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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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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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勍今日做了红衣,踏进门中,等的,就是他的决定。却不想这个男人可以如此厚颜无耻的开口要求自己保护自己的猎物,试探?挑衅?还是信任的过分?
「你当真不知道我的身份?」
「文家小公子?」封天魈悠悠然的笑了起来,深邃眸中的某种情绪很是刺目。
啪的一下起身跳起,撩了衣狠狠甩下,「封天魈,我倒要看你玩到几时!!」
封天魈没有作声,只是侧头望向窗外,天边浓云翻卷,大风将至的征兆。
「变天了,多穿些衣服。」
文勍突然笑了出来,苦闷中带着凄厉,转身朝门外走去。

「小勍?!」
文悠然一直站在门口,不明就里的他当然是一头雾水,看着文勍的一脸悲怒心中心疼,出房门前冷冷地转头瞥了一眼依旧望着窗外饮酒的封天魈,「你若伤他,一定会后悔的。」
封天魈依旧没动,只是蹙紧了眉峰望向天边浓云。好一会,才对着噤若寒蝉方斌说道:「方才那青衣少年,便是逍遥楼的忘忧。」
「啊!!」方斌惊跳起来,铁青的面孔上双目圆睁显然是恐惧至极,「你、你明知他是忘忧还带我前来!你……你……你明明允诺保护我的,否则我若死了,你怕是永远也不知道玉玺的下落!」
封天魈冷哼一声,放下酒杯,「我若要你死,还需等到现在?」
「那、那你想如何?!」
「他不会杀你,至少现在不会。」
「不可能!逍遥楼的人一定是摩梭罗请来的,逍遥楼从来没有失手过!」
「我说不会,就不会。」封天魈冷冷一笑,「摩梭罗和玉玺,究竟在哪里?!」
「……」
「你不说也可以。如果我自己找到了摩梭罗,那么你……」封天魈冷笑的伸出食指在颈项上轻轻一划,吓得方斌面色更是灰白了许多。
擦了额角的汗,方斌沉吟良久才开口,「你如何保证我说了以后不会有危险?!」
「不能保证。」
「你!」
封天魈掂起酒杯在指尖把玩,幽深冰冷的眸子却带着讥讽看着方斌惨白的脸色,「我只能保证你多活些时日。」

是夜。
落雪无晴。
文勍的身影在落满积雪的屋顶轻捷移动,落脚处只是沾起细小雪粒,丝毫不见足迹出现。
身形一纵鹞子落下屋檐,足尖轻点在栏杆上,又一个金钟倒挂在檐下。指尖轻轻戳开窗纸眯眼望入,漆黑一片。文勍微微一笑,推开窗户,轻巧掠入,几步便来到床前。
那人睡得正沉,丝毫不觉得危险来临。
撇了撇嘴,拇指在中指指腹处轻轻一按,指尖瞬时出现一根漆黑锋利的细针,在月光下发出烁烁寒光。这根毒针嵌在指甲下,机关设计极为巧妙,伸缩自如。针尖抹有剧毒,见血封喉。逍遥楼「忘忧」名动天下的得意武器。
刚探手刺去,却觉得用这种武器杀此人似是有些浪费,皱了皱眉才摸出腰间匕首……
眼见匕首离那人胸口不到一寸,手却陡然被人捉住了。「你倒真下手吗?」
有些慵懒的口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气,倒是把正专心致志准备杀人的文勍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方斌呢?!」
愕然看着翻身坐起的男人,「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是不希望你来的。」封天魈一把将文勍手中匕首夺过贴着他的耳根没入身后的床柱,「我今天不是告诉过你,他目前很重要吗?」
「我不是你的傀儡。」文勍懒懒地回答,只觉得耳边有些痛,伸手一摸竟然是被他方才的举动划出一道口子。
伸手将指尖血迹舔去一笑,清冷的眸子不若过去般和煦,反而凌厉中带着妖异的杀气,「何况,各为其主不是吗?」
封天魈脸色一沉,「你都知道了?」
「什么都不知道。」文勍笑着弯腰从他臂弯中闪出,翘腿坐到窗前拨亮烛火,「我等你告诉我。」
「……」
见他沈默,文勍敛起笑容,「封天魈,我这般信任你,不够吗?」
「……」
「哼!」文勍一拍桌子站起身,转身朝门外走,却不想被一语不发的封天魈一把拽住拥入怀中。「放开我,混蛋!」
「……」
炽热的气息,温厚的唇堵住了下面的话,却叫文勍心中更是一片凄清。
月色雪影摇窗而入,洒在窗畔桌前,洒上额头,冷入心里。风光旖旎中,却原来,你我的故事,不过是游戏梦境,只是这样的游戏规则无常,这样的梦,看得到彼岸,却无法泅渡。
「帮我保护他。你会的,对吧?」封天魈突然笑了起来,如星的眸子里自信满满,笑意盎然。
文勍一把推开他,穿好衣物冷哼一声,「封门主,你真要我保护他?」
脸色明显一沈,俊美的面孔抹上阴霾,好象现下的天色,唇边的笑意却依旧不变。「你说呢?」
「你知道我会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手中掌握着当今皇室争夺的宝贝。如果落入他人手中,势必政局大乱。你知道天下人将会付出何种代价?所以,在我取到宝贝前他不能死!」
「那我呢?如果不完成任务,你知道我会如何?」
「……」
「不在乎?」文勍清亮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封天魈一成不变的表情。
在逍遥楼的戒律中,不能完成任务的杀手,往往会被驱逐并成为其他杀手的狙击目标,换句话说,如果未能完成任务,就意味着背叛整个逍遥楼。普通杀手尚且如此,何况高楼之巅的「忘忧」。
见他依旧一脸漠然,文勍终于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冷然道:「好。」
封天魈满意一笑,环胸靠在床边看着文勍冷丽的笑容,却始终一语不发。似是习惯了他的沉默,或者说是冷漠。文勍微微阖了眼,转身朝门外走去。
封天魈披衣靠在窗口,环胸望着幽香消失的地方,阖了眼。


第八章
一晃又是两天。
文勍似乎很疲累,多数时间在房间沉睡,一觉到中午才醒。
醒来后,就坐在方斌的房间喝酒,冷睇着那个如惊弓之鸟般的方斌喝到晕天黑地,似乎恐吓方斌成了他连日来唯一的嗜好,直到被文悠然拖回房去。
而封天魈只是蹙眉望着举止益发怪异的文勍,冷漠得紧。很多时候,文悠然甚至以为在大漠小屋中的那一个封天魈只是一场幻觉,无迹可循。
那日雪霁,本来以为在沈睡的文勍就突然消失了,与方斌一起。文悠然疯了似的找遍了整个肃州也不见他的下落,封天魈则一直皱着眉在店中饮酒。直到日落时分才见他一身红衣走入客栈。
那日残阳似血。大漠特有的暮色,将整个天空染得如同仙境。
文勍就那样出现在门边,飞扬的红衣,披散的黑发,苍白而不见血色的唇,漂亮的天色更是将他原本秀丽的面孔映衬得俊美非凡!
「小勍!」
文悠然上去一把将他抱住,大声吼道:「你去了什么地方!」
「我……」
文勍还未开口突然被封天魈一把扯住衣襟,单手卡住纤细的颈项将他撞在门上,咚的一声。
「呃……」
「方斌在哪里。」封天魈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本来店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心中同时咯磴一声,通体寒冷。
「放开,很疼……」文勍只是挑唇微笑,原本清澈异常的眸子不知为何有些涣散,以至于让封天魈捕捉不到任何的惊愕惶然,心中又是一怒,手下更紧了几分,「他在哪里!」
文勍原本苍白的面孔由于缺氧而开始发青,他张大了口,却是一句话也不说,文悠然终是看不下去,冲上前来一掌拍开封天魈遏制的手,将文勍拥入怀中,「封天魈!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想杀我?」文勍微微一笑,侧头望着封天魈。
「他在哪里?」
「死了。」文勍眨了眨眼,眸中却依然没有神采,笑着回答,「他企图逃开……」
「你杀了他?」封天魈几乎一字一句,文悠然心中一震,却将文勍挡在身后,却不文勍轻轻推开他的手靠在门边,又是眨眨眼,「嗯?是又怎样。」
「枉我这么相信你!」封天魈想是怒急,一掌拍了过去,快得让文悠然来不及阻挡只能惊呼一声,「小勍小心!」文勍似是有些疑惑地侧过头,漂亮的眸子努力睁大看着文悠然的方向。
本以为他是调笑,更以为他会避开,却不想文勍却动也不动,直到自己一掌印在胸口,眼睁睁看着他单薄的身体斜斜朝门外飞去。
「小勍!」文悠然飞速掠出,一把将文勍抱在怀中,「你……」
似乎也发现哪里不对的封天魈神色一变,看着背对着自己靠在文悠然怀中的文勍,「为什么不躲!你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发现了?」文勍在文悠然的搀扶下站起身,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我以为方斌是在骗人呢,却不想真的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
哪个笑起来流光溢彩的漂亮眼睛?文悠然脑中嗡的一声,抬手在文勍面前晃了晃,却不见他有丝毫的反应心中又是一痛,对封天魈的仇恨更是加剧了几分,「封天魈,我且不管你与那方斌又如何关系,但你这般对他,我却怎样也看不下去。」
「悠然哥。」文勍笑了一下,握了握文悠然的手,「我与他的事情,你不明白的。」
言下之意,是要文悠然莫要再多说什么。
「唔,我去找个大夫来瞧瞧。」文悠然神色黯然,却总也不愿松开握在文勍的手,文勍心中明白文悠然担心自己,只能苦笑着摇头,「不用了。这个毒我早就听说过『慑血』无药可解的。」
天色已经渐渐黑透,店中黑人早在封天魈发火之前走得干干净净,店内掌柜和小二生怕殃及自身,盘了帐就慌慌张张地逃向后院。
本就少人经过的街道更是寂静一片。
玉兔东升。
文勍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周身一片冰冷,连文悠然扶着自己的那条臂膀都开始麻了起来,却始终不见封天魈说过一句话。
他走了么?
他离开了?文勍皱了皱眉,将头偏了偏低低唤了一声,「封天魈?」
声音很轻,似乎带着试探,见封天魈不语神色终于慌张起来,再次推开文悠然摸索着朝客栈方向走来,「封天魈?」
「……」封天魈静静看着朝自己步步摸索过来的少年,清涩依旧的面孔,冷丽中带着仓徨,无焦距的眸子里有着润泽的水痕,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割了,很疼。伸手准备将他揽在怀里,再不放开……

文勍走了几步,侧耳仔细得听旁边的声音,一片寂静让他神色越来越惶然,「封天魈?你走了么?」
「……」
「我骗你的,封天魈,方斌他没死……」
本准备伸手去扶他的封天魈听到这话,突然一把抓住瘦削的肩头,感觉到他明显一震却来不及在意,「他在哪里?!」
「他手中的东西当真对你这么重要?」
「……」
「比我,还要重要?」
「……」
「明白了。」文勍苍白的面孔上飞快闪过数种情绪,却终是平静下来,一笑。「明天,我便可以带你去找他。」

文悠然把他所有表情看在眼中,那抹淡如青烟的笑容不知怎的突地让他想起多年前。当时自己狠心不去在意他被文达然那个禽兽百般刁难时,他也是这样淡淡一笑,母亲的惨死,父亲的漠视,兄长的刁难,家仆的讥讽,让当时年仅十四岁的文勍瞬间成熟起来。至今仍然记忆犹新的,就是他被人抬走时轻轻的回头一瞥,没有责难,没有怨恨,只是淡淡的,仿佛看透了一切般的空彻。然后,他消失了。
那之后的四年,自己不惜构陷兄弟夺回文家产业,只为给他一片天。可是,他却从那日起完全走出自己的世界,不会再回头。
「小勍,累了么?天气很冷,我叫小二给你打些热水来暖暖身子。」
文勍似是没有听见般,松开封天魈侧头望向文悠然的方向。「悠然哥,你身上还是有那股淡淡的梅香,好熟悉。」
文悠然心痛了痛,看着他渐渐阖上的眼睛,弯腰一语不发地将渐渐滑落的身体抱起转身朝楼上走去。
封天魈静静看着眼前一幕,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桌上,喀啦一声,碎了一地木屑。

第二天一早,封天魈在文勍门外站了很久,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般的推门进去,却发现人已经不在,房里尚有淡淡余温。
念及他双目失明,行动不便心下一阵焦躁,撩衣飞身下楼。却不想文勍就在楼下,笑着与文悠然说些什么,听得有声音才侧过头来。
没有焦距的眸子依旧如同过去般澄澈清明,缺少了几分灵动的气质。一身猩红的衣衫衬着原本就有些苍白的容颜,显得肤色微微有些透明。乌黑的长发被一根墨玉簪挽在头顶,说不出来的秀气。
原本文勍的相貌就异常出众,但多数时间他都是普通布衣从不刻意修饰,且为了不引人注目都在面孔上用易容之术将本来漂亮的面孔变得普通些,今次一身红衣雪颜乌发着实叫四周人开了眼异,来往客栈不分男女都不由得多回头看上两眼,饱饱眼福。
听到他下来,文勍侧然倏然一笑,「怎么,担心我逃跑吗?」
封天魈皱了皱眉,没有作声地在他身边坐下。
沉默良久,「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没什么。」文勍笑了一下,接过文悠然递到手中的调羹和显然被细心温过的清粥低头吃了起来。
封天魈心中突然一阵不舒服,换作平时的文勍,一定淊淊不绝地说个不停。但是从昨日起,文勍就没有再说什么,即便自己在他房间坐了许久,他也似没有察觉般靠在窗边饮酒。
他不是嗜酒之人,饮酒与他来说,是件颇为雅致的事情。但自从到了肃州,他时时自勘自酌,饮得酩酊大醉。
封天魈不是不懂他的心意,却不知该在责任与他之间如何权衡,原本一个荒唐的游戏,走到后来却完全脱离了该有的法则,所以,每个人都必须要有付出代价的勇气。

用完早膳,三人牵了马朝肃州外行去,唯一与过去不同的是,文勍不再赖在封天魈旁边,而是非常识趣的与文悠然共乘一骑。一路上依旧很开朗,丝毫看不出是个眼不能视物的人。
连日狂作的北风,将天空吹得透彻清朗如洗,即便是看不见了,也能感受到那一片深不见底的湛蓝,悠悠,远远。
文勍笑着问天空是不是很漂亮?文悠然说是,他便笑笑说可惜见不到,浪费了那漫天的碧蓝。声音里平平静静,如果不是真知道他中了毒,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一个刚刚失去光明的人说的话。
封天魈一直沉默的跟在身后,阴沈的眸子冷冷的盯着文悠然怀中的文勍,心中五味掺杂。他是没有想到会见到这样的文勍,没有刁钻任性的脾性,失去古灵精怪的笑容,反而如同淡看世俗的隐者般,恬淡澈达。
无可否认的,心脏的某个部分很疼。疼得他恨不得马上将他从文悠然身边抢过来放在自己怀里,关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不让人看,不让人触摸。
但是,他不能。
在责任与爱情对垒的时候,他首先要面对的责任,是六扇门几百名弟子及其亲属的性命!六扇门的一切仅系在自己一念之间。从两年前被师傅强迫当上门主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失去了未来整十年的自由。

「封天魈?」文勍似乎感觉到什么,微微侧头唤了一声。
「唔。」
听见他的响应,文勍眨了眨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昨天追方斌的时候遇见一个人,胡人妆扮,棕色的头发,灰眼睛,一脸大胡子。方斌似乎很怕他。那人力气很大,而且身边还有一个会用毒的苗疆人,你小心些。」
褐发虬须,摩梭罗?!
他果然在这附近!
数月前,摩梭罗,方斌与一个神秘的苗疆人不知用何等手法混入宫中,盗走了传国玉玺,多方通缉下,避无可避的三人于三月前逃出大漠,至此迹全无……
据探子报,玉玺落入摩梭罗手中而开箱金钥匙掌握在方斌手中,由于摩梭罗与方斌分赃不均,两人一拍两散,谁也没得到好处。所以要找回玉玺,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方斌。

摩梭罗,六扇门密宗中第四七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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