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三殿下”
一瞬间,赛恩只觉眼前的世界清亮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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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晨曦如约而至,浅红的朝霞弥漫在天际,红日在云层中浮荡,折射着薄薄的雾气。
“有什么事么?”赛恩清冷的声音一如浮冰融化破裂。
庞柏急忙躬身道:“三殿下,听说陛下已经康复上朝了!”
赛恩愕然一惊,俊朗的眉目立时盯向庞柏,急问道:“果真如此么?”
庞柏也难掩激动,脸都跟着涨红了,“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将军专程派人来,通知您到玉华殿去!”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赛恩缓缓松了口气,他抿紧嘴唇,话题到此为止。
待庞柏退下,殿内重归寂静,赛恩发现,原来是自己伏在桌案上睡着了。
自从王兄遇袭至今,自己有多久没睡得这样沉了?
他用修长的手指揉一揉眉心,风华如雾的眉宇间平添一抹凄清。
昨夜那样旖旎缠、绵的梦境,仿佛真实的触手可得,然而当他倏然间从梦境中醒转过来,却发现有无边的失落朝自己涌来。
赛恩温润儒雅的脸上浮起一道苍白,久久不能平复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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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华殿内寂寂无声,却是乌压压地跪了一地朝臣,奥斯端坐于王座上,面如冰霜,如同冰封千年不曾化开的寒冰。
奥斯无须过多言语,他只需端坐在王座上,便有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尊贵气度。
一名文官装束的大臣俯首于大殿的正中央,恭敬道:“陛下,微臣斗胆,恳请陛下撤除封山禁令。倘若果真似传闻中那般,有狼人出没于山野林地之间,猎户们说不定会有将狼人猎杀的办法,更遑论是抓个活的来拷问?”
奥斯的紫眸间倏然掠过一抹暗色,眉峰淡淡一挑道:“以卿的意思,区区猎户就能将兽族斩尽杀绝了?”
老文官波旁一时语滞,不知该如何回答。
奥斯轻转着拇指上剔透汉白玉的扳指,声音又沉冷问道:“那你告诉朕,为什么林间会发现两具猎户的尸体?”
老文官波旁是一位身形消瘦如旗杆的长者,早年间也曾奉命于先王身边,为人正派且耿直,却是个疏于变通的‘一根筋’。
波旁膝行向前两步,言词一如既往的直率:“但是陛下,倘若禁止猎户们狩猎,岂不是断了那全村人的生计?”
在大殿内俯首的卡特乔治,向着一旁的安德亲王压低声音道:“有时候,劝谏也要讲求艺术,如此的坦率直言只会有一种结果”他欲言又止道。
安德亲王举目,小心翼翼望了陛下一眼,轻轻附言道:“什么结果?”
卡特乔治眼中忽然多出几分玩味之意,嘘声道:“你看下去便知。”
果然,奥斯似笑非笑的唇边,忽然带起一抹慵懒,“朕说禁止狩猎,却没说他们可以做除了狩猎的其它事宜。”
老文官语重心长道:“陛下,猎户不都以狩猎为生,除了狩猎,他们又会做什么?”
高拔的身影拾级而下,在老文官身前倏然站定。
奥斯微眯起眼眸,躬身向他,话中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仪:“朕这道命令,什么地方你无法理解?”
老文官身形一个寒颤,“微、微臣微臣懂了,陛下。”
奥斯身后伫立挺拔的潘森将军微微冷哼一声,目光含霜道:“现在懂了,是不是有些晚了?”
老文官如旗杆一般的身形一滞,眸中风怒有如熊熊燃烧的烈火。他惧怕奥斯国王不假,但那不代表他也惧怕潘森将军。
想当年,他以大学士头名资格,被先王任命为上书大学士,在朝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再后来,他更是先王亲派给赛恩的朝政老师,教导赛恩三年之久。
自古以来,文人自有文人的傲骨,向来与武官形如末路,对于波旁来讲亦不例外。
然而,波旁的长孙也不知是哪根筋错乱,放着好好的文职官吏不当,翩翩跑去当潘森将军的‘马前卒’,上次追查黑暗猎手一役中,他的孙儿惨死于密林间,因为是秘密出查任务,潘森竟连他孙儿的全尸亦没有留给他,只草草下达了一封密折,连个因公殉职的封号亦是没有。
为此,波旁也只能打断牙齿和血吞。
然而,无论他从哪方面去想,潘森将军都应该为这次卫兵们的惨死负全责,所有人,除了潘森将军之外的所有人,都殒命于那次探查任务,这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简直是难以置信!
于是波旁再也忍无可忍,他提笔上奏,状告潘森将军视生命如草芥的种种恶行。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周折刚递上去,就赶上陛下身体抱恙,连日未出席朝政,他那几份状告文书,怕是都落到了潘森将军的手中。
刚刚潘森将军的讥讽言词,令老文官波旁眼中蓄满了仇恨,即使他不是杀人凶手,怕是也与杀人凶手有了几分瓜葛。
波旁冷哼一声,讥嘲道:“政相大人去了哪里,怎么近些日子都是大将军主持政务莫非,将军还揣了别的心思?”
潘森将军鹰眸猝然一眯,箭步而上,右拳如同花岗岩一般,一拳重击在老文官的脸颊上。
第183章:如履薄冰(2)()
潘森将军鹰眸猝然一眯,箭步而上,右拳如同花岗岩一般,一拳重击在老文官的脸颊上。
波旁这一把老骨头,如何能禁得住潘森的这一记重拳,整个人被打歪在地上,“噗”一声,喷在地上一口鲜血。
望着潘森将军一身煞气的威势,大殿内的其他众人无不乍舌,连大气亦是不敢再喘。
忽然,潘森将军扬起一抹慵懒的浅笑,“哦?你不提醒,本将倒还忘了,你还曾经做过赛恩的启蒙老师,怎么,这会儿才想起政相大人么?”
波旁痛苦地咳嗽了两声,望望冷眼旁观的陛下,心中真是五味杂陈,遂指着他鼻子骂道:“您是堂堂洛伊莱之境的大将军,没想到,竟对我这一把老骨头动手可怜吾孙儿死心塌地为汝卖命,到头来却是尸骨无存,如今,汝竟连我这老头子亦不放过,真是可笑、可笑!”
大殿内一阵压抑的沉默,波旁如此公然挑衅潘森将军的权威,真是恨死的节奏!
言犹未尽,波旁又讥讽地干笑了两声,“将军本就是习武之人,一向戎马为生,怎么,如今将军屡次在泰和宫主政,难道是对朝政感兴趣了?”
潘森捏紧的拳头“咯咯”作响,他一步上前揪住波旁的衣领,生生将他提了起来。
波旁一张老脸紫胀通红,被衣襟勒得几乎透不过起来,他两腿悬空,无力挣扎。
“够了!”奥斯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冰封千年不曾化开的寒冰。
潘森的脸上乌云密布,他只是犹豫片刻,就倏然松手。
波旁重重跌在地上,不停喘着粗气,他连忙俯首拜道:“陛下英明,微臣有状上告,还请陛下替臣做主啊!”说到最后,波旁早已老泪纵横。
奥斯用冷漠而不带一丝感情地眼神打量着波旁,语气中透着冰冷的森寒:“卿但说无妨。”
波旁早已再无顾及,直言道:“微臣状告潘森将军与黑暗猎手密谋!”
波旁话语一出,在场众人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都笔直凝在潘森将军的身上。
奥斯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眉峰一挑,望向潘森,“是么?”
潘森一个军礼单膝跪下,厚重的嗓音掷地有声道:“微臣对陛下衷心天地可昭,波旁言词实属血口喷人、挑拨离间,还请陛下明察,也好还臣一个公道!”
奥斯容色间暗藏雷霆震怒,却是一直含而不发,吓得大殿内众位朝臣噤若寒蝉。
奥斯居高临下,目光中暗含着绝对的威慑:“卿有什么证据?”
波旁闻言,眼中神采渐渐消逝,沙哑悲凉的笑声自他口中传出,那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中,听着直让人头皮发麻。
“微臣乃是一介文官,又如何能追查到潘森将军的罪状,微臣只能提醒陛下一句,倘若上次追查黑暗猎手的任务失败,为何单单潘森将军活着?难道将军的身法已经超越黑暗猎手了?”
奥斯沉吟良久,声音如冬日里深沉的湖水,凛冽而冰彻,“卿说的也不无道理!”
潘森薄唇紧抿成一线,唇角微微有些泛白,“陛下明鉴,微臣武艺虽难敌黑暗猎手,然亦不会束手就擒,微臣研制了一种连发十字弓弩,杀伤力极为惊人,那日微臣正是在诸位兄弟的掩护下,才得以成功重伤黑暗猎手,只可惜,最后还是让他逃了!”
奥斯负手而立,却是不发一言,眼神既犀利、又凉薄,向着波旁问道:“爱卿隶属于哪一族系?”
奥斯的话语虽简短,态度却是表露无遗,潘森将军乃是奥斯的血亲手足,亦是协助奥斯上位的重要依仗,于情于理他都必将受到袒护。
仿佛有一阵寒意倏然浸透了波旁的全身,他颤声道:“回禀陛下,微、微臣来自卜诺家族。”
奥斯冰冷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肃杀,“你的惧怕相比于你的责任犹有过之,你觉得呢?”
波旁眸光一垂,仿佛对结局早已了然于心,他俯首泣诉道:“微臣侍主二十余载,一向耿直虔诚、克己奉公,刚刚亦是就事论事的谏言,今日,微臣只做最后一次劝谏,倘若陛下当断不断,日后只怕必受其乱!”
奥斯的耐心终是耗尽,他拂袖道:“你弱智的虔诚朕不需要,朕身边只留聪慧的智者,与骁勇善战的将军、卫兵,两者你皆不是,那朕也无需你的劝谏,留你亦是无用,托出去吧!”
太和殿中,仿佛有种大祸临头的恐惧当头压在众人身上。
波旁早已无所顾忌,他疾言呼喝道:“陛下怎能如此轻视文官?古往今来,江山乱时以武为贵,江山固时以文为尊,陛下的江山乃是洛伊莱全境,然而全境的太平稳固,则需要无数人为之肝脑涂地,陛下的政相去了哪里?陛下如此重武轻文,这势必会导致洛伊莱全境的混乱那”
奥斯眼角隐隐闪过潭水的波色,他眼中杀意更深,沉声宣布道:“波旁污蔑朝中重臣,信口雌黄、以下犯上,朕再次宣判他死罪,就地正法!”
潘森声音中正浑厚道:“既然陛下有此命令,那便不假他人之手,本将只会替陛下解忧!”
说罢,潘森唰一声拔出腰间萨拉斯猎户弯刀,他猛地向下一砍,还不待波旁有所反应,他的头颅“咚”地一声就滚落在地,颈项上的血窟窿血如泉涌一般
在场众人慌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这骇人的一幕。
潘森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沉喝一声:“来人那!”
立时有一队卫兵疾步而来,清理现场,其中有一左一右两名卫兵,他们架起波旁僵硬的双臂,费力向殿外拖去,只是在尸体所过之处,拖着一路长长的狰狞血痕。
大殿内一片沉寂,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也就在此时,殿门再次缓缓敞开
赛恩驻足在殿宇门外,一袭皓然华裳,只让人有种高山仰止的冲动。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那一袭华裳恭敬俯身,逆光而拜,朝臣俱是侧首瞩目,就连龙华长老向来沉冷肃然的神色,也在此刻微微动容。
奥斯悠悠抬起左手,抚一抚右手拇指上的汉白玉扳指,神情冷傲疏狂地问道:“不知政相此刻,拜的是谁?”
第184章:如履薄冰(3)()
奥斯悠悠抬起左手,抚一抚右手拇指上的汉白玉扳指,神情冷傲疏狂地问道:“不知政相此刻,拜的是谁?”
赛恩此时神色平静如水,恭敬道:“微臣自然是拜见陛下!”
然心中哀的却是启蒙恩师!
赛恩微微一顿,复又说道:“微臣无意冒犯陛下,却因身体不适来得迟了,还请陛下责罚。”
奥斯紫眸含霜,“刚刚在泰和殿发生的事情,朕亦无心隐瞒,不过以朕对汝之了解,汝理应是怀有恻隐之心,会否怨妒朕处罚的重了?”
赛恩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寒凉,王兄这样**裸的试探,无非表达了对他的不信任,想想他重病时自己的劳顿奔波哎,帝王家果真没有太重的亲情。
“自古王命重于天,微臣对陛下绝对忠诚、亦绝对服从!”赛恩巧妙的没有正面回答奥斯的问题,只坦诚表明自己的立场。
君王处置的轻重,还轮不到他区区一介政相来决断。但是,王兄身上虽已消解了狼王血清之毒,但不知他心中是否还住着一只狂暴的猛兽?
奥斯的眼眸极为敏锐,他不怒反笑道:“朕听惯了恭维之词,你的坦诚听起来倒是更加新鲜!”
在赛恩眼中,有种目下无尘的了然与冷淡。
看来这场王权游戏已经悄然间发生了转变,但却没有人来告诉他,游戏的规则如何?
今日之事,显然是两个兄长故意为之,或者是联袂出演,而且令他心寒的是,在这场游戏开始之时,他们刻意让他来晚了!
赛恩不再说话,只默然跪附于地,有时候,人需要顽强地抗争,但有时候,人不得不向命运屈服。
泰和殿内再一次恢复肃冷沉寂。
对于潘森将军的心狠手辣,众朝臣早已是了然于心,然奥斯国王向来是冷淡处之,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放纵潘森将军在太和殿上为所欲为。
须臾,竟有人哭出声来,那声音压抑着,低声地啜泣。
听到啜泣声,奥斯紫眸微眯,侧目一扫,清冷问道:“卡特亲王这是哭什么?”
卡特乔治依旧保持着跪附之姿,举首哽咽道:“回禀陛下,微臣哭泣皆因喜极而泣,还望陛下恕臣之罪。”
奥斯冷笑一声,“不知亲王喜极何来?”
卡特乔治忠厚道:“在神圣之都人心惶惶之际,陛下能稳固朝纲,实乃天意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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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坠于西山,层层光线晕染出绚丽的色彩。宗祠佛堂前缕缕漂浮着青烟,清风拂过,梧桐树叶沙沙而响,卷落在青石地上。
太妃微微阖目,手中不疾不徐地捻动着佛珠,言语中却带着如释重负的感叹,“唐纳家族的危难,总算是化险为夷了。”
湘黎垂首肃立在侧,言语恭敬道:“事态果真如此凶险吗?”
太妃宁静淡定的眼眸悠悠飘在湘黎身上,“王廷的朝政永远都是一团乱麻,没有哪个王者会将它梳理完善,令它有条不紊地去发展混乱就让它混乱吧,只要是安定的,这些混乱就还有救!”
湘黎一双清澈的水眸微微一垂,温言道:“娘娘,但是现下的都城内,也流传着一些风言风语。”
太妃眼锋一抬,徐徐道:“哦,流言都说些什么?”
湘黎微微一抿唇角,低眉答道:“奴婢不敢说。”
太妃周身有种淡淡高华疏离的气度,温声道:“这里没有旁人,有何不敢说的?”
湘黎沉吟片刻,才道:“外界说,陛下枉杀了一名忠良。”
太妃的语气仍然柔和,但是双眸却升了一层寒意,“在陛下身边,暗藏着形形色色种人,为人直爽正直的仅仅是凤毛菱角,还有一部分都顶着忠诚不二的头衔,暗地里却是狡猾又有野心,这些是陛下不得不提防的。”
太妃扬一扬脸,身旁的湘黎立刻会意,搀扶娘娘从蒲团上起身,落座在一旁的檀香木椅上。
湘黎忙递来檀香木桌上的茶盏,手指捧着青花白瓷的盏壁,热度刚好。
太妃端起茶盏,徐徐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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