没说完,且听着……”
皇帝这话让言相爷嘴角直抽搐,却也只能安坐着继续听。只是言相爷未免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皇帝要选择在这时候说这番话,他们这位万岁爷是从来不说废话的,虽然刚才的话听着确实句句都像听不得传不得的废话。
“说到臣子,一个比一个油滑,当年的言卿大殿之上能与朕争得面红耳赤,如今言卿至多淘涣两句,然后退到一边去做你的中流砥柱。当年朕经常时不时地想,要是朝堂上少了言卿,朕会顺心很多,可如今朕发现朕一点儿也不顺心。再说翰林院那帮老家伙,歌功颂德的文章写得越来越溜,当年他们明着都能写诗讥讽朕。还有那群狗屁都不是的言官,连老四都不敢参了,他们还能干什么……”
这句“连老四都不敢参了”让杜敬璋不免侧目,通篇听下来,杜敬璋觉得自己这位父亲在表达一个非常明显的意思,那就是这位圣天子觉得朝堂就像这宫殿一样,多了几分腐朽之气,腐朽意味着走向死亡。这死亡可以是一代,也可能是一朝,圣天子自然是不喜的。
“父亲,儿子明白了。”杜敬璋这么说道。
摇了摇头,皇帝想说“你明白个屁”,但末了只是摆手说:“算了,晚了,朕也不留你们用膳了,都回家吃自在地去。老四明天要拦小九就去拦一拦,你这事唠不管管不会踏实,但是不该说的都给我咽回去,这件事让小九自己处理。”
“是。”
和言相一块出了御书房,言相看着杜敬璋,半晌后叹了口气道:“四公子,我还是不明白。”
“还是不明白为好。”杜敬璋答了这么一句后,就大步流星地朝太后殿去,回来了自然要上太后那儿请安。
次日上午,杜敬璋在城门上高坐着,他并不抬眼去看城门下是不是有杜敬玱经过,他只需要听就足够了。随着辰时的名声一过,一串马蹄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杜敬璋缓缓起身步下城楼。
在他站到城门正中的那一刻,杜敬玱正好勒马停住:“四哥,你让开……”
“先下马”
“四哥”
“先下马。”比执着,天下大概也只有姚海棠比得过他。
杜敬璋首先要做的就是先稳一稳他这九弟的脾气,而远在四方堂的姚海棠这会儿正好听说了京城的事,在听到慧皇后被斩于宫门外,不由得诧异:“按说后妃就算要赐死,也是极体面的死法,要么是毒酒,要么是三尺白绫,怎么慧皇后会身首异处?”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萧素很少接触到这些,虽然知道了这件事,但并不代表他会知道缘由。
“不管是哪朝哪代,也没有皇后是这么死的,怎么也是先废再赐死,就算是赐死也不是这样的声势。这么一来皇家的体面何在,体统何在,体制何在,规矩礼仪难道都不要了?”说完后姚海棠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明白点了什么,可还是觉得这事很异常。
看着姚海棠在那儿说京里的事,萧素就白了她一眼说:“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事吧,一个连《青玉莲华经》都还没弄明白的人,还得空操心别人的事儿呐,你可真悠闲”
……
“我错了……”姚海棠真的弄不懂那本经书,现在她是倒背都能如流了,可意思还是不明白,人说书读三遍其义自见,她都不止三十遍了,义还是没见继续翻了个白眼,萧素说道:“师父不是说了嘛,用心,用心,真不知道你的心思都用到哪里去了。你在启灵方面的天赋不如制器,但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也领悟不到啊。当年我领悟经书只用三天,你再下去都快三个月了。”
叹了口气,姚海棠无奈地说:“那是我在启灵方面的天赋不如你,师父说了,制器和启灵的能力可以相辅相成,这才是我比较占优势的原因。可是又不代表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这么妖孽,领悟三年的都有,我这不是三个月都没到嘛。”
于是萧素也叹气了,伸手戳着她的脑袋说:“你将来一定是笨死的,懒死的,没出息死的明明什么都到了,就是突破不了聚灵气之一关,而且自从青铜剑后,你那能耐就不知道缩到哪儿去了”
她怎么知道,她现在就觉得一切都像雾里看花一样,她觉得新奇,可又觉得不真实,所以这样时灵时不灵的,她反倒觉得正常……要是萧素知道她这念头大概又得指着她鼻子骂了
111.小星星
说是五月初开交流会,萧素跟姚海棠说了,开交流会之前她一定得聚灵成功,聚灵之后才算是真正迈进了启灵师的门槛,她现在这时灵时不灵的,估计还得慢慢磨炼。
四月底的某天,姚海棠翻来覆去莫明其妙地一个晚上没睡着,这就算了,大清早以为可以睡个回笼觉,结果还精神头倍足倍好,她非常苦恼地起床洗漱了。
睡不着就睡不着,正好趁起得早做一些费时费工的菜肴,比如素烧狮子头,就要把豆腐榨干一点,然后拌了香菇和蔬菜粒还有肉一块儿上油锅慢慢养透了,然后再快火炸得皮儿焦焦的。炸好后晾一晾用酱汤来烩制,至于什么酱就可以随意一些,不过最好吃的还是香辣味酱汤,烩制出来红亮而不腻。
她一想就赶紧奔厨房去,只是一出房门就被雾给迷住了,也许是太阳刚出来,满山的雾都呈橙黄色,和夕阳不同,夕阳会是金黄的颜色,而朝阳相对柔和。当橙黄色的雾气流转时,竟是七彩流光如梦似幻。
刹那间,姚海棠就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这就像是中国神话传说里的天界,光华流转恒久而动人,时有白雾飘绕,仙气蒸腾。
“太美了,可惜没相机,我画画再成也调不出这样的颜色来。”慢慢走进雾气里,姚海棠忘了自己要去厨房的事儿。
不远处有泉水声叮叮传来,清脆而欢快,闻声走近姚海棠这摸索着走近了,这是她喜欢待的地方,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那地方。走近的时候心中忽然一动,像是猛然间多了些什么似的,可以说是灵悟,也像是这一下儿就被点透了一样。
本来她对这一切是既没有真实感,又觉得非常虚幻的,甚至觉得这些都可能在明天一睁开眼来时发现完全不存在。但就这一刻,水到渠成,她有了非常实质的感觉,再也不是那些虚浮的字眼,如灵气、气海、经脉、穴道,在她眼里这些东西一直很虚。
但是这时她像是很实质地感觉到了这些东西,灵气在气海里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