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逃跑;指挥失控的混乱状态。
虽然他们很惨,可是不能因为这个而耽误正事。我指着他们说:“不追?”
“不追。”宋承天看着我恍然大悟的眼神摇摇头,“你理解错了,不是‘穷寇勿追’而是这样的兵回到盐山的时候,对其他齐兵的士气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到时候就是事半功倍。再说,沧州的仗还没打呢。这些都是餐前凉菜。”
我听着将信将疑,但是没有再细问。大军开始灭火,本来就脆而不实的沧州城墙被熏黑了脸。我抬头看着城墙心中说道:“看来要拆了重建啊。”
失而复得的城池,并没有让我心情愉悦。我也无法像攻城之前那样畅怀大笑了。这场面,怎能用一个“惨”字就可以轻轻松松形容呢。经过大家的奋力扑救,火势渐熄,木墙成为了废墟。里边随处可见烧成木炭般的尸体。看得我呕感阵阵,终于身后的一个亲兵吐了起来,我也没忍住连昨天的晚饭都捐出来了。
正吐着,就听远处喊杀声大起。我生生咽回尚在“途中”的秽物,准备拿起武器接战。谁知宋承天从远处走来摆摆手说:“吐你的,那边不碍事。”
第一百九十六章 齐军内乱(上)
但都咽回去了,再勾出来就不容易了。我说道:“我没事,那边怎么回事?他们不是都跑了嘛?”
“跑得是步军,那边是马军。”
“想给咱们背后来一下?”
宋承天说:“没错,他们的步军守城,马军在沧州外围伺机偷袭我们。可惜齐兵在沧州附近的村镇杀淫虏掠无所不包,坏事干尽。咱们的斥候刚到沧州外围的时候,躲起来的百姓争相报告齐军的动向。所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中,现在打他们一个伏击,估摸着过两个时辰那边就打完了。”
“我记得在平舒城放跑了很多马,怎么在沧州还有马军?”
“那些马都是在城里疯跑又没出去,要抓还不容易。再说那天咱们是里外夹击,你又把那个薛平书给摔死了,他们军心涣散,稍作抵抗就弃城逃跑了。那一仗打死的没有多少,不过俘虏的很多。说起俘虏,让这帮人把沧州城墙修起来也好。”
听着宋承天自信的言语,我有些嫉妒地说:“当将军就应该当你这样的好指挥。”
“你那天也不错,虽然死伤的人多了些,但考虑到当时的环境和完成情况你表现得很不多了。说实话,那天换成别人,我根本就放心不下。”宋承天说。想了想那天晚上的糟糕表现,我忍了忍没有说话。
两个时辰不到,快马来报:那些伺机偷袭我后方的齐国骑兵被全歼,斩杀六千四百多,活捉一千有余,沧州的战事一天时间基本就结束了。这样快速而重大的胜利让所有人都兴奋和飘飘然,宋承天吩咐好让俘虏筑城的事项之后,下令马不停蹄直取盐山,争取五天之内攻进齐境,全军士气高昂争相立功。
沧州城破之日,盐山。铁链抖动的声音响起,“咔吧”铁锁打开。伴随着门轴颤悠悠的声响,门开了。一股惨白的光线照进昏暗的小屋,在屋里打坐的田野虽然紧闭着眼睛,但仍被突如其来的强光隔着眼皮干扰着眼球,难受得他眉头紧皱。忽然,脚步声传来,光线明显一暗,田野知道那个人来了,他不想在那个人面前表现出不适的样子,努力把眉头撑开。
“这几日的面壁思过,想起什么没有?或者有什么要和我说的?”田野听到这话,装作听不见,闭口不答。
“不理我也没关系,沧州今天刚刚丢了。”
“什么?!”田野吃惊地睁开眼睛,马上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一口气又调整会原来的状态,用平稳的语调说道:“莫要诓我。”
“诓你有何用?那个宋承天又用火攻,大火烧起来的浓烟盐山这边都能看见!刚才,就在刚才!从沧州逃回来的兵已经到城下了,衣衫不整焦头烂额与野人无异!盐山这边的军队看到他们,士气颇受影响,颓废的不成样子。我只好把退下来的兵拉到远处安顿。齐国刚刚建立的时候军威之盛你我是亲眼见过的。这才多长时间啊?落魄成这个样子,你这个军中主帅敢说没有责任嘛?”
“田志,你少给我鬼扯!我攻进燕国那几天摧营拔寨你不知道?眼瞎不成?熊庭玉胁迫祖聪把桃花源搅成了一锅粥,本是我进军的大好时机,偏偏是你控制的大军在后方观望,致使我被迫收缩等你。否则现在我都拿下蓟都,让燕国王后用奶子给我擦身上了!”
“田野,咱们都是一把年纪有地位的人了,说话得要脸!你在平舒城收缩还不是因为薛平书战败你怕侧翼有失嘛。你到平舒城的时候,我刚刚带人进燕国。还好意思提桃花源?也不知道熊庭玉被封了明睿伯之后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策反了。这么精明的一个人被半大的崽子耍得团团转。要不是我看形势不对没听你的话,齐国全国的兵力都得赔死在桃花源!我就纳闷了,当时桃花源一线铺开那么大一张网你会看不出来?说你和燕国没有猫腻谁信啊!”
“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为齐国付出多少有目共睹。我结发妻子病死的时候我都因军中事务没有回家,田志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还在不在?”
“还好意思提呢?你田野有老婆的时候纳了两个妾,老婆一死一口气纳了七个。你还敢回去见结发妻子吗?‘升官、发财、死老婆’男人三大幸事,你赶上一个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你……”田野被气得全身发抖。他语气缓和了一下,说:“阵前换帅真是大王的意思?”
“没错。否则我敢把你扣起来吗?我的主帅。”
“大王是新君刚刚即位,你们就挑唆他!‘阵前换帅’是军中大忌,大王不可能不懂!”
“大王宁可扰乱军心也不能让他怀疑的人把军队赔进去。你身上疑点重重,大王怎么信你?”
“我派家里人查过了,我家那个老六和你们说的人是通奸关系,根本没有别的事,是有人向我泼脏水!”
“田主帅,你说得话自己信吗?你家老六之前可是青州名妓,达官贵人排队都未必能等上,她能看上一个低贱的脚夫?被你收进府里之后,她眼光降低得这么厉害?”田志幸灾乐祸地看着田野已经被气成猪肝色的脸,继续说道:“那脚夫有什么?相貌?才华?还是驴一般的**?都没有!而且还被我们抓住现行,他是燕国的暗桩。六夫人和一个不入她法眼的燕国奸细来往密切,那只能说明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而主帅大人又和六夫人谈过齐国多少机密事啊?”
田志连珠炮似的话让田野完全招架不住,这件事多说无益,越描越黑。他只好闭目养神不在搭理田志,而且今天沧州丢失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田志看到主帅有沉思了,冷笑一声从小黑屋里出来了。
他旁若无人地在庭院里走了很久,忽然身形一停,问道:“人都可靠吗?”
“回大人,都是亲信之人。那个脚夫是死是活全凭您的意思了。”
“嗯,那个脚夫是燕国奸细的证据和他和田野家六夫人通奸的证据一定再查一遍,造假也不能露出马脚。这件事成了,我保你们鸡犬升天;不成,那就全下地狱。从我到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大人,所有步骤都是属下亲自把关,不会出现纰漏的。”
“那就好,等证据都备齐了,就把那个脚夫弄死。要弄成服毒自尽的样子,手脚利索点。”
“知道了,大人。只不过属……属下有一个小疑问。”
“……”田志并没有回身,他可以猜到手下的问题,他的脑子里快速组织着答案,有点眉目的时候他心中一喜,沉吟地说道:“讲。”
“我们这么做真的好吗?小人也当了十几年兵了,要是因为这件事拖垮了齐军,我这心里……”
“你告诉我,你关了田主帅多长时间了?”
“嗯……十几天了吧。”
“你觉得他出来之后会放过你吗?”田志脸色冰冷地转过身子来,“你确保自己放田主帅出来的时候你还能平安活着吗?”
“小人是照您的意思办的啊!”
田志被这句回答弄得啼笑皆非,“老柱子啊,你想死想活?”
第一百九十七章 齐军内乱(下)
老柱子被田志问得一愣,全身冷汗都下来了。他没有力量再去思考什么,只得跪在地上全身发抖。田志往前一步扶着老柱子的肩膀道:“王三柱,十多年前入伍就当我的亲兵,直到现在已经混了个小官吏了。其实你是押对宝了。”
王三柱听不明白,却没敢多问。只听田志娓娓道来:“当时我和我兄弟同时招亲兵,你跟了我。那个叫赵红福的跟了我兄弟。八年前,我兄弟战死,赵红福被人排挤现在还是个伙头兵。而你呢?我有幸活到现在,步步高升,你也跟着水涨船高。我现在是次帅,你已经是官吏了。这不是押对宝了吗?如果当时你和赵红福换换,现在你肯定是正给别人做饭的伙头兵。”
王三柱仔细回味了这段话,发现很有道理。他赞同的点点头,却发现田志叹了口气,“我一点也不比田野差,可他有个好姐姐、有个好老师,处处都压我一头,我不服啊。不服!我也在押宝,你押对宝了,我也要押对!”
王三柱小声说道:“主帅毕竟是国舅啊。”
“国舅?国舅算什么?还不是因为国相。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新君即位之后,真正掌握国家的是国相,他现在和穆宫主连成一线,齐王只有听命的份儿了。只要王柬大人上位压过了邓国相,到时候就是我得势,你还能再进一步。”
“大人,王大人没有国相权势大吧?咱们投靠国相把握岂不更大?”
“蠢材!十足的蠢材!”田志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这个王三柱的脑筋怎么永远不开窍呢?而且还不能让他动脑子,只要他脑筋一转,提出来的问题保证一个比一个蠢。就好像他脑子一边是水另一边是面粉,不动则以,动起来就变成面糊。可是田志就是喜欢他,正因为有这样的人存在才可以让自己把心中的想法顺理成章地讲出来。
有人愿意倾听自己的计谋感觉真是好,田志说道:“现在邓国相如日中天,我再做也是锦上添花,人家不缺我。再说,田野是他的学生,我能比得过田野在国相心中的地位?可是王大人就不同了,他现在身边帮手少,我过去帮把手那叫雪中送炭,这样才能显出价值来。”
“王大人要是不记恩呢?”
“由不得他不记恩,我把孙女都嫁个他孙子了,他还能赖掉我?再说不记恩也无所谓,只要我拿下齐军主帅的位置,又有破燕之功,我将来只升不降。”
“大人,沧州都丢了……”
田志冷冷地说道:“归根结底你也认为我不如田野是吗?老柱子?这几年你当差当到猪肚子里了?等着,看我在盐山城下如何打败燕军。”
齐国王宫,早朝结束,众大臣散去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王柬这几日都神清气爽,齐王对邓国相的打压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王柬的势力得以迅速抬头。田野又闹出了家中小妾和燕国奸细来往密切的事情,虽然这件事正在等待齐国在燕国暗桩的确认,但是田野下台是板上钉钉了。次帅田志又是自己的亲家,田志这个人素有野心,可是幸好身边有人盯着他。王三柱是王柬的同乡,他小儿子还在府里当差,只可惜这些田志都不知道。
往日早朝以后迅速离开的邓国相今天越走越慢,王柬猜到他有话要说。但为了显示自己的架势,走在前面的国相一慢,他也跟着慢。邓国相都快出宫门了,王柬还没跟上来,只得站在原地等他。王柬一看,心里不禁很美,但是架子不宜拉得太大,他慢慢踱到了邓国相身边。
邓国相率先开口道:“我相信我的学生不会干出那种事情,还望王大人在大王面前美言几句。哪怕不说,求求情也好。老夫算欠你一个人情。”
“国相大人说的哪里话,我食大王俸禄,必要秉公处理。田野大人的为人我是知道的,都是误会,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清者自清的。”
国相看他不松口,只得再退一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田野掌握兵权了。田志提成主帅,军中将领的任命更换我袖手旁观可好?王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王柬沉吟一会儿,“将来得了燕地县府的人选我六你四,如何。”
国相使劲克服着冷笑,说道:“全是你的。”
“全是我的?”王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全是你的。我就想保田野的平安,可以吗?”
王柬脸皮不厚,这样的结局反倒弄得他不好意思了,“我会和大王详谈的。”
“那就有劳王大人了。”国相深深一拜。看着王柬昂首挺胸地走出王宫,邓国相面容立刻垮了下来。“父亲。”在一旁等候的邓家长子说道:“要准备后路吗?”
邓国相伸手打断了他,“宦海沉浮了几十年,亲眼看着天下被蛮族入侵直到现在诸侯并立,这小打小闹还真不能入我法眼。现在战事胶着,是赢是输还不好定论。可不管结果如何,他都逃脱不掉翻船的命运,让他最后折腾几下吧,闹得越欢死得越惨。你和穆宫主那边联系好,只要有稷下学宫的支持,我就胜券在握。”
“父亲,与穆宫主的联络我亲自负责,没有问题。我只想知道父亲的计划,怎么把王柬打败?”
“输了就栽赃,赢了就捧杀。这么简单的道理到现在还要去问吗?”邓国相不满地说。儿子是个老实人,斗争不是他擅长的事情。“得帮大儿子招纳一些帮手了。”他心里想着。
盐山城外,我们大军开到了。看着眼前齐军的阵势,宋承天在内的一帮将领都不乐观。盐山作为边防重镇,地理优势就不必提了;城防工事基本没有受到什么损坏;面前是军容严整的二十万大军。要提轻松破敌,谈何容易。
齐军的阵营以盐山城为中心,向两翼依次展开,军旗蔽空,连亘数十里。在我军右侧还连出了几个营寨,据斥候的描述,那应该是齐国的马军。现在大敌阻挡在前,骑兵位于侧翼,稍有不慎全军皆败。宋承天几日眉头紧皱,召集部将不眠不休地商量对策。
有人建议道:“派兵试探一下他们的深浅。”
宋承天说道:“然后呢?又是旷日持久的僵持。我们二十多万,他们三十多万,两国都是孤注一掷,男子几乎被抽调一空。万一出现意外就是元气大伤,没有几十年别想恢复。如果我只是将领我可以这么来,可是统帅却不能,我要想到各种后果。况且我们和齐国不一样,北面还要防守突厥,兵力不能尽力抽调。”
“两国国家的常备军队都是将近十万,其他训练不足的民夫可以忽略不计。北方牵制了我们一些人,平舒、沧州两战又消耗了他们一批人。所以战力是相近的,现在就看谁能出奇兵了。”我从座位上起来,对着宋承天说。
第一百九十八章 长途奔袭(上)
宋承天点点头,问道:“你的计划?”
“根据这几日斥候刺探回来的情报,现在的敌我大致如此分布。”我转身手指着地图,“盐山城屯有重兵,在位于我们左翼的海丰镇也有齐兵活动的迹象。现在海丰的齐兵随时有可能抄截我们的后路,沧州正在筑城,可以说无险可守,如果盐山久攻不下那处境非常危险。而现在的情形就是没有几个月的时间盐山就是无法攻下。”
宋承天看着我面带笑意,没错,他前段时间对我的敲打很管用。我知道这军职和威望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狠劲钻研局势分析。宋承天问道:“你想出奇兵?说说你的打算。”
“现在僵持于我不利,所以只能出奇兵致胜。齐军控制盐山,盐山对面的无棣县也有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