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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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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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客栈,他在隔壁招歌唤妓。
去酒馆,他在旁桌美酒佳肴。
走官道,自己步行他骑马。
搭客船,自己船尾他船头……
一怒之下去了烟花酒巷,准备做个风流鬼,没想到还未踏进美人的温柔乡,怀中美人已经被此人三魂勾去了七魄……
这样不算,连叫花落脚的破庙草沟也不得安身,刚找个地方躺好,突地呼啦啦来了一群不知道是什么人,文勍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们七手八脚的把除他落脚的地方以外的角角落落打扫的一乾二净,熏香软榻金盆玉盏的摆放妥当后,又全数撤离。而文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此人鸠占鹊巢,鼾声如雷。
毒是昨天半夜发作的,如同被什么锋利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剜着,深入骨髓得疼。
本就对疼痛敏感非常的文勍只能死命地缩成一团,眼泪饶是想控制也无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在那个面无表情算在一边观望的人面前屈服,咬唇不让自己呻吟一出声。
天公作美,一晚上以后,痛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文动心里很明白,不是解了毒,而是已经深入肺腑,回天乏术了。一早写了信请人送去太湖畔的司坊,无论怎么说,至少要寒他们能找到尸体,替他安葬。
真是舍不得这个花花世界,我还没有成亲讨老婆,文勍差点哀痛地嚎啕起来。但为了保持在艄公面前的贵公子形象,只是将嘴扁了扁。
这样就挂了,而且没有前因旧恨,还真是不值得。
要怪就怪这个xxxx#%#@
正在脑海中招呼着某人的祖宗十八代的时候,船突然晃了一下,停住。
「公子,君山到了。」
「呃。」文勍微点一下头,从馒中掏出一足锭银子递给船家后跃下船头,刚落地脚步突然踉跄一下,仿佛很痛苦似的捂着胸口瞄息,将船家吓了一跳,连忙跟着下船伸手欲扶。
手还未触及那素蓝布衣,他已回过头来,凌厉的眸子摄得船家退后一步,吶吶开口:「我只是怕公子身体不适,所以……」
「无妨,有劳船家了。」
微微抬头望了泊在不远处的画舫,冷冷一洒,转身,拂袖,头也未再回过。
「公子,要小人在这里候着吗?」
「不必!谢了。」
清清朗朗如同月夜清风,带着沁人心脾的冷香自人影消失的地方传来。船家恍若丢了魂一般,望着迂回的竹林小道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也不知这公子打哪儿来,怎就生得这般神仙……」
嗖!
从画舫那边突地掠出一道黑影,点着湖边竹叶从船家身边一跃而过,那船家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回头的时候黑影已经消失在竹林深处了……
「今天莫不是撞了邪,叫我遇到这些个奇奇怪怪的人物……」

眼看暮色落尽,月华初上,小道上竹影斑驳。
这君山本是洞庭名景之一,古有诗云:「帝子潇湘去不还,空余秋草洞庭间,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早些时候来游玩还是一片青葱翠郁,现下已然秋色凄清,满地的枯叶残竹,很是萧瑟。
文勍一人悠闲地走在小道上,秋风袭面而来,微微的有些冷。盘桓在竹隙中的夜风卷上他一头乌发,月色下清秀的面容温润如玉,唇角挂着浅浅笑意,看似温厚无害却冰冷得紧。
「你到底要怎样!?」话是对身后的男人说的,虽未回头,伹对于话音的冰冶程度,倒是让听者体会了个十成十。
「听风,观月。不可以吗?」
「……」文动顿了一下转过脸来,对于面前这个和无赖别无二致的男人,生气无非是拿他的可恶苦了自己,索性由了他去。胸口四肢自骨髓深处渐渐扩散而出的痛,已经消磨去了他大半的神志和气力,多说什么只是让那人开心而已。
「好兴致。不过可否请阁下移步他去?还在下个清静。」
封天魈靠在竹边打量着班驳月色下漂亮的面孔,高深莫潞的一笑:「不可以。」
「……」见他这般无赖,文勍也懒得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朝不远处的朗吟亭走去。
朗吟亭遥对岳阳楼三醉亭,传说是神仙吕洞宾在三醉亭喝醉了酒,朗吟飞过洞庭湖,落到君山朗吟亭上。晴日艳阳登亭朗吟,放眼远眺洞庭水天一色美景,把酒临风,心神清朗。而今月色银光下,浩淼洞庭映月波光,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可惜了,没有带些酒来。」文勍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了,将头算在亭柱上,四肢百骸割肉刮骨般的痛让他无法再保持气朗神清,想是那龙涎香再次发作了。
可惜了,可惜在这世间才活了十八载,这样死得不明不白,越想越觉得心有不甘。文勍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却终是无奈地合了眼睛,身体己不受控制得缓缓地倾倒下来……
蹲在他面前的男人见他一言不发地靠了过来,收手侧身,看他倒在青石地面发出咚的一声。乌亮的长发随着主人的动作在月下划过一丝清冷的辉光,丝丝缕缕地散在蓝布衫上……
「喂。」
用脚踢了踢他的身体,见他不做声,封天魈心中一凛,「喂!!」
见他还无动静心下一紧,飞身上前将那清瘦的身体揽入怀里伸手在他项上一探——脉象紊乱,气若游丝,大限将至的征兆。男人神色怒极,拂开披散在那张绝丽容颜上的青丝凝神瞧了许久,「怨不得逍遥楼如此名动天下。」
从怀中掏出一粒小丸嚼碎了以酒哺入他口中,将他扶正靠在亭栏上,温厚的掌贴后背渡入内力。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文勅张口喷出一口黑血,仰面倒下被封天魈轻轻接住揽入怀里……
「这般倔强.害我也有些舍不得让你死了。」
骨节分明的手,滑过秀丽的眉紧阖的眼,温润柔和如玉的脸颊停留在有些干涩的唇上,缓缓俯下身……
原本调笑般浅尝辄止的吻,不知怎的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待怀中人微微有些响动男人才停止突兀的举动。似是有些讶异自己超乎寻常的举止,深邃冰冷的眸子将文勍月下苍白的脸望了很久,才自嘲般冷哼了一声合眼睡去……

第二章
天色微明,文勍微微睁开眼,皱眉看着身上黑色长衫呆了好一会。突然觉得颈项有气息传来,脸色一变,挣了两下未能脱开紧扣在腰间的手,正在思索如何对身后人动手时,腰间的手突然松了开来——
啪!则是一个极为不雅的姿势摔在地面,痛得他捂着鼻子泪眼婆娑地站起身来怒视面前神清气爽一派逍遥的男人好一会,哼了一声转身朝亭外走去。
刚没走两步,突地觉得身后一道利刀破空之声传来,忙侧头闪身,右手轻抬将那暗器夹在指尖,竹叶?!
果然好身手!
心虽一震,面色却依旧不改,头也未回地冷冷开口:「阁下还想怎样?」
「你的命是我的。」
「有本事就来拿。」
「哦?」男人笑着从亭栏上一跃而下,缓缓的走至文勍身后,取过他夹在指尖的竹叶放在鼻尖轻嗅,笑道:「我可舍不得。」
文勍瞥了他一眼,清澈眉眼不怒而威,口中语气却更是沉了几分,「那就后会无期了。」
刚往前走没两步,却被那人闪身立在面前挡住了去路。饶是再好的脾气遇到此人也按耐不住,何况天性傲气的文勍——
「你莫要欺人太甚!」后退一步,握拳站定,眸中杀气更炽。
逍遥楼众杀手,武功名震天下。
但若要真论起来,除众人谁也未曾见过的「欢颜」外,其它人招式各有千秋。「吹愁」岳秋寒长于短剑,其剑法轻灵,身形飘逸,更有造诣极深的魔音索魂;「忘忧」文勍精通易容之街,轻功更得名家真传,踏雪云丝,落水无痕;「冷情」万俟苍长于内力刀法,重攻轻守,玄藏长刀舞动生风,内力更是少人能及;「无心」傅无殇惯用长剑,但剑法招式怪异狠戾,完全不同于中原,一柄通髓透红的赤锋剑更是当年名震武林的魔教震教之宝!四人之中,若论武功当属「忘忧」最弱,即是如此,其身法天下少有几人真能伤得了他,况且他一贯以女子容貌出现,俏丽可人,出任务从来未曾失手过。
封天魈笑着闪过文勍招式,身形微晃一把捉住文勍拍来的掌,顺势将他拖入坏中,垂下头在他耳边轻语:「你当真想与我过招?」
「放手!」
「好!我就陪你几招。」松手跃出几步,「来个协议如何?」
「说。」
「若我败在你手下,要如何全部随你,若是你输了……」至此语调轻顺。
「哼!」文勍一洒,「我若输你,只要在道义之中情理之内,允你三个要求,火海刀山决不反悔!但我若羸了,你我恩怨一笔勾销,你也马上给我走得越远越好,决不准再出现在我视线里!」
「那要等你赢了再说。」
电光火石间.话音未落招式已至,虽是轻描淡写般的一掌,却夹蓍万钧雷霆的气势!文勍丝毫不敢怠慢,轻巧的身体微微一侧躲过。
掌风夹着戾气掀起地面残叶,飘洒舞动,飒飒生风。几招过后依然难见高下。封天魈虽招招追人,但均被文勍擦身躲过,不禁眼中闪过激赏收式站定,「怎的?只会躲闪么?」
文勍挑了挑眉,轻甩衣摆刚欲开口,却突然面色一变,温润柔和的面孔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神色,脚下一个踉啮眼看就要扑倒在地——
「小心!」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接,却不想文勍脚下一晃移到他身后,右手已然食指抵在封天魈颈后轻轻笑道:「你输了!」
「你使诈!?」
「兵不厌诈,输就是输。」
「那可不一定。」封天魈哈哈一笑微微了眼,文勅还未反应过来突觉眼见人彭一闪,腹部瞬间传来一阵剧痛,|穴道也被封住了!
「呃……」文勍斜睨着在自己面前笑的极为嚣张的面孔,冷哼一声:「解开我的|穴道!」
「认输了?」「不服!」
「哦?」
「你想做什么!」眼看他越来越贴近的带着邪笑的俊美面孔,文勍不禁心中大骇。这里虽谈不上荒僻之地,但位于湖中孤岛,且朝阳未升,自己又受制于人,万一面前这个男人变态起来,岂不是比被毒死还要凄惨……
想到这里,文勍脸色一阵刷白,漂亮的眼睛更是怒火升腾,「士可杀……」
「哈哈哈哈……」封天魈突地抬手拍开文勍|穴道,退后两步环胸靠在亭柱上开口:「你希望我做什么?」
「……」嘴上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又已经将男人诅咒到死了。
「愿赌服输可是你刚才的意思?怎的开始赖帐起来?」
文勍皱了皱眉,「我几时说赖账了?哼。」
封天魈心下知道他还是不服,缓缓走至亭外大树下。抬掌轻轻一拍,内力撼动树干,落叶满天,不知名的雀儿自树梢惊吓出巢,在空中盘旋鸣叫,「刚好两只。」
一个眼神交会,两人同时纵身而起,文勅轻功造诣早就登峰造极,灵巧的身形蹬、踩、踏、跃,眨眼的功夫已然捉住雀儿落至地面,自信满满的望着晚自己一步落地的高大身影。
「怎样,这次可是服了?」晨风吹起方才行动而松散披落的长发,丝丝缕缕拂过清雅容颜,沉静的眸子带着做然望向落在身边的男人。
封天魈只是邪邪一笑,将大掌伸至文勍面前,「看清楚。」
松开手的瞬间,掌中小雀呼啦啦腾空而起,惊啼着飞向密林深处。文勍怔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垂头看了看自己握鸟的手,突地面色一变——
死了!?
缓缓松开手,那一身灰羽的小雀身上犹自带着温热,却已是气息全无。、
「不可能!」分明记得自己在捉住它的时候,还在天空飞翔!难道……
抬手拨开小雀的颈项,深可见骨,却滴血未见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是你!」
封天魈一语不发的弯身捡了竹叶,这才转眼看向愤怒得面色绯红的文勍,「如何?认输了么?」
「卑鄙!」
「江湖就是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封天魈笑着挑起文勍的脸,语带暧昧,「何况,是为了你。」
见他笑得阴森,文勍突地觉得一身恶寒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这次不是自己惹了麻烦,而是麻烦自个儿找上门来。
「好吧,输就输了。三个要求随你提,办完我就走。」
「那可由不得你。」封天魈悠悠闲闲的拂去身上微尘,抬腿跨上亭栏,「要求一,在我身边当小厮,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二和三还没想好。」
「啥!!」
「怎么?又要反悔?这个要求不违你的道义吧。」
「不违!」握紧串,漂亮的眼睛恨不得把他身上烧两个洞,封天魈只当没有看见,懒懒地开口:「去渡口找条船来,我们回程。」
心下虽骂得狠,眼珠骨碌碌一转,在睑上摆出一副恭顺乖巧的模样回答道:「主人您只说要小厮我鞍前马后任劳任怨,这里一没鞍,二没马,不在小的区区在下我的照顾范围中,不好意思呢。」
很满意的,看见那人额头上爆出第一根青筋,文勅再次开口:「所以等主人有了鞍马,小的自会好好照顾您的畜牲,每日刷毛喂草鞍前马后,决不怠慢。」
「我没有让你当马夫!」
「哦?那我可以理解成您大人大量,放小的自由了嘛?」
「……」见他双目圆睁,显然是气结之极。文勍再次侃侃开口:「那小的现在就谢过主人,告辞先了。」
「第二个条件。」
才没走两步,突听得那人低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文勍堪堪将跨出的脚收了回来,笑着转过脸,「还有两次机会呦。」
封天魈也不多反驳什么,是用那双慵懒中透着犀利的眸子将文勍瞧了好一会,这才甩开手中把玩的竹叶开口说道:「你可识字?」
啥?识字?小爷我看起来就这么像粗鄙不堪,是不识字的莽夫吗?
心下一怒,脸上的笑容却益发灿烂起来,飞扬骄傲眸子对上那双深邃的眼,「虽不敢说才高八斗,学贯古今。但是经史子集,琴棋书画不见得比某些人差了去。」
「当真?」听他这么说,封天魈突地挑起一抹有些诡异的笑容,叫文勍不得不提起二十分的戒备。「当然!」
「那就好。」男人益发笑得如同猎物到手的猎人,「那你是完全明白奴仆二字的解释喽?」
「……」文勍心下顿时明白这个奸诈的家伙利用了自己逞强好胜的心理,将自己套了进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三缄其口。
「不知道?啧,既然你不知道,我也乐得教你这二字的解释。但是,古语有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给我闭嘴!谁说我不知道。」听他连「父」这个词都抬了出来,文勍忍无可忍脱口而出。
「噢?」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我是怕你理解的奴仆二字与我理解的再次大相径庭而已。」
听男人加重了「再次」两个字的语气,文勍白了他一眼,用自认为最凶恶的眼光瞪着那张笑得嚣张诡异的俊脸半晌,「奴仆,供役之人,唯主人命而事之。」
「完全正确。」封天魈笑着站起身,走到文勍面前单手挑起晨光中格外温润漂亮的面孔,缓缓挑起了唇,「从今天起,我封天魈就是你的主人。来,叫声魈主人听听。」
看着他狂妄的面孔,文勍明显觉得自己的脸部肌肉在抽动,活了一十八载,还第一次这样栽得不明不白。
「你的名字?」
「白痴。」见他当真一派主人架势,文勍心中自是千万个不甘,口气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心里想的东西就这样脱口而出。
「哦,这个名字倒是别致的很。」男人挑了挑眉,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以后唤你小白好了。」「你!……」
「小白,去渡口找个船家,我们好上路了。」
文勍自知今日是栽了个彻底,口上说着愿赌服输心里却郁闷得紧,转身一语不发地朝渡口方向没走两步,突然心口又是一窒,腹中血气就这样突地冲至口边……
「呃……」
倒地之前,突地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卷入怀中,耳边低低传来如同夜枭般的轻笑……

淅沥碎雨,秋意萧条。
文勍自睡梦微微缩了缩肩,觅得一处温暖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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