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风扬冷冷笑:“你家爷刚出事,你就闹着走?成何体统?”
小安子却笑的更冷:“别瞧不起我们,就算走,纵然小安子能耐不大,瞧见老爷出事,也不能袖手旁观的!”
这时候,管家已经慌乱的跑进来禀告:“这个……小的刚刚打听过了,是总督衙门抓的人,说是老爷纵容手下人,把总督府老爷的侄子给打死了!”
三世一晒,骇然,惊恐的问云儿:“那个要霸占你的,是总督府的公子吗?”
云儿抽吸哭泣着,点着头。
“……”
总督府衙门是进去不去的,他们说,要见霍冬青,必须夫人来,或者是有亲戚关系的人方能进去,还把三世讥讽一翻,说,只认识他是卫尚书府的三公子,却不认识他是聂家的哪位?还说,不过是露水之欢,大难临头各自飞才明智,毕竟他不是个女人……
三世花了银子,托人把一双鞋袜带给冬青,才跟风扬,管家暗淡的走下台阶。
“三世,三世,别灰心,今日刚来,给个下马威也很正常,相比等明天,就有人主动来提条件了,不过是银子,三世!”
三世点点头。
回到家里,痛哭一场,就和衣躺在床上低低呻吟,哭得泪了,睡过去,还是找不到这件事情的缘由。
022
霍冬青平白无故被带走,其实连他自己也都还没搞得很清楚,凛冽的阳光下,被脱掉裤子,三十大板下来,他的脸已经白了,嘴唇爆裂着,从来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变得像个花子一样邋遢。板子打完,皮开肉绽,两个衙役架着他,丢进了满是发霉稻草的牢房里。霍冬青趴着,就看着一只蟑螂顺着他的手背爬过去。一天一夜,霍冬青已经把一切可能加害他的人排了一遍,可惜,可以排出的人太多,因为多,所以还是搞不太明白。
霍冬青瞧着牢房外面人来人往,有时候,某人的娘子带着食物来探监,他就想着,为什么三世不来?勾唇一笑,又想,三世已经跟他分手了,三世大概已经远走高飞了,以后再也不记得有他这个人,也不再管他的死活。
冬青甚至想着,如果这次就这样死掉,反而好,如果不死,没了三世又要怎么活呢?他爬起来,双腿发软,后背跟臀部全部剧痛,所以他拖着这样的身子,慢慢爬上了干草堆。
衙役手里提着木桶,从牢笼外面走过,开门把水桶往里一放,霍冬青就一个猛子扎过去,头摊入水桶里喝个够本,那个衙役,手里还捏着一个小碗,碗里有两个黑漆漆的馒头,他把馒头撂下,看到霍冬青却没像渴望水一样扑过去抓,这下,他就觉得不太高兴,把装着馒头的碗故意踢翻,又在那个馒头上踩一脚,恶狠狠说:“不给你饭吃,你要是饿,就抓起这个馒头来啃~!”他轻蔑一笑,抬起脚就又踩上去。霍冬青看他一眼,问:“你可知道我是谁?”
衙役一笑:“我怎么不会不晓得大名鼎鼎的霍爷是什么人?霍爷的风流韵事人人皆知呀。”他蹲下:“你也享受够了,剩下的日子,你就慢慢的过,呵呵,对了,听说那位尚书府的三公子床上功夫了得,谁沾了他都是欲罢不能是不是?”说完,衙役啐一口唾沫在他脸上:“不要脸的东西,活该你倒霉。”
霍冬青呵呵一笑,把那啐在脸上的东西用袖子擦掉,问:“究竟是谁看我不顺眼?我霍冬青本事不大,但做生意一向规规矩矩。”
衙役则说:“祸从色中生,懂不懂?一切都是因为你好色。”
“因为我好色?”
“那个小戏子云儿,是我们表公子看上的人,现在表公子死了,老爷痛不欲生。”
“怎么你家的表公子倒成了我害死的不成?”霍冬青说:“我连一根手指都没碰过他,现在他死了,找我麻烦也没有道理呀。”
“我不怕明白告诉你,表公子是花柳死的,但是,老爷可不管这些,他要发泄心中愤恨,就要找人顶岗,所以这回你是死定了,你也看到了,说白了这回是乱用私刑,一没生堂,二没问案,就是要你好看,你等着人来救,你以为有几个人能进了咱们总督府的大门?有谁敢接你的案子?!”
“我是死定了不成?”
“呵呵……其实这件事情你是活该,咱们老爷跟尚书府的老爷子,那是师生关系,原本就恨你,现有个机会,还不往死里整你?!”
“呵呵……”
衙役一笑:“你死了,三公子才能离开你,三公子在我们老爷管辖的地面上,自然出了什么事情由我们老爷负责。他得帮助老爷子照看着,你不知道,尚书府的老爷子一共三个儿子,两个窝囊废,老爷子懊恼的没法,想想好好一个宝贝的三儿,还被你给拐走了,成了人人口中不要脸的下流胚子。所以,就这点,你毁了他前程,你就认命吧。”
想到这里,心里倒是一疼,终于三世心中的压抑被这个混帐的衙役给解开,冬青想着,是呀,三世原本是大家都公子爷,当朝阁老大人的掌上明珠,指望他日后继承香火。日后飞黄腾达,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那时三世年轻时所说,甘愿不要万人之上,只要他一人之下,在他身边,当个没出息的下流胚子。这话当年说的轻描淡写,现在想起,却是惊心动魄。冬青的心一阵剧烈疼痛,他不好,至少没叫三世幸福。
衙役蹲下来拍拍冬青的脸:“这回是铁了心往死里整你,三公子一定救你,要救你就得去求我们家老爷,老爷也不准备卖他面子,你觉得,他走投无路回去什么地方?”
“尚书府?”
衙役则笑着说:“毕竟是骨肉,老爷想清楚了,知道年轻人谁都有糊涂的时候,过去你带着公子都的,这回借着你的缘故,还叫公子回家去,安心的读书,安心的娶妻生子,老爷的威望,就算公子原先是黑的,也能给他洗得白白净净,到时候仍旧是锦绣前程,所以你安分一点,你已经享受了那么多年,可也要为他想一回。”
原来,这才是最重要的话,冬青问:“这话是你想说的?还是你家老爷叫你说的?或者是尚书府的老爷子说的?”
“还不是一回事?”
冬青这回安心了,提前知道了三世的去向,如果三世是回尚书府求救,最好,既然他死定了,那日后三世能干干净净好好活着,他才能瞑目。用一条命,换了三世几年,值得。那个衙役走后,冬青把一对梳子掏出来,冬青的泪水,滴答滴答落在手背上,闻闻那梳子上的味道,清香优雅,三世的味儿。
只是最后,为什么是三世伤心的走了……
冬青好懊恼,恐怕他死后,三世也不会再念着他,不会再想起过去的回忆,把他给忘得一干二净吧?
三世拿了大笔的银子,就要进去看冬青一眼,谁知道这回银子竟然不好用了,还有银子不好用的时候不成?聂风扬给惊得没法,牵着三世:“别着急,我们还回去,恐怕这会,朋友们,跟他们都来了。”
“这事情怎好把朋友牵连进去?如果冬青真叫手下打死了人,总督府是他们能得罪的吗?他们?他们那么久都不露面,恨冬青都恨不过来,会回来?”
“我联络不到文韵,但是其他的人,我不知道会不会到。开酒楼的王蓉儿,他开酒楼的钱不是冬青给的吗?”
“蓉儿,蓉儿……他也是生意人,他能帮上什么?”
聂风扬一头汗:“那萧箬,萧箬武功了得,叫他把冬青救出来?”
三世的神情淡然,只想知道冬青现在的情况。
聂风扬也觉得自己越说越乱,最后一叹气:“恐怕开妓院的那个小杂碎,也没办法了。”
“你说上官浩?”三世却目光一转,喃喃说:“浩儿也许可以。”
“他是开妓院的,可以什么?”
三世则说:“或许他认识什么达官贵人,可以套出些口风,好叫我们知道里面的情况,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呢?”
“三世……”风扬握住三世的手:“这件事情,你也不能太过奔命,如果无可挽回,我们尽心而已,你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三世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擦擦,一笑:“放心,如果他真的死路一条,我也没办法,我原本就是要走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知……”
但是不能放心,这个人……
023
上官浩的跟霍冬青是勾搭成奸,原本上官浩就是个妓院的鸭公,冬青朋友生日请他陪,他见冬青眉目多情,于是三两下勾引两个立刻打的火热,冬青时常住在上官浩的‘杨柳春坊’,后来干脆上官浩就结束了买卖住进霍家。但是没半年功夫,上官浩再也受不了霍府万年不变的几张人脸,他是个爱热闹的人,也是个贪欢的人,自然可以跟冬青勾搭,也会跟别人勾搭,上官浩的小名叫‘小杂碎’天生表子养的,为人却很慷慨大方,又热辣辣,所以在这个地方上也算小有名气,但凡是达官贵人家里有什么乐子,都忘不了他。
离开了霍家,自然从新张罗着杨柳春坊,今日新近了几个姑娘,浩儿看着鸨母嘱咐她们进门的规矩,朋友们管他叫小杂碎,但在这个春坊中,别人都管他叫少东家,其实这个少字是他自己加上去的,因为总觉得那个什么东家两个字,早晚把他给叫老了。小杂碎听完那个鸨母叽叽喳喳的嗓子,耳朵多痒痒了,他用手指头在耳朵里转一圈,拿起桌上是茶吹开茶叶喝了一口,站起瞧着那几个十二三岁害羞胆小的女娃娃,终于开腔了:“都别觉得自己可怜,告诉你们,爷我的娘就是十几岁被人卖进来当妓女的,可还不是养了我这个好儿子?你们呀,要想着,如果不是我,你们早就饿死了,要不然就被贱卖到有钱人家,不是打就是骂,动不动连个饱饭都吃不到。我这个杨柳春坊,地方不大,却有你们的好日子过,只要你们好好的跟着师傅学习琴棋书画,我就把你们当小姐一样养着,只盼着将来不要忘恩负义给我好好的接客,老爷也是通情达理的,如果日后你们碰到真心疼爱你们的人好人,就算是一两赎身的银子不要,爷送你们出门子,但是,哼哼,只要你们是我这里的人一天,我说的话,你们都得听,不管什么样的客,我说接就得接!”
“是……”
这几个人中,还有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这年头被卖掉的丫头不少见,但品上上好的小男孩却难找到很。小杂碎挺稀罕他,走过去用两根细长干净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见着小娃娃眼底带着泪痕,心花怒放,真是不错的好相貌,这个年纪最招人疼,小杂碎一下把他的裤子扒下来,这小孩立刻吓得浑身哆嗦,小杂碎蹲下来,用手指托起他那一点点的弯弯小鸟,笑吟吟赞美:“不错,怎么得来的?”
掏人回来的孙麻子立刻说:“这孩子是个孤儿,原本跟着舅舅,谁知道舅舅死后婶婶嫌弃他是个拖油瓶子,觉得耽误自己改嫁,所以就把他给卖了,您看还行吧?”
小杂碎这边最缺这样的小童子,最近不少人都喜欢抱个小童子,但是这边的几个都长大了,没了那个粉嫩劲头,如今太平盛世,更少有人把男孩卖掉,所以别说三个四个,就是得一个两个都要大费周折。他含着微笑,带着妖媚的脸上闪过一丝玩味,说:“这孩子好,眼角带泪惹人怜惜,就是有点土里土气。”
“呵呵,乡下的孩子,还能指望多贵气吗?我倒是想找个大官家的小公子来,但是怕掉脑袋。”
小杂碎勾唇一笑,拿着扇子把身上那件大红色的绸缎衫子扇动起来,他嫌弃天热,也不穿裤子,两条修长纤细的大腿若隐若现,脚腕上带着一串金珠子,脚下却一双用稻草编成的精致拖鞋,他瞧着这个孩子还算是白皙,等他教养几年就好了,于是回去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放了一些股道通,都是用白玉做成的仿真阳器。一色上好的和田羊脂玉,小杂碎用手指摸摸,端着出来,放在桌子上,叫人带着小孩下去洗澡,然后抱着出来,他拿起一套十二只里最小的那个,只拇指粗细,叫人把孩子抱在桌子上,拿来一盏灯,借着光亮,把那个小小的假阳器一点点从他小臀间推入进去,但见这个孩子股道松懈,轻松可入,立刻明白了,皱着眉头轻轻叹气,拿起最大的一个试试,孩子的脸色有点痛苦,咬着牙齿身子发抖,却仍旧任人宰割一动不动。小杂碎像是体味到什么,抽吸起来,摸摸眼泪,骂着:“真他妈的混蛋。”说完,就把那个东西慢慢推进去,仍然在哭,然后说:“好孩子,以后不许人欺负你!”
那小孩愣愣瞧着小杂碎,小杂碎对着他扑哧一下笑了:“你看我干什么?我是说,只有我能欺负你,别人都不许欺负你,知道不知道?”
小孩子立刻点点头,小杂碎叫他夹着那东西,把裤子穿起来。他蹲下说:“以后你就叫问情,叫情儿知道不知道?”他用带着祖母绿的手指摸摸他的发丝,问情儿就点点头。
“好了,带下去睡觉吧,那个东西今天晚上都不许拿出来,明天早起我去检查,知道不知道?”
鸨母把他抱起来,问情儿看了小杂碎一眼,竟然咧嘴笑了,小杂碎就逗他:“不许笑,笑了就不可怜了,我不给你饭吃!”
那个问情儿的小眉头立刻皱起,如此就换了小杂碎呵呵一笑。
小杂碎听着外面一阵纷乱,把扇子别在腰间,推开门出去,就看到几个大爷搂着个姑娘,站在廊子上灌酒呢,那个姑娘都快吐了,他则冷冷一笑,上前时立刻变出一张笑脸,一把接过酒壶,手抚摸着那个大爷的胸口说:“哎呀呀,都醉成这样了,还喝,小心明天下不来楼。”那大爷一把扯住他的手,亲亲,放浪说:“东家的手又白又细,比个大姑娘更有滋味,你的姑娘喝酒不成,不如你陪着我喝?”他则一笑:“好呀,我喝酒,你给钱,你不知道我贵吗?”
“贵,有多贵?”他还不服气了,摸着小杂碎的小脸蛋。
“一壶酒一百两银子你可给的起?”
“呵呵,不过是一百两,小意思,就看你能喝几壶了?”
小杂碎得意一笑,说:“那好,你就先拿出一千两一张的银票来给我,我跟你打赌,我把十壶酒都咽下去,你醉了我都醉不了,如果我吹牛,那大爷我今晚撅着屁股等你,怎么样?”
“好,赌就赌!”
大堂上,小杂碎挽着袖子,露出一双白皙纤细的手臂,那一壶壶的酒,也不晓得是怎么灌进他那瘦小的身子里的,咣当一声,那大爷醉了,爬不起来,小杂碎把第十壶酒落入腹内,走过去收起那张一千两大银票,然后觉得脚下轻飘飘,胃里翻江倒海。小杂碎出了门,就蹲在黑暗里吐起来,大口大口把酒还吐出来。吐得干净了,用手背擦擦闪亮红唇,蹲在门口休息。这时候,就瞧见三世跟聂风扬从车里出来,站起来,撩开碎发,从台阶上走下来,问:“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聂风扬闻到他一身酒气,说:“怎么又灌酒了。”
小杂碎妩媚一笑,踉跄得走过去,往三世身上一倒,三世只好捏住他的腰。小杂碎抬手摸摸三世的脸:“大公子,怎么来光顾我了?跟冬青厌烦了不成?我早说过,你要是孤独寂寞了就来找我,你要我男我就男,你要我女我就女……”
他拉着三世的手一亲:“当起女人,比真女人还有味道……”
三世一脸愁容,可没时间跟他开玩笑,小杂碎这才站起来,抽出扇子摇摇,正经问:“怎么回事?出事了?!”
聂风扬说:“冬青惹上了人命案子,吃了官司,现在被人扣押起来了。”
小杂碎一惊:“什么?!”
但见三世那落寞恍惚的脸,立刻心疼起来,过去把他的脸捧住:“小乖乖,别着急,冬青那死鬼命大着呢。”
小杂碎自己比三世大个两岁,就自恃是他哥哥,其实也不知道像哥哥还是像阿姨,最喜欢叫他小乖乖。
三世一脸严肃,小杂碎咳嗽一声,才说:“好了,我知道你们找我干什么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