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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岳亮走到跟前儿,他问:“你出差了!”岳亮的弟弟岳志告诉说他哥去广州了。
“我去广州进货了!”岳亮说的跟他弟弟说的吻合。
“宋长忠被人打了!”他看着岳亮说。
岳亮秃秃的脑门,大咧的嘴巴很生气地样子说:“谁呀,这么缺德!”然后岳亮又仔细看着何力说:“我说你脸色不大对头,宋叔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何力说你宋叔跟你说过什么事儿没有。
岳亮认真想了想然后使劲摇了摇头,他说哎呀,我都快被憋死了,你给我看着包,我先上个厕所。
马路和楼区之间有一个长条形的公用厕所,男女厕所背靠背,厕所两头各有一个出入口。岳亮放完水紧了紧腰带,轻装上阵一般朝何力走来。他说我刚才撒尿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是宋叔跟我说过什么,是我跟宋叔说过什么。我出差前有天晚上回家时,曾看见一个小子站在这个厕所旁向楼区里张望。吃完饭我到小卖部买烟,还看见他在那边转悠,当时我也没理会。隔了两天,我家晚上吃饺子,我出去买醋,又看见他在公用厕所那儿呆着,我心里就犯了嘀咕,怕不是好人,我就假装上厕所靠他近点好看清他啥长相。等到我快走到他近前的时候,他就进了厕所,等我进到厕所他又从另一个门出去了,我就觉得这个小子一定有问题。过后,我碰见宋叔下班回来,我就把这事告诉了宋叔。宋叔当时说跟大伙说一声把车子锁好,可能是偷车贼,最近市里丢新自行车的案子特别多……
“那小伙子长的啥样?”何力对岳亮告诉的这件事有些警觉。
“嗨,黑灯瞎火的,我没看清楚。只记着好像戴了顶鸭舌帽!”岳亮陷入沉思,好像在很认真地回忆,最后终于还是向何力摇了摇头。
“记不记得是哪天?”
岳亮掐着指头推算了一下:“26号的火车票,再往前……对了,也就是10月23日左右吧!”然后确定无疑地说:“前后差不了一两天!”
何力:“你先回去吧,再仔细回忆一下还有什么别的情况,我过几天再找你!”
市公安局三楼会议室。局长魏成主持召开包括各分局局长、政委参加的中层干部会。
魏成个头不高,头发花白,他呷了一口茶后说道:“同志们,十三大闭幕已经有几天了,根据市委的通知要求,当前要认真抓好十三大的文件学习宣传工作,各单位全体党员都要有组织地参加学习、讨论。对广大群众也要有准备、有组织地进行宣讲工作。各单位认真安排一下学习时间,不能马虎。
“再过一个星期,全国纺织品供应交流会就要在古城召开了。据统计,届时将有一万多外地客商来我市,各类商品将有一万五千多件。举办如此大规模的商品交流会是我市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呀,市委市政府要求公安局全力做好会议期间安全保卫工作。各分局和派出所配合市局做好治安防范工作,对各辖区的宾馆、饭店及主会场、分会场认真检查,重点是防火、防盗;交警部门集中这几天的时间整治一下交通秩序。
“明天,市政府组织工商、税务、物价、计量和卫生防疫部门和咱们局联合对市场进行一次突击检查,维护市场秩序,防止有些不法商贩趁会议期间哄抬物价。具体安排一会儿由胡副局长给大家说明。
“同志们,今后的一段时间工作会很繁重,各单位回去后安排一下警力部署,明天下班之前把工作安排报市局办公室。”
魏成局长把头转向刑侦处的谷武夫和师永正:“老谷、永正,你们跟我来一下。”
进到局长办公室,魏成就问:“红山派出所宋长忠被打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谷武夫:“目前没什么线索,不过我已经布置好摸排工作了。局长,处里人手紧张呀。”
师永正接着说:“安排叶千山负责这个案子。”
魏成:“好吧。老宋的情况怎么样?”
师永正:“连续抢救了几天了,老宋一直没有苏醒。医生说伤势很重,能不能醒过来还是未知数。”
魏成:“让医院用最好的药。你们找找熟人,请市里的专家给看一看。几十年的老同志了。你们和红山道所说一下,要照顾好老宋的老伴。”
……
宋长忠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仍昏迷不醒。
急救室的门外加了双岗由武警把守着。在不清楚犯罪分子到底要干什么的情况下,必须得谨慎又谨慎。另外,当然也是寄希望于宋长忠像那支枪一样发生奇迹,意外地醒转过来且能帮助指认犯罪分子。
叶千山每天都要来医院看一看,二科包片桥北,桥北地界上的案子,最终落到他头上。他想最好是宋长忠醒来的那一刻他正在跟前,连日来,他几乎跑遍了古城的大小厂矿企业,仍没有发现可以造成宋长忠头部创伤的那种凶器。
叶千山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乱乱的,宋长忠被打已半个多月了,案子一直没有什么头绪。处理的侦查员基本上都经营其他未破的案子,有在本市的,也有在县里“大下”的,这个案子抽不出更多的人手,许多工作他只好一个人东跑西颠。看着满街的人群和铺天盖地的各种各样的广告,叶千山只有内心的焦急和一脸的无奈。
那天下午,他开车去医院的途中,路过铁路车辆厂门口,看见大门口堆满了各种废旧的椅子,一些工人往车上搬运着,他无意瞟了那几个工人一眼,将车子开过去了,其中一个工人手里拎着的那个椅子背使他和留在宋长忠大檐帽上的凶器痕迹产生了某种联想。他迅速倒车回去,戛然停在那几个工人的面前。
他说:“师傅,这些椅子是什么上面的,往哪儿运呀?”他跳下车走到一个工人面前,将扔在椅子堆里的一个似曾相识的椅子拎出来仔细看着,那是老式火车上的硬座靠背,用来固定包住木头靠背的皮革的那段槽钢,在去掉皮革和木头后,就是上窄下宽那么一个形状的铁器了。
“师傅,我想搭个花架,能不能把这个椅背买走?”
那个工人很慷慨地一挥手说:拿走吧,不值几个钱。反正是送废品站,多一个少一个没关系。
他很高兴如此简单地既瞒过了自己的警察身份,又把事儿办成了。他知道许多时候,一旦亮明身份就得公事公办。比如那个工人若知他是警察就不会这样心无芥蒂地把那个椅背给他,有可能那个工人就要报告厂里,厂里就会由保卫科出面验明“警身”后,还要备案,办手续。虽然他是一个不怕繁琐的人,但有时他更喜欢简单、方便、明了的做事方法。
他开车回到刑侦处,就径自去了技术科。他将那个椅背举给了马法医,马法医眼睛一亮惊喜地说:“真有你的,千山,你咋想到这上面去了。”
叶千山说:“瞎碰的。这东西也可能没用,也可能有用,给您当个参考吧!”
何力不知道岳亮说的那件事情跟宋长忠的这个案子搭不搭边儿,所以也就没草率地向叶千山汇报。
将近11月末了,他一边骑车子一边想着毫无头绪和进展的这个案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市局大门口,他想起发案那天勘查现场时马法医他们忙来忙去,不知忙出点头绪没有,技术员娄小禾是他警校一期同学,兴许能从那儿套点东西出来。他就把车子锁了径直奔技术科。
马法医和娄小禾正在端详一些照片和一张图,他的脚底下放着一些死人的牙齿标本,在警校上学时马法医给他们讲过课,何力总是提一些好笑的问题,比如说马法医你在家做不做饭,你摸过死尸的手回家做的饭你家人吃不吃?诸如此类他总是问个不休。结果马法医不但没烦他,后来跟他还挺好。
马法医和娄小禾都冲他点了点头,又接着他们的谈话:“从创口和帽子上留下的痕迹看,那个工具似‘H’形的一件铁器,从创口检验上能看出铁器上还有一种气割后留下的那种三角毛刺,铁器上窄下宽,上边间隔35cm,下边间隔45cm,边的厚度为2mm……千山给咱找回来的这个椅背最接近……”
何力一边听一边翻看其他的一些现场照片,他看见了在现场提取的鞋底花纹图案,这是个梅花瓣图案的鞋印,他反复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失落落地向马法医和娄小禾告别,然后又骑车回到所里,他胡乱地睡了一觉,醒来已是下午2点多钟了。
他琢磨着如果有那么一个小伙子在那儿转悠,就绝不会仅仅有岳亮一个人看见过,他决定要回到宋长忠居住的那片小区再细细地问一问。这次他推着车子慢慢地从宋长忠常走的这条僻静小路一直走下去,穿过铁道,有一段土路,过了这片土路就到了那条新铺的水泥路面了。铺路的工人正在收拾工具准备收工了。路的两边坑坑洼洼的土堆不好走,他刚想踏上新铺的路面,一个工人就赶紧喊他:“别踩呀!”他这才注意这一截路是刚铺好的,原来他们是一小段一小段往前铺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好在这边来往的人少,他又从路边走了一程才敢踏上已铺好的水泥路面……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交替地向前挪动着,他就像看着另外一个人在走路,他心不在焉地甚至想宋长忠是不是曾像他一样啪嗒啪嗒地走这一段路,人的一生真是匆匆的什么也留不下。他要抬头看一看渐渐黄昏的天空,或是想点有用的事情,他就被水泥地面的一处给吸引过去了,他怔在那里,然后他把车子放到一边,蹲下身子又仔细看着,用手在上面胡噜了一遍又一遍。他的脑子里立即闪现出那个在技术科里见过的梅花瓣图案:天哪,我看到了什么?水泥地面上印着有人踩过的一片足迹,这是一模一样的梅花瓣足迹,一溜,一共七枚,已经永久地碑石一般刻在了水泥地面上……
4
叶千山是在给夏小琦布置完蹲守任务后,刚出门就碰上何力了。何力骑车骑得满头大汗,他说:“叶科长,可找到你了,急死我了,走,看一样东西去!”
叶千山说啥东西呀,明天看不行吗?
何力就俯在叶千山的耳朵边低声说:“今天你要不去,老天爷都不饶你!”
叶千山笑着说:“可我要是跟你去了,我老婆可就不饶我了。”
何力认真地问:“嫂子有急事?”
叶千山说:“晚上文化宫有场电影,《双头鹰之谜》,你嫂子都买好票了,这不快到点了。”
何力一听这事,拽着叶千山的胳膊就往外拉:“那就好了!你必须马上跟我走!”
何力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平时没事总跟叶千山逗嘴,叶千山看何力一脸焦灼一脸神秘不像是逗他玩,就随他出来,走到院子里,何力说,你还得把技术员叫上!
“叫上可以,你总得告诉我啥事吧,我总不能像你一样趴在人家技术员的耳朵上也说‘老天爷不饶你’吧!”叶千山笑着揶揄道。
何力四下里看看,并无旁人,就悄声说:“我在宋长忠家附近看到了和现场一模一样的梅花瓣足迹!”
叶千山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当天晚上,叶千山和何力还有娄小禾,他们一块提取了印在水泥地面上的完整清晰的梅花瓣鞋底足迹,技术员肯定地说:这和现场遗留的足迹一模一样,抽人查鞋源吧!”
叶千山激动地对何力说:“案子破了,给你记头功!”
“啥功不功的吧,你把我调到你手下干刑侦吧,我做梦都想当刑警!”何力趁机讨价还价。
宋长忠家门口和现场出现相同的足迹绝不能被视作偶然,很明显,犯罪分子在案发前曾在宋长忠家附近踩过点儿,他曾走过这一截路,这一截路恰恰是白天刚铺好的,到晚上没有完全凝固,白天兴许能看出来,傍黑或晚上不熟悉这一带的,谁能注意白天刚新铺的路面呢,肯定是犯罪分子傍黑或晚上来踩点时留下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叶千山和何力一道在宋长忠家附近一带再次进行细致的调查访问。
他们首先到铺路的施工队查问路面铺到那个足迹地的时间,施工队有一个施工进度统计表,表上记载的时间和经工人反复回忆推定的时间均应是10月28日。也就是说足迹应该是在10月28日的晚上留上去的,那个时间离宋长忠被袭仅隔4天。
“28日晚上,难道没有任何人看见过那个在水泥路面上留下脚印的人吗?”叶千山和何力站在那一溜梅花鞋底足迹旁望着近前的一大片楼群,自言自语地说道。
“要不咱去岳亮家看看,不知他想起什么没有。”何力建议说。
俩人并肩走向楼群。刚拐过弯来,就看见张大妈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孩,步子沉重地往外走。
张大妈住在正对着大门口的那栋楼的一层。
何力忙迎上去问:“张大妈,您老这是带着孙子去哪儿呀?”
“这孩子又发烧了,我赶紧去医院!”张大妈见是片警何力,目光中就有了一份期待。
张大妈老伴脑血栓半身不遂,儿子儿媳妇离婚后,俩人又都各自结了婚,谁都嫌孩子累赘,就推给了老太太,老太太也挺难的,何力平时也常帮着张大妈跑医院取药。何力接过孩子说:“小胖这分量不轻呀,我帮您抱着去吧!”
叶千山说:“上车吧,我送您老去,上哪个医院?”
“离工人医院最近,每次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去工人医院。”老太太将孩子的帽子拉严实一点,细碎的步子紧紧跟着。
叶千山一听,宋长忠也在工人医院,他顺便可以瞧一眼,看看宋长忠情况是否有好转。
叶千山一边开车,一边跟身后的大妈唠嗑:“怎么不让孩子的爸妈去呢?您这么大岁数,可得注意身体!”
“唉,现在的年轻人,他们自己合适就行,哪管老的小的,这不离婚了,谁也不来看孩子,我倒是没啥,就是孩子可怜,三天两头闹病,上次害了一回肺炎,刚好没多长时间,这回不知又为啥。”
车子很快就到了工人医院,何力抱着孩子,叶千山帮着挂号。几个人脚步乱乱地就到了儿科。穿白大褂的女同志抬头一看说:“哟,大妈,孩子又不合适了?”张大妈喘着气说:“总赶上你值班,瞧又给你添麻烦了!”医生让小胖坐在凳子上一边给小胖试表,一边让小胖张开嘴,用一个木舌抵着小胖的舌头,并让小胖发出“啊、啊”的声音。医生说:“您老别着急,小胖是扁桃腺发炎。”女医生一边开药方,一边跟张大妈要过病历本,开完药方,何力抢着去划价取药 。叶千山正看着墙上的医药广告就听大妈大身后说:“上月底那次发烧可把我吓坏了,多亏你了。将来小胖长大了,我要让他念你这个阿姨的好呢。”女医生一边将写完的病历本合上交给大妈,一边笑着说:“这是我们的职责嘛,没啥说的,您老别总挂在心上!”
待孩子打了针,开完药,叶千山说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看个人就来。何力说我也跟你一块去看看吧?叶千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回头吧,局长有令,连处里的上着案子的民警都不让近前,咱还是别破了纪律!”
宋长忠还是老样子。医生摇摇头对叶千山说:“恐怕很难醒过来了,即使能醒过来,也是植物人了!”
送张大妈回家的路上,叶千山心一直沉沉的,一句话也没说,等到了大妈家门口,叶千山说何力你帮着把大妈的孙子送进去,我在车上等你。
张大妈说那怎么行呢,帮我忙了一晚上,哪有连家门都不进的理儿,最起码得喝口大妈沏的热茶!
拗不过大妈的热情,叶千山锁了车门跟着一道进了屋。
大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