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独孤莲离府,月倾城才只有五岁。
虽然记快模糊,但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割舍不了的,内心深处依然存在。这副驱体的所有早已属于她。
人激动得极致,就会哭,比如像红连一样。
月倾城总是独立特行的,“倾城拜见母亲!”收起心头所有的激动,走上前去,低身拜下,那一点一滴的优雅映到独孤莲的眼里。
她亦有落泪,亦笑着,同样倾城绝色的笑。
“果然是我独孤莲的女儿!”似是伸手去扶月倾城,但在那一瞬间却变成了极其凌厉的掌力推了过去。
089章大婚伊始
强大的气流化成紫色的璃光直接扑向月倾城,仿佛一个可怕深沉的黑洞将要把她吸进去。殢殩獍
这种力量并不陌生,曾也见识过。
就是东方连城所使的玄力,亦是这种威力,极其地凶猛,极其地不给人任何退路。
独孤莲与东方连城师承一派?猛然间从月倾城的脑海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不过月倾城也快速地做出了反应,最近修炼《神玄功》小有所成,闪身一躲避开独孤莲掌力的锐利,径直挥掌迎了上去。
若不反击,她定会死在这厉掌之下呢。
或者说,她还不及想明白为何亲生母亲要对她下手就已经死翘翘的,但细心观察,发现独莲掌在最后一刻有刻意收掌之势。
试探?
月倾城还击已经迎来,叫她觉得意料之外的是,同样是一股紫色的气流从掌心划出,正好与对方的相遇,最后嘭得一声响,飞沙走石,一片沙尘四起。
当一切静止的时候,独孤莲悠然地站在原处,清雅而温柔的面孔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夫人,您跟小姐是亲生母女,怎么一见面就——”红连吓得是目瞪口呆,这会儿回神过来,连忙奔上前来劝阻。
月倾城却是不以为然,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终归是血浓于水,她感觉到对方的用意。
“娘试探过之后,可还满意。”
盈盈笑着,丝毫没有慌意。唯一叫她有些惊讶的,刚才使出的力量竟与独孤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难道《神玄功》与终南山同出一脉,按理不可能。
“果然聪慧。”独孤莲轻轻理了理衣裳,脸上皆是欣喜的笑容,“白氏一族并不与终南山玄武一派有何干系,只是我在白氏送你《神玄功》之前掉了包。白氏的《神玄功》只是皮毛,终南山的《神玄功》才是真正的精华。你刚才所见,就是事实。”她似乎已经瞧出月倾城的心思,这般的解释已经变相地说明独孤莲其实一直未真正离开月家,月家的许多事情,她都了如指掌。
偷换《神玄功》,引她走上终南山玄武一派。
这是独孤莲的“别有用心”?若不是她今天的出现,月倾城当真以为白氏的《神玄功》如此厉害。
“娘是师承终南山?”月倾城淡淡地问,虽有满腹疑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就像她当所说猜的一样,月家有秘密,至少这位修行在外十几载的母亲身上有着秘密。
“师承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受人欺负,就必须强大自己。”独孤莲弯唇一笑,已然上前一步捉住了月倾城的手,那时眼里泪光闪烁,终于积累的亲情还是爆*发了。
细细地打量一番月倾城,伸手在她的脸颊轻轻抚探一番之后,侧眸瞄了一眼在旁泣不成声的红连和几个奴才。
这些人都是从前服侍过她的,她走了这么些年回来,他们竟还记得那份主仆情,着实难得。
“你们先下去吧。”
温慈的笑颜,说话那一瞬,声音有一丝的哽咽,但她很好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红连领着众人退下,明月居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在你成亲之前再好好看你一眼。”独孤莲拉着月倾城坐到了苑子里的小石桌上,清灵无比的眼眸染上淒淒红艳,捉着女儿的手愈发紧了。
月倾城十分安静,看着这位清雅而高贵的妇人,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迂堵,于她,只有育之恩,没有养之情,但从她的眼里看到的是更多的无奈,“娘能回来,倾城很高兴。”
年逾四旬的面容没有半分褶子,只有一份仙风道骨的轻盈。
以前未见独孤莲时,只以为她比二夫人、三夫人都要年轻的,如此看去,她与大夫人年纪似乎要差不多。
那么她与月正天成亲时,是不是已经是这个年代的“大龄剩女”,不过看她的清韵丰存,端庄模样,年轻定也是个大大的美人胚子。
只是——
疑问总是在月倾城的心头盘旋。
“倾城,东方连城会是你的好归宿。”独孤莲凝视了女儿许久,终于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
“好归宿?”一个冷若冰山,嗜杀如命的男人算是好归宿?月倾城不知独孤连到底是了解东方连城,还是不了解。
“至少,你不像娘,为他人妾。”独孤莲说到这句的时候,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
眼神失去色彩的一瞬,月倾城看到了不甘与痛苦。
也许这是独孤莲离府的一个重要原因,他人妾?他人妾?像这般一个风华无限的女人沦为他人妾,怎会心甘?
到底当年月正天与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此回回来,就是来为你解惑的。”独孤莲似是看出了月倾城的心思,抬起手来轻轻拈了落在她肩头的一片绿叶,继续说道:“当年我与你父亲初识,我才十六岁,他答应我,一定会来娶我的。所以我一直等,一年又一年,少女初春已尽时,他才来,他说他会给我幸福,花前月下,我怀上了你,这样我便跟随他走进了月府。那一天,天气极冷,有三个女人在门口用很厌恶的眼神看着我。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有三位夫人了。若是从前我的性子断断不会留在他身边的,只是有了你,为了你,我甘愿做他人妾。后来,后来——我还是走了,青灯旁坐,虽苦犹甜。”
凄凄地诉说,月倾城看到了独孤莲眼角的晶莹。
许久,许久,心里不能平静。
独孤莲是个优秀的女人,像她这样高傲活着的人是接受不了做他人妾的,所以才有今天的局面。
一切恍然。
月倾城心头又是一阵莫名添堵。
“做了他的四夫人,他对我很好,我喜欢黑桅,他就千里迢迢从西域移植回来。那时我很感动,想着为一个男人委身一回有何不可。直到白巧儿的进门,我觉得梦破了,男人不可能为一枝花停留,他的脚步在一直一直地前进着。”独孤莲苦苦一笑,继续说道:“那时我想到了自己的使命,所以我断然离开了这光华一片的月府。倾城,娘对不住你的,不过却又无可奈何。”
月正天和独孤莲的前因后果一切清楚。
但独孤莲的使命是什么?
“这个你不用管,只须安心嫁给东方连城就行,嫁给她,至少你是他的正妻。”独孤莲避重就轻地说着;然后缓缓从衣袖里掏出一枚形态十分怪异的凤钗,凤钗全身金色,凤眼血红,似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十分栩栩如生,“这个你拿着,算是娘送你的成亲礼物。你要记得,每个人活着都要有自己的使命,你也有!”
说罢,已抬起手来,利落地将凤钗插到月倾城的发髻里了。
“我的使命?”月倾城有些不解。
“你的使命就是协助连城太子顺利完成大业。”独孤莲的眼神一转,顿显锋利,那是期许,似也是命令,“一个新的王朝诞生,总会有牺牲,但少数人的牺牲会给大多数人带来幸福。你懂吗?”
月倾城点了点头,道理她懂,只是——
“这算是娘生你一回,最后一点点对你的恳求。”独孤莲愈是握紧了月倾城的手,眼里流动着一片复杂的情绪。
不答应可以!独孤莲制约不了她的思想。
但每每看到那双坚毅而美丽的眼神,月倾城心头就一阵颤动,上一世她没有感受到父母的亲情,这一世她却愈发渴望。
“娘,我答应你。”
沉默了许久之后,月倾城一声响亮地回答。
有时候,有些人会让你莫名喜欢,莫名爱上,莫名想要臣服。
独孤莲便是月倾城那个莫名想要臣服的人——她这副身子的母亲,不对,亦是她的母亲。
“倾城,娘谢谢你。”独孤莲捉起月倾城的手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两滴晶莹忽忽地落了下来,“你要记得,从娘生你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是已经注定了的,所以有些东西你逃不开,也躲不掉。”
话说得很深奥,但月倾城还是听懂了的。
独孤莲有难言之隐,这一点要以肯定。还有在这个妇人的身上有着一个秘密,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使命。
她不说尽。
月倾城亦不再追问。
“娘说得话,倾城定会谨记。”低身轻拜之时,看到独孤莲眼里划过一丝晶莹,忽忽又是一行泪落下,她轻轻地拭了去,起了身来,“娘该回去白露寺了,你一切要多保重。”
“如此匆忙!”月倾城诧异,估摸已经猜到独孤莲赶回月府首先是来见得她,而且月正天那边她可能连招呼都没打。
“他就要回来了。”独孤莲苦苦一笑,瞄了一眼天边的日头,如此大概已经恰好时辰了。
月正天上朝的时候,她才来。
“不见一见?”夫妻一场,如今形同陌路。月倾城心里多少有些小涟漪。
“相见不如怀念,何苦再见。”独孤莲的表情又恢复了先前的清雅,淡淡地,仿佛看破了红尘。
“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
就在这时,苑门外传来红连欣喜的声音。
红连却不知这即将是一道催化剂,独孤莲的眼神一顿,扫向月倾城的时候依然美好,“倾城,你好好保重。必要的时候娘会再回来的。”
不等月倾城多言一句,长影一跃,已上高墙,消失在漫漫无际的天空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就像一个女侠客!神秘!
待到月正天进来明月居的时候,看到月倾城独自一人在苑中,似乎已知道发生了什么,抬眸望向天际,眼里多了更多的落寞。
“她还是不想见我。”一声沉重好叫人心酸。
“娘是爹爹的初情吗?”月倾城看着月正天,问道。
月正天终于缓神过来,“她都跟你说了?”眼里的那么一丝美好回忆渐渐被失望代替,“当年是我负了她,亦是我耽误了她,你的祖父逼我娶了梅之,后来为了青云之路,我又娶了秋凌,娶了阿兰,还娶了巧儿。呵——”
最后一声苦笑,极其地自嘲。
这一夫多妻是这个时代男人的通病,所以见怪不怪了。有钱有势就继续娶,娶到不能再娶了就终止。
独孤莲偏偏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的清高接受不了这样的情爱分割。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
她月倾城又何偿不是呢?
如果嫁给东方连城,如果有一天他君临天下。后宫岂止万千?想到这里,只能一声好笑。
难道怕他三妻四妾吗?
大抵只有爱自己丈夫的女人才会吃醋,害怕!她会吗?如果会,那便是真的爱上那个男人呢。
话分两头。
仲夏的风阵阵地吹着,吹到昭王府那清冷的苑子里。贺秋蝶依然坐在案前绣着刺绣,手上功夫极是利落。
忽而一条长影飘下,缓缓地走到门口。
她看着她,久久未语。
大的量进威。“你终于回来了。”贺秋蝶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门口穿着道袍的妇人。
“回来看看,顺便看看师妹过得好不好。”独孤莲一边说着一边走至贺秋蝶的跟前,有些犀利的眼神扫过简陋的屋子,最后目光落到温婉的女人身上,“看来你很清闲。”
“确实清闲。”贺秋蝶放下了手里的绣绷,取了茶杯倒了水递给独孤莲,“坐吧。”
二人面对面地坐着,时尔不约而同地一声苦笑。
“师姐,我们坚守的使命可是对是错?”贺秋蝶眼里多了一丝晶莹,“坚守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离别。”
“是对是错,我不知道。”独孤莲轻饮了一口茶水,眼中多了一丝落寞,“当初师尊预言,说你我会改变这个天下。那时不信,现在修行愈深,却看得清透了。你儿为人中龙,我儿为天下凤!他们的结合才能改变天下!”
“改变或不改变,此生你我不就这般了。”贺秋蝶喃喃地说着,眼里多了一丝红润。
“师妹你不要伤心,怪就怪我们福气不好,所托非人。”独孤莲从衣袖里掏出一缕绢帕递给了贺秋蝶。15401167
贺秋蝶取了擦干眼泪,深吸了一口气,道:“怪不得师祖当初说你我既为天下之母,就须承天下之苦。生别离总是好过死别离的!每每想到当年在终南山上,我们师兄妹四人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都忘了。”独孤莲幽长地叹了一叹,又道:“不过我记得那你跟尹师兄挺好。”
“尹师兄喜欢你。”贺秋蝶撇了一眼独孤莲,极力地纠正。
“你不喜欢?不过你喜欢不喜欢我不知道,小师妹是挺喜欢尹师兄的。”独孤莲眯起了眸子,看向门外的天际,思绪似是飘得很远。
“小师妹?”贺秋蝶的眼里多了一丝异样,“不知她现在如何,当年为了尹师兄的事,她与我们绝裂,哎,不提了,不提了。”
“是啊,都过去了。”独孤莲亦跟着点了点头,道:“等到我们守护的龙凤结合,天下大统,我们就可以回终南山向师祖复命了。到时候在那片无忧之土上,我们还过我们从前的日子。”
说着,抓起贺秋蝶的手,握得愈紧。
“嗯。”贺秋蝶的眼里又多了一抹晶莹。
七月十八。
天气格外的明媚,万里无云,仿佛天公知道,今天有一对新人即将结合。
说来东方连城取下面具以后,过了好些日子有关他容貌的传闻就不胫而走。
“连城世子原来长得极美!”
“美得我都流鼻血了,真的,真的耶!”
“我刚刚在昭王府门口看到连城世子,他好看看偷偷看了我一眼,我心里好激动哦。”
……
“可惜连城世子要娶月家的七小姐了。”
“据说那七小姐也是好美的。郎才女貌哦!”
“月倾城真是走了狗屎运!本来又傻又草包的,一夕之间变得倾国倾城,还有这样美的相公送上门,真是不可思议!”
“那是人家命好呗!”
……
回邬城,说什么的都有。
一般女人比较八卦,所以谈论这些事情的女人就多,女人爱男人,所以大多数人就倒向了东方连城,把他夸得神乎其神。12。
当初说他是怪胎、丑八怪、病秧子的人,这会儿不知都跑哪个犄角旮旯了,完全被溢美之词淹没。
前些时候风平浪静,一直到婚期将近时才传得沸沸扬扬,大抵是那个自恋的家伙自己刨制出来的。
雪藏自己的是他。
美化自己的也是他!
如此做法,肯定是故意为之,想着她快要嫁过去了,想给她立威吗?哼,没那么容易。
她月倾城岂是任人宰割的主儿?
这一天,她很平静。
凤冠霞帔,一身红艳,在厅堂之中拜别父亲和几房嫡庶母,转身而去。红连和梨花做为她的陪嫁奴婢自然是要跟着去的。满苑子里的嫁妆亦是琳琅满目,她心里清楚,她的嫁妆是月家出嫁的几位女儿中最多的,大箱小箱,金银珠宝,几乎要晃瞎了眼睛。月倾城如此偏心,多多少少是为了弥补心中的亏欠,对她,亦对她的母亲独孤莲。大房王氏,二房李氏,早是不满,但当家的执意要给倾城最多的,她们亦是敢怒不敢言,只巴不得月倾城早些嫁出去,免得在碍眼。
今天,她们是如愿以偿了。
不过,月倾城又怎会轻易叫她们如愿以偿呢?昭王府离月府不远,同在回邬城,她想回娘家的时候可是比逛菜园子门还简单的。
这几房夫人敢暗中造次,她也绝对不会放过。
坐在喜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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