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征途- 第100部分

沈三知选择这里让我抉择，可谓是深思熟虑了。我呆呆地看着河水，大脑一片空白。有时，沈三知会看我好一会儿，他那紧闭的双唇好像要问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但后来，他还是摇了摇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思维越来越活跃。我强忍着不表露所有的复杂情绪，我尽力微笑，可我却好想哭。“我去你娘的，全天下！我去你娘的！”我突然失控了，猛然间站了起来。

小船被我的动作指使地来回打晃，我身子不稳摔倒在小舟里。我爬起来，抓住船帮嚎啕大哭。“啊！啊！啊！……”我的怒吼声响彻山谷。豆大的泪珠肆无忌惮地倾泻着，我的憋闷的胸口涌起巨大的力量在往外迸发我的情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众生皆苦，何以超脱？三千烦恼丝不是这样好剪断的。这个泥潭我注定要深陷下去，我真的能超脱吗？对箐箐或许行。对玉如……我放不下，我真的放不下！玉如才是我的命，我的魂，可是我的魂没了，命丢了。

在小舟的尾部，沈三知佯装什么也没看见，他手里拿着鱼竿，低着头，一直哼哼着一首桃色小曲的调子。树木、河水、天空已经四面八方，一种硕大的奔上，似乎都想我压来，那是一种心碎肠断的悲伤。哭泣了许久，我停止了哭泣，思路也渐渐清晰下来。

我扒住船帮想往下跳，沈三知终于说话了，“想好了？”

“想好了。冤冤相报未有了结的时候，那些事阴差阳错闹出了很多，一切向前看。对于杀妻之恨我记在心里，可是不会因为这个而报复全天下。我之前的疑问需要得到解答，我要探知青山派到底有什么秘密。相信我，真的不是为了复仇。”

“为什么不相信你？我说过要尊重你的内心，别人的看法是参考，一切都是你自己来拿主意。说实话，现在看着你坚定的眼神，你有资格让我教你了。”

“谢谢先生好意了，尘世我剪不断。我怕哪天磨损了心志干出什么忤逆天道轮回的事情。我现在是坚定了，所以我要去。”

“咳，可惜这么好一个苗子。别着急，过几天才冬至呢，咱们回去把包袱弄好，咱一起待了有段日子了，算是缘分。”

“以后还会再见吗？”我问道。

“只要你愿意，别忘了，我是拥有洗涤天道之力的人。”

我看着他，笑了。为了这段欣慰的日子。

几天后，我站在烧成碳棒的树神旁边，从远处走来一队穿黄衫、带斗笠的人。我背着包袱，拿着裂天剑展现出自信的笑容。青山刺客们看到我之后掏出兵器把我围在了中间，看着他们毫无章法的站位，我笑了，现在竟然能像过来人一般在看东西。

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人来到我面前，说道：“我认识你，没想到现实的你显得这么苍老。”

“是吗？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你怎么认识我？”

“青山派对想要招募到的人都画有画像。而且我们掌门很赏识你，好几次提到你的名字，好好努力。”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却让我更加惆怅。

如果放在以前，我肯定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接连被闻名天下的人赏识。现在我心里倒有些可怜，可怜我自己，为什么被这些人赏识？从来没有个好结果。我笑着说：“你们是两三年来一次吧，这次赶巧了。”

“这几年急着招人，早改成一年一次了。对了，我给你拿件衣服吧。”说话间，一身黄色的袍子和一顶斗笠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接过来衣服穿戴整齐之后，大家就往风雪山出发了。一路上几个小屁孩不停的说话，我听他们的口音都是关内道的。我试探性的问一个人：“长安京师离你家远吗？”

“俺是咸阳的，你说远不远。”其他几个人老家也是关中京畿道。我心中暗中纳闷：真是奇了个怪的，怎么全是关内的人跑到这里来了。

终于，我们走到了风雪山下。带队的几个人在反复强调上山之后的注意事项，我无法认真听。我回头看着月溪谷，别了，我的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再上风雪山（上）

青山派根本没有组织什么安排什么，只是说杀老虎。从这里也体现出来一个地下帮派和正规军队之间的差别来了。身边这帮小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带队的嘱咐了两句，这帮人就“嗷嗷”直叫地往上冲。不知道节省体力吗？等老虎来了，有你们受的。

我在后边慢腾腾的爬山，有个小头头对我说道：“你要想在青山派里有更大的发展，上山不妨试试老虎对你的感觉。”

我听了吓一跳，“什么？什么意思？什么老虎的感觉？”

“每次上风雪山地新人能活着下来的都会分成三种：有能力杀老虎的，有能力驯化老虎的，可以把虎尸做成材料的。其中第二种人最难找，这么多年了，能入季元和尚法眼的仅仅三人，这三人现在在帮里炙手可热，你如果想出头这是最好的办法，你看你动心了。”他看到我笑了。

我其实在笑慕少渊，当年他在山洞里和我说的关于青山派的秘密果然靠谱，想着想着就不仅笑了起来，笑中含泪。我问道：“能说说季元和尚的事情吗？”

“在咱们面前可以这样讲，如果你有命能或者回去，千万不要叫他‘季元和尚’，而是要叫‘五长老’。他是青山派第五长老，白眉修长，手持的兵器是青山禅杖。具有司地之力，虽心修佛法却杀人如麻，令人闻风丧胆。他的那根青山禅杖，顶端有颗人头骷髅，据说是他一个对手的，被他杀死之后活活把肉刮下来，刮成骷髅之后挂在上边的。唔……现在想起来都恶心。不过他最善于培养凶兽，青山十大凶兽大多出于该僧之手。”

“青山十大凶兽？能和我讲讲嘛。”

“你只知道一件事就行，你和那个姓慕的杀死得玄月石虎在十大凶兽里边排第六。它的死着实让季元和尚心疼了好些日子。他甚至还要派杀手去暗杀你呢，幸好被慕容掌门给压下来了。掌门说对你很赏识，所以我们才对你这么客气呢。”

“也就是说我能活着下山，也得面对季元，不，五长老的怒火？”

“反正他杀你是不会了，但是估计不会给你好脸色。不过呢，你如果有驯化野兽的天赋，我估计他就能原谅你了。”

这还这是步步惊心啊，我不禁摇头苦笑。等爬到半山腰，我站住了，一个营寨矗立在附近。我看了看，半晌无语。还是那个小头头说道：“以前你们扎的营地，这么多年了。我们没荒废，每年都会派人来修葺作为歇脚的地方。”

我们又接着往上爬，终于爬到了平地一般的山顶。此时风渐渐大了起来。一只只白纹虎被披着黑色斗篷的养虎人带了出来。养虎人把白纹虎分开，每四五个养虎人站在一只白纹虎后面，围成半圆防止它乱跑，老虎面前则站着我们这群刚刚上山的“青山刺客”。我们被分成数组，每二十个人“分享”一只白纹虎。

这帮小伙子都气喘吁吁再也没有上山时的精神头了，小头目指着一个人说道：“往前走，试试你有没有驯服野兽的天赋。”这小子没有办法，只好慢慢往前走。“记得我和你们说的，慢慢做，不要慌，不要着急。”

我小声问他：“这野兽驯化不是需要慢慢来吗？喂食、睡觉都得在一起，还要从野兽小时候就开始在一起熟悉。这老虎都成年了，一面就能认出有没有天赋吗？”

“普通的野兽是这样，可是你不想想白纹虎是什么。那是白晶虎王的族群，基本上都受季元和尚的控制，不是正常的野兽。”

正说着，只见那个小伙子一点一点慢慢往前边蹭，蹭到白纹虎面前，张开一只手慢慢地碰到了它的头，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胳膊在不由自主地发抖。老虎竟然打了个响鼻，然后低下头去。我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我靠，这小子也太厉害了吧！小头目兴奋地说道：“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这可是个好苗子。”

好一个开门红，人群沸腾了起来。摸老虎头的小伙子没有想到这么幸运，在别人兴奋地目光中他使劲拍了拍老虎头，这一下闯了大祸。一声虎啸响彻天地，很久以前看到的那幕终于又出现了，老虎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然后拖着他来回甩。养虎人和小头目都冷酷地在旁边看着，根本没有上前解围的意思，在我们这帮“青山刺客”恐怖的眼神中，老虎把他撕扯了。我心有余悸地问小头目：“这就是好苗子的下场吗？”

小头目平静地摇摇头说道：“定力太差，活该死。下一个！”怪不得能走下风雪山的人不到十分之一呢！

二十个人轮来轮去还是轮到了我，此时前边十四个人被要死的有十个，剩下四个都是被咬伤的，其中断胳膊断腿的有三个。小头目拍拍我说道：“掌门很赏识你，拿出本事来。”

我走近老虎，眼前的白纹虎开始躁动不安，隐隐做出攻击之势。我对于驯服它实在没有什么希望，于是扭头问道：“只能摸它头吗？打它行不行？”

小头目看着白纹虎的反常动作说道：“你以前有没有打死过白纹虎啊？”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没打死过，但是剥过白纹虎的皮。”

“我靠！我说它怎么躁动不安呢，剥过皮就不行。打它吧，尽全力！其他人散开。”连同那五个养虎人都往后散开成一个大圈子，给我和它留出了很大的一片空地。这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就好似有人豢养着奴隶和野兽，让二者相斗以供取乐一样。

我看着它那灯笼般的大眼睛，怒目望着我，一条大尾巴不停地摇摆。水缸般的腰身，足足有三四百斤的身体。头大面圆，白底黑纹的额上有个鲜明的“王”字，它在我面前大张了一下嘴，竟然打了个哈欠。然后吐出一条血红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尖刀般的牙齿。我头一回有心思仔细观察它一下，但是要说我不怕，那肯定是骗人的。在这冷飕飕的世界里，我额头冷汗直冒。

眼前的老虎忽然身体向后弯曲，我一看这是发动进攻的前兆。我赶紧拔出了裂天剑，宝剑刚刚出鞘，老虎腾空而起冲我扑了过来。我把剑鞘使劲冲它掷了过去，然后身体往下坐全身贴地向前滑去。飞过去的剑鞘让白纹虎身形一偏，我贴着地堪堪从它体下过去，摇动的虎尾还是扫到了我的脸上。“啪”的一下，拍得我眼冒金星。

第一回合人虎将将持平，还不容我喘口气，老虎调整身形朝我再次扑来。我一脚铲进雪地里使劲一踢前边雪屋弥漫，虎头猛地冲了进来，我全身向侧边一躲，一剑插进了它的脖子。在空中的老虎顿时失控，朝我这边砸了过来。我再闪避也来不及了，只得眼睁睁看着这水缸一般的虎身压倒了我。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再上风雪山（下）

那么重的身子整个压在我的胸口上，“这玩意怎么这么重啊？”我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老虎脖子中剑，全身吃疼，爪子乱挠。它的一个虎爪拍在我的大腿上，顿时我就感觉大腿被搂出了五条血道子，这下让我疼得全身激灵。

老虎侧压在我的身上，它想翻个身子站起来。我岂能让它如意？我使劲把着老虎身子不让它翻动，老虎的尾巴使劲地抽打雪地，扬起的雪花四散扩散，有些直接弄进了我的衣服。本来全身流汗，这下加了那么多的雪，我全身就和火烤一样糊得难受。

同时我的双腿往回撤，尽量脱离老虎的压迫。虎头一个劲儿的往回缩，想咬我一口，一边缩腿一边把着几百斤的虎身子不让它翻，这有多难谁弄谁知道。终于我慢慢抽出了上半身，刚要松口气，一个不留神，老虎“腾”一下子身体翻过去一半。我使劲往下压，借着这个力道，我的身子慢慢出来了。

虎头往回一缩，一口咬到了我的脚。幸亏它不得劲，没用上多大力道。但我还是能感到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我使劲踹虎头把它踹偏。人血的味道激起了老虎的野性，它的力气猛然间增大，我虽然看不见可是还能感觉到它的血盆大口能够随时把我的脚咬成碎片。“要是脚没了，今天就栽倒这里了。”心里这样默想着，我顿时涌起无限力量。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身体一下子就从老虎身下抽出来了，并顺势侧骑到白纹虎的身上。它奋力挣扎，一只爪子往我脸上袭来。我可不想拥有虎子那样的面容，只得全身倾斜奋力躲开。虎爪打在了我的肩膀上，直接把我掀翻在地。此时我大腿上有伤，肩膀也肿起来了，半个身子都不听使唤，我心中害怕如果这样下去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风雪山上了。

我使劲盯着这个毛茸茸大家伙的四肢，只见它前肢站了起来，吓得我浑身哆嗦，我现在除了颤抖什么也做不了。白纹虎用前肢费力地支撑了一会儿，继而全身站了起来，但是摇摇晃晃。几个养虎人上前拉住了老虎，我向他们投去感激的眼神，这几个养虎人在我眼里就和天神一样。

一个人摸了摸老虎的脖子，摇了摇头说道：“血流的太多，没救了。”旁边的几个养虎人迅速展开斗篷，抬着奄奄一息地老虎走了。

急的我在原地大喊：“把我的兵刃留下。”

眨眼间一条白光飞来，正扎在我身边的雪地上。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兵刃入体而刃声依旧森然，好兵器。”废话，裂天剑是拿北海玄冰打造的，捅只老虎就变软那能称得上是天机阁的掌门宝剑吗？我看着小头目那冒着精光的眼神，赶紧费力爬起来，找出我投掷出去的剑鞘，把宝剑插了回去。

小头目说道：“有本事！恭喜你过关了。”

我都点不放心问道：“那几个养虎人不会放在心上吧？”自从知道了季元和尚的胸襟，我实在是不敢高估青山派的胸怀。

谁知，小头目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们的职责就是养虎让自己人杀的，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来，兄弟，我扶你下山。”

“那就有劳哥哥了。”

小头目听到之后一下子跳了一起来，说道：“别，别这么叫。你比我们领队都老，还是叫我兄弟吧。”

“啊？比你们领队都老？”我想起那个披着黑色披风和我打招呼的人，本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挑战！我真长得这么老吗？我问道，“你们领队多大？”

“他今年刚满二十岁。”

“哦，二十，倒是比我小。二十？二十！”我脑子一片混乱，青山派的实力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一个刚满二十的小年轻来当这帮人的领队？我擦！我有点不敢相信，问道：“他今年真的只有二十岁？”

“这不用惊奇，我们领队的家族属于峨眉慧门的黄林派，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能灭人满门了。是咱们青山派着重培养的人，现在能独当一面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话震惊地我半天合不上嘴，差距啊，这就是差距！老子十几岁的时候还被人追得满街跑，那位十几岁就能灭满门，青山派里到底有多少的怪胎啊？我对那个领队在心中重新定位，再也不敢有什么轻视之意了。最让我惊讶的还在后边。

我后边还有几个是等着“驯化”白纹虎的，我把老虎杀了，有一个孩子怯生生地问道：“头目，我们怎么办？”

“你们去找养虎人，照着我之前教你们的，把虎尸做成材料，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明年再来。”剩下的几个人依命去找养虎人了。

我问道：“为什么非得要求每个人先去试验自己有没有驯化野兽的天赋呢？我前边那几个人都枉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说实话，我也这样想，只不过是上边的命令。能驯化野兽的人能顶一百个普通的刺客。还有，最近每年都来，白纹虎被打死的很多，生长跟不上进度，也只能这样了。”

“头目，方便告诉我你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