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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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负-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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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此战自朔方出,辗转戈壁,得辟新路,直捣宗南。时宗南遇大雨,臣率所部夤夜出击,攻青牛部之大帐,鏖战一夜。此战,斩敌六千余众,残部多妇孺老幼。擒青牛可汗及其子等贵族,共计百人。臣麾下高州将军王维安为先锋,作战骁勇,当计首功。

    ……博格献雁门以东草场十三座,臣遂以青牛部余众还之。臣欲以此草场十三筑新城以为榷场之用,另周国使臣入宗南,请引扎鲁赫四部共商榷场之计,臣不敢擅做决断,请陛下圣决。

    臣苏岚、玄汐叩首再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岚言辞写的极是朴实,中间连和谈过程都一一简述。而群臣听着刘元那尖细的嗓音,皆是怔楞当场。

    折子虽是委婉,但,苏岚这是屠戮了整个青牛部?还以此为筹,得了扎鲁赫十三座草场?

    方琅碰了碰袖袋里的折子,只觉着这硬邦邦的东西,此刻如块火炭般,烧的他胸口灼灼。

    “苏、玄两位爱卿,皆是头次执掌西北将军府,得此战绩,朕心甚慰。”纳兰瑞扫视一圈底下臣子的神色各异,才缓缓道,“朕望朝廷上下,上下一心,方能不负我大楚黎民,不负,我前军浴血的将士。”

    ——————————————————————————————

    “过了前头那湖,就到了那恰地界了。”金日磾瞧了瞧苏岚的车窗,才骑上马的少年脸上终于露出了这几日来,第一个属于少年人的笑容。

    “那是呼伦湖?”司徒岩若从窗子里探出脑袋,笑意欢畅,“那恰可汗不如在此驻晔,这五日的路,赶得我骨头都要碎了。你后头那一众老幼,只怕也吃不消。”

    “正是。”若朗脸上半分好颜色也没有,说完这话,便径直甩了鞭子,飞掠而出,一时前头队伍发出接连的呼喝之声,竟是都加快的速度,在这片草场上驰骋起来。

    “郦青,你也快点,车怎能驾的如此温吞?”司徒岩若拍了拍车辕上坐着的郦青,倒是对着一侧不发一言的玄汐,忽的绽出个微笑来。

    “王爷若是不乐意坐,可以不坐。”郦青头也不回,便刺了过去。

    金日磾倒是微微一笑,便道:“在此歇息一日,也无不可,我亦可先遣些精锐回到那恰王庭,以作整顿。只是,需跟渤海送我等的使节有所交代,免的,渤海可汗又生出心思,我这便去交待一声。”

    “有劳可汗。”

    “他适应的倒快,才几日,真有几分大汗的样子。”司徒岩若瞧他绝尘而去,那背影挺得端正,一点少年人的样子,都找寻不到,“这一趟啊,倒是他得利最大。”

    “王爷若是觉得白跑一趟,此刻便可回去了。再往前走,只能是越走越赔。”玄汐放下手中的话本子,瞧了瞧司徒岩若,“已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何必,再搭上这不菲车费呢。”

    “玄大人,不,玄侯爷,您这是在问我要路费?”司徒岩若低低一笑,“这车,不是您的吧。”

    “我倒是好奇你是如何说动魏则中的,他就甘心如此回京给你遮掩去了。”苏岚叹了口气,看都不看司徒岩若一眼。

    五日前,王维安率麾下士卒,先行回返高州,并由邵徽出面与扎鲁赫交割草场事宜。剩下苏岚和玄汐,带着不到千人的精锐,便跟在那恰的队伍之中。而本以为就此回返周国的司徒岩若,竟也轻车简从跟在了这队伍之中,周国使团,则有魏则中和卢仲带着,回返邺都。

    “我其实十分好奇,这位周国商人的身份。”司徒岩若叹了口气,“周国那春日大祭,还未结束,我实在不愿回京。”

    “三月三祭到四月三,还不够?”玄汐低低一笑,“那真是,劳心劳力。”

    “今年是父皇驾鹤第五年,连清因而延长祭祀至四月十五。”司徒岩若亦是苦笑一声,“此时朝野只怕正说我不孝。”

    “孝悌都是皇上的,一个王爷留贤名何用?”玄汐瞧着司徒岩若忽的一笑,“您这身羽毛,可不是用来爱惜的。”

    “玄郎真知灼见。”司徒岩若略略拱手,瞧着玄汐,亦是微微一笑。

    ——————————————————————————————

    午时,一众人等便驻晔在这呼伦湖畔。湖分东西,那恰渤海各执一半,此时所在,已是那恰地界。

    苏岚一应起居,又交回郦远手中,朝云早在七日之前,便已先行前往去与晋容会合。

    坐在狐皮毡子上的苏岚,笑着瞧郦远归置东西,却是叹了口气:“还是阿远你贴心,不到半个时辰,便一切妥当,我以后,定不叫你离身了。”

    “北边的消息,如何?”郦远面无表情地给她倒了杯水,便开始理着这几日传来的天下消息。

    苏岚叹了口气,并未说话,神色虽是如常,郦远却仍是一眼看出她心中忧虑。

    “真不好?”郦远也皱了皱眉,仔细盯着苏岚的脸。

    “可以说,情况有点诡异。”苏岚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瞧着郦远,“若我猜的是对的,那情况就要复杂的多了。”

    苏岚又长长叹了口气,看着帐子顶,心中已是不住哀嚎。

    自己这一回,可能,遇上老乡了。(未完待续。)

谁记此间年少(上)【七夕定制齐】() 
这七月七,便是南国的女儿节。

    这齐国后宫即使空虚,仍旧锁着一众豆蔻少女。这等仲夏季节,如何能安居宫室之中。

    素来驭下颇严的贵妃难得发了话,叫各宫自行取乐。不到夜里,这往日静的出奇的皇宫,便处处响起笑声。

    只一处不同,沉寂更甚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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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华嫣初嫁我时,曾似赌气一般问我,你便是惦记着她,又能记得几年。

    我不记得是如何回答于她,或是根本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便落荒而逃。

    “宫里怎的如此热闹?”我放下手中的奏折,揉了揉额角,自嘲一笑,怎的批着奏折,便鬼使神差地想起这一茬来。

    “陛下忘了,今儿,是七月七呢。”

    “七月七啊。”我站起身来,望着这御阶之下,铺展的九重宫阙,第一次觉得,这里何其孤独。

    这勤政殿,仿若这旷野中,更孤独的一盏灯,即使提灯,周遭仍旧是一片死寂。

    殿外此时竟下起雨来,我听见我那自小亲厚的内侍李胜,笑着道:“您瞧,牛郎织女怕是相会了,因而喜极而泣。”

    “喜极而泣?”我摇了摇头,“参商二星,一年得见一次,当真欢喜?相见争如不见啊。”

    “去把那边伞,为朕取来吧。”

    半个时辰后,我独自提灯走在宛平的街市上,打着那把绘着水墨山河的二十四骨油纸伞。

    宛平仍旧下着雨,街市繁华更甚往日,提灯之微光,有如萤火。

    其实,我和她的第一次相见,并不是人们口中的那个雨天,我与她的缘分,比那一年,实则长久。

    我长她四岁,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也不过才七岁。第一次见到她,是那一年的八月二十八,她的生辰。

    我的娘,慧懿皇后死在那一年的三月十三。即使我是中宫嫡子,失去母亲对于一个生于深宫的孩子而言,仍旧意味着,失去庇护。

    八月二十四那天,我仍旧因为误食了糕点中的花生碎而浑身红肿,躺于床上。我的伴读,苏家阿峻和王家阿愫的到来,却给了我颇大的慰藉。

    那一年,苏峻刚不过十岁,而与我同年的王愫也才拜在俞安期座下不及一年。尚是孩童的他们俩在言谈间,多次提及八月二十八的宴席,我于是颇为好奇。

    才知道,那一日是苏峻小妹,那个据说,出生时苏府芙蓉一夜俱放的女孩子。叫我更为惊诧的时,王愫的那位小师妹竟就是这位苏家四小姐,苏颜。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还笑着对苏峻说:“你家这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儿,怎的选了这样简便的名字?”

    “父亲不盼她一生韶颜,只愿她,笑颜常驻。”

    直到我人生的最后几年,回想起苏峻那时神情,亦觉得触动非常。他的神色尚有懵懂,却欢喜而骄傲。

    我在八月二十七那一日,竟全然好了。那时的我已模糊懂得,利用父亲心中对母亲那残存的微淡愧疚与怀恋,来达成我自己的心愿。

    父皇无法拒绝,那个抱着他膝盖,眼中因宫中无人陪伴而隐有泪光的七岁小儿,因而破天荒地准许我那一日同王愫一道去苏家看个热闹。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离开这座宫城。才出宫城,便是宛河长长。宛河西坊在我登基的第三年,便有了那“十里胭脂巷”的繁华风、流,这所谓十里秦淮更是天下男子心中世间第一等的销金窟,温柔乡。东坊则多聚豪强,有乌衣巷长六里,皆是显贵聚居。而程侯府就在那条寸土寸金的乌衣巷上。

    显立十年八月二十八清晨第一次来到这座府邸的我,还不会知道,这座曾是宛平豪宅园林之冠的府邸,在显立二十一年被付之一炬,而就在此时此刻的几年后,我将倾我私库之力,将其修缮,一草一石,皆如当年。

    同样我也不会知道,那个微笑着和我行礼,笑容和煦,相貌英俊的中年男人,将因我,在十年之后的一个雨夜里,倒在冰冷河滩,死时中十三刀,尸首被泥浆覆盖。

    进入这宅院,我的眼光,最先瞧见的是墙角那两棵极瘦弱的香樟树,极突兀地出现在那精心的造景之中,显得颇为滑稽。

    而那两棵香樟树,现在就在我的私库里头,被雕成两口箱子,装满丝绸。

    我与她那一日的相见,其实更似偶然。

    坐在荷花池旁假山上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衣裳上绣着大朵的芙蓉花,我远远望去,只觉得这女孩子着实大胆。

    许久不曾笑过的我,跑到她背后,鬼使神差地想要大吼一声,来吓她一下,谁料想,她却先开口,道:“臭阿愫,我知道是你,不要装神弄鬼了。”

    “我,不是王愫。”说出这句话时,我已隐约猜到这个小女孩便是今日宴席的主角。

    她“咦”了一声,转过头来。尚有婴儿肥的脸上,笑容浅淡的不像是个四岁的小姑娘,却真实地叫我只想跟着她咧开嘴角。

    她的眼睛那时仍是偏圆,只隐隐可以看出苏家那标志性的凤眼的轮廓来。她转动那黑黑的眼珠,偷偷地打量着我,迟疑地道:“您是,五殿下?”

    “齐朗。”我鬼使神差地点头,又轻而易举地就叫她知道了我的名字。

    她点了点头,还甜甜一笑:“殿下既然来了,合该跟我说些什么?”

    “生辰快乐,苏四小姐。”我愣了一瞬,也笑了笑道,便听见她的笑声如银铃清脆。

    “你怎的坐的这样高?”我瞧见她转过头去,仍是翘着两条短短的腿,看那荷花池。

    “不高的,殿下娇贵,我就不叫您上来了。”待我回想,我只觉着这个四岁的小姑娘,心智成熟的叫我诧异,“哎呀,要是阿愫在,我就扯他上来了。”

    我忽然非常嫉妒他口中与我同龄的王愫,有爹有娘有师傅,还,和她玩的如此,愉快。

    直至今日,我仍然好奇,那一****为何孤单地坐在那假山石上,在这个她的生辰。而我选择凑近她,也不过是因为,那一刻,我觉得她与我,一样孤单。

    其实,时至今日,我有些懂了,该遇见的人之间似乎总是有着联系,狭路相逢,不能幸免。

    后来我被跟来的侍卫寻了回去,没多时,便被带回皇宫。

    这短暂的一次相见,也仅仅使我回味了几日,便随着御书房繁重的课业压在心底。

    王愫不再做我的伴读,听说俞安期开始带着他们云游四方。我发觉,世人口中,俞安期的弟子只有王愫有名有姓,而她,从无人提起。

    我只在偶尔看着那个越发寡言的苏峻时,会想起,她是不是也有了一双这样的凤眼?(未完待续。)

谁记此间年少(下)() 
我在玉带桥上站了许久,待我回神,周遭竟只有我一人打伞。原来,织女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我苦笑着收起手中油纸伞,摆了摆手,示意将要上来为我拿伞的暗卫退下。

    世人眼中的我与她,第一次相见,在街头巷尾流传的故事里,是显立十八年的那个下着雨的寒食节,他们说,是因为一把伞,其实,是一壶酒。

    那一年我十五岁。

    昔日聪颖的五皇子的光芒渐渐隐遁,除了偶尔会在父亲面前,恰到好处地使他记起我少时伶俐,其他时候,我都更似个富贵闲人,对于那张宝座,一丝兴趣都未曾表露。而出宫之于我成为了十分频繁而容易的事情。

    寒食节是南国的踏青日子,我独自在京郊一家酒庄。那时,我才刚刚学会酿酒。

    这酒庄前头,有个小店,售卖一种名叫酡顔的酒,酒色如少女胭脂,味道清甜而甘冽。我为了学会酿造这酒,第一次如同纨绔一般,亮出我无比珍惜的身份。

    在后头作坊里第九次尝试接酒曲的我,忽而被一阵笑声打断。笑声属于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少年和一个可能更小的姑娘。那姑娘笑声清脆,极是动人,使我才因被打断而生出的恼火,转瞬烟消云散。

    “哥哥,我要喝酒。”那小姑娘的声音撒起娇来,更是动人,我不知何等心肠才能拒绝于她。

    “不许。”她哥哥的声音含着醇厚笑意,却真是拒绝了她。

    “哥!”那女孩子微微提高声量,显然是气急,却又还是有着好涵养,“哎呀,你一直在信里夸赞这酡顔酒如何如何好喝,都带我来了,不会,不给我喝吧。”

    接着她又是一阵撒娇,那少年被缠的没有了法子,只得叹息道:“一杯,不能多喝。”

    可那语气里虽是无奈,实则宠溺非常,我料想,其实这少年本就打算叫她喝上些也无妨,之所以拒绝,不过是享受这为人兄长的滋味,偏要那姑娘撒娇才肯。

    掌柜的一脸笑意,走进后头,为他二人取酒,见我在这听壁脚,亦是笑的开怀,倒是我被弄得颇是窘迫。

    “这苏家二少爷是常客,哪里想到,他这妹妹生的这样好。”掌柜的一边嘟囔着一边倒着酒,“苏家可真是出美人,这苏家二少爷在男子中已是难寻,那小姑娘长开之后不知会是何等倾国倾城啊。”

    我心念一动,苏家二少爷,惯出美人的苏家,难道那外间人竟是苏家二少爷苏岚和,四小姐苏颜?

    我与苏岚在此时已有过数面之缘。苏家这个活在苏峻背后的儿子,十五年来,近乎神秘。齐国人大概只知道他,容色绝佳,风雅无比,即使在风月场上也有他一席,后来她那所谓“檀郎”之名头,苏岚早在十六岁时便已得了。

    因我二人皆是所谓风雅贵介,难免相见。说来我与他处境倒也相似,皆是韬光养晦,游戏人间的活法。我为求存,他为家族求存。而我亦知,他胸中丘壑,远在苏峻之上,亦在,后来的阿颜之上。

    直到后来,我还时常想,若显立二十一年他未曾陨落,也许苏岚的故事,会比我们所见证的更为精彩。也许,史官还会觉着,无从下笔。

    而那时的我,也鬼使神差地放下酒曲,整理那一身袍服,才执着壶酡顔,从后头走了出来。

    她正背对着我,支使着苏岚给她倒酒。苏岚凤眼低垂,颇是无奈地笑着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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