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栋,今夜你带我去探探那几位如夫人。我要亲眼看看她们的模样。九爷,请你预作安排。”我思前想后,总觉得那几位夫人风姿独特,也许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也不可知,总要亲眼见过才放心。
西门岚和张之栋二人早就习惯了我的惊人之举,虽然不明白我的用意,倒也不反对。反正西门风已经出堡,洗剑楼便是无人之境,有两大高手护航,我自然是来去自如。
偷窥
还没入夜,西门岚就托了心腹手下过来说一切都打点好了,还带来了一张详尽的布防图,只要我们这边要行动时和他打个招呼便可依计行事。
张之栋原本想让我三更以后再探,这是传统的夜行人的最佳行动时间,正是院内护卫防备最松懈的时刻。我却不以为然,三更时分,虽然守卫相对松懈,可是几位夫人也该睡得沉了,我还有什么好看的?何况只要西门风不在,有张之栋和西门岚两大高手在,我一点也不担心有人会发现我。
于是一言而决,初更即去。
不几西门岚便来会合了我们。一路大大方方地直行到洗剑楼,绕到后院,两人一左一右把我夹在中间,叫声“起”,我便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脑子还没明白过来,便已稳稳落地,点尘不沾。
轻功这种武功果真是神奇,我眼中再次流出了艳羡之色。张之栋撇撇嘴,极轻的哼了一声。
我吐吐舌,连忙作目不斜视状。原来张之栋曾多次提出要教我一些防身招式和轻功,不过我一向对运动的概念就是维持健康窈窕的体态,再要我多下苦功那是万万不能了。因此就算每次心里都羡慕的要命,每次都要受到张之栋的嘲讽,练武功这么苦的差事,我还是敬谢不鸣了。
西门岚顾不上我和张之栋之间的暗潮汹涌,凝视观察院内的守卫动静。洗剑楼的内部护卫并不统归西门岚管理,一向只听命于西门风一人,到了里面。西门岚也奈何不得,只能小心行事。
院里灯火疏落,看似平和宁静,不过不晓得是不是我地心理作用,总觉得空气中隐隐有一丝腥味传来,直觉告诉我黑暗中潜伏着要人命的暗哨和机关。
西门岚对张之栋打了个眼色,随手拾起颗石子向右上方石子弹出,石子在地上发出闷闷的连续弹跳声。黑暗中听起来确实颇为近似于夜行人的足声。我皱皱鼻子,心想你西门岚也没什么新鲜花招嘛,这些招数我在武侠小说中早就都看过了。
石子刚一落地,黑夜中便只听到“嗖嗖”声不绝,然后便有几条身影直冲右边。
说时迟那时快。身边的两在高手同时一挟我手臂,迅猛无俦的从左边一掠而过。端的是无声无息。
声后听到那些护卫高声叫道:“不知哪来的石子,大家要严守岗位,小心有人趁乱潜入。”我心下暗暗点头,西门风地手下果然精明能干,若非我身边这两位是高手中的超高手,江湖中的老江湖,要顺利通过这些暗卡实非易事。
反正这种事我自己是无能为力的。我也懒得关心他们将我带到目的地地,我一心都放在那几个奇怪的女人身上。
戏子?妓女?好奇怪地组合团队啊。大户人家平素也常有娶下九流出身的女子做小的事,可一连五个都是。却空着正室的位置,实在让人大感蹊跷。
不过难道是我太多疑了吗?我才来祁风城半年,就已经觉得此事可疑,西门岚这些人和西门风相处十几年,怎么会没觉得不妥呢?尤其是西门岑这种心细如发,精明之至的人。就算不阻止他弄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的进门,但一定会力主让他娶进一房门当户对地正妻。可是我在这那么久,西门岑也不见有什么雷霆措施。除非——
我脑中灵光一闪,随即大胆假设:除非这事西门岑也是知道内因的,并且这个因素被他认为是足够影响了西门风的行为。以至于可以无视西门风地种种不合理举动。
刚想到这里,却感到手纣处被人重重撞了几下。我吓了一跳,身子一长便要弹起来,左右两臂同时被人按住,更有一只大手捂在我嘴上,闷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没好气地瞪大了眼,这样的粗鲁举动也只有西门岚这种人才会做出来。
西门岚指比在嘴上发出一声轻嘘声,又伸手一指前面,我这才发现,在我恍神间居然已经进了洗剑楼的主楼,现在正在不知哪位夫人的房间外。
不出所料,西门岚伸指沾些口水轻轻在窗纸上戳了几个洞,我迫不及待地凑上去看。从来没做过这种偷窥的事,第一次做来心底雀跃不已,难怪人们对窥私总是乐此不彼,实在是人们心底深处潜藏着的愿望呀。
房内炉火融融,温暖舒适得犹如江南的春天。
屋内对面坐着两个人。面对我们的是一个身穿着薄薄绢丝长裙的年轻女子,衣料色泽缤纷,袖子极长。双眼狭长,水汪汪的好不诱人,眉梢眼角俱是风流。背对我们地那个则穿着一袭白袍,戴着书生巾,身形纤瘦,看背影是个文弱书生。
只见到那女子一挥长袖,甩了个极具专业水准的水袖,那男的激动地用一种奇怪的音调叫道:“娘子!”伸出双手搂住女子。
我心里一惊,难道是撞上了情人夜会的好戏码?想到以这院内的守卫之森严,这个文弱书生竟然也能水波不兴地进来幽会,这身手看样子也弱不了,不由睁大了眼,希望那人能回过身来让我看一眼。
就在我兴奋地期待着后续好戏的时候,这两人竟然吚吚啊啊的唱了起来,边唱边舞,唱的什么虽然听不太懂,可音色清亮高吭,有如黄鹂出谷。身段优美,姿态万千,举手投足间,颇具台风。以我在娱乐圈多年混迹的经验,一眼便可断定这两人都该是梨园名角,实力不俗。
唱到酣畅淋漓处,那白衣书生绕着女子转了半圈。一抬头摆个身段,便让我瞧了个正。粉脸杏腮,樱桃小口,嘴角还有颗销魂美人痣。挥扇掩面轻轻一笑,便如满天坠落纷纷桃花,娇艳无双。
好媚的扮相!
这哪是男的啊,分明是一个扮了男装的女子,以我在现代看女子越剧多年地经验,绝不可能认错。
一转念间。便已经想明白了,这必是那五人中的其中两个。但凡梨园出身的人都有一个习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便是晋身富贵。也常常要练练身,过过戏瘾。眼见长夜漫漫。无法打发,这两人便自己关起门来唱戏,倒也不失为一个打发寂寞的好办法。
西门岚附耳过来:“这两位排行第三和第四的姨奶奶出身梨园,是在北方流传颇广的梆子戏班的名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六是在两年前一起带回来的。”三言两语便解释得清清楚楚。
我微微点头,示意知道了。
房中二人仍是顾自沉醉在自己的戏曲世界中。我凝神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至于他们唱的戏曲我却听不太懂,只能凭表情动作知道又是什么才子佳人花好月圆的戏码。
看了半响。我朝张之栋和西门岚示意,他俩便抓着我地手攸忽之间退到了无人处的黑暗之中。
“另外三个呢?”
西门岚指指另一个方向,那边有几间房灯火闪烁,显然有人。
西门岚熟门熟路,带着我们一路前行,不一会便又到了东厢房外。
刚伏下身子,屋内便传来一声凳子落地地的巨响。
我吓一大跳,可张之栋却紧握着我的手,面不改色地摇摇头,我这才放下心来。
屋内又是呯得一声大响。这次却是手掌拍在桌上的声音,跟着便有人咬牙切齿地道:“这个小贱人,我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西门岚在洞里一望便笑了低声对我们道:“那个哭天喊地的女人就是她。”说着退开,让我去看。但见屋里两个女子二十五六上下,一个丰盈,一个纤瘦,俱是珠翠满头,倒也称得上花容月貌,美艳照人。只不过美人我见得多了,实在看不出这两个有何出奇之处,能让西门风这般容忍。
西门岚悄声笑道:“老六艳福倒不浅,几个夫人一个赛过一个。”
张之栋怒目瞪他,西门岚笑笑不再说话。
“大姐啊,依我说,这小贱人如今得宠,我们且让着她点,就让她翘着屁股。等寻着个机会,我有的是办法整治她。”一双温润如玉地纤纤素手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猩红的嘴唇悠悠吐出无情的言语。
“不行,阿桃,这口气我受不了。你看那小贱人成天趾高气昂地在我面前示威,我花娘活到现在还没受过这种鸟气。”粉色地身影在屋里气忽忽地走来走去。
“大姐你忍一忍,老爷有多风流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他身边来来去去的人还少了吗?能一直留在他身边的也不过就是你我了。那小贱人这般轻狂,正好犯了老爷的忌讳,要不了多少日子,她就没这份风光了。到了那时候——嘿,嘿……”素手狠狠一捏,桔黄色的汁水顺着葱白的指尖一滴滴落在地上。
花娘一拍掌,大笑道:“阿桃还是你懂得老爷的心思。”
阿桃站起身来,拉着花娘的手,情真意切地道:“大姐今天太冲动了,小妹情急之下,只好拉上那两个戏子帮大姐圆场。”
“唉,我也是气不过那小贱人。你昨晚跟我说的话,我一夜都没睡好。”花娘拍拍阿桃的的手:“妹妹对我地好,我都记着呢。”
阿桃宛转一笑,银铃般的笑声倾泄而出。灯火下赫然让我瞟见她眼底下转瞬即逝的阴狠。
夜色中远远传来悠扬的琴声,不一会便有琵琶声加入,音调轻快活泼,听来仿佛是少女游园嬉春,便似春风刹那间吹得游人醉,只愿长住不愿归。
“西厢那两个小戏子,每天就会在那唱啊弹啊,扰人清梦。”花娘恨恨望向西厢方向。
阿桃微微一笑:“谁让老爷喜欢听她们唱曲弹琴啊。她俩也就这点本事,还不要勤加练习,免得失了老爷的宠爱。”
花娘鄙夷地轻掀唇角:“小戏子!”
阿桃奉承道:“他们自然没有大姐的好本事,谁都知道,老爷最最迷恋的就是大姐的身子了。”
花娘得意地大笑,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腰间,轻轻抚摸,仿佛那儿有最珍贵的宝贝般。
“你也不差,老爷最喜欢看着你的笑脸了,只要你一皱眉,天大的事儿也应承了。”
阿桃掩嘴轻笑,这姿态这笑意竟让我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可不是。只要我姐妹同心,那些狐狸精又算得了什么?”
我收回视线,正想说走吧,突然发现张之栋不知何时消失了。
正要开口问西门岚,就见到一阵烟飘来,张之栋又神奇地出现了,我张口结舌,这么神奇的轻功,难怪会得个“青烟客”的绰号了。
“小姐,我刚刚发现有个人蹑手蹑脚地到三楼去了。”
“是谁?”我不太感兴趣,例行公事地问上一声。
“看身形是个女子,我一路跟着她,只见她进了三楼一间房里。点了一枝烛火,在那东翻西找。”
“看清楚她在找什么了吗?”我有了点兴趣,想不到洗剑楼居然出了小偷。
张之栋疑惑地摇摇头。
“去看看!”
“这间屋子就是老六度春宵的金屋了,哈哈。”西门岚低笑几声,笑声中充满了暧昧。
我瞪他一眼,凑近了小洞往里看。屋内烛火虽然昏暗,可是乖乖不得了啊!整间屋子金碧辉煌,所有装饰居然全是黄金制的。
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金屋藏娇”这个词。古代汉武帝用金屋来供养阿娇,现在西门风用这金屋来春宵一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颇有共通之处。
不过屋里现在空荡荡的,除了些不便移动的笨重家什和摆设,其余的全都不翼而飞,紫檀木的桌椅上还能看到一道道划痕。这时才知西门岚的形容没有半分夸张,白天这场大战打得果然激烈万分。
只见一个身穿桃红长裙,身披黑色皮裘的女子正四下摸索。那女子看起来二十尚不到,面容皎好,眉目间便似一池春水般温柔多情,让人见了便不由得生了好感。
此刻那女子一双素白小手焦急地四下摸索,嘴里不时喃喃自语:“怎么找不到呢,明明他是说在这里的。”
这女子是偷偷来的,为了避人耳目,屋里只点了一支烛火,夜凉如水,这女子饶是穿了皮裘,依然冻得面青唇白,不时把手放到嘴边呵气。不过即使这般模样,她依然不肯放弃,仍在四壁摸索。
西门岚悄悄道:“这个就是五姨奶奶了。”
我心里也猜到了她的身份,点点头道:“看她那样子,不象是偷东西,倒像是在找机关。”
张之栋奇道:“西门风为人阴沉,房中有机关不足奇,只是这位姨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心下盘算这人若不是敌对方派来的奸细,便是西门风自己失口透露了。不过若是后者,我倒还真有点难以想象,是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这个阴死鬼才会放下了心防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桃花的秘密
摸索了大半个时辰,还是没有找到,那女子熬不住冻,失手熄了烛火。
我心念一动,低喝道:“抓住她!”
话音刚落,一道青烟便已从我身边闪过,那女子还来不及发出一点声息,便已软软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西门岚扶着我施施然走进屋来,对张之栋拱手道:“张总管轻功盖世无双,西门岚佩服得五体投地。”
张之栋也是拱拱手,连道好说。
我趁着他们互道仰慕的时候,已经挑了个温软舒适的好地方坐了下来,不由得惬意地哼出声来。祁风的冬夜真不是一般的冷,就算我有西门泠的独家秘药,不怕冷,可趴在外面这么久身子也僵掉了,此刻半卧在软绵绵的贵妃榻上,直比猪八戒吃了人参果还要舒服。由此也可见我这人本质上是吃不得苦的。
“小姐,您要怎么处理这女子?”张之栋一把把那美女拖过来,毫不怜香惜玉。
我轻轻捶着有些麻痛的腿,打了个呵欠道:“之栋,你把她弄醒来,我有话要问她。”
西门岚急道:“不能让她和我们照面,否则万一她说漏嘴,我们都会有麻烦。”
张之栋冷笑道:“难道还要杀了她?”
西门岚更是大摇其头:“杀了她势必有一番风波,现在这种时候,我们还是别再多生事端为妥。”
我想了想,指挥张之栋把烛火移到女子身周点燃,张之栋夫那女子坐好,自己拿把刀站在她身后。西门岚跟我则都隐在烛火照不到的黑暗中。
昏暗的烛火下。那如一池春水般的容颜绽放出柔和的光辉,仿佛是汉白玉雕就的,通透澄澈。美得惊心动魄。
一切准备就绪,张之栋出手解了女子地穴道,却又谨慎地封了她的哑穴,免得她一醒来先叫起来。
女子悠悠醒转,发出一声轻叹。一时间还不明白发生国什么事。
张之栋把手中的刀往前一顶,低声喝道:“不许喊,听到了没?”
女子一惊,却马上镇定了下来。点点头。
“你不用怕,我家小姐有些话发问问你,你只需老老实实地答话就没事。”
她再点点头。
张之栋伸手解开国她地哑穴,手中的刀却紧紧抵在她腰间,只要她有任何想叫的欲望。那刀便会在她声音发出前先结果了她的性命。
我轻咳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
女子低头答道:“奴家名叫碎玉,是西门六爷的小妾。”
“你深更半夜,独自一人到此做什么?”我并不迂回,时间有限,不容我再浪费,天一亮,再要走就难保不露形迹了。
“这间房是老爷地卧室,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