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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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负-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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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力与荣华,会涵养人的自信,您瞧见的那些楚国世家子,皆是如此造就。家世不凡,少年得志,生在繁华锦绣之中,姿态若不是如此,倒叫人奇怪。”莫梓苏点了点头,倒是微微一笑。

    “楚国街市繁华,便是夜晚,亦是车水马龙。城镇,多不设宵禁,因而欢宴通宵达旦,亦是常见,店铺多整日无休,生意极好。”燕景云亦是点了点头,一双眼里,却是不加掩饰的担忧,“隐隐有几分,盛世之态。楚皇踌躇满志,麾下人才济济,这一统天下的野心,便昭然若揭了。”

    “可长平真是繁华,便是与之齐名的宛平,都要逊色三分了。说到这,齐皇与周王司徒岩若,亦叫人实难忘怀。皆人主之才,我与之相比,真是相形见绌,不及他们半分。”

    “殿下倒是不必妄自菲薄,齐朗与司徒岩若确实是人间龙凤,您亦不必与二人攀比。他俩之所以能造就如今风姿,皆是经过少年时,旁人不堪忍受的坎坷。便是纳兰瑞,亦是如此。他们少年时,皆是隐忍蛰伏,因而心智坚韧,手腕胸襟俱都傲视群雄,也是自然。否则,也不可能从那般严酷的政治斗争之中胜出啊。而您半生顺遂,与他们从性情上便不同,也无需与之相比。燕国也不是那三国。三国可谓礼崩乐坏,笃信弱肉强食,胜者为王那一套,与诗书礼乐立国的大燕,本质上便不同。”莫梓苏摇了摇头,又把话题带回方才的话题,“可偏偏,楚国是最不信晴耕雨读这一套的国家。而楚国农桑,或是书院文士,却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个国家。”

    “而且,楚国开拓天下的野心,可谓是昭然若揭。”燕景云叹了口气,看向莫梓苏的眼光一片苦涩,“祭旗的,当然就是燕国。”

    “这也就是殿下您力主与齐国修好的缘故了。”莫梓苏倒是微微一笑,看向他的目光,温润如旧,却更是深沉,“可是,齐国就没有开拓的野心?你可知道,齐朗刚刚借故发作了太尉穆柯,将虎贲军,整个收拢到自个手中。”

    “那先生教我,夹在两个大国之间,该如何自处?”燕景云姿态虽是仍旧温润谦和,可这话的语气,听起来就有些微不善。

    “治国与外交,共同之处,便是制衡二字。”莫梓苏叹了口气,仍是那副君子端方的样子,循循善诱,谦和而不卑下,“燕国实力不弱,自保没有半点问题。那有何必急急倒向哪一国?不如,在两国之间,谋求制衡。”

    “先生是教我,左右逢源,却是哪个也不轻易许诺结盟。”燕景云苦笑一声,“可是先生,这般左右逢源,得要多高的政治手腕,才能撑得住。脚踏两只船,难免不翻啊。”

    “太子托庇于丞相王愫,这步棋,走的不错。”莫梓苏缓缓起身,缓缓拉开糊着半透明高丽纸的木门,眼前却是一望无际的澄碧茶园,“何不再走一步?我师门,可是三人。”

    “苏岚?”燕景云也站起身来,走到莫梓苏的身边,微微眯起双眼,“这位冠军侯,恕我直言,与先生与王丞相,都不一样。苏岚叫人,心中畏惧。”

    “您认为,燕国如今,最珍贵的是什么?”

    “是您足下的安溪。茶叶,生丝,还有青岩书院。”

    “燕国的茶叶生意,十之八分都握在我手中。如果,放开交易,以榷场形式开放贸易,您以为如何?”

    “先生是要我燕国也掺和进楚国的榷场中?”燕景云目光一转,“燕国此前可从未如此大规模的通商啊。”

    “这本身向楚国示好的意味更浓。不过,茶叶生丝,俱是一本万利的贸易。若是放开,其赋税,远比我上缴国库的要多上数十倍。”

    “殿下可信我?”莫梓苏微微一笑,看向燕景云,一双眼,眼角微微上扬,隐约有几分凤眼的样子。

    “先生是我师长,我自然信您。只是,此事还需父皇允准,先生不妨给我一个具体的章程。”

    “青岩书院,倒是三日后,便是这一年的入学大考,您可有兴趣,停留几日?”

    “那我便在安溪,在呆上几日,也想瞧瞧今年,青岩书院,可有那惊才绝艳的学子。”

    “倒有一人,据说天资颇高,在今年应试的士子之中,已是名声大噪。殿下不妨,关注一下此人。”

    “哦?是何人?”

    “郭解,字裕之。”

    “能解惑而后学问裕之。”燕景云倒是微微一笑,“是个妙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醉后不知天在水() 
“送走了?”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莫梓苏并未转身,只是缓缓开口问道。

    “已经请太子殿下,住在咱们的上房了。”身后朝阳的声音含笑,如同清明春茶,只觉沁人心脾。

    莫梓苏点了点头,仍是背对着朝阳,跪坐原地。这庭轩的木门敞开,面前便是千顷茶园。他身姿瘦削,背脊却是挺拔,一袭青衣,乌发垂肩,背影清隽,姿态飘然若人间谪仙。

    “在安溪这茶庄里,寻一处地方,有位朋友,想开家客栈。”朝阳看不见莫梓苏唇边的笑意,却仍是能听出那语音之中,不难察觉的愉悦。

    “可是那位,在高州忽然轰动的,温煦温先生?”朝阳语音里亦是带着几分笑意,这山间微风吹过,直叫人觉得不知身在何处。

    “你也知道他了?”莫梓苏声音压得低沉,含着许多的笑意,一开口,便带了笑声出来。

    “哪里能不知他?得您青眼的人,自然为天下瞩目。再者,咱可是做生意的,不知道如此强劲的对手,还怎么得了?”

    “叫你分一杯羹,可愿意?”

    “求之不得啊。”朝阳笑着走到莫梓苏的身边,神色雀跃,“有咱们的支持,他温煦的客栈,能开遍天下。”

    “你可知道,咱们要在扎鲁赫开的铁矿,主人是他?”

    “什么?这一摊是朝云管的,属下还真不知道。”

    “不知道也无妨,此刻知道了,也不晚。”

    “如此看来,还不能叫他把客栈,开遍天下。”朝阳唇边浮起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您是这意思吧。”

    “你自己把握便是了。到手的银子,也没有不赚的道理。”

    “还有,咱下一家票号,马上就要在辽州开了,这本金您看带多少过去合衬?毕竟路途遥远,按道理是该多备下一些。可是,在周国,咱们的势力,又太弱了一些,银子带多了,会惹麻烦。”

    “你的顾虑是对的。不妨,问别家票号借钱。”莫梓苏点了点头,“换股便是了。”

    “您的意思是?”

    “云记开到辽梁去,其本意,也不大是为了赚钱。既然如此,我们自家占得干股少一些,也不会怎样。”

    “辽梁大的票号不多,四家罢了。顾家、陈家、司徒岩若、还有一家是苏家与瞿家合开的。您看与谁家换合适?”

    “顾家或者陈家最好不是吗?不必考虑我这边的意思,做生意便是了。至于股份,可以拿邺都的云升记或者是长平的日升昌换,瞧他们的意思吧。齐国那边的票号,就不必掺和这件事了。你记得知会晋容便是。”

    “您与温煦在邺都又要合开票号?恕属下直言,您手头银钱,如今分的太散,大半撒在各家票号里头,万一后头天下乱起来,出现挤兑,恐怕会出问题。”

    “你放心,我清楚的很。若真是出现了挤兑这事,第一个倒下的不会是我。说句不好听的,我倒是希望出这事情,求之不得。”

    “还另有一件事情,一直没来得及和您当面讲。”

    “怎么了?”

    “王愫王大人在宛平的票号里,提走了五万两银子。”

    “这么多?他要做什么,成亲吗?”

    “我怀疑这笔钱,是那笔。”

    “去晋容那查查,这笔银子一共多少,何时存入,是谁人经手。另外,叫郦安过来,我有事情吩咐。”

    “是。”

    “一会你再去瞧瞧,有没有楚国的消息进来。”

    山间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残阳如血,铺展在漫山碧色之上。独坐在这山间茶室的莫梓苏,缓缓捏了捏自个的脸。

    “这次的面具,做的好像更好一点了。”

    *

    “主子,属下知道了一件趣事。”冬至推开玄汐的房门,洛州的驿馆里,灯火并不明亮,可执卷读书的男子,仍是容色明媚,在这黯淡的室内,亦是熠熠生辉。

    “哦?”他放下手中书卷,微微一笑,倒是偏头问道。

    “郑彧上了道折子给京城,京城如今已是议论纷纷。折子上,郑彧说,找到了指使高州那文武四人给苏岚下毒的背后之人。是,李江沅。”

    “李江沅。”玄汐缓缓道,“朝廷上怎么个反应?”

    “世家阵营里面,王钰的意思是苏岚和郑彧在胡闹,沈家不发一言。郑家自然维护郑彧、苏岚两个人。苏老爷子没发话,倒是苏峻意思很清楚,无论是谁,给苏岚下毒,他都绝不姑息。至于其他几家,都不表态。大兴党,倒是统一口径,叫陛下彻查。”

    “他们刚接到郑彧的折子的时候,不就是叫陛下彻查吗?如今郑彧给了个结果,还嚷着彻查。”玄汐冷冷一笑,“既不想朝廷太平,又不敢得罪人,天下间好事,都叫他们占了。”

    “陛下的态度,倒是模糊了些。先是关切苏岚一番,却是对这折子不下定论,由着他们在朝上吵架。不过,陛下散朝之后,倒是亲自下了一道手谕给归远侯府,叫李江沅说明此事,倒是没有叫他上京。”

    “时候未到。”玄汐摇了摇头,唇边倒是勾起了一丝少见的笑意,姿态倒是温和了许多,“不必急,这盘棋稳稳当当地下,才好玩。”

    “苏岚还是昏迷,不理事?”

    “是,现在西北将军府由郑彧代领,高州虽是面上恢复了原态,实则外松内紧,王维安还在清缴余孽。如此行为,倒是不掩饰地清除异己了。”

    “苏岚行事,何须掩饰。本就无一人,敢说个不字。人若是有嚣张的本钱,那为何不用?”玄汐脸上神色虽是恢复往日那一片淡漠,可一双眼里,却是染着浅淡的笑意。

    “去请刘将军来,我倒是想起来,有件事,要同他说。”玄汐眼帘忽的低垂下来,语气轻缓,叫人瞧不清他脸上神色。

    “是。”冬至点了点头,便一言不发地阖门而去。

    玄汐缓缓拿起那卷被他随手放在书案上的书册,纤长手指,翻动书页,一页素帛便被他握在手中,如铁画银钩的纤长字体,就铺在那素帛中央。玄汐瞧了一眼,唇边便不自觉浮起一丝浅淡却又真实的微笑,周身冷意,霎时如冰雪消散。

    那素帛上,只写了十四个字。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叔嫂() 
陇西,归远侯府。

    “玄汐已经到安阳郡了。”内院藏书楼上,只有苏阮与李江沅两人相对而坐,正午的日光透过窗棂,漫射进来,将那海棠纹案透射在地上,染得一片斑驳,“段元那边,亦是备好了人手,只等着他们到呢。”

    “安阳郡早先便被邵徽开拓过一次,现任的郡守张琦,倒是和京城的张家沾亲带故,因而才会接替邵徽。他任上几年,倒也循规蹈矩,邵徽做的这些事,因而难得都留下了。”苏阮点了点头,缓缓起身,用羊脂白玉做的玉勺拨弄着博山炉的香灰,“可南郡,历来都是块难啃的骨头,这个段元致仕十余年,两任南郡郡守,都被他给挤兑走了。现在这个,乃是清流出身,没法子,只得对他俯首听命。”

    “可恨苏岚这个竖子,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我头上。”李江沅瞧着她精致侧脸和那比玉勺还要白皙几分的纤细手指,叹了口气道,“便是王钰,这几日倒也冷了几分。”

    “莫慌。”她缓缓一笑,那微垂着的眼帘,将整张脸,显得愈发温柔,“苏岚也知道,这件事根本撼动不了你,更撼动不了李氏,我猜,一定会见好就收。至于王钰,大皇子年幼,阿词年纪也不大,何必着急。由着他去,三五年过去,谁攀着谁,还未可知。”

    “阿词养在你这,确实是极好的。若是跟在邢氏身边,还不知日后要成个什么样子。”李江沅叹了口气,执起架在红泥炉上的茶壶手柄,斟了杯茶,缓缓道,“邢氏,越发的不成样子了。”

    “侯爷这话说的,倒是叫妾身惶恐了。”苏阮倒是抬起头来,唇边笑意,妩媚难言,一双眼里,俱是欲语还休的滟滟波光,神态楚楚全然不似一个年近三十的妇人,“邢氏本就是归远侯府的正头娘子,您的一品诰命侯夫人,这中馈,本就该由她掌着,而不是我。我不过是一个孀居的妇人,掌着中馈,邢夫人心里自然不好受,因而行事激烈些,也情有可原。我心想,阿词和这中馈,我确实应当,都交还给她才是。”

    “你下一句话,是不是也要将我一并交还给她?”李江沅站起身来,上前几步,便在苏阮面前蹲下。他身材高大,与坐在檀木椅子上的苏阮,却是刚刚平齐,两人的眼睛,一霎时便对在一起。

    “侯爷说什么呢?您本来就不是我的,而是她的,那又谈何交还啊?”苏阮对李江沅眼中那极强的威慑之意,恍若未睹,自顾自地说道,那一双眼,俱是如同少女般的赤诚,“从前不是都讲好了吗?您娶亲之日起,我便只是您的嫂子。我为您,也为老夫人守着这座府邸,为你筹谋,也是将自己看做李氏宗妇,把你摆在李氏族长的位子上。除此之外,不会也不应该有其他的不是吗?”

    李江沅苦笑一声,眼中那威慑之意,霎时瓦解。他单膝跪在地上,高大的身躯,似是也随之委顿,一脸的苦涩,却是毫不掩饰。

    “你也该对侯夫人好一些才是。她毕竟是你唯一的妻子,是世子的母亲。你如今只有世子的一个儿子,日后这偌大家业,必是世子的啊。如此,你即便是不喜欢邢氏,也该给她足够的体面,就当为了李氏,为了世子啊。”苏阮仿佛对他这幅神色毫无察觉,仍是语气温和,循循善诱,倒真是有一副长嫂为母的模样,亲切而疏离。

    “母亲近来,找过你麻烦?”李江沅叹了口气,脸上却又挂着那温存笑意。

    自从邢氏诞下一子一女之后,苏阮对待他的态度,便一向如此,忽远忽近,时冷时热。他也知道,苏阮这不过是女人对付男人的手段,而他对她怀有的这般的情愫,先前的孽缘,都该尽数斩断。

    可不知为何,明明清楚,她耍的手段,却还是甘之如饴。年岁渐长,却更是情深难以自拔。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他命中的劫数。在他心里,这李氏,或是自己的性命,都比不上,她啊。

    “老夫人不过是治家严谨,她近来不肯见我,也是觉得我插手外头爷们的事,太深了,逾越了内宅妇人的本分,因而才警告于我。”苏阮点了点头,一脸的贞静贤淑,配着那张端慧而妩媚的脸孔,美得如同云端仙子,“我近来内省,发觉确实如此。故而,雍州这事,我往后大概也不会插手了。”

    “母亲她,她不过是,不过是把对我的气,撒在了你身上。”李江沅这话说的,颇有几分有气无力的无奈,“可是,你便不能如此,说不理会我,便不理会了。如今这般,还不如我不在陇西时,三日两日便可得你一封书信,体贴关怀。”

    “只是,我宁愿每日对着你的冷面,对着你的言不由衷,也想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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