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抿着嘴笑,屈膝应“是”,转身就是出门。谁知道撩开帘子,却和慎哥儿迎面撞了个正着,要不是慎哥儿这两年曾经认认真真地跟着师傅习武,只怕就要撞个满怀了。小丫鬟吓得脸色发白,慎哥儿却没有多想,而是笑着问姜宪:“娘,你刚才说什么我会吃亏?是谁在您面前说了什么吗?”
姜宪看他那神色间带着的几分紧张,就知道他在外面准干了什么顽皮捣乱的事,怕她知道了和他追究。她索性和儿子开玩笑道,“怎么?你干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还要别人告诉我!你娘这对耳朵可不是聋子的摆设,我若是真心想知道,总是能知道的。”
慎哥儿嘻嘻笑,讨好地抱住姜宪喊了声“娘”,撒着娇儿道:“从今年起您把我丢到外院就没管过我了,我天天被我爹盯着读书写字,要是我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我爹还不一早就发现了。”
姜宪是有点溺爱孩子的,想着她只有这一个孩子,慎哥儿还没有十岁,想就留在身边教养的。可李谦却觉得,正因为他们只有慎哥儿这一个孩子,所以在他的教养上更应该用心,坚持要慎哥儿搬到外院去住,由他亲自教导。姜宪不同意,可挡不住慎哥儿愿意。他听说能住到外院他自己的院落里去,就像那看见了稻谷的小鸟,欢天喜地地飞了出去,而且一去不回头。
“你就哄着娘吧?!”姜宪也不和他认真,正如慎哥儿所说,李谦对孩子非常的上心,若慎哥儿真的在外面惹了事,李谦肯定会知道的,也会教训他的。
姜宪就把李麟来拜访李谦的事告诉了慎哥儿。
慎哥儿听了眼睛珠子直转,道:“娘,我帮您去看看大伯父今天登门是为了什么事?免得我又惹到了那个李冕——听说他的鼻子好不了了,一直是歪的,我得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说完,也不等姜宪说话,一溜烟地跑了。
姜宪到底不放心,忙喊了个小厮跟着他。
几个人折腾了两个时辰还没有折回来。虽然是在自己的府里,姜宪还是觉得心中不宁,又派了人去找慎哥儿。
结果去找他的人还没有踏出门槛,慎哥儿一溜烟般的又跑了回来。
“娘,娘!不得了!”他嚷道,“大伯父和大伯母和离了,大伯父把李冕留给了大伯母,自己一个人到了京城,沮丧着个脸求爹收留他呢!”
“你说什么?!”姜宪惊得一下子从炕上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地拉了慎哥儿的手臂,沉声道,“你可听清楚了?不是谣言吧?”
“不是谣言,不是谣言!”慎哥儿道,“大伯父还把和离书拿给了爹看。爹看也没看,就知道沉着个脸问是什么一回事?
“大伯父说,他娶妻不贤。大伯母一点苦也吃不得,整天就知道端着个架子。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他只留了一个婢女服侍他们,有时候太忙,大伯母都不愿意搭把手,说是不会。更不要说大伯父在外面奔走了一天,回到家里有时候连个热饭热菜都没有,加上大伯母只知道惯着孩子不知道教育孩子,冕哥儿特别喜欢在外面惹事,每次惹了事都需要大伯父出面帮着摆平。有一次他居然惹了赵啸的一个手下,要不是大伯父机敏,临时跑了,冕哥儿要是被人抓了,那可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事了。
“就这样,他还是惹了泾阳书院顾家的人。人家也不为难他,就是把他往衙门里一丢,自然有那牢霸欺负他。等大伯父把冕哥儿捞出来的时候,冕哥儿的腿已经被打断了。请了好几个大夫,好不容易把腿给接上了,又休养了快一年,可冕哥儿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大伯父说冕哥儿这个情景他也照顾不好冕哥儿,又急着回来看望爹和祖父,才匆匆地把冕哥儿留给了大伯母照顾,等他回去再把冕哥儿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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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不管()
姜宪听着就奇怪了。
这明明是对高妙容不利,丈夫和她和离了,她还给丈夫带孩子,丈夫却跑去了京城,千里迢迢,就算是要找李麟算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高妙容怎么就会答应了的呢?
姜宪觉得李麟没有说实话。
可她也不想恶意地猜测这对夫妻。
慎哥儿察颜观色,转着眼珠子对姜宪道:“娘,你也觉和好奇是不是,我再帮您去打听打听!”
“给我回来!”姜宪一把拉住了慎哥儿。
她可不想给慎哥儿错误的想法,让他觉得这些八卦都很有意思。
“等你爹回来了我问你爹好了!”她肃然地道,“你还是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你也别去偷窥别人,君子非礼毋听,非礼勿视,你若是想知道什么,大大方方的问就是了,别再这样偷听了,知道吗?”
“知道?”就算是这样说了慎哥儿,慎哥儿还是很高兴,道,“娘,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应酬冕哥儿那个讨厌鬼了!”
“什么讨厌鬼?!”姜宪听着哭笑不得,道,“你以后少口不遮掩的。谁被这样说都心里不好受。”
“他要是不惹我,我自然不会惹他!”慎哥儿嘀嘀咕咕的,姜宪闻言笑着直摇头,和儿子闲聊了几句,一起用了午膳,又陪慎哥儿睡了个午觉,李谦折了回来。
“你用过午膳了吗?”姜宪问他。
中午没有听说灶上置办了酒席,她猜李谦没有“盛情”地招待李麟。
果然。姜宪的话音落下,李谦的神色更沉阴了,他道:“中午就喝了点小酒。你让灶上给我下一碗阳春面好了!我什么都吃不下。”
是为了李麟和高妙容和离的事吗?
姜宪道:“李麟呢?”
李谦沉着脸道:“我打发他回太原找我爹去了。”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看着正午睡的慎哥儿,神色有所缓和,走过去摸了摸慎哥儿柔软的头发,怕吵醒他似的声音也压低了不少,道,“李麟和高妙容和离了,你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我不管,我也管不了。我可是李麟的弟弟,哪有弟弟指手画脚地去管哥哥家的事的。我只是气愤李麟的不负责任。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他说回京城路途遥远,不适合带着孩子远途拔跋,可我一听就知道,他这是把孩子强行塞给高妙容,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跑回来的。他还先落我这里,想让我跟爹说一声,说他当年错了,浪子回头金不换。让我爹原谅他。如果人人做错了事都能用一句浪子回头,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不能被原谅?
“我从前觉得他虽然不好,却一直护着自己的妻儿,作为哥哥、侄儿他可能不合适,可作为父亲和丈夫却是难得的真诚。现在看来,只是没到困境的时候。他还真是应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话……”
看来李谦是真得气狠了,第一次这样絮絮叨叨地指责一个人。
姜宪不由为李谦心疼。
他和李麟不管怎么说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就算有罅隙,也会盼着他过得好,能够自立门户。可现在看来,李麟从前所做的一些事都是表象,离开了李家,离开了李长青,他是个连妻儿也可以抛弃的人。
姜宪起身把李谦搂在了怀里。
李谦的抱怨戛然而止。
他抱住了姜宪的腰,把头埋在姜宪的胸前,深深地吸了口气,闷闷地道:“慎哥儿这个鬼机灵,我和李麟说话的时候,他就在那里探头探脑的,我寻思着他不会是要给你做耳报神吧?没想到真是的。”
这样的李谦,显得有些脆弱。
姜宪就更心疼了。
她笑道:“他是怕李麟带了李冕过来,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都是我不好!”李谦第一次提及这件事,“没有好好的保护你们,不然慎哥儿也不会受那么多的指责,你也不会生气了。”
“没有的事!”姜宪只好安慰他,“他们要不是你堂兄和侄儿,我早就不耐烦了。不过,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他们就算是生气、难过,与我何干?”
那倒是!
李谦心里觉得好受了一些,放开姜宪,拉着她在旁边坐下,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他。我让他去了我衙门附近的一个客栈,明天就安排人送他回太原。要是高氏找过来,你也不用替他瞒着,直接让人送高氏去太原。高伏玉和我爹都在那边,他们的事,自有长辈处置,我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也别给你添堵了!”
说来说去,还是怕姜宪因为他的缘故忍着这些人,让姜宪受委屈。
李谦都这么说了,姜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了。
十月初的时候,高妙容真的带着孩子找了过来。
那个时候姜宪在宫里陪着太皇太后包饺子。
河套那边送来了上好的羊肉,慎哥儿吵着要吃饺子,太皇太后听了决定亲自给慎哥儿包饺子吃。
姜宪和白愫都不放心,进宫帮忙。
白愫用沾着面粉的手指点了点慎哥儿的鼻子,道:“你看你曾外祖母多疼你啊!我和你娘从小就在慈宁宫里长大,那个时候太皇太后还年轻着,都从来没给我们做过什么吃食。你现在一说要吃什么,太皇太后就高兴得不了得,生怕你吃少了,生怕你不吃,上赶子给你做饭。我估算着,太皇太后这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做吃食!自从有了你,我和你娘的地位直落三千尺,进宫都没什么人理会了。”
太皇太后听了呵呵地笑。
慎哥儿就得意地跑去依偎在太皇太后的怀里,顶着鼻尖上的那点白冲着太皇太后甜甜地笑,说着“谢谢曾外祖母”。
太皇太妃看了就笑道:“要不怎么说隔辈亲呢!”
大家都笑。
宫女们就把包好的饺子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放在隔篱上。
印霞更是拿着帕子在旁边服侍着。
太皇太后就让人去催石氏:“说带了两个孩子进宫的,怎么还没有影子?大家都到齐了,就等她一个人了。”
姜宪就看见阿吉的影子从帘子后面一闪而过。
她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笑道:“我去看看!”
“这是要偷懒吧?”太皇太妃打趣她,“从前还来给我们做个杏仁茶什么的,现在让她给倒碗茶都指使小宫女去了。李谦可真是把你给惯坏了。”
姜宪嘻嘻地笑,和太皇太后打趣了几句,这才出了东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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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不顾()
阿吉正搓着手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看见姜宪单独出来了,像看见了救命的稻草似的,忙上前几步,低声道:“家里出了点事。”
李谦去了大同还没有回来,慎哥儿就在她身边,就算是长公主府被一把火烧干净了,姜宪也心中不慌,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听了阿吉的话,不由就挑了挑眉,笑道:“家里能出什么事?”
阿吉苦笑,道:“您前脚刚进宫,那位麟大奶奶后脚就带着冕大少爷来了,您没看见他们那个样子,雇了个马车,穿着件鹦哥绿的潞绸褙子,戴着对金香玉的簪子,那脸上,像是几个月都没有擦香膏的,眼角的褶子花粉都快遮不住了,扶着冕大少爷,可怜兮兮地站在门房前,要见王爷呢!
“门房的跟我一说,我就觉得不对劲。”
说到这里,阿吉看了姜宪一眼。
潞绸、金饰虽好,可那是他们家仆妇才会穿戴的。
高妙容已落魄至此了。
姜宪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就这样,阿吉还斟酌地徐徐道:“您说这要是公事,麟大奶奶一介女流,有什么公务需要找王爷的。这要是家里的事,她是嫂子,王爷是小叔子,又到了大门前了,有什么事不能来找你,要找王爷的,我瞧着这就不对!”
这阿吉办事,越来越有眼力了。
姜宪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目光。
阿吉一颗提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可说话却越发的慎重了,道:“我就让人先把那对母子请进了府,暂时安置在东边偏院的一个小宅子里,等着你回去示下呢!”
他这是怕这对母子不要脸地在长公主门前闹起来。
有些人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王爷和郡主虽然不怕这些事,可到底有失颜面。
姜宪这下子就直接表扬了他一句:“这事做得好!她不是要见王爷吗?那就派了人去跟王爷说,让王爷来处理这件事。”
这么多年了,高妙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底气,觉得李谦肯定会帮她。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看看李谦到底会不会帮她?会怎样帮她好了?
否则高妙容总是不死心,还会整些妖蛾子。
她现在和李谦好好的,不想为这种事烦心。
阿吉听了精神一震。
他见那女子看上去梨花带雨的,可说话行事却很带着几分笃定,生怕着李谦和自己的嫂子有些首尾,到时候郡主难做,他们这些身边服侍的更难做。现在郡主既然这么说,可见王爷和那位麟大奶奶之间清清白白没什么纠葛。
这就好办了!
“我这就去安排人通知王爷!”阿吉笑着,转身出了宫。
姜宪也就把这件事甩到了脑后,继续哄着太皇太后去包饺子去了。
高妙容这边被请进府里的时候还舒了口气,至少没有闹到不好看的地步。等那个被称为“吉大管事”的管事过来,知道她要见李谦,就客客气气地把她请到了据说等客的边厅。
路上的时候,她还飞快地瞥了一眼冕哥儿断了的腿。
好在那眼神很隐晦,冕哥儿没有发现,不然肯定又是一番闹腾。
她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性情暴烈不说,动不动就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躺在床上一整天不吃不喝,关心他这是怎么了,他还阴阳怪气的,没有一句好话。
高妙容不想管他,谁知道他却跑到她住的地方不走了,等她问清楚,这才知道李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走了,家里能卖的全都卖了,不能卖的都被那些仆妇给一哄而抢,冕哥儿找不到李麟,又没吃没喝的,这才赖到她这里不走的。
她当时就傻了。
李麟跟她说在外面欠了很多的债,为了不让那些追债把家底都掏空了,把家里要紧的细软都给了她,还单独给她买了个小小的宅子,假装和离,夫妻俩人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如果有人找到她这里,就让她把和离书给那些人看,那些人不会为难她的。还怕有人欺负她一个女人,让她拜了他一个在江南结交的好友为契妹,以后有人为难她,就让她去这个人帮忙。
她害怕得不得了,写了信给高伏玉。
高伏玉回信还需要一些日子,高妙容却等不得,怕李麟真的在外面欠了债,她若是不和他和离,钱也没了人也没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情急之下,她签了和离书。
李麟还在家里和她住了一段时间,她搬出去的时候,她住的小宅子全是李麟一手一脚布置的。
她心中渐安,等着高伏玉的书信。
谁知道李冕却丢给了她一道雷鸣电闪,让她一下没找着北。
等她清醒过来,就知道自己上了当。
李麟哪里是欠了债,分明是要把她给甩了,把她当包袱似的给甩了。
可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李麟为何突然就和她反目了,她到底哪里碍着他了?他又遇到了些什么事,为何夫妻情份和父子情义都不顾了?
她想来想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李麟。
就算是咬,她也要咬李麟一口。
她忙去收拾细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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