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可韩停住脚步,他确实有点着急了,他转身,“我跟着你走。”
长孙幕眼眸向上一扬,心想在学院一直被你技压一筹,如今下山出门,讲究的可就是武技的强弱了。
荒原虽是个无人之地,可近来朝野对江湖人士压迫的厉害,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占山为王,当时候面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人,不全得靠长孙幕这个三星武士保护?
“跟着我可以,不过得保证,不可以离开我超过——嗯”长孙幕伸手比划,“这么长的距离。”
白可韩看着她指着自己所站的位置,然后又往自身的位置指去,两者之间的距离也就两把短刀的长度,白可韩微微点着头,索性也就答应了。
江湖险恶,出了岛礁,就没有学院庇佑,万事都需要小心。
就这样,白可韩在长孙幕的带领下,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天泽院下岛礁的大门,沿着擎天巨柱下了山,此时的火山处在消沉期,探眼望去,火山底部的岩浆全都变成了乌黑的状态。
两人各自齐上熔岩马,前后一人一马,朝着太阳刚出生的方位奔跑而去。
……
“这里就是荒原,天泽院距离这里有一千多里。”长孙幕下了马,脸朝着森森然的丛林,做着深呼吸。
白可韩也从熔岩马上下来,他拍了拍熔岩马,很安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他没骑熔岩马的时候,他只知道千里灵长驹速度很快,但至于有对快他不清楚,因为没有对比,现如今他知道了,如果是同样的距离,驹奶妈可以跑一万里。
这就是差距,灵马与普通坐骑的差距。
“我们进荒原,这些马怎么办?”
白可韩询问着,熔岩马天生耐热,天泽院也才那么几头,这种属性注定它们天生不凡,所以随处安放绝对不行。
长孙幕伸手到背后的帆布包后,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两枚药碗大小的小胶囊。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胶囊往马匹上扔去,只听“噗”的一声,青烟泛泛,两只硕大的熔岩马消失在原地。
“给你,拿着它,紧要关头往上甩,熔岩马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这种胶囊也是古武未来时代的产物,和储物胶囊不同,这一类胶囊的空间很大,里面储藏了很多空气,可以寄养灵长类生物,包括灵马以及普通马匹。
这当然也是长孙幕向天泽院申请后才获得使用权的,毕竟朝野对这类东西的限制是很严格的,多大的势力,朝廷就会限制你能够拥有多大的违禁物品。
白可韩接过手,轻轻的往胸口上扔去,此时他胸膛里面没有小灵驹的身影,那它哪去了?
白可韩担心下山会遇到危险,就把小灵驹偷偷的放在了麒麟马的身边,反正麒麟马对小灵驹天生有保护欲望,呆在它身边也算安全。
此时白可韩也不担心隐藏在背后的人对小灵驹下手,因为不值得,现在的小灵驹还没有表现出各种灵性,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鸟。
“我记得那里有夏菇,前阵子我偷偷来的时候它们还没有成熟,现在应该是可以采摘了。”
长孙幕瞬间变成了小姑娘,她对药材的兴趣简直比白可韩还浓厚,一提到药材就会变成另一种模样。
白可韩跟在她身后,大概往前走了几百来米,面前出现了一片蘑菇类形状的东西,伞状的顶部很大,粗略看过去,和巴掌有的一比。
这些便是药用的夏菇,只会在夏天繁衍生息的菇草类黄极草药,对日常想武伤消炎很有效果。
天泽院的学员,特别是地年级的学生,技不成熟却总是逞强,在武斗方面的训练总会受伤,对夏菇的需求量就很大了。
长孙幕下蹲,手里忙上忙下的,心情很开朗。
她回眸望了白可韩一眼,“站着干什么,快来帮我。”
白可韩楞了一下,他才缓过神来,因为他很激动,他发现了冬木的下落!
在距离长孙幕右后方大约一百米的距离,那里有一株被拦腰截断三分之二长度的植株,白可韩端凝了很久,他绝对不会看错,那就是冬木。
只是他来晚了一步,冬木别人先行取走了!
还是说荒原里还有其它人?
白可韩不知道要不要说出这些疑惑,他蹲下身,和长孙幕靠得很近,长孙幕鼻子微微一皱,正要做势,只听他的声音传过耳边。
“荒原似乎存在外人,也可能是我太敏感,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他说完仿若无事一般,双手并用,采摘夏菇的方式极为流畅,如游鱼过荷塘,没有一丝阻碍,长孙幕看的出神,甚至忘记了之前的谈话。
“能……教我如何出手的手势吗?”
长孙幕说的很扭捏,在药炼师的世界,有个不成名的规定,医者的所有医术医学知识,如果不是师徒关系,两者之间是不能传授的,即便是握针的方式都不行。
长孙幕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她说完才觉得后悔,她觉得丢脸丢到家了。
却没曾想白可韩一点都不在意,他抓过长孙幕的手,翻过她的手掌,把手心朝上,食指和中指做并,在她的手心上划了几块区域。
“试着调用这里的肌肉,采的时候手腕用力,手臂不动,蜻蜓点水,上下取力,大拇指在伞柄上按去,很快就可以把夏菇连根取出。”
直到白可韩说完抬头时,才发现长孙幕红着脸,眼眶湿润着,气氛微妙至极。
第三十七章疑惑()
“嗯——”
听着这一声,白可韩才算松开了手。
“你不知道药炼师之间的隔细?”长孙幕问道。
“不知道。”
白可韩停顿了一下,“医术本该传承天下,药炼师只是先行手,并非垄断者,我教习给你,也是践行着如此的信仰。”
“那你会遇到很多麻烦的,至少你会成为药炼师的公敌。”长孙幕脑海一晃,仿佛看到了白可韩的未来,那是一人独当一面的画面。
“或许会,但那并不容易。”
长孙幕有些着急,“可你没有自保的实力。”
“你是说我武根低劣?”
长孙幕没有回答,白可韩也猜到了,其实不用她说他也知道,经脉尽断无法习武,这已经是困扰他十多年的事。
两人沉寂了片刻,长孙幕突然说道:“你当初向我索要横炼天叶,是不是为了治疗之用?”
白可韩瞪着她没有回答,“你打算炼体?”
横炼天叶确实有炼体的功效,可那对一个武学废柴来说效果微乎其微。
“但你也不能拿有关守卫神兽的事做要挟向我索取天叶,你知道神兽对学院有多么重要吗?”
长孙幕气息有些不平,白可韩知道她心里还是对此耿耿于怀。
这时,白可韩回应道:“敌人隐藏很深,在我没有凝气成功之前,我不想惹他。”
长孙幕嗅到危险的气息,“隐藏在天泽院的敌人?实力很强?”
“不清楚,只能知道他的医术精湛,杀人无形,而且进步的速度很快。”
白可韩说的时候很严肃,长孙幕从未见过他这样的面孔,她脑子一晃,平日安定和谐的天泽院,原来也潜藏着如此可怖的恶势力。
两人接连聊了一些,白可韩并未全部讲出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他担心长孙幕会意气用事,刻意把神兽藏起来,这样就相当于让对方知道自己露出了马脚,到时候一查究,自己的身份一定会被提出来。
那样就危险了,所以白可韩只是提及一些无关紧要但却可以警醒长孙幕的事,并且让她谁也不要透露。
长孙幕点着头,她重新认识了白可韩,她注视着面前的这道背影,背影紧致的面孔认真的采摘着夏菇,小小的身形,却有着异常灵敏的洞察能力,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武学非常,那该多好。
“我到底再想什么?!”长孙幕真是又惊又羞,连摇晃着头,然后从帆布袋里面取出了储物胶囊,把所有采摘得到的夏菇全都放入进去。
此时正好是早上八点时辰,阳光也不猛烈,两人往荒原深处行去。
沿途路过了白可韩注意的那株冬木侧旁,他注意到冬木中间被拦腰折断的部位处还有露水木汁流出,看来冬木是半夜被人折去的,也就是说,取走冬木的人并未走远。
长孙幕手里取出一张羊皮纸,“这是市面上售卖的荒原地图,虽然不全面,但大部分地区都辨识了。”
“他们都是商人,对药材不熟识,随意采摘又会破坏药材的药用价值,于是只好做起了构制地图的行当。”
想来也是,行行出状元,药炼师有了荒原的地图,那就省却了找寻药材的时间,毕竟商人都在地图上做了寻常药材的标识,而且他们售卖地图的价格也不便宜,各取所需,一举两得,又何乐而不为呢。
“前面有神兽日常所需的车前草,难得出来一回,这次得多带一些新鲜的回去。”
长孙幕指着羊皮纸,脚步已经先踏出,白可韩跟在她身后,他脑中冥想着冬木的去处。
首先冬木被折取的方式很不对劲,上头三分之二被截去,接口处凹凸不平,种种特质都表现出一个很大的问题,取走的人可能并不知道冬木的药用价值,而是有可能把它当成了寻常木材。
因为冬木只有中间部分的才对白可韩有用,冬木不同部位呈现了不同的属性,顶部往下的三分之一,属冬寒,有祛暑之效,而根部往上三分之一属地热,有御寒的作用。
只有中间部位,去除外层表皮之后,才真正显露出冬木的药效,疏导经脉,顺通气血,舒筋活络,乃是上上药选。
“我们到了——”长孙幕这一声惊醒了白可韩,他视线回过面前,他发现,地上的车前草竟然有血迹滴落!
“有血!”
长孙幕猛的一作用,一手拉下白可韩,径直把他压制在地上,此时两人身子匍匐在车前草上,不敢随意动弹。
这时候白可韩才真正感受到三星武士的实力,长孙幕平日看起来娇弱无疑,让人总会忘记她的武学实力,甚至连白可韩也会忽略她。
“果然有人!”
在他们正前方两三百米的地方,出现一个人影,这人衣衫褴褛,破烂不堪,独坐在巨木子上,他左边的手臂断去一大截,伤痕直上肩膀,长发披肩,血迹斑斑,显然是受到了重创。
“莫要动,此人来路不明,而且杀气扑鼻,你在这里带着。”长孙幕警示白可韩,白可韩静如死水的躺着,双手撑在地上,就连呼吸都减慢了许多。
“出来!”
对面的人喊着,他果然发现了异样,只是底气不足,却无形中透露出他的实力,三星武使!
比长孙幕整整高了三个等级!
长孙幕比划一个手势,然后从草丛堆里面起来,对方是背对着她,所以并不知道来人是女性。
“前辈莫要惊慌,我们是天泽院学生,出山采药,路遇先生,并无恶意。”
长孙幕言语稳妥,首先是亮出自家身份,像是天泽院的名号,一般人听了都会知道的。
“甚么天泽法泽院的,老子不稀罕。”这人一听是一介女流的声音,一时间底气壮了许多,他本以为是追击而来的敌方。
此时他转过身,正面对着长孙幕,这一幕差点就让长孙幕吐了出来。
此人两双眼睛都被挖去,鼻子被某种尖锐的利器削平,鲜血淋淋,如同地狱魔鬼,想来即便是长孙幕学医多年,也没有见过这样残忍的画面。
“前辈究竟犯了什么恶人?!”
长孙幕捂着嘴,难以名状的问着。
第三十八章天真()
“甚么恶人?哈哈哈!”
他忽然发疯似的大笑着,笑的同时脸上的血掉落的更加快速。
“奸人贻害,遍体鳞伤!我不服!我不服!”
长孙幕眼睛从他脸上移开,直到其胸膛处在略作舒坦,否者实在不堪入目。
就在他呼号乱颤的期间,他左手手臂的衣裳空荡荡的甩动,然后从里面跌落出一张黄草皮模样的纸张,底部落款“大名古朝”,顶部开头写着遒劲有力的水墨大字——
“通缉令!!”
这人是朝廷通缉犯!
长孙幕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在她背后的白可韩也发现地上的这张纸,他瞧出的端倪。
而对方因为眼睛被挖去,成了瞎子,此时还没有注意到地上的黄皮子已经败露了他的消息。
“小妮子,我乃是东北王家村村民,昔日带队护送棉花出省售卖,没想到被家族小人贻害!他仗势欺人!挖我双眼!割我肉鼻!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我要回王家村!”
他依旧喊着,谎话连篇,若非是那一卷草皮子,长孙幕他们可就深信不疑了!
“我要告知府衙,我要将恶人绳之以法,以报杀身之仇!”
长孙幕按捺住内心波荡不平的气息,她稳住身形,并且展开了三星武士中的防御攻势,以防出现差错。
只听她说道:“前辈,并非我不能救你,而是我没有能力救你。”
“不!不不!”他着急了,“你有!你有,相信我,你绝对有能力!”
这声音沙哑又浓烈,空气中带着满满的血腥味,天空之上慢慢的盘旋着一些食腐性鸟类。
长孙幕身子渐渐往后退,对方可能是感觉到了,他急忙朝胸膛内掏出一张被鲜血浸透的红布,“这红布上面写有一道地址,你往北上,找到王家村,把红布交给村长,他会来处理后事!”
说着他又匆忙的把手往左边的衣袖中摩挲去,似乎想找到衣袖的袖子口,他动作很快,此时右手已经伸进了袖袋,一番探寻,某一时刻他的身子怔住不动了。
长孙幕屏住呼吸,她知道,这人已经发现通缉令不见了,而且很有可能会杀人灭口!
这名通缉犯不再说话,把手从袖子内掏出来,他手心蜷握着,脖子上的青筋一点点的冒了出来。
空气仿佛冰冷到了极点。
长孙幕暗暗传出声音,她想将计就计,继续装下去,假装不知道通缉令的事。
“前辈,你说找东北王家村的村长,可我并不认识村长,若是一步小心把信息透露给你的敌人,岂不是害了你?”
对方没有回应长孙幕,拳头紧紧的握着,并没有松开,难道事情是败露了?
“小妮子,你装的厉害,如今让你知道东北有个王家村——”他停顿了一下。
“那可就说什么都不能让你离开!”
Piu!
通缉犯拳头松开,从里面迸射出一道碎石子,碎石子速度极快,朝着长孙幕的膝盖飞去。
长孙幕本可以躲,但她想起背后有白可韩,她若是躲开了,石子岂不是正中他了!
她是三星武士,中了三星武使的攻击,顶多受伤修养,可要是凡胎肉体的白可韩承受了这一击,后果可就不是闹着玩的。
在这短暂的时间内,长孙幕考虑了很多事,随后当的一声!长孙幕的膝盖被击碎,刺痛感和无力感让她不禁向前倒去,她双手撑着地,缓冲了一段距离。
通缉犯脸上蔓延出来的尽是无耻和可笑的戏谑神情,他深陷江湖十多载,什么风雨没有见过,长孙幕要想欺骗他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但这一点只有白可韩知道,他躲在长孙幕后面,他早就猜到对方要动手,他的身子从地上缓缓的起立,多年岁月来对全身肌肉的掌控,这让他在起立的时候不发出一点动静和声响,要知道,一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