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算是切切地吃了个闭门羹,赶紧一个纵身跃下,闪身拦在了月倾城的跟前,“怎么?生我气了?”
说来,他的轻功是极好的,从树上到她跟前,只不过是眨眼一瞬。
萧翊的实力从来都不简单,只是他风流的表面掩盖了这些光华而已。
月倾城并未立即回答,只是颇有意味地从上到下将萧翊看个遍,末了,灼灼的目光落到他的腰上,“上回可还好?没有着凉吧?”
一旁的梨花很快听出话中之意,忍不住捂唇偷笑。
月倾城所指便是上回萧翊离府之时,腰带剥落,被月府众婢一窥之事。若不是欧阳诺的威慑力够狠,大抵会传得府里府外人尽皆知了。
“多谢关心,我没事。”萧翊脸上微微闪过一缕尴尬之色,不过很快就被风流笑意掩盖,愈往月倾城跟前凑了一分,“如此,我才请求和亲。月七小姐这般对我,叫我以后可怎么好见人,所以你得对我负责才是呢。”
“看到萧太子的人可并非是我,要负责追究起来也该是月府里的奴婢。此般,叫她们负责,她们定是很愿意的。”月倾城不动声色地笑笑,清眸眯起,轻轻在萧翊的胸膛点了两点。
似是暖昧的勾引,其实是借机与对方拉开了一些距离。
这人身上就抹了胶的,一说话就要贴上来。
“奴婢犯错,主子负责,很公道的。”月倾城退,萧翊便往上贴,一点不愿错过机会。二人又开始了没有硝烟的拉锯战。
直到把月倾城抵到屋前的廊柱上,退无可退。
“萧太子,不许欺负我家小姐。”梨花见状,赶紧上前阻止。
谁料萧翊一扬袖,梨花一个弹身,撞在另一边的廊柱上哐当一声响。
有一点证实,他内力不凡。
还有一点证实,他即将要倒霉了。
月倾城淡淡看了一眼梨花,脸上似乎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很平静地收回视线落到萧翊近在咫尺的脸颊上。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萧翊呵呵一笑,连忙朝梨花挤了媚眼,算是道歉。
“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月倾城挑了耳边垂下的一缕青丝在手指绕了两圈,神态幽然,忽而抬眸,看向萧翊时迷离莞笑,真是极美。
萧翊呃了一声,看得有些发呆。
“你说。”
双掌扣在廊柱上,几乎要把月倾城裹到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私藏,凤眸里情浪翻涌,好是迷情。
“动我的人,会很惨。”轻声软语在萧翊的耳畔响起,真是温柔乡中一样的逍魂,只是下一刻,听到“啊”的一声惨叫,立即打破这看似“温馨”无限的气氛。
萧翊捂着档部,风流面上的表情痛苦地挤成了团,“你,你——”
“若你不是大昭国太子,我早将你变成第二个南宫谦!”月倾城优雅地笑着,轻轻地拍了拍手,刚才的那一脚恰到好处地踢到他的命根子上,力道她把握好的,只是叫他痛一下。
“你,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
萧翊疼得是一满头大汗,挨着廊柱缓缓滑坐到地上,俊美的脸上一片惨白。
“知道这样,你就该知难而已。”月倾城勾起长发,继续轻轻扫拍着自己的脸颊,姿容仪美,诡笑万千。
这样的女人,随时随地都要堤防。
“太子殿下!”
一条黑身从苑头窜下,急连奔走过来,看到痛得一脸苦相的萧翊,首先灼冷的目光扫向了月倾城。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亏我们太子殿下对你深情一片!”
音未落,手中利剑已出鞘一半。
“诺,不许!”萧翊一把拦下了欧阳诺,其实档部疼是很疼,但以他的承受力还忍得住的,如此夸大只是想看看这女人的反应。
没想到,果然“狠毒”,居然一点点同情心都没有,他的心真的受到刺激了。
“知道我狠毒,就该劝劝你的太子殿下,不要做无用功!”月倾城依然笑得一片迷离,高雅而妩媚,清澈的黑眸仿佛装着满满的媚惑,叫人看了又爱又恨。
“妖媚女人,收起你的狐狸性!我不吃这一套。”欧阳诺咬唇一吼,十分不客气。
月倾城不怒反笑,咯咯地笑着,很清脆。
或清雅,或妩媚,或高贵,或优雅。
这个女人真的是万千姿态。
“女人,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子!”萧翊一咬牙,忍住所有疼痛,风流面上又恢复他惯有的迷人笑意。
这笑容里是有着许多名门闺秀都抵不住的魅力。
唯有月倾城,从始致终,她还是她。
“太子殿下,我们回去了!”欧阳诺又气又急,对于月倾城不能打也不能骂,只好搀起萧翊,在他很情愿的情况下将他硬生生地拖出了明月居。
若不是有先前月倾城的那一击,他还真拿他没办法的。
目送白影消失,月倾城脸上看似的媚笑已经收敛,某一刻被一丝哀意代替。
“梨花,你怎么样?”转脸搀了有些踉跄的梨花。
“小姐,我没事儿。”梨花瞄了一眼苑门口,摇头一叹,“其实看得出,萧太子对小姐是有心的。”
“我知道。”月倾城的眼神一沉,看不清的琉璃,“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已。”
“小姐,你莫多想。凡事都有个法子解决的。”梨花轻声安慰着,其实她心中极其没底儿。
如今摆在月家面前的是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稍稍一错,将会是灭顶之灾。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翌日,宫中传旨太监就来了月府传皇帝口谕,召月倾城入宫面圣。
月倾城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官鹰很有可能已经知道所有的真相。11。
此番一去,福祸难料。
车辘轳的声音渐行渐远,府门相送的月正天眼底染上一层墨色,“倾城的光华始终是掩不住,不知给这般的光华给她带来的是福是祸?”
旁边的管家月安亦跟着轻轻一叹,“老爷不要太过忧心,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七小姐出生时就异出常人,许是以后会是个福人。”
“她愈像她的母亲!”月正天的视线渐渐地收回,“始终是我对不住她!”
月安静默了良久,瞧见月正天脸上的神色渐渐平静,方才说道:“四夫人那边来了消息,说七小姐若是出阁,定要通知她。”
“这个是一定的。”月正天微微点头,又小心地问了一句,“她一点没有回府的意愿?”
月安迟疑了一下,道:“四夫人说在那边挺好。”
“我知道这辈子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了。”月正天轻轻摇头,苍凉的眼里闪过满满无奈; “不知道我们的女儿是否能过上她向往的生活。”
“老爷,七小姐聪慧,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月安压低了声音,字字深重。
“但愿如此。”月正天又是一声长叹。
大燕皇宫的富丽依在,金砖绿瓦,辉煌万千,有些宫殿还是刚刚修葺过的,很新,故而亮眼扎目,刺得眼睛都睁不开。
回邬城外,乱民成堆。
上官鹰还有心思修葺宫室,他倒是个享受的主儿。
随着引导太监的指路,月倾城很快就步入了宫庭内苑,这里应就是上官鹰的后宫呐。
宫室绵延,宫道宽敞。
御花园中阡陌交错,东西南北通向。夏日炎炎,园中百花齐放,宛如春天。花奇草异,大抵都是异域品种。
说来此不叫奢侈,只叫附庸风雅罢了。
奢华的是脚下所踩“鹅卵石”竟是用上等碧玉做成,圆亮清透,能照人影。如此稀罕之物用做铺石,当真极是浪费。
复行数十步,前边人影晃动,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好像是有人在争执。
月倾城定晴一瞧,有几条身影很是熟悉。
那不正是刚刚入宫不久的月明珠、月明玉、月明双吗?
另外,还有一女子,华衣美冠,姿容清丽,虽不是绝色之姿,但也是十足的大美人一个。
她,一身明黄宫裙,端坐于梨木椅上,细眉高挑,明眼生凌,恨恨地瞪着跪于她身前的女子。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月倾城的大姐,丞相府的大小姐月明珠。
月倾城只瞧一眼,心中已有底。
梨木椅上的嚣张女子定是上官鹰的皇后王氏,月氏三妃撞到她手里,怕免不了吃一回亏了。
“娘娘说你偷了金钗,就是偷了,还敢狡辨!”
王氏身边的女官一个箭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月明珠的脸上。
旁边站着的月明玉和月明双吓得一怔,赶紧跪地求饶。
“娘娘饶命,我家姐姐不会偷拿金钗的!”
“这枚金钗是我们娘娘和皇上大婚的时候,太后娘娘赐的。如今在月妃的身上发现,还说不是偷的?”女官字字咄人,丝毫不给月氏辩解的机会。
月倾城猜得没错,王皇后果然不是个善主儿。明显今日之事,又是一起栽赃嫁祸。
如此也叫月明珠三人好好尝尝被别人凌驾的滋味!
淡淡一笑,拂袖正欲远去。
“七妹,七妹——”
没想到月明玉和月明双眼尖,抓到根救命稻草就拼命地呼唤。
“是何人在那里?”王氏沉沉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半分和悦之音。
“月小姐快去给皇后娘娘行个礼儿。”旁边的指引太监赶紧催促道,如此神色惶惶,怕是很忌惮这位王皇后。
毕竟是皇宫,处处讲究个规矩。
月倾城不动声色,缓缓上前,至王皇后跟前,福身一拜,“臣女月倾城给皇后娘娘请安。”
王皇后并未立即叫月倾城起身来,而是冷眼一瞍,刻意地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个遍儿,末了眼底一道利光生起,似是妒意,但隐忍很好,“起了吧。”
酝酿良久,一声起字才从从唇之畔飘出。
“谢皇后娘娘。”月倾城起身之后,又给月氏三妃行了礼,大方得体,不露喜忧。
“七妹快救我们。”月明珠此时哪里还顾得自己是皇妃,几乎是一个踉跄扑跪在月倾城的跟前,从前的恶毒与嚣张全然不在她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泪水涟涟,极是可怜巴巴。
“三位皇妃姐姐怎么了?”月倾城淡淡一问,对于她们并无多少情感,甚至说只有恩怨。
“原来你也是月家的女儿,生得倒是挺标致。”王皇后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不过却阴冷得很,放在椅扶上的手有意无意地握紧,同时眉头一挑,眼底寒光凛冽,“今天就算是皇上来替你们求情也无用,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丞相女?”一眼寒光从月倾城脸上瞍过,落到月明珠身上的时候是满满的阴森。
月明珠连连摇头,脸上无辜的泪水哗哗地跟绝了堤一般往下涌,“皇后娘娘,臣妾真的没有偷您的东西!真的没有!”
“皇后娘娘明鉴,我们姐妹三人初进宫,皇后娘娘的金钗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去偷呢。”月明玉极力地想要摆脱这种无名的污蔑,只是她错了,在这后宫里,有人说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没有价值的错与对,只有权利的大与小。
“是啊。“月明双伏跪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连辩解都不那么的利落,显然她很怕。
曾经在丞相府里嚣张跋扈的三位嫡小姐,如今面对皇权也只有俯身称臣的份儿。
这样一座富丽的皇宫,这样一个女人,骇破了她们的胆。
感叹世间的轮回,感叹这富丽背后人人争之的权利。
月倾城只是平静地看着这场在后宫里上演过很多次的戏码,唇角始终微微上扬,说喜不喜,说忧不忧。
那淡若烟云的神情似是把一切看了个透。
王皇后明显对哭泣求饶的月氏三妃烦透了,挑长的眉弯一蹙,懒懒地摆了摆手,“云儿,你告诉她们,今日犯了何罪。”
“是。”站在一旁的女官颔首应声,随即走到月明珠姐妹三人跟前,头一扬,满眼的不屑,清了清嗓,道:“太后所赐的玲珑金玉钗是大燕开国先祖亲自命人打造,乃皇后专用之物,与皇后金印共贵之。月氏三妃不礼,犯下盗钗之罪,可视欺君之名。皇后娘娘念其初犯,网开一面,贬月氏三妃到浣衣局浣衣,以苦思甜,警记之过!”
“不要啊,不要!”
月明珠、月明玉、月明双一阵惊慌,这才做了半月皇妃就被贬浣衣局,那是万万不能的。
“七妹求你了,只要你跟皇上说,帮我们求情,皇上一定会答应你的。”月明珠拼命地挣开了执事太监,一个扑通跪倒在月倾城的跟前,捉着她的裙角死死不放,“七妹,我知道从前是我们对不住你,我给你叩头认罪。只要你帮姐姐这一次,来日做牛做马,我都甘心情愿。”
月明玉和月明双见月明珠服软,纷纷效仿。
“七妹,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伤害七妹,不该欺负七妹,更不该仗着嫡女身份压人。求求七妹,帮我们这一回。”
“以后我们都听七妹的,求求七妹开恩。”
从前高傲的“公主”如今就像落水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恳求。从前装满恶毒的眼睛里,除了渴望还是渴望。
说来,她们都是月家的女儿,都是月正天的亲生骨肉,更是月倾城的亲姐姐,当初她设下陷井叫她们入宫为妃,就知道会有今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
“等等!”王皇后的脸色一暗,手指愈发扣紧了椅扶,“你们刚才说只要她去求皇上,皇上一定会帮她,是什么意思?”
执事太监连忙松开了月氏三妃,退到一边。
这时月明珠、月明玉、月明双几乎是哭傻了,怔怔地跪在那里,神情恍惚,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本宫问你们话呢?”王氏的眉目一冷,重复地问了一遍。们们内如真。
月氏三妃吓得一个哆嗦,齐刷刷的目光看向月倾城,月倾城同样一个凌利的眼神扫过来。
如此两边峙冷,她们愈发半字不敢多说。
“看来月家的狡猾精倒是不少。”王皇后极是精明,一声冷哼之后,利光皆数扫向月倾城,眼前女子素衣静雅,如雪山走来的天女,姿容清而美,媚而不妖,雅而不腻,倾国之容世间少有,她与皇帝数年夫妻,怎能不了解他的风流性情,大抵是看上这妮子,方才召她入宫的。“月正天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丞相而已。如此大胆纵容女儿,看来他嫌丞相位置做得太久了。你——本宫知晓一二,一个从小有娘生,没娘养的庶女!哪有资格站在本宫面前!”
满满的威胁口吻,本来清丽的花容之色顿时染上乌云,手已握拳,重重一掌拍在椅扶上。
确是个善妒的女子。
皇后王氏,母父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王为之,如今的王家与东方家几乎掌尽大燕兵力,平分秋色。
起初王氏一族不过是小门小户,二十年前燕西有乱民谋反,守关边将屡战屡败,后来镇西将军王为之一马当先,一人勇杀判军之首,一举平乱,被先皇提拔重用,王氏一族从此繁荣。
王皇后这般嚣张,亦是有几分倚仗的。
这一点,月倾城心里清楚。
不过,她向来讨厌被别人威胁,更讨厌别人指着她的脸骂她的爹,她的娘!王皇后一下犯了她的两忌。
“三位姐姐,记住你们说过的话。如果你们今日平安度过,来日为我做牛做马?”
王皇后的斥喝丝毫没有影响月倾城的情绪,相反,她倒是不紧不慢,撇给月明珠、月明玉、月明双一个浅浅的笑容,看似友好。
“只要七妹肯帮我们,做牛做马都愿意!”
月明珠三姐妹眼神恳恳,看不出半点的虚意。
虚情也好,假意也罢。月倾城并不是为了她们才出手,她是为了月家,亦是为了她自己。
“皇后娘娘说臣女没有资格,那如何才算有资格呢?”言笑如旧,看不出脸上任何的挫败感。
嫡女也好,庶女也罢。
在她眼里,强者才是笑到最后的。
王皇后极是抓狂,这个女子居然没有半分惧意,比先前更加从容,“本宫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给本宫三叩九拜,本宫可以从轻发落她们。”说罢,勾唇一笑,给身边的女官云儿递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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