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过不要在卧室里吸烟吗。我讨厌烟味。”
听着妻子恼怒的指责,立原缓慢地将烟掐进烟灰缸中。妻子就这样裸露着胸口,支起身体,抚平零乱的头发。目不转睛地盯着发呆的丈夫。
“呐,你去医院看看吧。”
妻子的话令立原背脊一颤。
“就不能再等等吗。”
“……再等等,同样的话你已经说了半年了。还是去医院诊断一下吧。也许是有什么病的……”
妻子将身体靠了过来,立原马上移到一旁。
“我绝对不去医院。”
“为什么?去了的话也许就会知道原因了啊。”
绝对不想因为阳萎而去医院。因为一直是和男人Zuo爱,换成女人后就没感觉,当知道喜欢的男人有了新恋人后就变得无法勃起了这种事就是打死也说不出口的。而且,如果一旦被断言为“无法治愈”,就全完了。
“那就试着用点药吧。”
妻子所指的“药”是什么种类显而易见。
“我不要吃药。”
“那你打算就一直这样?”
妻子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萎缩的两腿间。
“再等等吧。等平静下来……我想,会好的。”
“那要到什么时候?五年?还是十年?”
“那样就能让你满足了?你就那么需要这种事?”
妻子的脸一下通红。
“我说的是你作为男人本该具有的机能问题。如果不行的话我希望你直截了当地说不行。这也关系到以后要有孩子的问题,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啊。”
话尾让立原看出了妻子的本意。
“如果我不行的话,你是打算和我离婚吗?”
尴尬的沉默继续着。
“无论是男方不行还是女方不行,不孕症的治疗都是很痛苦的。”
妻子抬起头。
“我还年轻,没道理要承受这种折磨。”
从生殖的意义上被判定为是无能的男人,就好像被下了解雇书一样就这样被免职了。那这个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和自己在一起的呢。自己也同样想要孩子。同样……立原握住了自己的性器。
“你试着舔舔这个。”
妻子一副震惊的表情看着立原。
“说不定这样就可以勃起。”
“不,不要!”
妻子一点点地向后退。
“一下就好。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马上停止就好了……”
“别开玩笑了!多脏啊。”
想起了那个曾经将脸埋在自己股间的男人。说着“我爱你”,很享受似的一次次地吸吮着自己的分身。
“你不爱我吗?”
想都没想就问出了口。
“这是两码事吧。为什么我必须要像个妓女似地做这种事啊!别做梦了!”
妻子怒吼着套了件衣服就奔出了公寓。两天后的星期六,和双亲带着离婚申请书回来了。
把和妻子的离婚申请书递到市役所去盖章的那天,正值盛夏。蝉虫在市役所门前的树丛中恼人地鸣叫着。那一夜,立原失眠了。躺在床上一次次地睁开眼。想到也许喝点酒可以有助睡眠,结果不但没睡着,反而越想越气。和妻子及其父母就离婚之事争执不下的情况持续了大约一周左右。虽然只要自己说一句“我明白了”事情就可以干脆地解决,但就是无法轻易同意。这和对妻子是否还有爱无关,只是无法忍受以这种形式结束。
在离婚协商的过程中,立原被单方面地视为一切过错的源头,承受着来自妻子和那对讨厌的父母的指责。
“我女儿还很年轻。让她就这样过着像寡妇一样的生活岂不是太可怜了。”
这种把自己阳痿的事摊在桌面上,居高临下的谈话方式令立原很受伤。
“就像你们说的,我身体不适是事实。所以……我会去一趟医院的。我觉得到那个时候再讨论这个问题也不迟。”
去医院,是立原现时为止能做出的最大妥协。然而面对自己的让步,妻子的父亲却用鼻子哼笑了一声。
“关于你的事已经没什么可商量的了,我女儿说已经不想和你再一起生活了。她哭着跟我说,你居然强迫她做那种风尘女子才会做的事。虽然夫妻之间难免会有摩擦,但是这么过分的事我们是无法坐视不管的。”
立原只是要求妻子为他Kou交,而且也只是让她试试看而已,并不记得自己强迫过她。希望能通融一些时日的立原和要求马上离婚的女方的父母,双方的意愿就好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毫无交集。过了一会,妻子的父亲开始强词夺理。
“说得明白点好了。你作为男人已经不行了,最后起码得给自己留点自尊吧。”
最后,被伤害得身心疲惫得终于还是在离婚协议上盖了章。协商过程中,妻子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被指责得体无完肤的立原。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就这样轻易地将两人持续了一年的婚姻生活划上了句号。
应该不是受了酒精的影响。这还不至于让自己变得如此不堪。虽然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三点,但却莫名地得很想听到谁的声音。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打电话会给对方带来困扰,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拿出了手机。
“喂……”
青木在呼叫声响过五声后接了起来。
“立原吗?这个时候有什么事吗?”
面对沉默的自己,青木再度开口说。
“发生了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
怒吼声令电话那边陷入了沉默。
“骗你的。我现在倒霉事一大堆。糟糕透顶,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这么消极悲观可不像你的作风呢。”
“那我应该什么作风?你说啊,啊!”
青木再度沉默了下来。立原抱着头团缩着。
“我,离婚了……”
是嘛……电话对面的人呢喃着说。
“什么时候?”
“今天……”
“我现在去你那里。”
听到从青木后面传来了一声“在和谁说话?”。一定是黑田直己。深夜中还在青木的身边。也许两人刚刚做过爱。
“你绝对不要来!”
立原怒吼。
“你来了又能怎么样吗!?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终究只是个外人,无法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你也好,直己也好,最后也都是把自己看得最重。全是自私自利的家伙还一天到晚粘在一块儿……你们脑子有病啊。快点分开吧!要不就甩了那个男人,不然你们两个都会倒霉的……”
虽然就算撒撒气也好,但其实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我和直己在一起很幸福。”
“骗人!”
自以为正确的自己离了婚,本来是打算让青木见识一下什么叫幸福,然而最后却形成了这样难堪的结果。为什么明明走错了路的青木反倒能堂而皇之地说自己是幸福的呢……
“虽然立原也许会生气,但是我对直己……”
切断了手机。很喜欢他,很爱他是吧。立原也知道那是怎样狂热的感情。即便同是男人,也可以成为那种关系。但是这种事要怎么相信才好呢。虽然被告白说“我爱你”,但却无法回应“我也喜欢你”,明明喜欢得不得了,但至今为止都从未有过那种摒弃理智的恋爱经历。不想承认。然而就算承认……事到如今,也已无能为力。
如果那个时候,男人说“我喜欢你”时自己回答“是吗”,会怎么样呢。自己逃到了不会受到伤害的平坦的道路上。从选择男人会面临到的各种困难中逃避了出来。但是青木……却没有逃。自己无法象青木那样坚强。
自己选择了放弃游戏。所以,虽然很想听到他的声音,但却没有权利再打电话给男人了。虽然知道哭泣也无济于事……但还是控制不住不断落下的眼泪。
(十五)
假如人生中会有什么注定的意外事件发生的话,那么一般来说也应该在天亮的时候才会到来……置身于公司电梯内的浓厚香水味中感到微呕难耐的立原这样想着。
半夜给青木打了那个乱发脾气的电话后,结果只是小睡了一会儿,就睡眠不足地来上班了。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有谁冲了进来。由于是上班高峰的拥挤时间,电梯内变得完全没有一点额外的空隙了。
“对不起……”
男人沉着淡定地向周围轻颔下头。自己面前的长发呼吸略显急促地靠近男人。
“冬峰先生,这是今天共同会议的资料……”
明显的谀媚态度让人看了就讨厌………
“那个的话我已经做好了。只是要拷贝出一份。”
“诶,已经做好了吗?好厉害啊。”
女人故作惊讶地感叹着。……看起来是这样的。
“也没多厉害。现在睡眠不足累得快昏倒了。”
昨天还令自己想听到落泪的声音,现在却让自己打心底里产生了不快。令人恼怒的对话。立原背过脸闭上眼睛。由于承担了“纤体棒”不良品事件的责任,冬峰被降职为课长助理。但是承受处分的只有冬峰一人,下属没有受到一点责罚。这是因为冬峰用自己的立场作为交换,保住了下属。水沼说“和在办公室里工作的人比,跑外勤的人应该是比较不招待见的吧……”。明年企画四课的课长就要退休了,有传言说下一任的接班人会不会是冬峰。
伴随着一下轻微的振动,电梯停了下来。男人第一个走了出去,站在靠里位置的立原过了一会儿才下了电梯。
“立原君。”
一下电梯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冬峰正对着立原微笑。
“能不能麻烦你转告二课的上田,早上的会议还是想用一下那个问卷总结,所以希望他带过来。”
“我知道了。”
“那就拜托你了。”
男人和女人说着话走进了一课办公室里面的房间。立原甚至怀疑自己和冬峰之间曾经发生的激烈碰触会不会只是一场梦,如今又回到了只是相识的普通同事关系。虽然同样交换着对话,然而只是前后也完全不同了。面对那种淡然漠视的态度,感觉男人当初那如同廉价大放送般地说着“我爱你”的亲昵日子已经越来越遥远了。
而且这周开始要和二课共同企画一个新型的卡式锁项目。从二课过来的立原的前辈上田也参加,自己也会从旁协助。而一课则是以冬峰为中心。就算不情愿也脱不开关系了。
走到二课的办公室,胃开始抽痛起来。和前妻的父母协商的那次之后,胃就开始间歇性的疼痛。也没想过会是压力性的。疼痛也会伴随着强烈的呕吐感,立原在进办公室之前先径直去了趟洗手间,稍微吐了一点。
……下午开始的会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比起会议的内容更令立原在意的是那个粘在冬峰身边的女人。从去年开始一直到今年,和冬峰传过流言的女人每月都在换。早晨的电梯中那个和他搭话的女人被传言说是冬峰的新任女友。这个女人好像也是此次企画组的成员,就连在会议中都不忘向冬峰眉目传情。这并不是自己多心,连后辈也渐渐不满地指责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胃不舒服也不想一个人独处,于是工作结束后立原便邀后辈一起去喝酒,但对方因为要和女友约会就拒绝了。无奈地只得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便利店的便当,吃过后马上就睡了。但半夜被胃痛折腾得疼醒,又吐了一次。
第二天下午请了假去看内科。早上起来时感觉胃疼得有点不太寻常。结果很干脆地被诊断为压力性胃溃疡。打了点滴,也开了两种药,诊疗比预计得要早结束,不想回公司的立原走进了附近一家咖啡店。今天从下午开始要和一课共同讨论。早回去的话就必须要参加有冬峰参与的研讨会。
因为有这个研讨会,所以并不是特意选在下午请假。其实说不定在自己的潜意识中,还是有点想去工作的。连这点自己都无法掌控了。点的咖啡上来后,才想起医生说过要对刺激性的食物忌口。闻着咖啡的香味苦笑着,拿起陪衬用的清水饮了下去。
在那里磨了三十分钟左右后,回到了公司。刚想上电梯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由于电梯检修要暂停使用十五分钟左右。二课的办公室在五层。立原叹了口气走上了一般不会使用的楼梯。爬了三层就累得不行,于是坐在台阶上暂时休息了一下。烦躁地仰头看着剩余的台阶,无奈地叹了口气后,站了起来继续慢慢地向上走。马上就要到五层的时候,注意到前面的台阶上有人。
想着还有别人和自己一样无法乘电梯而只能爬楼吧……然而目光瞥见到的情景却令自己全身冻结。在楼梯的角落处相拥着的男女正在接吻。虽然看不到男人的脸,但从背影就可以知道那是谁了。
立原收回了脚步,向楼下跑去。回到一层,电梯检修已经结束,于是按下了上升按钮。等电梯时,胃又下坠般地抽痛起来。痛得难以忍受的立原慢慢地蜷缩着蹲了下来。
冬峰和谁接吻或是睡觉都和自己无关了。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制约和约定了。然而,当看到那个曾经说着那么喜欢自己的男人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样子,却又感到难以言喻的心痛。很清楚那份感情还残留在自己心里,所以痛感就更加强烈。是那个一直在冬峰身边的女人。他也对那个女人说了“我喜欢你”,“我爱你”这些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吗?或是“我想做你永远的恋人”……立原不禁笑了出来。明明对自己说过这么深情的话,然而不到三个月就又找到了喜欢的人。倒是当初要求分手的自己却还是一直深陷其中,难以抽身。
你没事吧?一声关切的询问。不知何时站在身边的女职员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我没事,不是什么大事……这样回答着站了起来。压住还是如撕裂般疼痛的胃,这才注意到之前在内科开的内服药已经不见了。
(十六)
算上中间的休息时间,加班了大概一小时左右在晚上六点过后终于结束了工作。还剩下差不多五个人,打过招呼后走出了办公室,乘上电梯。胃又开始绞痛起来。注意到内服药不见了后,下楼去找却没有找到,就又回到车站前的咖啡店那里再找了一次。
“立原君。”
灯光半照的入口,被从暗处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男人快步接近了过来……
“这是你的吧?”
被递过来的正是自己在找的内服药。
“掉在楼梯那里了。”
“……谢谢。”
将药抢了回来。
“你胃不舒服吗?”
要迈回去的脚步因男人的问话停住了。
“诶,还好……”
男人“哦……”地呢喃了一句。随后猛地靠近了立原。
“难道你看到了?”
偷偷耳语般的问话。很快察觉到了对方这么问的意思。表情僵硬的同时,冬峰耸了耸肩说着“啊,果然是看到了”。
“那可以请你不要告诉别人吗?因为被传出去挺麻烦的。”
在自己面前还真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种话啊。强烈的悔恨感令立原紧咬住牙齿。
“其实也没必要保密吧?她人挺可爱的,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冬峰“哦……”地嘟嚷着,随后苦笑着说。
“虽然可爱,但现在还是没什么兴趣呢。但是如果被周围哄起来,感觉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抱着玩味的态度在公司内堂而皇之地接吻,还如此镇定自若。感到些许安心的同时又在想,和自己在一起时男人会不会也是抱着这样轻浮的态度呢。虽然那时相信他是真心的,但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