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你在干什么?我有时真不了解你的脑袋究竟装了什么,你根本是个生活白痴!”祁亚威不耐烦地说。卞则刚外表可人,可是一想起她的某些习性就会让人抓狂。
“我一点都不在意你对我的看法……祁亚威,我知道你从以前就受不了我了,只是我不懂,你这次为什么会反常地想留住我……”她控制不住咯咯笑道。
“因为属于我的东西,除非我不要,否则我从不让给别人!”他说完就狠狠吻住她发笑的小嘴。
这个吻和于慎谋的差太多了!卞则刚没有反抗,却在脑海中回忆起于慎谋融合温暖与冰冷的唇瓣,他的薄唇有着不可思议的丰润,随着气息能让人变得缤纷飞扬;但祁亚威的吻纯粹是强占而已,硬邦邦的,她感受不到什么热情,反而觉得厌恶。
一阵靠近的窸窣声惊扰了他们,祁亚威倏地转头,看见一个长得高瘦俊逸的男子正用一双极冷的眼盯着他们。
卞则刚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半迷离的神智忽然清醒了。
于慎谋!
“慎谋……”她差点忘情地走向他,然而手臂却被祁亚威紧紧握住。
“哦?你就是于慎谋?”祁亚威难掩心中的惊讶,于慎谋比他想像中还要成熟、稳重且……危险!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小子的魅力足以威胁任何年龄层的男人,他的气势凛不可犯,坚定的脸孔和冷漠的眼神,那绝不是个十九岁男孩该有的模样。
祁亚威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低估了对手。
于慎谋很累了,五天来马不停蹄地奔走,一下机又直奔卞则刚的住处,只为早点见到思念的人。但是,才来到门前,这幅令他意外的景象就进入他的眼中,卞则刚和个男人紧紧抱在一起……拥吻;他是谁?他在震惊中只想知道这一点,手指关节悄悄地缩紧,疲惫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取代──
那就像胸口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的感觉。
说真的,他长到这么大还没尝过嫉妒的滋味,所以对体内翻涌的乱流根本无法抑制。
“慎谋,他就是我说过的……我的男朋友,祁亚威。”卞则刚心跳加剧,方才作下离开他的决定在面对他沉敛猖狂的眸子时又告软化。
“嗯!你就是这两个月来帮我照顾我老婆的小朋友?谢谢你啊,现在开始,你的任务结束了,我来接她回美国订婚。日期都订好了,是不是,小刚?”祈亚威以一种拥有人的姿态揽住卞则刚的肩膀。
于慎谋的眼光始终定在卞则刚脸上,这一切他只听她的解释。
卞则刚被他看得低下头,然后想起了祁亚威的警告,深吸了一口气,又抬起头,露出笑容道:“真抱歉,慎谋,我还是决定和亚威在一起,我们交往了两年,彼此都熟悉,家里的人都在催我们订婚,他这次来就是为了和我讨论细节……”她的表情自然,演技纯熟得连她自己都讶异。
于慎谋还是没说话,只觉得心和淋在身上的雨水一样冷。
卞则刚心中酸涩地转开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
“我知道小刚寂寞,她一个人在台湾,没什么朋友,她在电话中告诉我有个小弟弟对她很好,不时会来陪她,我和她爸妈听了都很想亲自来谢谢你,有你这个好朋友在,我们都很放心。”祁亚威字字都像毒箭。
弟弟?于慎谋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卞则刚快听不下去了,她猛地看了于慎谋一眼,他受伤的眼眸和湿透的发丝让她的胃一阵阵揪痛,她忍不住说:“你全身都湿了,要不要上来换个衣服?”
“对啊!这样下去会感冒的,正巧,我的衣服都在楼上小刚的卧室里,可以借你。”祁亚威刻意暧昧地说。
卞则刚有点后悔用这种方式让于慎谋死心,祁亚威的话连她听了也受不了。
“不用了!谢谢!”于慎谋第一次开口,声音沙哑阴郁。他被祁亚威的话点燃了妒火,听他的语气,这个男人已经和卞则刚住在一起……两天前她还在电话中分享他的快乐,而现在……
“慎谋……”卞则刚向前跨一步。
祁亚威连忙抓住她,又道:“那要不要上来坐坐?我们刚刚吃完饭,又喝了点酒,正想来杯咖啡。”
喝咖啡就能抚平他的重伤吗?为什么情况会变成如此?卞则刚究竟在想些什么?难道真像于慎行说的,女人是因寂寞而接受男人,不是因为爱?
于慎谋看了看他们,最后眼光落在卞则刚的脸上,什么话也没说,久久,才转身走入黑暗的雨夜中,不再回头。
卞则刚用力挣脱祁亚威的手,呼唤的声音梗在喉咙,走到巷道中央,看着于慎谋消失在转角,再也压抑不住往两眼上冒的水气,流下泪来。
她这么做到底有没有错?雨花静静飘落,没有给她答案。
第八章
心跌入冰窖就是他现在这种感觉吧?于慎谋绝望地自言自语。
所有的兴奋与狂喜都只为了与心爱的女人分享而收藏得很好,熟料在忙碌了五天之后,在台湾迎接他的却是一盆冰水,当头淋得他热情尽灭,错愕失措。
刚刚在和他说话的,是他出国前在他怀里与他耳鬓斯磨的女人吗?
于慎谋匆促地走在街头,唯一想的只有一点:五天能让一个女人变心!
好冷!他瑟缩了一下,拉紧了夹克,不仅头痛,连喉咙也痛了起来。
取得入学资格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卞则刚的出尔反尔是什么原因他已没有力气追究,反正一句话,他是被甩了!
回到家,他强撑起精神,就怕老哥老姊又要来一次审问。他谎称到南部参加讲演,不知道有没有被拆穿?正狐疑间,打开门,屋里黑漆漆一片,竟然没有人在家!
他边咳嗽边开了灯,走进厨房找水喝,转头看见冰箱上贴了三张字条,分别是于慎言、于慎知和于慎行的留言。
锺肯来,我们去埔里玩。 大姊
系上辨活动,我两天不回家。 慎行
部队有事,出差四天。 慎知
三个唠叨的人不在,他可以轻松几天了。于慎谋松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进卧室,到浴室冲个热水澡,就倒在床上休息了。
这场病来势汹汹,于慎谋有十多个小时都在昏睡,要不是电话铃响个不停,硬是将他召唤回来,他恐怕会这么睡死过去。
强撑起上身,他摸到电话,拿起话筒便说:“喂?”
沙哑得难以分辨的声音连他都吓了一跳,果真病得不轻,他想。
“请问……于慎谋在吗?”卞则刚怯怯地问,这声音很陌生,她不会是拨错号码了吧?
“我是。”他无力地瘫在床上,话筒就搁在枕头上,躺着回答。是卞则刚?她打来干什么?
“你是慎谋?”卞则刚又问了一次。
“嗯。”
“你怎么了?声音这么怪?”她急急问。
“病了。”
“病了?有没有去给医生看看?”她惭愧地想起他昨夜一身湿,再加上她加诸他身上的打击,就算是铁人也会撑不住。
“没有。”
“为什么不去?叫你哥哥或姊姊带你去啊!”
“他们不在。”
“这怎么行?我去看你。”她担心他。
“不用了。你看好你的男人吧!”他的损人功力没有因生病而消失。
“我不放心,我一定要去,告诉我地址。”她大喊。
“放心,死不了,别为了这点小事内疚,助教。”他说得特别见外。
“慎谋,昨天的事情……不是那样的……”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启齿。
“是不是都无关紧要了。”
“慎谋──”
“嘟……”他将电话挂上了。
电话线另一端的卞则刚只能瞪着电话乾着急。
昨晚,于慎谋走后,她支走了得意洋洋的祁亚威,伤心了一个晚上,脑中一直浮现于慎谋挫败冻结的眼神,那两道目光像针扎进她的五脏六俯,痛得她彻夜难眠,一直到凌晨,她才恍然自己可能做了一件傻事,她对于慎谋的爱,早已超出她自己想像的范围,那不是说斩就能斩断的了。
即使不能在一起,她还是希望他们是朋友。
到了学校,一整个早上,她一直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发愣,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他,怕打去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最后终于鼓足勇气拨号,可是半天都没人接。
她开始紧张了,他不在家,会上哪儿去?
一连打了七、八通电话,就在她快放弃时,电话才被接起,可是于慎谋的声音实在糟糕透了。破锣嗓子印证了她的想法,他病了!
听起来是病得不轻,他的家人又都不在,天晓得他会不会就这么死掉?
不行!她不去看看他会终日提心吊胆,就算去了会被他讪笑唾骂她也顾不得了,这都是她咎由自取,谁要她听了祁亚威的馊主意?
她告诉自己,她并不是想去对他说些什么,只是单纯地想去照顾他而已,这样一想,她去他家的理由就充分多了。
从电机系打听出他家的地址,她便开着车子冲出校门。
半个小时后,她来到于家,手按着门铃没放,让鸟鸣声响了整幢屋子,就是要逼着他起来开门。如果他还没病得没救,应该还能起床。
几乎像等了半个世纪,铁门才被慢慢打开,于慎谋只穿了件白T恤,身上包着毛毯,一手撑在墙上,满脸倦容地皱眉说:“你是想吵死我才甘心吗?”
她看着他苍白得像个死人的脸,心中一惊,再无迟疑,踏进门就拉住他说:“走,我带你去医院!”
“不要,我要睡觉。”他挣开她的手,蹒跚地走进他的房间,又倒回床上。
“你别闹脾气,慎谋,你病得很重……”她跟进去,蹲在他的床沿劝说。
“你才有病,滚吧!”他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
“你不去看病,我就不走。”到这种时候她也只能耍赖了。
“你很吵耶!”他用棉被蒙住头。
“你给我起来!不然我就拿锅子在你耳边敲,吵死你!”她气坏了,他未免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天!拜托你回去吧!”他翻了个身,头痛欲裂。
“如果你嫌麻烦,我有带我的感冒药来,你先吃一包再睡,好不好?”她好声好气地说。
于慎谋掀开被子,倏地坐起,眼睛因发烧而充满红丝,直盯着她说:“一个男人还不能满足你,你一定得脚踏两条船才高兴是不是?”
她决定忽略他的质问,从皮包内拿出一包药递给他。“我去帮你倒杯水。”
“玩弄一个小你三岁的男孩子很有趣吧?”
拿了一杯水回到他面前,她也不回他的话,迳自将杯子交到他手上。
“你没栓紧你的男友,又感到寂寞了才来找我吗?助教。”他恶言恶语继续着。
“你赶快吃药,这样好歹能减轻一些症状……”
“不吃!拿走!”他突然使起性子来,将杯子的水泼了她一身,也把药丢在地上。
她呆了几秒,忍住盈满眼眶的泪,转身又去倒了一杯水,再拿出一包药,“随你怎么说,不过,请你先吃完药好吗?”
“你走吧!看见你我的头更痛了。”他撇开头,情绪又要失控。
“你吃了我就走!”她咬着唇说。他在生病,生病的人喜怒无常,她不能放在心上。
他拗不过她,把药和着水吞了,才倒回床上,背对着她说:“好了,你的任务结束了。”
她眨眨眼,强忍住委屈的泪水,慢慢踱出他的房间,站在客厅发起呆来。
她不能就这么走掉,这么晚了,家里没人陪着他,若病情更严重怎么办?
她还是留下来好了,不过,她最好去买点吃的东西回来,也许他醒来饿了可以吃一点。
拿起门边挂的一串钥匙,确定是大门的钥匙之后,她就走了出去,关上铁门。
于慎谋迷糊中听见大门的声响,以为她真的回去了,一股说不出的愁怅油然而生,随即告诉自己别再多想,他的初恋已经结束了。
沉沉睡了许久,可能是药效发生作用,他的烧退了,头也不痛了,只剩下喉咙不太舒服,因而慢慢醒了过来。
时针指着午夜两点半,他在床上坐起,觉得肚子有点饿,套了件外套就走出房间,一到客厅他便愣住了,卞则刚竟然没有离去,正蜷在沙发上睡觉,身上只盖了件毛衣。
她在这里干什么?他的惊讶中有着淡淡的欢喜,只因在这个寂寞的午夜发现他并非独自一人。
可是,她不是要和祁亚威回美国订婚了吗?大半夜跑到另一个男人家里来成何体统?于慎谋想起了前晚她害他肝肠纠结的痛苦,愤怒又不自觉窜上脑门。
卞则刚从睡梦中醒来,揉揉惺松的眼睛,摸索着眼镜,于慎谋替她拿过来,塞进她手里。
“喂!起来,卞则刚,你赖在我家干什么?”他上前摇醒她。
“慎谋,你醒了?”带上眼镜,世界变得清楚,连他那副绝冷的脸也特别清晰。
“你为什么没走?”他低头看她。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怎么样,好点了吗?”她打了个呵欠,站起来。
“你未来的老公不担心你跑到我这里来?”他双手在胸前交抱,头发凌乱,脸颊因病而略显瘦削,可是却因此更显得五官精烁,令人怦然。
“亚威其实并没有住在我那里,他住饭店,今天他去忙他的事了,所以……”
“所以你又觉得寂寞,才会跑来找我?”
“不是!我来是因为知道你病了,而你的家人又不在,我想,或许我能帮点忙……”她知道他在生气,可是三更半夜实在不是讨论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