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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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负-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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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草原上起风了。”苏岚眉眼间竭力勾起几分笑意,平视玄汐,“你能分辨,这风是从哪里来的吗?”

    “风声其实是人心底的声音。”苏岚不待玄汐答话,便自个开了口,“哪里欲望难平,哪里便会起风。”

    “显立二十二年,我走上大楚朝堂的那个早上,风声呼啸。”

    “或者说,从前一个冬天,我就知道了,风是从哪里来的,我也知道,风,从不会停止。”

    “这是一条何其孤苦的路,我从来都知道。如行在悬崖峭壁,一阵风来,或许就会粉身碎骨。”

    “但我宁愿如此。因为无论多艰难,我都站在世间高处。”苏岚闭上了眼睛,却发觉此刻,她如同表演一般的剖白,竟也能流下眼泪。眼泪如同一种道具,是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

    “我跪在阶下,仰望一个拥有半壁河山的人,是何等卑微。其实,我心中,也是欲望难填的。我宁愿死在跌落的那一瞬,也不愿匍匐尘埃。”

    她的一字一句,皆是只为玄汐一人讲起,刻意而叫他无从躲闪。

    因为,这是一个女人,对待男人的态度。她勾起微笑,任泪水,砸入嘴角。

    她缓缓站起身,道:“你知道我身子不舒服,先走了。”

    “我与你一道回去。”

    “那又何必在此处见面?”苏岚低低一笑,“不过,你今日放我一次,来日,我也会放你一次。我不会,欠你人情的。”

    马背上风声呼啸,苏岚回头去看,玄汐仍站立原地。

    她唇角的笑意,竟有几分残忍的味道。宁安县主,曾是世间男子,最无可抗拒的女子。既然,玄汐眼前的是苏颜,那。

    “我便叫你,无处可逃。”她喃喃道,眼里霜色如刃。

    玄汐直到她身影消失不见,才又缓缓坐回原处。那壶中红茶早已冷透,身侧那条不知名字的河流,发出汩汩的流水声音。

    他自嘲一笑,不知这夜里,到底是西风压倒了东风,还是东风压倒了西风。他只知道,苏岚的姿态与他所想,相同却又不同。

    她是如此冷静,甚至是残忍的,在慌乱之后,片刻便又以那样高傲的姿态迎上他。

    只是,她依然会慌乱,依然会流泪,依然留存着,属于那个他一无所知的苏颜的残影。

    苏岚亦或苏颜,之于他,似乎也并无不同。无关男女,那个人都是光华璀璨,都是心狠手辣,都是居高临下,带着那高傲的轻蔑。

    他缓缓站起身来,倒是低低一笑。前日他还在思索,这趟西北来的可是值得,这一瞬,倒是可以肯定,值得的很。苏岚,可是比那京中的朝廷,宝贵的多。

    他瞧着西边,那里是楚国的方向。即使只从邸报的只言片语中,他亦不难猜测,此时的京兆已是再度陷入漩涡之中。

    毕竟,那里永远都是,风来的方向。(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归途(一)() 
楚国长平,安国公府。

    才下了朝的苏峻,刚走进自家院子,便被迎面扑来的小儿,抱住了腿。他人前那严肃端方的样子,随着一声朗声大笑,便崩裂开来,弯腰便将苏淳抱在怀中。

    “夫君,今儿怎的回来这般早。”一直站在檐下,含笑瞧着父子二人的薄慧茹,缓缓上前,“先去换身衣裳罢。”

    苏峻瞧着她,微微一笑,单手托住苏淳,另一手却空出来,拉着薄慧茹为他擦汗的手。薄慧茹羞涩一笑,倒也落落大方地任他牵着,进了后头内室。

    苏淳今年三岁多,已经由苏峻亲自开蒙,苏岚在京中的时候,亦是跟着她读书的。苏峻换下朝服,与薄慧茹一左一右的坐在厅堂里头,苏淳则被他抱在膝上。薄慧茹偏头瞧着眼前的丈夫和孩子。苏峻那张冷峻的面孔,此刻却是柔和而俊逸,这个在外人眼中,老成的近乎阴鸷的男子,对着儿子却是极有耐心。

    只是,苏峻平日里下了朝,从未这般早便回到家中。薄慧茹便笑着从丈夫手里,接过儿子,苏峻倒是顺势一送,也对她露出个笑容。她对着乳母使了个眼色,低声哄了几句,那乳母刘氏便上前,将苏淳接过。

    苏淳倒是颇为乖巧,在刘氏怀里也不哭闹,反而还对着苏峻和薄慧茹咧着嘴一笑,装作副老气横秋的大人样子道:“孩儿下去,读书了。一会再来给阿爹阿娘请安。”

    他这幅样子,倒是惹得这厅堂上的人,都笑出声来。

    苏淳被刘氏抱了出去,苏峻便挥退下人,携着薄慧茹的手,回到了内室。两人坐在窗下安置的罗汉塌上,薄慧茹才道:“您今儿,怎回来的这样早?”

    “今儿,有件喜事,也有件烦心事。”苏峻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笑意,拉过薄慧茹的手,细细把玩着她的手指,“喜事,是玄汐上了道折子,褒扬了王维安和邵徽一番。”

    “这两人不是高州的将军和刺史?”薄慧茹亦不是寻常闺阁女子,虽在后院,可苏峻从不避讳与她谈及朝堂,因而对着这二人亦有印象,“他俩,我记着您说过,是阿岚的人。”

    “所以这才是件喜事。”苏峻点了点头,“前日收到阿岚的信,说是近来与玄汐处的不错,我还有些不信。”

    “阿岚那人,若真心想讨谁喜欢,就算是座雪山,亦是能融化的。”薄慧茹微微一笑,“那烦心事是?”

    “陛下这括隐先前提了几次,倒都放下。这几日,却是又郑重重提。”苏峻揉了揉额角,又显出几分苦恼的样子,“不同以往的是,陛下今次拿出的章程,妥帖完备,便是反驳,都叫人找不出理由来。”

    “陛下背后高人是谁?”薄慧茹亦是讶异,新帝登基以来,倒是延续他往日温和的风格,行事亦是有条不紊,只是括隐一事,他却异常执着。

    “我所烦心的正是这个。”苏峻叹了口气,“因为,我亦不知悉。”

    “才下了朝,班房里头炒作一团,刘彬不是世家出身,倒是不掺和这些,便由他值守,我就就势回了家中。”苏峻摇了摇头道,“世家之间,谁不知道,括隐这事,咱家阿岚首当其冲,今日,也多有猜测,陛下背后那人是她。我自然得躲。”

    “北地那边情况复杂,阿岚才刚刚理顺,哪有心思,理京中这些琐事?”薄慧茹嗤笑一声,“刚和扎鲁赫人打了一仗,她就是有心,也腾不出手啊。”

    “所以才叫我烦心。”苏峻点了点头,“若是她,倒也无所谓。只是,明摆着,有另一个人对此事也关注已久。”

    “往大处说,此人若非我世家中人,或许会成为,世家最大的敌人。”

    “往小处说,此人政治敏锐而又见地,日后,也会在朝堂上分薄我这一代人的权利。”

    “真有这般严重?”薄慧茹眼中俱是疑惑,“一个人再厉害,也斗不过这一群世家人啊,况且,世家哪里弱了。”

    “也许是我多虑了。”苏峻瞧她神色里一片忧惧,便也拍了拍她的手,语带安抚,可薄慧茹哪里瞧不出来,他虽是这样说,可眼里却是一片深沉,显然是,忧思难解。

    “这会爷爷是怎么说的?”薄慧茹问道。

    “老爷子的心思,我哪里猜得出。”苏峻苦涩一笑,“可惜,阿岚如今不在京城。”

    *

    “你真以为,我就过得舒坦了,温先生?”苏岚瞧着晋容与那恰交割最后一批羊羔崽子,端着杯奶茶,和温煦坐在一旁的树下,他们一个时辰后,就将踏上回返高州的路。

    “你便是席地而坐,还有个毡子呢。”温煦微微一笑,拍了拍她身下坐的毡子。

    三日前,司徒岩若接到个消息后,只匆匆和苏岚道了个别,便立即动身离开。周国的消息,当夜也传到她的手上,她展开一看,便知周国确实是出事了。

    司徒岩卿在春日大祭之后,在神殿闭关三日。出来之后,却是染了风寒。只是,这风寒至今未好,显出几分病势沉沉的样子。而司徒岩卿兄弟本就不多,他登基之后,竟就只活了司徒岩若一个。

    如今皇帝重病,远在边关的司徒岩若,自然就得回返京城,以安人心。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司徒岩若回京之后,司徒岩卿的病竟是更沉了几分。宫中的魏皇后虽是个脂粉堆里的英雄,却是对朝政全无主意,而司徒岩卿膝下,也只有个庶出的皇长子,却连话都还不会说。这等时候,她也只得倚靠着父兄。魏则中向来与司徒岩若亲厚,便力劝姐姐襄助司徒岩若。

    苏岚思及此处倒是叹了口气,司徒岩若哪里肯监国,跑到司徒岩卿的寝宫里,径直便跪着请罪,任谁也拉不走。全天下都知道,这司徒岩若是最最乖张无礼之人,却只在一人面前谦卑,那便是司徒岩卿。

    司徒岩卿那一日难得清醒,由皇后搀着下了床,亲自扶着弟弟,请他代为监国。据说,兄弟二人双手交握的场面可是感人的很。(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归途(二)() 
高州,苏府。

    四月十四的黄昏,苏府一阵喧闹,主人归府,显得尤为隆重。朝云被留在扎鲁赫的宗南城里,而晋容也在前一日,直接回返燕国,一路上跟回来的只有温煦。

    苏岚和温煦,走出车时,玄汐也刚刚从马背上下来,冷这张脸和冬至吩咐着。瞧着苏岚,玄汐倒是移开了眼光,只点了点头,便撂下正在回话的冬至,自个当先进了府邸。

    温煦虽是瞧着两人近来气氛不对,却也什么都没有说,由着这府邸的管家,引着他便往客院住下。

    苏岚住在正院,因庭中有棵极高的银杏树,便取了个“平仲”为名。平仲院后头的偏里有个苏岚着人修砌的汤池,虽是在北地,可她抱着常住的心思,倒也修的极尽奢华,通体蓝田玉镶着,还接了地龙,到了冬日之时,便是绝佳之处。

    苏岚此时正瞧着池底雕刻的银杏纹案,被这热气熏得,一时有些出神。

    自从那日玄汐与她摊牌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便有些尴尬。谈及朝廷公事,倒也依旧如常,只是,玄汐私下里再不曾与她来往,甭说是一道喝酒,便是打个招呼,也如今日黄昏时分一般的样子。

    她冷冷瞧着,却也觉得十分的有趣。慌乱过后,她倒是十分坦荡,毕竟如今头疼的,可是玄汐。

    “主子,水凉了,您别待得太久。”瞧着这里头半天没有动静,郦远只得敲了敲窗子。这偏房外回廊修的精致,苏岚便叫人在廊下开了个窗,一道屏风后头,便是苏岚的汤池。郦远因是男子,不便入内,便也只得如此唤她。

    苏岚听得声响,倒也微微一笑,道:“你去着人安排今儿的晚膳,再告诉棠棣院和松园,半个时辰后,就在前头的水榭花厅里头摆饭吧。”

    “是。”

    一刻钟后,苏岚刚换了件玄青色的缠枝莲纹锦袍,坐在椅子上,擦着半干的头发。缠枝莲纹本是女子爱用的纹饰,可被这玄青色一压,倒也显得别致。

    “我一路行来,才发觉何为贵族气派,这阶层之间当真不同。”温煦也换了身衣裳,着人通报了一声,便被请进了正房的厅堂。温煦瞧着屏风后头,苏岚影影绰绰,便也笑着在外堂的椅子上坐了,拔高声音,同里头的苏岚闲聊。

    “苏家的气派,哪里是别人学的来的。”苏岚将半干的头发,绾了个书生髻,便走了出来,腰间连个荷包都未带,只两块白玉佩挂在腰上,一边一块。

    “要不就说,人比人气死人。”温煦笑着从郦远手里接过茶杯,瞧着身边苏岚这张似乎还带着水汽的脸,倒是真真觉着赏心悦目的很。

    “可你要知道,想维持此刻的金尊玉贵,是要付出代价的。”苏岚低低一笑,放下手中的斗彩鸡缸杯,才真想感叹一句,还是回府舒坦,“倒是你,玄汐给你弄了个身份,下面准备怎样做?”

    “周国的票号,却是并不昌盛,银钱往来几乎被云记那一家揽入囊中。”温煦说到这却是皱了皱眉,“你的票号,开在周国,未必比得过云记那位东家。”

    “聚升票号,你可有耳闻?”苏岚点了点头,笑着问道。

    “听说背后东家,是陇西贵族。”温煦点了点头,“齐国的聚升票号,这几年颇多,我也和齐国做些生铁生意,自然也是走他家的。”

    “背后东家,不是陇西那些土鳖。”苏岚摇了摇头,“是我。”

    “你?”温煦倒是一愣,旋即笑出声来,道,“我真是好奇,你背后到底有多少产业。”

    “这是我爷爷送我的。”苏岚低低一笑,“不过,我不能出面,你却可以。”

    “我省的。”他点了点头,“只是,不能直接用聚升的名头,倒是可以换个名字。”

    “然后再以聚升的名义,牵头弄个诸如银联的机制,这样,便也被拢到了,聚升的产业之中。”温煦微微一笑,“若是想盘活,便可比聚升多让半分利,定然可以。”

    “是个好主意。”苏岚亦是温和一笑,“只开票号,也不成。还得做些旁的。”

    “我自然想过。”温煦此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侃侃而谈,“我瞧着,可以开客栈。”

    “客栈?”苏岚倒是有几分好奇,她产业之中,多是票号和酒楼,至于客栈,当真是从未涉及。

    “你我本钱不小,做客栈,尤其是高档的客栈,最为合适。”他点了点头,“而且铁矿转运,路途遥远,不能贸然便动手,需要声望的积累,才能得到发展。所以,先做这客栈,客栈遍布天下,而人的流动性也高,一夜成名的几率也高。”

    “你既然胸有成竹,我也不再多说什么。”苏岚点了点头,“我眼下,无暇他顾。只是,若你真遇上何等烦恼,我自然为你解决,银子,你也不必愁。其他的,我帮不上了。”

    “我听说,楚国朝廷近来动作很大。”温煦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要回京了。”

    “你从哪里知道的?”苏岚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却是抬起眸子看他,眼光看似漫不经心,却极锋利。

    “我家做铁器生意,不是一般商人。有些眼线,盯着各国朝廷,也不为过吧。”温煦倒是被她刺得有些尴尬,语气也冷了一分,“我不过是担心你罢了。”

    “我这人向来多疑。”苏岚点了点头,倒是又喝了口茶,才道,“你习惯便好。”

    温煦倒是想起,她的身世,倒也释怀。眼前这人,虽和自己来历相同,但更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古人。自己虽在这世上也活了快十年,但到底还是个现代人的芯子,而她,只怕早被这古人精英教育,改造的更为彻底。

    “前头榷场通商,正在搜集商户名头,你不妨去报个名字给邵徽。”郦远瞧着时辰差不多,便进来请二人移步水榭,苏岚便当先往后头回廊走去,温煦则和郦远并肩走在后头。

    听得郦远这神来之笔,温煦登时便微微一笑,道:“你这样一提醒,我倒是知道,第一家客栈要开在何处了。”

    “温先生您离开扎鲁赫日子久了,只怕上头都会知晓,您啊,还是小心为好。”温煦瞧着郦远那张面瘫脸,倒是点了点头。心想着,苏岚的内管家,当真是个不大好做的事情。可她手下暗线,却是人才济济,足见此人笼络人心的功力,实在是可怕。

    而他,若想要将产业做大做强,也势必得有同样的自己的势力,自家现在的消息网和关系,显然并不够用。而苏岚,已经给他指了第一条明路,那就是,榷场。(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归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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