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玉问道:“转过脸来。”那人动了一下,却没有转过头。程鸣喝道:“敢对候爷无礼,还想挨打吗?”那人慢慢转了过来,南宫玉说道:“撩起头发。”那人抬起已经溃烂的手,将头发捋了捋。
一张带着血污的脸露了出来,两眼无神,嘴唇干裂。南宫玉问道:“你为何要杀古蓝言?”那人看着南宫玉,点了点头。南宫玉一皱眉,说道:“本候是问你,为何要杀古蓝言?”那人又点了点头。
南宫玉看了一眼程鸣,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凶犯?这分明是个傻子。”程鸣答道:“候爷,此人是装疯卖傻。但经卑职审问,确已承认杀了古蓝言,并已认供画押。”南宫玉说道:“好,带上大堂,本候亲自问问。”
程鸣还未回话,那人猛的站起来,一头撞上后面的墙,嘭的一声响。南宫玉眼睁睁看着他脑浆飞溅。程鸣高声喊道:“来人!快开牢门。”狱卒赶紧跑过来,打开了牢门。南宫玉走进去,蹲下身摸了下他的颈脉,已然停跳。
心想,这得使了多大的劲儿啊!普通人很难撞得连脑浆都崩出来。这不仅仅是有必死的决心就能办到的,还要有足够的力道才行。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死士?为了一个古蓝言,有必要损失一名死士吗?看这力道,若是死士,武功也不算低。而且明显是受过酷刑的。
如果……他真是一个异于常人的力大者呢?可是,他为什么要杀古蓝言呢?他到底是不是傻子?古蓝言虽然是御使,但也有差役保护……想到这里,南宫玉问道:“古蓝言死在何处?”程鸣答道:“回候爷,死在茶楼。”
南宫玉站起身来,摸了摸眉心。摇了摇头,说道:“程知府,本候倒是忘了问了。走吧,回去说说古蓝言吧。”程鸣应道:“是,候爷请。”
回到厅房,程鸣说道:“候爷,当日古大人在传古茶楼的二楼听曲儿。这名凶犯突然上前将古大人拦腰抗起,丢到了楼下。两名差役未及阻止。古大人当场摔死。两名差役竭尽全力,才勉强将此人击倒,擒下。后送至府衙。卑职审问之时,凶犯藐视公堂,以是卑职用了些手段。”
第104章:鸿门宴
第104章:鸿门宴
南宫玉心想,杀人总要有理由吧?莫不是发疯?那可真是古蓝言倒霉了。可这个凶犯早不死晚不死,我一说要带到堂上问一问,他就撞死了。为什么?怕我打他?怕再受刑?这倒也能说得通。但若是这点说得通,那凶犯就不是傻子、疯子。那他杀古蓝言就必有缘由。
南宫玉问道:“可查明此人身份?”程鸣答道:“候爷,卑职发了公告,但无人认识此人。想来,此人不是本地人。”南宫玉问道:“古蓝言原籍何处?”程鸣应道:“回候爷,古蓝言原籍风岭。”
南宫玉问道:“可曾差人去风岭查过?”程鸣应道:“已然差人去了,尚未回来。”南宫玉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等有了回信再说。”说完,南宫玉站起身来。程鸣起身说道:“候爷,卑职已为候爷和侍卫们安排了住处。”南宫玉说道:“不必,本候还是很怀念那个客栈的。”
程鸣没有说话,心想,你还是想查我。二王爷被解了户部的职,我早已将府内税收改回官定之额,你要查,便去查吧。除了在这里捐税敛财。我没做过别的恶事。看你能查出什么来。
到了客栈,进了房。洪锋走进来说道:“主子,二十多人住店,一天也不少钱呢。咱们又不是微服而来。何必自己破费呢?”南宫玉笑了笑,说道:“六间通铺房,一天三两银子,算上吃饭,也不过五六两。这就是不带女眷的好处,不用非得住上房。就算在这儿住上半年,也花不到一千两。再说了,要真住那么长时间,这房钱还能少给点儿。你别忘了,我生个孩子就能赚几万两银子啊。”
洪锋失笑道:“主子,这个帐不能这么算啊。”南宫玉说道:“我不想住在府衙。而且,住在客栈,办事也好,访民情也好。咱们都方便。”洪锋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转天,南宫玉着便服,带着洪锋和两名麒麟卫到街上乱转。去了码头,又去了医馆,而后又看了看市场。巡了一遍,看到的是百姓喜乐,民情安稳。南宫玉心道:二爷被皇上解了职,这泉溪府顷刻间改天换地。看来这程鸣并不是自己贪。
若不是上头逼迫着,或许这个程鸣倒是一个当官的好材料。可惜,做过恶事就要有报应,不然这世道就要乱了。来时皇上的话,分明是在说,让我查一查二爷在泉溪贪墨税款的事。这件事必要着落在程鸣的头上。
走了一天,回到客栈,烫了脚,早早睡下了。而府衙之中,程鸣因为死了凶犯,心中烦乱,还在书房秉烛夜读。将近二更之时,丫环送来一碗红枣粥,说道:“老爷吃了粥,早些睡吧。别累坏了身子。”
看了一眼水灵灵的丫环,程鸣一皱眉,心想,世人皆有所好。或爱财,或爱名,或爱权,或爱女色。这南宫玉爱什么?他的夫人我见过,那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他虽不贪,但听说他在京城有茶楼,二夫人一手操办。
他领着刑部,管着京都八门,总辖禁军,可谓是真真正正的位高权重,翻手云,覆手雨。那么,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能打动他的?他真的就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吗?
他虽然不缺钱,不缺权,不缺女人,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皇家的基础上。若是有一天皇上对他不信任了,或者当今圣上归天,继位新君不用他了。他还能这样吗?还有,他的四夫人来得蹊跷……算了,躲他还来不及,何必去招惹他。
三更时分,程鸣已有些困意,合上书,刚想站起来,门外走进一个人,黑衣蒙面,左手握着一把刀。程鸣心里一惊,但立刻稳住神,笑道:“好功夫,进本府的衙门就象回自己家一样。怎么?查不到我的罪证,便来行刺我吗?何必这么麻烦,想让我死,随便编个理由就是了。”
黑衣人哑着嗓子说道:“谁说我要让你死?若要让你死,你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程鸣一皱眉,心说,我想错了?不是南宫玉派来的?那是什么人?刺客!不对,他说了,不是要让我死。
程鸣说道:“这位朋友,既然不是来杀我的,那本府倒要请问,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啊?”黑衣人说道:“请你帮个忙。”程鸣说道:“朋友,你这么大的本事,还要本府帮忙吗?不管是要财还是要命,有人能挡住朋友你吗?”
黑衣人说道:“我要杀南宫玉。”程鸣一惊,说道:“南宫玉文武双修,身边又有武功高强的侍卫。杀他?难。”黑衣人哼了一声,说道:“所以才要你帮忙。”程鸣说道:“这个忙,本府帮不了。”
黑衣人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府台大人,在下能来找你,也能去找令郎。”程鸣惊道:“祸不及家人!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何必苦苦相逼?”黑衣人说道:“府台大人,你既然做了官,就不是清白的。手掌律法,独断生死。你就是全家死光也不见得冤枉。南宫玉是有名的活阎王。府台大人若能帮了我,怕是也给自己去了后患。”
说着,掏出一个纸包,弹到程鸣身前的桌案上。说道:“府台大人,这是一包无色无味的药。下到酒里,人喝了无事,但在一个对时内,只要吃到醋,就会全身酸软无力。你知道怎么做了?三日之内,宴请南宫玉。告辞。”
黑衣人转身,在程鸣看来是咻的一下消失了。程鸣看着桌上的药包儿,心想:南宫玉,这是你得罪得人太多,不关我的事。我也得保着身家性命……
转天,差人给南宫玉送了请帖。南宫玉打发来人回去,对洪锋说道:“这个程鸣又不知想玩儿什么花样儿。给我接风洗尘……呵呵……别是想摆鸿门宴吧。”洪锋笑道:“量他没有这个胆量,更没这个本事。”
当日申时三刻,南宫玉带着麒麟卫到了府衙。进到后衙,洪锋扫了一眼周围,心想,怎么一个衙差都不见?难不成真是摆下鸿门宴?哼!瞎了你的狗眼,敢跟麒麟卫斗武,实在是活够了!
坐到桌边,程鸣亲自为南宫玉倒上酒。一边陪着笑一边想:这么多侍卫,光把南宫玉放倒有什么用?也许那个黑衣人还有帮手吧……不然,仅凭他一个人,想在这么多侍卫的保护下杀南宫玉,那便是活腻了找死。
南宫玉见程鸣笑得有些情不由衷,便知道这道席有问题。但是什么问题不太好猜。按说一个知府,在这么多侍卫的环视之下,要给我这个候爷下毒,未免也太过愚蠢了。那能有什么事?卖好?试探?
想着,南宫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余光看到程鸣的手轻微的颤了一下。暗道不好,忙用内力遍查腹内,只觉一道火线从胃部冲喉升起。南宫玉说道:“酒中有毒!”洪锋立刻将程鸣按在桌上。眼看着南宫玉坐到地上,闭上双眼,五心向天。知道他要用内功将毒逼出。
程鸣被按在桌上,歪着脑袋闭着眼,心说,我可真是其蠢如猪啊!那个黑衣人告诉我这药不加醋就没事。我怎么就信了呢?南宫玉带着侍卫住在客栈,他要杀南宫玉,叫上一群帮手,将客栈围住,一边放火,一边放箭不是更好吗?何必找到我头上,让我帮忙?
原本就是要借我之手毒死南宫玉啊……我怎么就会以为他要亲手杀掉南宫玉呢?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黑衣人能轻易的进到书房,足见其武功之高。我若不从,他必然是要杀我妻儿的。罢了,他说得也没错。我在这任上,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能保我妻儿平安,虽死无憾了。
半个时辰之后,南宫玉吐出一口黑血,缓缓说道:“押起来,即刻接管府衙,封闭后宅。”洪锋说道:“刘明、葛大壮。你二人将程鸣关入府内地牢。轮流看管。高堂风、齐暮辰,守住院门。周君生,去客栈把房退了。其他人分守后宅。去。”
南宫玉说道:“程大人,你若死了,你的一家老小,无一人能生。”程鸣一闭眼,被两名麒麟卫押着走了。洪锋半跪在南宫玉身边,问道:“主子,好些了吗?”南宫玉微微摇头,说道:“这不是普通的毒药。这种毒药应该来自外邦。”
洪锋立刻想到巫都。但是不对啊,圣女巫灵明明是对南宫玉有情的,怎么会派人来给他下毒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巫都那么多人,指不定跑出一个两个,被他人利用也说不定。
洪锋问道:“主子,有什么事要奴才去办的?”南宫玉说道:“没什么要办的。我没事,别忘了,我有鬼骨针。既然鬼骨针未现,便说明我没事。难不成还是我该死吗?现在余毒未清,你找间清静的房,然后叫人抬我过去就行了。”
第105章:水落石出
第105章:水落石出
南宫玉中毒,知府程鸣被押,麒麟卫接管府衙。一众衙差人人自危,聚在前院儿,既不敢走,也不敢问。一连三日,班儿实在忍不住,对师爷说道:“师爷,你好歹去问一声,咱们这么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师爷看了班头儿一眼,说道:“问谁?问什么?”班头儿说道:“问问候爷的情况啊?要不要请大夫什么的?再问问咱们老爷,还有夫人和小公子呢。”师爷说道:“你这么好心,你去问吧。”
班头儿横了师爷一眼,说道:“汪师爷。老话儿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咱们老爷铁定是过不了这一关了,换了新老爷,你想我们这帮兄弟还能不能在这个衙门当差?你再想想你还能不能在这个衙门当差。”师爷哼了一声,向后宅走去。班头儿小声骂了一句:“他娘的贱骨头。”
师爷刚走,门外一匹快马停住,两名衙差走了进来,班头儿一看,是派向风岭的两人。连忙问道:“查到了吗?”一人答道:“查到了。回老爷去。”班头说道:“慢。府里出了大事儿。现下是镇抚候做主。后宅已经封了。你们先到门房儿歇一下。我去回一声儿。”
班头儿向里走,迎面碰上一脸晦气的师爷,问道:“如何?”师爷没好气儿的说道:“如何个屁。让人家骂回来了。你有本事你去!”班头儿笑道:“我去就我去。我去指定比你好使。”说完,向后宅院门走去。师爷回过头,向着班头儿的背影恨恨的呸了一声。
到了院门口,麒麟卫喝道:“退回去!”班头儿陪笑道:“上差,请回禀候爷,去往风岭查证凶犯的人回来了。”两名麒麟卫对视一眼,一人说道:“等在这里。”然后转身走了。师爷躲在不远处的墙根儿处,小声骂道:“你娘的好使,还不是有了正事儿回,要不然也得被骂回来。王八羔子!”
南宫玉此时已然恢复了气力,只是没想惊动前院儿那些人。也是在等派往风岭的人回来。麒麟卫来报,说派往风岭的人已经回来了。南宫玉便出了房门,命人去传,然后去了厅房。
两名衙差进到厅房,跪道:“小的给候爷请安。”南宫玉说道:“起来回话。”两人站起身来。南宫玉问道:“可查到什么?”一人回道:“回候爷,小的查到凶犯是风岭府,奇物县人。名冯德,与古大人系属同乡。据当地人所说,这个冯德天生神力,且自幼习武。但不是哑巴,更不是疯子。与古大人相识,虽无情份,却也没有仇怨。”
南宫玉想了一下,问道:“这个冯德还有家人吗?”衙差回道:“父母尚在。妻室服侍,无儿无女。与古大人一说,便出自其家人之口。”南宫玉又问:“冯德因何来泉溪?”衙差答道:“据其家人说,冯德开了个小武馆授徒,此次来泉溪,是来配活血药的。”南宫玉点了点头,说道:“烦你二人将当日陪护古蓝言的差役叫来。”两人拱手道:“是,小人告退。”
两个衙差走后,南宫玉看了洪锋一眼,洪锋说道:“主子,要不要奴才派人去风岭访查一番?”南宫玉说道:“先不用。这个冯德既然与古蓝言素无仇怨,为何要抛家舍妻的在这里杀人?况且,什么样的活血药,在风岭府配不齐?就算风岭配不齐,中间还隔着离州、安流、昌顺、郎城、席乡、银埠。还是先在这里问问,若无果,再去不迟。”
时辰不大,两个差役走了进来,请过安后,南宫玉问道:“当日的情形还记得否?”一人答道:“回候爷,记得。当日小的陪古大人在二楼听曲儿,那名凶犯便冲了过来,小的们连忙上前阻止,却被凶犯撞翻,待小的们爬起来时,古大人已经被凶犯扔到楼下去了。”
南宫玉问道:“既然你二人上前阻止,皆被其撞翻,那他行凶之后,你二人又是如何将他擒下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跪倒,说道:“回候爷,小的们扯了谎。凶犯行凶之后,便软倒了,不醒人事。小的们便将他捆了,叫人抬到知府衙门。”
南宫玉立刻想起两个字:魇镇!随后又想起梦魇那几个奇异的人。南宫玉挥手道:“好了,本候知道了,你们去吧。”两人连忙叩头道:“谢候爷,小人告退。”两人走后,南宫玉叹了口气,心想:明君盛世,朗朗乾坤。怎么净是发生这种怪异非常的事?这要从何入手,如何查办?
又想起程鸣,这个老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就这样义无反顾的在酒里下毒,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儿: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就算把我毒死了,他以为自己一死就能了事吗?他的家人能脱得了干系?
想到这里,南宫玉说道:“把程鸣带过来,问话。”洪锋转身到门口,差人传话去了。一会功儿夫,两名麒麟卫将程鸣带到。程鸣跪在南宫玉面前,不说不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南宫玉突然觉得很好笑,不由得笑道:“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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