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此人声音嘶哑,以为是上了年岁之人,循音而觅,却见一童子,坐于血河边,正有模有样的拿个竹竿垂钓。
虽然看似幼童,柳旭却不敢怠慢,只因那歌句隐含悲戚,充满了对先辈的缅怀,充满了对现世的愤慨,连忙作揖道:“这位…这位…这位道友,不知您从何处来,此地又是何处,望乞指点指点。”
童子招了招手,似是怕惊走了血河中的鱼儿,责怪的看了柳旭一眼。
蓦然,只见竹竿弯如强弓,似有鱼儿上钩,童子猛然用力上提,却见一个青黑冤魂,挣扎咆哮,似充满无穷怨念,缓缓被拉出河面。
童子口吐古怪之音,缓缓凝成一枚淡金色符箓,似是温暖和煦的阳光,又似是安魂咒言,贴在冤魂身上,使其慢慢平静。
那冤魂似是得了解脱,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原地留下一本卷册,上书怒焰真经。
此时童子开口道:“吾居血怨河之上,长恨阁之中,乃纵愁山遣仇洞警世童子是也。司人间之大道法诀,掌血河之冤魂脱解,因近来怨气泛滥,纠结于此,是以前来查访,超度亡魂。”
柳旭听他说的玄乎,且随便钓上一个冤魂,就能化作道法,心想那五雷大法就要落在他的身上,当下露出愤慨状,大义凌然的说道:“道友高义,实在令人钦佩,在下不才,愿相助一二。”
童子笑道:“可,今与尔相逢,亦菲偶然,既然志同道合,且上座。”随后扔给柳旭一只竹竿,自身不言不动,继续关注水面。
柳旭依言而行,也学那警世童子,聚精会神的垂钓。少顷,那边又有斩获,却是一本叫做乌蒙语录的绢册。
柳旭心痒难耐,“不知这又是什么功法,或是记录乌蒙平生之言?”有心借来一观,却又羞于出口。
正为难之际,接二连三,警世童子收获颇丰,身边已积累起尺许高的书册,小脸显得更加祥和,似是有无量功德加持。
眼看过了一个时辰,柳旭却毫无所得,心中焦急,愁眉苦脸,坐立不安,只听警世童子说道:“道友,世间万物皆自然,若要有所得,必须得有付出才行,你不妨以真气做饵,也许会有惊喜!”
暗骂一声糊涂,立刻度入一股玄真,果不其然,竹竿摆动,有鱼儿上钩。柳旭连忙鼓荡真气收杆,一只冤魂嚎叫着扑出,当下灵机一动,消灾度厄祁禳咒瞬息发出,正拍在其头颅之上。
冤魂挣扎片刻,缓缓消散,留下一本书册,冥冥中一股气运加身,却不知为何物。
柳旭拿起观瞧,却是一门简单的法术,名曰五方缠丝手,只需把内息按照所书路线运行,就能于体外行成元气手掌,可拿人抓物,当下演练一番,顷刻而成。
有了第一次收获,柳旭兴奋异常,又兴致勃勃的开始垂钓,过了一个多时辰,又得了几门功法,不过大都层次较低,最多只有炼罡的法门。
“这样下去可不行,时限将至,也不知何时才能得到五雷大法,看来还得另辟蹊径!”当下以剑气为弦,剑丸为饵,指望能有大鱼上钩。
警世童子看柳旭模样,凝神思索片刻,居然收了竹竿,在旁专心等待。
随着时间流逝,火山停止喷发,乌云笼罩天空,血河表面不再翻腾,如镜面般平滑,将剑丸映照在河底,如一轮明月般,散发出缕缕清晖。
突然,远处河面水花翻滚,一道庞大阴影劈波斩浪,眨眼间到了近前,一口将剑丸吞下撕扯,柳旭一个踉跄,直接被拖入血河内。
警世童子一声厉喝,稳住,随即又开始吟唱那首歌诀,这次却是不同,每出口一字,立刻化为先天雷纹,蕴含无穷的雷法奥妙,伴随着滚滚雷音,将河面炸裂,攻击到那阴影之上,居然似是一条孽龙。
柳旭亦不敢怠慢,水云纱护住周身,将蚀骨的血水隔离,摄魂幡抖出,酆都斩鬼符急射,切割掉孽龙的一丝怨气,饕餮而下。
随后调动剑丸,于孽龙体内展开青莲剑诀,道道剑气发出,里应外合,诸般手段齐出,势要将其拿下。
三方发力,苦斗数个回合,血河荡起层层波涛,河底泥沙搅动而起,森森白骨在水面沉浮,无数道雷霆乱窜,不分敌我,连柳旭都被缠绕的周身发麻。
只见其一会儿浮出水面,一会儿又隐入河底,似已坚持不住,随时要化为万千白骨中的一具。
随着最后一句歌诀唱罢,警世童子一声厉喝‘定’,四周蓦然静止,连血河之水亦是不动,显出孽龙身躯。
童子结出复杂手印,口吐一尊万化雷池,只见其上雕龙刻凤,先民起居,钻木取火等等浮雕,栩栩如生。‘收’,两道丈许长的雪白雷纹窜出,隔空将孽龙摄入,一阵噼啪声中,炼化成庞大的阴气。
摄魂幡内阴魂见有机可乘,当下卷入大半,一口气将禁制祭炼到六层。
警世童子从雷池内抓出一本黝黑卷册,躬身拜祭,随后将剑丸还给柳旭,开口说道:“你的来意吾以知晓,这本原始天魔册与你无用,就以雷部道法交换。”
随即一指点中柳旭眉心,传下高上神宵五雷大法,将其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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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位就是李玄一口中的法宝,看似到了真形级数,威力却是一般啊!”柳旭得了神宵五雷大法,精研两日,略有所得,当下按耐不住,循着法门开始修炼。
修炼此法,需在丹田内观想出一尊雷鼎,将所修真气存于内,等开了十五处窍穴之后,一身真气就可凝出万化雷水,就可修习记载的雷法。
柳旭也无心仔细修炼,只是为了遮盖通天真解,掩人耳目罢了。
转念一想,“通天真解具有阴阳属性,可以演化出任何功法道术,不过唯一的弊病,就是运练法术之时,威力要打些折扣,若是能转化成万化雷水,那可将发挥出百分百的威力。”
仔细琢磨一番,打算随意找个器物观想,不去费力气寻找雷鼎,抬眼看见洞府内一口盛水的石缸,心中有了定记,就是它了。
此举太过儿戏,若是警世童子知晓,怕是直接寻过来,将其化为飞灰。
沐浴更衣一番,按照先前入窍的经验,经过数个时辰观想,那口胖大的石缸,扎扎实实的落入丹田养魂楼内,神魂骤然看到这俗物,也摇头苦笑。
第一步即成,算是奠定了五雷大法的根基,接下来也无需接引外界元气,按照雷法入窍法门,心中默念:內咭粸呕斓鼗ハ嘧儭?傔五雷處,天地爲相感。
刹时间,一滴阴阳玄真自动运起,按照一条奇异的路线流转,过了数息,完全散去本来样貌,化为最纯净的天地元气,丹田内石缸跳跃,隐隐发出蜕变。
柳旭经过数年磨练,心智早已坚定无比,面对此种情况,无惊亦无喜,情绪无半分波动,缓缓运转五雷大法的口诀,体内元气旋转凝聚,直到过了一种极限,这才轰隆一声雷响,在石缸内结出一滴浑圆无比,内中有雷霆闪烁的万化雷水。
这一滴万化雷水凝成,便算是突破了入窍的境界,而原本圆滚滚的石缸,居然生出四足,显得不伦不类。
柳旭也无心理会,仍旧运转五雷大法,不住的吞纳阴阳玄真,这一次修炼旷日持久,直到将一百六十六处窍穴的所用玄真,全部转化成雷水,方才到了修为的极限。
心念一动,倒行逆施运起通天真解,只见石鼎内的一汪雷水喷出,顷刻间又化成阴阳玄真,归于巧穴之内,没有一丝阻碍。
柳旭原本还打算修炼一门雷法,可惜从数日前开始,门外一直有人传讯,只得息了此念,看看究竟是何人前来打扰。
只见石门外漂浮着数道符箓,仔细看过之后,却是张仪所留,仔细回忆一番,方才想起敲响问道钟的小胖子。
第十六章 真传之位是非多()
也许是感到柳旭出关,不大光景,只见张仪颤着一身肥肉,在门外探头探脑,看样子是想要叫门,又有些犹豫。
柳旭童心大起,施展隐身术,从张仪身后钻出,轻拍了一下肩膀,骇得他一声怪叫,直接窜入洞府,速度与身形截然相反。
见是柳旭捉弄,也不以为意,叫了声师兄之后,张口结舌没了下文。
柳旭说道:“张师第所为何事?尽管道来。”
张仪也是迫不得已,才前来相请,心中难免有些惭愧,嗫喏半晌,咬了咬牙,红着脸说道:“是外门的齐师兄差我前来,说是想要与你切磋一番。”
柳旭有些奇怪,连忙问道:“我刚刚入门,与任何人都没有交集,不知这位齐师兄是何打算,平白无故要找我切磋,难道是我挡了他的路不成?”
张仪原本就不安,听柳旭相问,立刻将自身所知如实相告:“此人名为齐枭,资质平平,修道至今五十载,完全依靠其外祖父以丹药喂养,勉强入窍圆满,平日里就嚣张跋扈,目无余子。
其祖父齐天成,是玉衡真人的妹婿,精研丹道,以一粒清灵丹结成五品金丹,为人还算谦和,只是对这外孙过分溺爱。玉家,乃是创派祖师玉桓泊的后辈,地位崇高,有很大的势力,且如今出了位玉衡真人,更是风头无两,在宗门内有相当的话语权。”
柳旭听过之后,有些犯了难,胜了固然好,若是败了,虽不至于剥去内门之位,却也是个污点,弄不好还会连累到归云子。
转念一想,若是连这小小的碍难都过不去,还谈何长生问道。
“前面带路。”
到了地头,只见四人围坐,为首之人面色青白,眉骨深陷,觥筹交错中,与旁人谈笑风生,见柳旭尾随张仪身后,竟然露出失望之色。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一人,如一颗青松,孤立在一边。
张仪大惊失色,立刻传音给柳旭:“那人是云傲雨,内门中排在前三,已炼就一身罡气,曾斩杀过金丹大妖,却随手将内丹送人,只因那位魔门女子出剑相助。”
柳旭虽然惊讶,却面色不变,将跨入斗剑台中,对着齐枭说道:“今日受邀前来,承蒙齐师兄看得起,还望手下留情。”
齐枭原本打算不战而屈人之兵,因此才派知晓自家根底的张仪前去,想要以家势来震慑柳旭,狠狠掉了他的面皮,未曾想他居然敢来,念头一转,又生一计。
不若让姓云的试试这小子斤两,我也好多做准备,当下开口说道:“云师兄,在您面前小弟岂敢放肆,早想见识您的五篇灵文,今日正当其时。”
云傲雨冷笑一声,拾阶而上,拱手施礼:“素闻青莲剑歌了得,听说有人要与柳师弟比试,前来一睹风采,没想到却要身先士卒,望乞不要见怪。”
此人一身傲骨,对齐枭的心思一清二楚,却并不推诿,而是堂堂正正的说明来意。
柳旭见其直来直去,亦是拱手还礼:“承蒙云师兄看得起,若是比斗道法,师弟自愧不如,若是演练剑术,自当奉陪。”
云傲雨见柳旭干脆利落,毫不做作,暗赞一声,直接放出一柄飞剑,金光闪闪,围绕自身翻飞,道了一声请。
柳旭不再多言,运起剑丸攻了过去。
云傲雨所修剑术,名为盈水剑诀,是从藏经阁学来,玄机道宗立派数千年,收集法术众多,只要善功足够,就可以换来修习,不过选了一门之后,必须有所成就,方可再选。而他能够斩杀金丹大妖,所依仗的乃是一身道术,他曾在先人洞府内,得到一部功法五篇灵文,可修至金丹境。
两人斗了数个回合,柳旭发现此人并未以境界压制,使出剑气雷音的手段,而是纯以招式应对,不由得心中感叹,如此人物,居然也只是内门弟子,由此可见,那七位真传弟子该是何等绝艳。
云傲雨展开剑法,慢慢的有丝丝水气汇集,随着水气越来越浓,两人身形具已隐入其内,模糊不清。
柳旭暗道不妙,若是等这水气凝成水滴,定是更加麻烦,当下使出一招小楼昨夜又东风,平地里刮起一股罡风,直接将水气吹散大半,随后又似刮骨钢刀,卷向云傲雨。
此人太过骄傲,说好了斗剑,就绝不占一丝便宜,居然都不动用法力护身,被罡风刮得周身剧痛,皮肤都要开裂。只一味将盈水剑诀施展,每当要凝出水滴之时,都被柳旭生生打散,若是继续下去,必败无疑。
青莲剑歌何等犀利,柳旭虽然受困于境界,却把十二式剑诀练习得出神入化,凭此斩杀数位强敌。
云傲雨见识到厉害,顾不得周身疼痛,瞬间进入无思无想的状态,全力使出一招冰河倒挂,刹时间气温骤降,所有水气凝聚到极致,晶莹剔透,如梦似幻,凝成一滴水珠。
“我修习盈水剑诀数年,在这青莲剑诀强大的压力下,终于突破到小成,也算不虚此行。”
柳旭精神高度集中,不敢丝毫大意,面对急射而至的水珠,全力催动剑法,却是怎么也吹之不散,只见其穿透层层剑幕,瞬间到了身前。
道了声好剑,使出防守剑式‘凤去台空江自流’,将那水滴反弹而回,落于云傲雨的衣袖,打湿一片。
云傲雨失了一招,并不纠缠,直接收了飞剑,对着柳旭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青莲剑诀果真名不虚传,他日再行领教。”言毕,直接化作一道剑光,瞬息离去。
齐枭心中鄙夷,“骄傲能当饭吃吗,真是傻不拉几,自以为是。”
柳旭受云傲雨感染,也是傲气冲天,剑尖直指齐枭:“速速来过。”
齐枭觉得受了莫大羞辱,直接跃上斗剑台骂道:“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以为胜了一个傻瓜,就敢耀武扬威,今日不打得你跪地求饶,就把名字倒过来写!”抬手打出一道法术。
柳旭低估了此人的无耻,一股淡淡的香甜之气冲来,猝不及防之下,吸入一口,只觉头脑昏沉,摇摇欲坠,紧接着头皮发炸,眉心刺痛,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危机。
此刻无暇他顾,本能的挥出一剑,叮的一声,剑丸斩中一件器物,当下把水云纱含入口中,这才清醒过来。
只见齐枭手中捏着一枚银针,似是偷袭不成,面现沮丧,凝神戒备。
那香风曰迷魂术,乃是齐枭用祖父炼丹残余的药渣,混合数十种毒物的口涎,再采集烟火之气炼于掌中,对敌之时放出,也不知被他阴了多少人。
而真正的杀手锏,就是手中的法器夺魂刺,中者就算不死,也要化作白痴。
“这人真个阴毒狠辣,居然想要直接废了我,他如此胆大妄为,难道不怕宗门处置,还是说受他人指使?原以为修道之人,都是世外高人,不同俗流,如荀师、归云子、云傲雨等,却未想到还有齐枭这种小人。”
须知神仙也是凡人做,也是自俗世而来,也食五谷杂粮,也有七情六欲,不可一概而论。
柳旭急怒攻心,险些失去理智,剑丸与夺魂刺斗在一处,随后摄魂幡一抖,打算将其炼化成阴魂。
正在这时,耳听许鹤年传音道:“不必和他一般见识,速速打发了他,来麒麟殿相见。”
柳旭勉强平复心境,“想来此番比斗,不久就会传扬出去,现在却不能轻易绕过,需让他长个记性。日后谁要再来寻我晦气,也需掂量掂量。”当下以斩妖剑囊收了夺魂刺,随后一道剑气发出,洞穿其手臂。
那齐枭只是个二世祖,心性极差,居然直接痛晕了过去,被几个跟班抬走。
此刻张仪见柳旭大获全胜,方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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