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百合也有春天 苏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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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百合也有春天 苏特-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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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佛剑要问的,应该不是这个吧?



回眸,倒了一杯茶在佛剑面前。剑子在他对面坐下,笑道:“好友,伤春悲月是龙宿的专利,你不应对自己的选择有任何怀疑。”
“逆天之路,原本该由佛剑一人走下去。”
“那日雪山之巅相会后,我与你已是同路人。一个人走得那么孤独,为何不要剑子相陪呢?”剑子倒了一杯茶给自己,不甚在意的道,“我的选择是我自己的决定,不曾后悔。”
其实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佛剑受伤。他这个好友,沉默严肃,却也最是一往直前,宁愿肩挑万世劫,独行无悔。
虽知道自己不可能劝佛剑放下中原武林,和他一样退隐江湖,但他希望佛剑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佛剑,若有一天,剑子也选择了一条逆天之路,你会如何?”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剑子悄悄看了一眼佛剑。
佛剑望了他一眼:“我相信剑子自有分寸。”
剑子低下头,掩饰般的端起了茶杯。然后,过了好久,才低声笑道:“那就好。”
那就好。



同样的夜晚,久无人迹的宫灯帷,一道紫光悄然落下。
没有燃起十里宫灯,冷冰冰的凉亭内,龙宿独坐于石凳之上。他听到了豁然之境传出的箫声,冷冽而嗜骨,浸着夜凉如水,很适合深夜独享。
他知道剑子就在双岔路的另一端,但他没有起身。
其实他应当是欢喜的,因为他的剑子终于不再躲着他,也终于不再踏足江湖了。
他心心念念所希望的,不就是这个么?
他知道,这次是剑子在豁然之境等他。再没有任何顾虑,两人终于都能忘记前尘,真正回归平静了。
可是……心有牵绊的却是他了。
于是只能叹息,先天先天,就是先天下人一步卖命做打手。他家剑子不问江湖事了,只能换做他还素还真一个人情。
“龙首,儒门天下如今已是中原武林的顶梁支柱,倘若剑子前辈决意退出江湖,素某希望前辈能负起责任,为保天下苍生尽一份力。”



哈……天下苍生……何时竟也成了他的责任。
换做以前,这话龙宿只会嗤之以鼻,一句“送客不留”,打发了素还真。可是现在……却是事关剑子。
无论如何,他不希望那身白袍再染尘。可是以那人多管闲事的性格,若中原再出现什么危机,他一定又会奋不顾身的冲上去吧?
切,公用打手么。
真是……天下人如何,与他们何干?这江湖上每日都在死人,每日都有人报仇,每日都有人自寻死路。外面的世界即使是山崩地裂,又如何?
只要剑子还安静的缩在他怀中,还能与他喝茶斗嘴,共享逍遥,便是整个人间化为了炼狱,龙宿也无所谓。
只是他的剑子,不会像他这般心安理得。
他心里只有剑子,剑子心里却装着天下。只有天下太平,只有等到那一天,剑子才会完全的,属于他。
剑子……吾真的很怕再见到汝浑身是血的骇人模样。
所以……即使龙宿心不在江湖,却也只能心甘情愿被江湖羁绊。
只要能换汝,安全的呆在吾能看得到的地方。



(14)
这个江湖,永远都不平静。
得知儒门教母逝世的消息时,剑子正在豁然之境替他的桃树浇水除虫。忽然之间心头一丝疼痛钻入,他抬头望了望天空。
死的人太多了,而他却永远学不会麻木。
他想到了龙宿。



那夜,宫灯帷的十里宫灯重燃,却是剑子一盏一盏亲自点起。
然后,他煮酒温茶,等龙宿前来。
不知道为什么,剑子就是觉得龙宿一定会来。夜色一层层的渲染上来,昙华幽深,剑子只是静静的坐在凉亭内。
脚步声终于传来,龙宿出现在了小径那头。没有化光而来,只是徒步走近。身上不再是那华丽的紫衫,难得一身素白的龙宿,默默的走进了凉亭之内。
“茶,还是要酒?”剑子轻声询问。龙宿摇摇头,开口:“汝为何知道吾会来此?”
“猜的。”剑子笑笑,难掩眸中一丝担忧,“这个时候,你只会来这里。”
因为这里,是你一贯逃避的地方。
龙宿的眸子微微闪动,最后,疲倦之极般的吐出几个字:“吾真的……很讨厌江湖。”
所有的哀恸,所有的愤怒,最后只浓缩在这句话里。
他并非绝情,他是儒门天下之主。
可是他……却未能保护自己如同亲人一般的教母。



“龙宿,事已至此,只能思考以后该如何做。”剑子还是倒了杯酒给他,“既然讨厌江湖,为何不离开?”
龙宿惊异的望向剑子:“剑子,吾没想到汝竟会在这种时刻劝吾退隐?”
“耶,我只是觉得好友这般强迫自己,真不似你以往的作风啊。”剑子笑道,见龙宿脸上并无丝毫笑意,慢慢的敛去了自己脸上的笑容,“龙宿,你不是这般优柔寡断之人。”
龙宿不语。
“我的建议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夜重生。”
龙宿抬起头来,望着剑子的眸子里有一丝错愕:“剑子……汝认为吾应当去杀了夜重生么?”
“不错。其一,为教母报仇,为儒门天下雪耻;其二,夜重生此人不除,终是你心头大患。”剑子的语气里,透着丝丝的冷意。对于该杀之人,他从不留情。
何况,他坚信龙宿心里绝对也有这个想法。
龙宿的双眸霎时深了下来。



“这件事,就让我去做吧。”
龙宿闻言大惊,脱口而出:“不可!”
剑子皱眉:“难道你不相信我?”
“于公于私,这都是吾的事。剑子,吾不希望汝再涉江湖。”
剑子却是轻轻的笑了:“可是龙宿,夜重生掌握着你的死|穴啊。”
龙宿冷然道:“吾怕他不成!”
笑话,掌握了他的死|穴又如何?疏楼龙宿一生,可曾怕过什么人?
“你不怕,我怕。”剑子轻声道,“何况宁暗血辩原本就是我弄丢的。龙宿,就当是你给我个机会补偿不行么?”
“吾不要……”
“龙宿,”剑子忽然起身,然后,坐在了他身边。双臂拥住了他,头靠在他肩上,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你不要让我担心。”
“那么汝就可以让吾担心?”他为剑子担惊受怕还不够多?要么就被人打下悬崖,要么就是来个华丽丽的断臂……让他去对付夜重生?这次是想让他等着接他的断手还是断脚?!
不不不……绝对不要!



“那剑子没办法了,古尘再开,为天下苍生也只能重出江湖了。”剑子忽然笑了起来,气定神闲,“想必现在的素贤人,也很辛苦吧……”
“剑子汝!”
“既然华丽无双的龙首大人,都能大无畏的去对上自己的死敌,那么剑子也有了牺牲的觉悟了。”剑子貌似认真思索了一下,“想当初独挑魔界三大守关者,剑子都活了下来,可见剑子命大么,是不是?”
龙宿双唇紧闭,狠狠的看着剑子。
“古尘只斩夜重生一人,还是再开杀戒,斩尽天下恶徒,龙宿,你给我个选择。”
沉默。
剑子也不急,慢悠悠的给自己添了满杯的茶。
“剑子……汝答应吾,这是汝最后一次古尘出鞘!”
满意的微笑,剑子起身给龙宿也添了一杯茶。
“我答应你,龙宿。”



(15)
剑子第二次主动找上夜重生,仍旧是在一个月夜。
第一次是试探,是谈判,那么这次,就是生死对决。
剑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的杀意。



夜重生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剑子仙迹,吾似乎与你并未有过节?”
他对于剑子,还是心存三分忌惮。这人当初潇洒独闯黄泉之间,毫无惧色的与他谈条件,他便知此人并非寻常之辈。
“你与我无过节,不代表我不想杀你。”
好一句狠话!
这是剑子仙迹难得一见的狂傲,也是他从心底真正想杀掉一个人的宣示。
“杀吾?剑子仙迹,我不想与你为敌,但并不表示我怕你。你也未免太不把黄泉之主放在眼里了!”
“夜重生,出招吧。”



不必再多说,剑子背后古尘出鞘,出手便是逼命杀招。夜重生不敢轻敌,退出数丈,避开锋芒,凝神细对。而剑子却似乎比平日要急躁几分,剑气锁住夜重生周身致命处,招招欲取其性命。
无奈夜重生水银之体,即使被剑气伤到,也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数十招过后,夜重生渐渐发觉,剑子出招虽狠,却不似他印象中功力深厚了。
速度还是很快……可是每一招每一式,却不若一个先天该有的劲道。
难道说……



夜重生心念一动,纵声狂笑起来:“剑子仙迹,你是来送死的么?旧伤未愈,功体未复,还想杀了我?”
剑子傲然道:“对付你,剑子不需要出全力。”
“哈哈哈,剑子仙迹,你唯一厉害的,就只有这张嘴了!”吓唬谁啊你?
剑子眉头一皱,古尘飞旋于周身,拂尘连扫,瞬时沙尘倒卷,天地无色,排山倒海般的杀气直冲夜重生而去。而夜重生竟然不避不让,硬生生的接下了他这招,然后,欺身而上,一掌正中剑子胸前。
一道血雾从剑子的唇中飞出,闷哼一声后,忽然之间手起腕落,小金剑瞬间没入了夜重生的胸口。两道身影刹时分开,夜重生按住胸口,踉跄着倒退数步,勉强稳住了身形。
剑子这一掌受得不轻,古尘插地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鲜红的血迹顺着唇角蜿蜒而下,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意:“夜重生……就算剑子今日要不了你的命,你也绝不是龙宿的对手了。”
从今以后,天下再无人能威胁到龙宿了。



夜重生稳住身形后,极力压制住体内奔腾翻涌的真气,知道此刻正是取剑子性命的大好时机,不顾自己的伤势,立刻飞身上前,杀招再出。剑子勉力用拂尘格开,却牵引得体内的伤势复发,渐渐力不从心,眼看就要陷入险境,忽然一道华光闪过,旋即,剑子被带走了。
夜重生聪明的没有追上去。



远处,剑子被素还真负在肩上,疾驰狂奔。剑子的头垂在他肩侧,居然还笑得出来:“素贤人,你来得好巧。”
“是啊,再迟一步,只怕天下无双的剑子前辈就不知魂归何处了。”
“耶,剑子自有分寸,打不过还是知道要跑的。”
“前辈,冷笑话还是留着伤好后再讲吧。”什么知道打不过要跑,剑子哪次面临强敌时不是九死一生?又有哪次临阵脱逃过?
剑子微微一笑,半晌,开口道:“素还真,你为何会此刻出现在黄泉之间?”
“巧合而已。”
“不是龙宿叫你来的么?”
素还真微笑:“前辈,你真会说笑话。”
剑子于是不再多问了,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16)
鼻息间有昙花淡淡的幽香,睁开眼,是熟悉的紫色床帷。
一口否认是受龙宿之托救了他,却直接把他送到了疏楼西风……好吧,他原本就不指望那人会对他说实话,对于素贤人的每句话,都最好用逆向思维来确认。
察觉到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在耳畔骚动着他的鬓发,于是抬起手,摸摸身边之人软软的脸颊,剑子声音有些疲惫:“龙宿。”
手被紧紧的抓住了,几乎带着宣泄一般的力道,十指被死死的缠住。
“剑子……汝答应过吾,从今日起,古尘永不出鞘。”
“我记得。”
于是下一个瞬间,他被狠狠的抱住了。



“可是好可惜,夜重生没死。”
“汝闭嘴!”嘴唇被毫不留情的堵住了,啃嗜般的亲吻,像要把他的呼吸全部夺走一样的用尽力气,剑子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在龙宿的双手抚上他的胸膛时,剑子禁不住闷哼了一声。
龙宿一惊之下立即松手,剑子却笑了起来:“我没事。”
“哼,汝还真是命大。”有些恼火的语气,却是转身端了一碗药过来,“本来就伤还没好,何必急着去送死!”
“区区一个夜重生,哪能要了剑子的命……”剑子笑嘻嘻的说着,见龙宿的神情越发阴霾了,于是声音也低了下去,“对不起,龙宿。”
“吾不知道汝有什么对不起吾的地方?”
“功亏一篑,夜重生还是只能留给好友伤脑筋了。”



龙宿的眸子闪了闪,最后,低低的开口:“汝是特意把他打成重伤再留给吾收拾么,剑子?”
剑子眨眨眼,很想笑着说好友你多虑了,然而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
龙宿何等聪明,又何须他欲盖弥彰。
“汝就算不相信吾能对付得了夜重生,也不必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许久之后,剑子才开口:“那你又为何要素还真暗中保护我呢?”
说到担心,你我是一样的心情,不是么?
可是,又明白对方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就像他重创夜重生,目的是为了让龙宿能亲手结果他的性命一样,龙宿没有亲自去黄泉之间暗中守护他,又何尝不是为了顾及他的自尊。
这般小心的互相揣摩彼此的心思,这般沉淀在心底的疼痛,若不是他们都拥有这么长的岁月可以互相厮缠千年,世间又有几人消受得起?



其实剑子最怕的一句话,大抵是那句,情深不寿。
所以一直小心翼翼,怕自己的感情泄漏太多,也怕龙宿对自己的执着太深。
友情与爱情相比,前者温吞而持久,一如清茗,可以生相随,却不必死相守。如同他与佛剑,如同他与药师。可是爱情太过激锐,仿如烈酒,你想浅尝则止,偏不能如愿。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和龙宿之间,若还是单纯的友情,也许对他们两人而言都要好得多。他身为修道之人,本应不染红尘。而龙宿,那么孤傲的华丽的微笑着睥睨天下的龙宿,又缘何要为了他沾染上情爱二字。
在没有成为嗜血者之前,已经对他到了近乎偏执的地步,更何况在成为了嗜血者之后,爱憎之心皆系于他一人之上。剑子后来终于明白,龙宿骄傲可是龙宿寂寞。
寂寞到哪怕身边追随者如云,依然眼里只有他一人。
剑子承认自己是先被龙宿爱上,然后再爱上的他。可是爱情的程度,不分先来后到,结果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剑子只希望,龙宿对自己的爱能少一点。
因为成为嗜血者或者反噬掉龙宿,都不是他要的结局。



(17)
这次受伤之后,剑子总算是彻底的决心不再过问江湖事了。静养疗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龙宿。
他被勒令留在疏楼西风,哪里都不准去。
剑子撇嘴,幸好没有规定他只许呆在床上。



屋外,药香味扑鼻而来,剑子翻身下床,看到那自诩华丽无双的某人,一把紫金扇竟用来煽药炉。
剑子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龙宿正坐在炉子前,听到剑子的笑声,回头:“汝有力气到处跑了?”
“龙宿,你这样子……真正称得上贤良淑德四字啊。”
“哼,汝笑吧,呆会有汝笑不出来的时候!”
“你不用去儒门天下么?”剑子走到他身边,拣了条凳子坐下,“素还真那么有良心,不拐你做打手了?”
关于素还真与龙宿究竟做了何种约定,剑子心里也早已有谱了。只是没想到……龙宿这么缜密的心思下,居然也有那么单纯好拐的一面啊。
龙宿啊……素还真答应有了你做替死羊,便不再拖剑子入江湖,你就真的安心了?须知剑子的出世入世之路,从来都不曾任他人左右啊。
除非是,心甘情愿。


“汝只管闭嘴,喝药,少给吾四处乱走。其他的废话不必。”龙宿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的将药汁倒出,待温度凉了些,递到了剑子手中,“快喝吧。”
“这么苦……”剑子嘀咕了一句,见龙宿脸色一沉,连忙端起碗,一气喝光了。
“汝少受点伤,就不用逼自己吃这种苦。”
“以后不会了。”剑子顿了一下,微笑,“再不会了。”
龙宿转开头,似乎不习惯剑子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温顺:“汝每次都这么答应吾,可哪次不是有事汝就往外跑……”
“可是你看,我这次是真的没力气也没本事再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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