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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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负-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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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杯酒,算我向表兄赔罪。”玄汐却是缓缓端起了酒杯,“顾淮那道折子,是我授意的。若是表兄心中有何怨愤,尽可,对我使出来,莫为难顾淮。”

    “我如何能为难顾淮?”沈毅瞧着玄汐那双眼睛,却是心中微微发憷。玄汐那一双眼虽是带笑,可内里却半点温度也没有,他啊,哪里是赔罪,分明是在胁迫。

    玄汐虽是按母亲这边,与沈毅算是中表兄弟,可打小,沈毅这个表兄便有些怕他,尤其是在他九岁之后。九岁之后的玄汐,仿佛一夜之间就不会笑,若说此前是清冷的性子,此后,大抵便是冰冷的石头,即便是笑,也带着面具般的虚伪。

    “既然如此,便甚好。”苏岚瞧着二人互动,却是和乔安亭碰了碰杯,“我许久没去白鹿书院,不知你这除了魁首之外,还有何人堪用?”

    “有一人,十分特殊。”乔安亭点了点头,“其人文华不显,并无大志,书院里旁的塾师,皆对此人评价不高。唯有陆先生,对此人赞不绝口。”

    “陆先生不是专司农耕及器物,这人倒是在这方面有所长处?”苏岚微微一笑,“倒也算是,术类有专攻。”

    “正是,这人对于水路航道,治水筑堤,尤为精通。”

    “如此,我倒是真要给他谋个工部的差事了。”苏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是看向玄汐,“玄郎以为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五鼓初起() 
长平城,五月十三,太和殿。

    虽已暮春,夏日将近,可五更时分的长平城依旧是半阴沉着天。

    纳兰瑞勤政,方一登基,便恢复了五更早朝的祖制,兼之他初登大宝,千头万绪,尚未厘清,一应重臣,皆是时不时便被他留下,直至二更方得回府。

    一时群臣之间,皆是流传着这样句话,“服紫着红,目不见日”,讲的便是官位贵重之人如今颇有些劳苦的日子。

    五鼓初起,将欲趋朝。轩盖相接。一条街上,皆是火把,将这昏沉天色,照映的亮如白昼。

    “陛下驾到!”太和殿前,一声尖细嗓音,划破叫人昏昏欲睡的天色,着黑色龙袍,未加鎏冕的纳兰瑞,便坐到了上首的龙椅上头。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今日因是小朝,群臣也不必行三叩九拜大礼,可下头,倒也乌压压跪了一片。

    “平身。”纳兰瑞这一声平身,倒是说的颇为疲倦,那有些冰冷冷的语气,无需太多情绪,便叫底下臣子,察觉上头皇帝的情绪不佳。就连以手捏着袖中奏本,准备立时参人一笔的御史,也顿了顿脚步,不敢在此时上前。

    “今儿是怎么了。怎的都不说话?”纳兰瑞端坐在龙椅上的身子动了动,竟是以手支在了案几上头,托起了头颅,姿态倒是放松的很,“朕很想听听诸位说话呢。”

    听得纳兰瑞开口,殿中群臣,更是一时拿不准他此时心中所想,皆是拿目光去瞧苏晋,希冀从他脸上瞧出些端倪。只可惜,苏晋仍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端坐在自个的椅子上,面目表情,眼帘低垂,倒像是在闭目养神一般。

    “既然都不开口,朕便同诸位说说话。”见底下一片静寂,纳兰瑞唇边勾起一分一闪而过的笑意,可出口的话语,仍是冷硬非常,“朕啊,登基也有两个月了。做王爷的时候,不敢肖想这个位置。如今坐了,也觉着,没旁人说的舒坦。”

    听了他这开场白,胆子小的官吏,亦是暗暗发抖,不知这御座上的人,还要说些什么。就连一直微低着头的玄昂,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去瞧苏晋,可苏晋却仍是那副姿态,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两个月来,朕啊,就一个字,累。”纳兰瑞叹了口气,“诸位瞧着也憔悴了,大概也累了吧。”

    “朕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便想,为什么这么累,可是想不清楚。前日,朕去给太上皇请安,太上皇一语,倒是点拨了朕。”

    “这朝廷上下,只怕人人心里都有个小算盘。朕也有,朕的私心,也不怕与诸位说说。”

    “朕得继皇位,实属拨乱反正。定贞观为年号,便是欲以彰天下。朕啊,想做个流芳千古,后人称颂的明君,这便是朕的私心,毫不掺假。”

    “可朕瞧着,诸位的私心,似乎与朕,相去甚远。”

    “陛下,臣等惶恐。”纳兰瑞话音刚落,站在群臣前头的吏部尚书王钰,便当先跪倒在地,他这一跪,仍是处于呆滞状态的群臣,倒是醒过神来,跟着他便也一迭地跪倒在地。

    “起来吧。”纳兰瑞的声音之中并无动容,倒颇有几分冷眼旁观的意思,“朕的朝廷,甭兴这一套。”

    国舅爷王钰被他这话显然狠狠刺了一下,抱着拳,嗫嚅一刹,到底还是无言以对,只能垂着头站在一旁。

    “诸位,睁开眼,瞧瞧这天下,早不是旧时模样。”纳兰瑞借着那支在桌上的手臂,撑起身子,缓缓站了起来,“昔年,苏家有位家主,苏祎,苏大人,说,此乃大争之世。”

    “如今一百年过去了,而今,更是大争之世。”

    “何为大争之世?争则存,则河山在握,不争则亡国灭家。”未冠鎏冕的纳兰瑞,缓缓走下御阶,即使他身量并不十分高大,此刻周身威势,却仍叫人心生拜服,“诸位,安稳日子似乎过得太久。久到,把如今这暂且的安稳,看做盛世。堵上了自己的耳朵,合上了眼睛,便瞧不见,自个周遭的情势。便自欺欺人,如今楚国国力昌盛,绝无亡国灭家之可能。”

    “朕,想叫你们睁开眼,去好好看看,露出耳朵来,给朕好好听着。”纳兰瑞宽大袖袍一挥,“国有内忧亦有外患,而你们,一个个整日里除了在这朝堂上计较自家蝇头小利,个人荣辱得失之外,放了多少心思在这楚国,在这天下?”

    一时朝廷上,竟是鸦雀无声。御阶之上,纳兰瑞背对群臣,负手而立,宽大袖袍,在手边垂落。

    半晌之后,纳兰瑞才缓缓开口,语气较之方才,却也柔和许多。

    “朕,并非有意贬斥诸位。诸君辛苦,朕亦看在眼里,若是当真不堪,只怕,朕连这两个月的皇帝,都做不满吧。”

    “前几日,苏岚写了篇文章,大抵,楚境上下人人都瞧见了。正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纳兰瑞继续道,“这文章短小,朕却翻来覆去地看了足有一日。越是细想,便越觉得恐惧。”

    “楚国,入则法家拂士,出,尚有敌国外患。可便是如此,却仍叫人有,生于安乐之感。此点,倒是朕感激诸公,在这大争之世,谨守为为人臣者之德行操守,叫大楚国力昌盛,百姓无性命之忧。只是,这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朕啊,每一日,都在思量该如何做个好皇帝。也希望你们想想,该如何做个好臣子。君臣相宜,楚国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诸位已然做的很好。便拿前次榷场来说,朕闻得沈卿,乔卿回报,榷场一片欣欣向荣,心中大安。但这远远不够,榷场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也许总有一日,我们不再需要榷场这样一个闭塞的窗或是门。”

    “谁可解忧?全赖诸君。”纳兰瑞见到底下群臣神色已动,便也是见好就收,收住了话头,“朕啊,难得与诸位掏心窝子说几句话。望,诫之勉之,勿负所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宣抚使() 
“陛下。”闭目养神的苏晋,缓缓睁开眼,坐正身子,眼光中含笑,看着纳兰瑞,“老臣虽已年老体衰,愿为君驱驰。”

    苏晋这话,已然说的颇为露骨,赤裸裸地便表了忠心,全不像他往日做派。苏家在早先的夺嫡之争中,大张旗鼓地站在纳兰瑞身边的便是苏岚一人,就连苏峻都未曾明确表态,更遑论苏晋一直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安国公。”纳兰瑞亦是含笑看向苏晋,两人互动,倒是显出几分温情脉脉的样子。

    “愿为君驱驰。”见得首辅重臣如此表态,群臣自然不能无动于衷,皆是又跪倒在地,即便是内里心思各异,瞧着却是一片君臣同心的大好局面。

    “都起来吧。”纳兰瑞叹了口气,“朕啊,只盼你们将这一腔赤诚,放在这楚国,放在这天下,如此便好。”

    “可有奏报?”纳兰瑞瞧着底下神情渐渐平复,便也坐回龙椅,身子放松,可姿态依旧端的板正。

    “禀陛下,户部接雍州奏报,冯仁刺史,请陛下遣宣抚使入雍州,以彰教化。”户部侍郎沈毅瞧见他爹沈端的神色,便缓缓出列道,“臣观他奏折写的含糊,倒是也妄加揣测,许是雍州土地清查,遇上了些许阻力。”

    “阻力自然是会有的,毕竟,此事还会触及不少人的利益。”一直也是保持沉默的玄昂开了口,“雍州为先行之地,冯仁此时压力自然也不小,朝廷既然有此决心,只要不吝力量,全倾全力地支持冯仁便是。冯仁要什么,朝廷能给,那便给就是了。”

    “冯仁若问陛下要军队,敢问太尉给还是不给?”沈端授意沈毅堂上言及此事,本就是妥协的姿态,瞧着玄昂如此姿态,倒是又是言语上一刺,转瞬气氛便针锋相对起来。

    “陛下的军队,自然是陛下裁决。”玄昂摇了摇头,仍是微笑着,“我也不过是,支持陛下派个宣抚使去,沈大人难道不是此意?”

    “臣确实认为派个宣抚使时所应当。”沈毅冷哼一声,却到底不是意气用事的年纪,刺了玄昂一句,便也就不再纠缠,面向纳兰瑞,便道,“只是,请陛下妥善抉择,何人为好?”

    “诸位大人,觉得何人可担此重任?”纳兰瑞的语气温和,周身威势随着温润笑意而收敛,倒又是往日那副翩翩君子,端方清贵的模样,“如沈尚书所言,此人关键,必得妥善选择才是。”

    这宣抚使自然关键,若是成事,朝廷括隐少说还有个五年七年才能结束,这期间之内,这位宣抚使不出意外,便会一直春风得意。只是,括隐此事,如何容易,若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人,甭说功劳抢不到,便是全身而退,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这话音刚落,倒是有不少人,一齐将目光落在郑氏父子身上。郑家家主这一脉,已是四代单传,郑家在世家中地位又高,故而这郑家独子历来论尊贵,便是世家头一份的。因而,这种冲在前头的活,也历来多落在郑家身上。

    纳兰瑞目光亦在郑彧身上扫过一圈,郑彧瞧见这目光,倒是咧开嘴,露出个笑容来。他本就是率直性子,又生的一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这个表情做出来,便是叫纳兰瑞亦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潜邸之时,纳兰瑞便与郑彧颇为亲厚,自然知道,这事,并非郑彧所长,亦不可用他顶在前头。只是,郑铎年长,若到了压阵之时,当真是极好的人选。不过,这样的一张王牌,此时,还不到打出来的时候。

    括隐攸关重大,这宣抚使自然要从实力雄厚的世家之中择选一人,大兴党虽是也立足朝堂多年,可当此时,却也是掺和不进来。因而,大兴党的一众文臣,便自在一旁瞧着这大小世家彼此争斗勾结,倒也是不亦乐乎。

    太府谢眺乃是大兴一党魁首般的人物,出身清流,却得列九卿,而他长子谢文亦在这一轮的人事拔擢之中,成为纳兰瑞的中书舍人,此人政治上的建树,便可见一斑。事涉括隐,他为太府,角色倒也重要。

    “陛下,臣以为,这宣抚使,应从户部出人。”谢眺微微一笑,便出列道,神色恭谦,并不直视纳兰瑞。

    只他话音刚落,便觉一道锐利目光落在肩上,不做他想,亦知这是沈端。若从户部出人,那自然是由户部侍郎出任宣抚使最为合适。

    户部本有侍郎两位,一个出身清流,乃是国子监祭酒韩让的父亲,已然致仕;另一个便是李成浩,亦是死了。如今便从吏部将沈毅调出,填上了一个空缺。如今局面虽是父子把持户部,但确实稳住了户部局面,未曾出半点差错,而另一个侍郎的位子,玄汐本有谋算,可横生枝节,他自个跑到了高州去做督军,因而便空了下来。

    故而,若是户部出人,自然就落在沈毅头上。且不说,沈毅对于户部诸事,也是刚刚上手,便是沈家自己,也是被括隐的大户。单是叫沈家支持括隐,自然无可厚非,沈端便是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忍着。可是,叫沈家自己括自己的隐,这般强人所难,就未免太阴狠了点。

    “太上皇时候,便有中书舍人持皇帝符节,招抚纳叛。皆因,中书舍人,乃是天子近臣,简达帝心,也可使下头民情,上达天听。故而臣以为,遣中书舍人亦可。”沈端冷冷瞧了太府谢眺一眼,拱了拱道。

    皇帝虽有三个中书舍人,可苏城专司中书,片刻不离天子左右;乔安祎如今代天子驻晔白鹿书院,协助乔安亭进行这一年一度的书院荐拔。如今能出京的可唯独只有谢文一人,沈端这般说,自然就是在回敬谢眺方才那一番言论。

    “说起这位招抚纳叛的中书舍人,朕也有印象。”纳兰瑞对底下这一番口舌官司,却是连句话都懒得给,亦是瞧也未瞧,倒是含笑瞧着玄昂,“便是太尉大人吧,彼时您,年不过二十四岁,可谓是英雄出少年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虎父无犬子() 
“圣人过誉了。”玄昂倒是姿态恭谦,连连摆手,脸上还浮起笑意,四十出头的男子风采依旧,此时露出几分笑意,倒是和他那位以美貌闻名的长子惊人的相像,“臣亦不过是,歪打正着了。”

    玄昂年轻时的这个事迹,在世家之间亦是传颂许久的美谈,也是他仕途上颇为关键的一个转折之处。当时楚国正逢大旱,陇西受创最为严重。陇西民风又向来彪悍,便有流民趁机占了山头,落草为寇,以劫掠为生。以李氏为首的陇西贵族,又正处在家族更替之时,自然无力去管。更有甚者,如陈氏、邢氏这样的家族,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家族中的小辈,暗地里给一些势力较大的山寨行方便。

    至于朝廷的官员,在门阀势力根深蒂固的陇西,便是摆设一般,若无大贵族的支持,几可称得上是寸步难行。

    陇西因而天灾之时又添人祸,便是清原一系再不想与陇西交恶,也必得支持朝廷干预此事,派遣子弟与皇室诸王共同前往陇西招抚纳叛,平靖局面。而代表整个清原挑起大梁的正是,刚刚被定为家族继承人的中书舍人玄昂。

    玄昂的传奇之处,就在于,他仅带了不足三百人的卫队,在人人仇视清原贵族的地盘上,凭着个人的政治手腕和高超的政治智慧,将陇西李氏和陈氏地界上的匪患清缴干净。更叫人的惊叹的是,玄昂还折服了前代归远侯李江溡和如今的陈家家主宁远侯陈浩昌。这份友谊,在李江沅继承兄长爵位之后,亦是延续。因而玄昂至今在陇西仍有不可估量的影响力。

    也因此,玄昂在回京之后,由中书舍人转向武职,更在与他齐名的将星苏胤离开楚国后,成为楚国武官第一人。年不过而立,便加官至太尉,手握楚国兵马大权直至今日。说来有趣的是,玄汐在官场之上的轨迹,倒是和他惊人的相似。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郑铎历来在朝上,便不爱开口,因而逢他开口,说出来的话,便愈发显得有重量,“臣倒是觉着,西北督军,乃是宣抚使最好的人选。”

    “若要从高州将西北督军调回来,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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