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娜儿疾步走到漫儿的身旁,此刻的她,真想使出浑身解数来说服公主。
“公主你不能答应她,这是个陷阱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看看那老奴得逞的样子!”
金娜儿一双英气的眉,亦被气得快倒竖起来,她咬牙切齿地说道:“王妃可真是八面玲珑心呀,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她自己为何不去救?”
漫儿紧抿着红唇,一脸平静,目光幽幽望向风窗外深邃无垠的大海。
“公主,你倒是说句话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您要是真去了医族,一旦王子回来了,您岂不就成了人质?”金娜儿急切地追问道,抓过我的手臂,让我正视她。
我神色如常,眸间却闪过一抹璀璨,我抬眼望向她,仿佛已经在心底打定了主意,终于开口说道:“为何老想着别人,想想这件事对我而言,也是有好处的。”
金娜儿难以置信地望着我,冷哼一声,“好处,公主的好处到底在哪里?倘若救出了露泽王子,您却不幸成了质子,哪里还有半分好处可言?”她越说越是气急,一张脸被气得红通通的。
我垂下眼睫,不为所动,自顾自在心底盘算。
然而在金娜儿的眼中,仿佛能喷出仇恨的烈焰,数落道:“王妃真是坏事做尽,处处只为自己的利益考虑,还自作聪明的把戒指给调换了,妄想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王位。呵,结果怎样呢?聪明反被聪明误,报应了不是!王子一病多年,反倒沦为医族的人质。”
或许是今夜涨潮的关系,海浪越发变得疯涌翻滚,带着澎湃的怒意呼啸而过,一层一层地掀起巨浪,然后碎裂成无数泡沫,迅速消融在海中。
窗口有潮湿的海风吹来,记忆如同尘埃一般,随着风儿吹乱了我的心。
“无论怎样,哥哥才是这其中最不幸的人。”我怅然说道,心中一片凄凉。
“是呀,有人正是抓住了公主的这份心意,一如抓住你的小辫子,才想方设法地把你幽禁在郁迦尔古堡中,就怕有朝一日,公主您赶在王子回来之前就登上王位。”
金娜儿忽然抓过我的手,“公主,我们为何总要坐以待毙,竟让那心机歹毒的灵王妃,处处都算计在我们前头?我们为何不夺了她最在意的东西,给她来个釜底抽薪!”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金娜儿,你是了解我的,我真的无心于登上王位很多事情,人算不如天算,她纵使机关算尽,终是百密一疏。”
我将情绪激动的金娜儿按坐在茶桌边,持着精致的茶壶,为她斟茶。
茶水滑过一道淡绿的弧线,带着清脆的水声和雾气袅袅,弥漫在鼻尖的,是淡淡茶花的芬芳。
漫儿秀丽的眉峰微挑,含着浅淡的笑意,继续说道:“洛伊莱人不是有句古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如今,我的境遇不好,无非是寻一处幽静地思过;反倒是王妃那边,心事重重、忧虑更甚,她的境遇尚且不如我们。”
金娜儿渐渐平缓了怒气,眸光悠悠凝在我脸上,又由衷地说道:“公主,虽然这幽禁的时光并不好过,但您确实比从前成熟了许多。”
我斜瞥了她一眼,反问道:“我以前不成熟吗?”
金娜儿嗯哼了一声,哀叹道:“公主,你幼稚的本性又回来了!”
我微微敛住笑意,“可能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做的,所以思考的时间就多了呗。”
金娜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急急追问道:“可是,陛下呢?灵王陛下的意思是什么?”
我单手撑在颊边,凝望着杯中飘浮的一片翠绿的茶叶,那细致的脉络依旧清晰可见,它轻浮在淡黄色的水中,清脆可爱。
“父王一定还在犹豫不然,王妃又怎么会耐不住性子,私底下派人来通知我。”我喃喃说道,知道父王此刻一定很为难。
金娜儿‘铛’地一声,将茶杯重重砸在桌上,“真是卑鄙无耻!”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怒意又升腾起来。
我不置可否地望着金娜儿,忽然,我嘴角扬起,带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娜儿,你不觉得一切值得拥有的东西,都很值得等待吗?”我故作轻松地眨了眨眼睛,促狭地说道。
金娜儿一脸无奈地摇头,“公主,你真是被露泽王子迷住了,蛊惑至深啊!”
我‘咯咯’笑出声来,调侃道:“小丫头,你懂什么,这叫坠入爱河。”
她嗤之以鼻,“我宁愿公主不要坠入这条河!再说了,我们是人鱼,在海里游水,岂不比江河要好上百倍!”
我轻笑一声,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金娜儿沉吟片刻,一脸郑重地问道:“公主,你真的决定了吗?”
我坚定点头,将所有不安都抛诸脑后,“当然!”
“那好吧!”金娜儿感慨一声,最终还是妥协下来。
我喜欢金娜儿这样的性子,喜欢她直率地对我表达,然而,她却从不强迫,永远支持我所有的决定。
我想,人的一生中,一定要有一个这样的亲人或是朋友,她的角色意义重大,既是陪伴,也是知己,更重要的,她是一种守护。
黑夜深沉,风窗依旧敞开,海风清冷吹送而来,有如深沉凄凉的叹息。
金娜儿躺在我身边,忽然用手臂撑起头,若有所思地问道:“公主,你还记得那个蒲公英的故事吗?”
我亦是睡意全无,微一迟疑回道:“是从前母蚌奶奶讲过的故事吗?”
她意有所指地点头。
“早点睡吧。”我不欲再说,侧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金娜儿的提醒我又如何不懂,眼底倏然间涌起悲凉苦涩的泪光。
初夏的一株蒲公英,它扎根在泥土里,慢慢地生长成熟,风来了,吹去了无数白绒绒的蒲公英种子,唯独留下了最后两颗。
这两颗种子相爱了,它们一起淋雨,又一起迎接朝阳,其中一颗发誓要默默守护另外一颗。
忽然有一天,更迅疾呼啸的风来了,它们张开双翼,共同飞向蓝天和艳阳
曾经十分靠近的两颗蒲公英种子,却终究无法相守到老,一旦风来了,注定要把它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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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女巫占卜(1)()
浓密的林间绿意盎然,幽静得几乎没有一丝声响,阳光的金辉不留余力地洒下来,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鼻尖有淡淡杜兰草的芳香。
一位母亲牵着身旁小女孩的手,她们逆着灿烂的阳光,向着林间走去。
“母后我们要去哪里?”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
母后安静地站立在原地,一圈十分淡薄的光晕在她的周身流转,她一袭圣洁出尘的白袍,带着神族独有的阴柔之美,她声音柔和地回答:“漫儿,你就送母后到这里吧。”
小女孩举目望向母后,虽然她们牵手而立,但她们之间仿佛隔着重重迷雾一般,母后的身形有种不真实的朦胧飘渺之感,任小女孩如何瞪大眼睛去看,却始终看不清母后的脸。
小女孩冰蓝色的眼眸盈满了泪水,祈求道:“母后我要和您一起去!”
母后阴柔的声音里充满了耐心,“不行漫儿,这是母后一个人要去的地方,你要留下来。”
小女孩哭着央求道:“母后求你不要离开。”
她的声音亦有些哽咽,“漫儿忘记答应过母后的事情了吗?”
“我没有忘记,但是母后不要走”柔软白皙的小手紧紧撰住母后的手,小漫儿的脸上满是泪痕。
忽然,眼前的空气变得如同水幕一般模糊,莹莹地波动起来,而此刻母后的身影也渐渐变得透明,仿佛消散在薄薄的雾气之中,只眨眼的功夫,就融合在眼前这片绿意森林里。
长而卷曲的睫毛轻颤了两下,待它们倏然张开之时,一滴泪水悄然滑落在漫儿的脸颊。
漫儿从柔软的床榻上蜷坐起身,用手指向后拨开长发,头轻轻埋在膝上,喃喃道:“母后为什么要走她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离开?”
“公主,你又梦见灵王后了?”金娜儿一边关切地问着,一边替公主拉开床榻周围的那层淡紫色纱幔。
没有了纱幔的阻隔,清冷的海风悠悠地吹拂进寝殿来,带着清新潮湿的气息,让人身心舒畅。
此时的漫儿和金娜儿已经不在郁迦尔古堡中幽禁,她们早在半个月之前,就重新搬回了漫儿的寝殿。
这或许正如金娜儿所言,有了灵王妃的‘鼎力相助’,幽禁与解禁那只是几句话的问题。
漫儿微微低垂着头,情绪低落地说道:“我想念她,我想让她回来,或是带着我一起离开。”
“灵王陛下不是早说过”金娜儿斟酌着话中的分寸,欲言又止。
漫儿眼中蒙上一层水雾,急切道:“不,他说的一定不是真的,他只是不想让我去找她父王一直恨她,恨她撇下了我们但是,我不恨她,我知道母后一定有她自己的苦衷”
金娜儿蹙着有几分英气的眉峰,郑重地说道:“公主或许王后在灵王心中的地位,并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
漫儿轻咬贝齿,低声质问道:“他不愿意见我,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这”金娜儿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灵王与公主之事,哪里是她区区一个小侍女能够妄言妄语的。
金娜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你觉得灵王后尚在人世吗?”
漫儿冰蓝色的眼中仿佛又戴上了希冀,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总觉得母后还活着,或许是隐居在原始密林之中,又或许她回到神族的仙灵山脉了?”
金娜儿压低声音问道:“倘若王后还活在世上,那为何宫中会宣布她病逝的消息?”
漫儿咬了咬牙关,冷哼一声,道:“这宫中的很多事情,说是便是,说不是便不是,有些可信,有些却不能真信所以,我不相信她离开了!我只是觉得,她还在这世界的某一处我一定要找到她!”漫儿的脸上充满了笃定和坚毅,让金娜儿不忍拒绝。
金娜儿抿了抿嘴唇,柔声问道““那公主您有什么打算?”
漫儿之所以与金娜儿格外要好,是因为在很多事情上,金娜儿总是在设身处地的为漫儿考虑,而且很多时候,她们的心意总会不谋而合。
漫儿轻轻拉过金娜儿的手,轻声道:“娜儿,我想在离开灵岛之前,解开这个一直困扰我的谜团。”
金娜儿颔首应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漫儿的眼眸是那样纯洁,蓝白分明,她很专心地望着金娜儿的眼睛,缓缓说道:“我想去寻找你曾经提过的那个人!”
金娜儿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惊讶地问道:“那位巫师?”
漫儿肯定道:“对,卡珊卓拉女巫!”
金娜儿一脸不可置信,道:“卡珊卓拉怕是没那么好找吧?”
漫儿轻抿着淡粉色的嘴唇,正色道:“当你遇到问题的时候,自然要找到一个,能够为你解答问题的人出来!”
金娜儿试探地问道:“公主的意思是,找先知?”
漫儿随即展颜一笑,“其实当公主的好处也不少,起码人际关系我是足够多的。”
金娜儿干笑两声,“公主你真会说笑,这世界上有哪个女孩,幼时的梦想不是当个公主?”
漫儿用双臂环住金娜儿的一只手臂,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喃喃道:“娜儿,能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金娜儿心中一阵感动,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提醒道:“公主,倘若结果不是你想要的,也希望你不要太过伤心。”
漫儿举目望向她,眸光中含着情绪,坚定道:“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想把它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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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女巫占卜(2)()
翌日清晨,森林上空飘着厚厚的云层,林风潮湿而闷热,地上的长草浓密茂盛,山路弯弯曲曲地向前延伸,仿佛冗长的没有尽头一般。
森林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地生长,参差繁茂的枝干,如同蓬盖般遮天蔽日。
偶尔也会听见几声清脆的灵鸟啼鸣,或是‘吱吱呀呀’的野生狐猴的叫声,响在幽幽林间格外悦耳,听在心中亦倍觉轻松。
七转八转之间,一处紫藤长廊渐渐出现在眼前。
一簇簇紫藤花浓密地缠绕在纤细的枝条上,紫粉色和白色的藤蔓交织在一起,长长地垂幔而下。
微风夹着醉人的芳香,抬眼望去,紫藤花枝便摇曳在清晨最美的朝阳中。
金娜儿诧异地望着紫藤花长廊,蹙起眉心问道:“我原以为,森林女巫应该生活在原始密林之中?”
我狐疑地望向她,不知她话中深意,“为什么?”
金娜儿煞有介事地说道:“这才更符合女巫的特质呀,公主你想想,只有在原始密林中,才会有许多古老参差、遮天蔽日的枝桠,只有像黑暗的墓地或是低飞的乌鸟,才会使女巫的魔法大增”
金娜儿正说到兴致盎然处,却忽然被一串露水珠玉般的笑声打断了。
我心中突地一跳,目光旋即向着声音的来处望去。
身旁的金娜儿同样反应机敏,她袖口暗藏鱼骨短剑,警惕地向着笑声的方向望去。
远远的,那一头火红的长发极其醒目,波浪长发自然而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发尾一直垂在地上。
此时,她正端坐在青藤编织的秋千座椅上,丰腴曼妙的身形裹在幽幽碧绿的海藻长裙下。
她的肌肤带着一种健康的麦色,臂肘处垂下如同海浪般微卷的海藻流苏。
她的眼眸似点了一抹灿烂的阳光,灵动间闪烁着愉悦的笑意,轻薄的海藻长裙连同她的红发,随着秋千的来回飘荡而摇曳浮动。
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将海藻质地的衣料,穿得如此神秘悠然、风华绝代,隐隐给人一种不真实的美感。
她声音再度响起,率先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生活在黑暗墓地之中的,那恐怕就是邪恶魔女了!”
金娜儿先与我简短对视了一眼,然后向着她的方向又走近了几步,正色道:“倘若您已知晓我们的到来,那么我身后的这位,便是灵族的公主殿下。”
金娜儿恭敬地将身形一侧,将漫儿让到了身前。
红发少女并没有穿鞋,脚踝处缠着几圈碧绿的海藻纱,她足尖在地上一点,停下了摇荡的秋千。
“我叫卡珊卓拉,很高兴见到您,我美丽尊贵的公主殿下。”卡珊卓拉笑吟吟地说道,却没有半分要起身施礼的意思。
漫儿含笑颔首,只微微抿起嘴唇,唇上有一抹蜜粉色,粉红得如同初绽的花蕊一般。
此时的漫儿,一袭鹅黄色长裙,裙绯婉约却是异常精美,立体绣着一朵朵洁白的茉莉花苞;她腰间束着一条极为珍贵且稀有的五彩凤翎腰带,凤翎带鲜艳而璀璨,将她曼妙的曲线雕琢得极为迷人。
卡珊卓拉的眸光微微一垂,视线笔直凝视在漫儿的五彩凤翎腰带上,“年幼的时候,我曾一度想问叔伯要了这条五彩凤翎腰带”她微微垂头,苦涩一笑,“只是那时的我,太过内向和孤僻,没有那样的勇气开口索要不过现在想想,开口怕也是徒劳的,大概在叔伯心中,早已定下了它归属的主人。”
我自然听得出这弦外之音,只是优雅地向前走了几步,直到与她两步远的地方,才悠悠站定。
“这世上有许多事情,冥冥中早已有了注定不过,你竟是沃尔图先知的侄女,这还是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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