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朝风雨- 第92部分

　　　　李怀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拉住了身后的苏小小，如此情况下，什么男女之别都显得多余了，沿着巷道走了几步，躲过混乱的人流，行不过多远，便能看见白府的院子，只是还未走近，便看见有数百人冲了过去，都是牟家的装扮，手中拿着的也有刀剑，为首的一人正是牟小海。

　　　　“给我砸开！”指挥着身后的护卫朝着白府的大门冲过去，自己则是退在了后面，“让你们也知道知道我牟家的厉害！”听着对方的叫喊，李怀将身后的苏小小安置在隐秘的地方，自己则是迂回到对方的附近，白府的大门处，随着一阵重击，大门轰然倒下，只是刚冲进去没有多久，便都被打了出来，李怀留在府中的也都是洪记的精锐，对付这些护卫自然绰绰有余，几下的功夫便将对方都赶了出去，只是人数上始终处于劣势。

　　　　“都给我冲进去，小爷重重有赏。”牟小海一边呵斥着退下来的人，一边指挥着后面的人冲上去，自己自然还是远远的躲在一边。

　　　　门口处有人冲了出来，正是杨志带着祝虎，两人相互依靠，一路冲杀过来，“挡住他们，挡住他们。”牟小海自然知道对方冲的是自己，便想着再退几步，只是没注意到一侧的巷子里，有人正朝着他冲过来，“是你！”

　　　　“死吧！”李怀拿着石头朝着对方头上砸下去，一下，两下，并不理会周围冲过来的护卫，直到将牟小海砸的面目全非，才将自己手中的石头朝着围过来的人扔过去。

　　　　牟小海死的突然，又有杨志和祝虎随后赶过来，牟家的护卫便就此四散逃开。

　　　　“赶快走，去渡口。”李怀坐在地上，“盈家姐妹和董姑娘还没有回来！”杨志皱着眉，原本他早就回来，只是迟迟未见李怀和家眷，这才被牟小海带人堵在了家里。

　　　　李怀沉思了片刻，被祝虎搀了起来，“烧了这里，留下记号，现在必须要走，牟家是内应，你让人去冷家看看，可能的话带着他们一起走。”杨志点了点头，指挥着府中的人快速离开，又让玥儿照顾着苏小小。

　　　　冷家的布坊，此时已是一片火海，杨志只不过远远的看了片刻，看见有牟家的人离开，自己便没有再靠近，转身朝着渡口的方向奔去，渡口原本就有洪记的商船，只要上了船，便能沿着运河离开，李怀考虑的也是如此，然而杨志未走多远，便看见李怀带着众人且战且退，对手正是当初自己看见的和尚和年轻人，两人武艺不弱，再加上身边带着都是精锐，李怀等人只能变强招架。

　　　　“想走？哈哈哈！”年轻人使者一柄方天画戟，狂笑着追打着祝虎，而一侧的和尚用的也是混铁禅杖，与洪记的几人和玥儿纠缠在一起，李怀则是带着剩下的人与对方的数人周旋，“杨志在此！”一声大喝，钢刀破空而出，带出一片血红，杨志身形急动，正护在李怀的面前，对面的几人已经身首异处，和尚见状，便冲了过来，手中禅杖直冲杨志面门，要轰烂杨志的脑袋。

　　　　“不要恋战，上船！”李怀脱身，便让剩下的人都上船，自己则是相助祝虎，一群人朝着渡口的方向退过去，而再远处，牟家的人已经追了过来，原本牟庭玉也想到了渡口是对方唯一逃脱的机会，便召集了众人过来，中途又有人送来牟小海遇害的消息，她便更加笃定李怀必然要逃，这才不顾一起的赶到了渡口。

　　　　“李怀！你的女人呢？”

　　　　“哈哈，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要了？！”牟庭玉一边喊着，一边追上去，李怀已经带着人上了船，杨志与祝虎也将和尚和年轻人挡了下来。

　　　　“准备弩箭。”洪记的船上带着装备，原本也是为了应付突发的情况，洪记的数人很快就将弩箭准备妥当，“杨志，祝虎！”随着一声大喝，弩箭便朝着对面和尚和年轻人急射过去，借着这个机会，杨志和祝虎这才上了船。

　　　　“李太白，你不算男人，丢下自己的女人这就逃了？你不算男人。”牟庭玉喊声嘶哑，李怀看着她，用手指了指对方，随后手指在脖颈处摸了一下。

第五十五章　雨打风吹去（四）（）　
“让大家休息一下。”李怀坐在甲板上，神情有些惆怅

　　　　杨志走过来，看着对方，“不去找官军？苏杭不是有驻军么？怎么还不见动静？”

　　　　李怀朝着身后的杭州城看了一眼，“若是驻军真的管用，早该动了，如今看来，不是投降，就是叛了。”说完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华朝势弱，最好的体现就是军队不战自败，并不是打不过，很多时候是还未开打就已经出了问题，将帅惜命，或降或逃，并不少见。

　　　　杨志猛的将手中的刀砍再船板上，“你准备怎么办？”

　　　　“此事错在我一人，不该以为南方或有不同……”李怀摇了摇头，“你一到苏州，不要去找官家，要立即联系洪记，如今能依靠的还是我们自己的人。”

　　　　“你要和圣公开战？”杨志有些错愕，看着李怀凝重的表情，“这里毕竟是江南，真要是调集人手，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一旦苏杭破了，沿着运河直上，便是上京路，朝廷不会不管，如今朝中能战的便是我李家，多半还是我父挂帅。”李怀淡淡的说着，“不过真要是等他们过来，只怕都晚了，洪记要做的便是拖住他们数日的时间。”

　　　　杨志点了点头，“那你？”

　　　　“你不会真的让我将自己的女人都留在那里吧？这要传出去，我还如何能在江湖立足？”李怀笑了笑，杨志一愣，虽然知道事有不妥，但是却也想不出可以辩驳的话，其实在他心中，何尝看得起那些薄情寡义之人，叹了口气，只能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那你自己小心一些，就是被抓，也决不能丢了性命。”

　　　　杭州城外不过数十里之外的一片开阔地上便是江南大营，自从永乐自立，这里便是朝廷应对江南的主力，只不过几年的时间下来，方腊未有北上之意，反倒是偏居一偶，做起了土皇帝，江南大营之中反倒是越发的糜烂起来，将士不怕血染疆场，怕的却是锦衣玉食，原本营中的将帅便都是穷苦出身，不过几年的时间便都置办了田地，苏杭之中更是多有家业。

　　　　大帐之中，几人都是一脸的深沉，大军已然在账外集结，只是久久未有出发的指令。

　　　　“大帅？！”

　　　　“若是再不动，只怕……”

　　　　“慌什么，不过几个毛贼，至于如此紧张？”

　　　　“已经有人带回了消息，看到了王寅，宝光如来和方杰，这些人可是方腊手下的猛将，此时出现绝非一般，只怕是……”

　　　　“难不成他们要靠的这么几个人占了一个州府？岂不是笑话？”

　　　　几人争执着不下，却听见有人大笑着从帐后走了出来，“几位将军所言甚是，苏杭之地，富庶之乡，其实我们能一口吞得下的？”说话的人语气粗狂，出现在几人的面前，等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军营中数人便都是一惊。

　　　　“吕师囊！你！”来人早几年也是南方的富户，做的也是粮食的生意，只是后来献粮方腊，成了叛逆，之后才有了徐家的崛起，如今却是一脸笑意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诸位别来无恙，可还想着吕某人？”

　　　　当下便有将士抽出了佩刀，要将对方拿下，只是还未起身，便被迎面飞来的流星锤，砸在了胸口，一口血喷溅在了众人的面前，“这又是何必，忘了与诸位介绍了，这位正是圣公座下首将，大将军石宝。”看着刚才对方使的流星锤，众人这才不敢再动。

　　　　“好了，诸位，事到如今我与你们交个底，华朝待我等如草芥，太子组建新军，便是想要夺我等兵权，实在让人心寒，圣公顺应天命，我厉天闰愿奉圣公为主！”看着面前众人似有犹豫，厉天闰冷冷一笑，“我知道你们还有犹豫，我也不为难你们，是去是留，你们自行决定吧，但若有敢扰乱军心者，杀无赦！”

　　　　片刻之后，大营之中便响起了出发的号角，江南大营中的数万人马朝着杭州的方向开拔。

　　　　“厉将军，可还有什么在意的事情。”看着大军依次离开军营，吕师囊却注意到对方脸上带着些许不安，此事两人已然谋划的许久，牟家不过城中的内应，真正能决定此事成败的却是江南大营中的数万人马，厉天润回头看着对方，“少了一人，只怕以后会是麻烦。”

　　　　“哦？难不成军中还要让你忌惮的人物？”

　　　　“不过一个年轻的后辈，原本也想收为己用，不过人各有志，虽是年轻，但却迂腐的很。”厉天闰笑了笑，，随机又朝着运河的方向看过去，“我已经让人去了，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杭州之事，已成定居，将军多虑了，真要是厉害的人物，只怕以后也难受重用了，只要传扬出一些消息，只怕华朝里有人就会替我们清理了。”吕师囊笑了笑，厉天闰默然的点了点头。

　　　　随着江南大营的变动，杭州城中的动荡也渐渐平息下来，军队入城，便是有想要抵抗的，也不过徒然的丢了性命，此时的杭州城中，一轮清洗正在展开，洪记和若干相关的商贾都被牟家带人一一清理，原本热闹的街面上，此时倒是冷清了下来，偶有开着的铺子，便都是牟家或是有关的几家在收拾局面。

　　　　而牟家的庆园之中，老人已经被关在屋子里，一起送进来的还有牟小海的尸体，只有杭州城中牟家的事情，倒是和这里没有了关系，毕竟如今的牟家，便是一个女子的天下。

　　　　“人还没有找到？”

　　　　“或是出城了？”

　　　　“应该不会，冷家的老头虽然死了，但是冷雪梅的尸骨还未找到，想来也是活着离开了……”

　　　　庆园中另一侧的书房里，几个牟家的管事如今都是一身短衣的打扮，手中提着刀剑，反倒是坐在位子上的女子依旧穿着讲究，此时听着几人的谈话，微微皱了眉头。

　　　　“如今石将军已经入了城，杭州不可能久乱，若是要除去他们，便只有这几天的时间，你们不要在乎手段，牟家能否掌控日后的苏杭，便是看诸位了。”她淡淡的说着，面前的几人也是一脸的兴奋，院子里有人大步的走了进来，女子急忙起身，朝着对方微微一笑。

　　　　“庞将军。”

　　　　“我只说几句，我知道你在找李怀的家眷，不要动他们，若是让我知道她们因牟家而受了损伤，我一定加倍让你们偿还！”庞万春语气冰冷，女子表情一滞，随即又挤出了笑容，“只是他毕竟是朝廷的人……”

　　　　“你只管照做就是！”丢下一句话，庞万春便不再多言，大步离开，留下屋子中数人，而牟庭玉此时更是紧紧的攥着拳头……

第五十六章　雨打风吹去（五）（）　
杭州之乱的两日后，上京皇城之中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举朝震动，田虎暂退，梁山诏安，西北也算局势稳定，原本以为该有一段时间的安逸，却没想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方腊又开始作乱，如今更是占了杭州府城。

　　　　在世人的眼中似乎冥冥之中有人什么东西始终扼住了华朝命运的咽喉，不给他喘息的时间。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御书房中，老人将奏本摔在了儿子的脸上，这是苏州太守连夜呈送上来的，说的也是杭州的情况，圣公手下数千精锐入城，城中牟家作为内应，而最让老人无法忍受的却是城外驻军的倒戈，追其根本，却隐隐都指向太子组建新军之策。

　　　　“当初我就说过，万事要求稳，切勿急功冒进，锐意进取是好事，可是也要顾全大局，你如此着急的组建新军，如今看到结果了，方腊出动的不过千余人，而真正将杭州送出去的却是我们自己养的人，人家现在说的就是你逼人太盛，你如今便是众矢之的！”老人面色潮红，从桌案上拿起药丸，便送入了嘴里，屋子里除了太子，便是右相和几个老臣，见老皇帝气愤难平，便也不敢插话。

　　　　“怎么都哑巴了，事到如今，倒是出个主意？是战？是抚？可以合适的人选？”眼见几人都不说话，老人便又要呵斥，“前几天不是都说自己手下有可战之人吗？怎么到关键的时候，都哑巴了？”

　　　　严松走到前面，面色凝重，“如今杭州沦陷，若是圣公大军赶到，顺运河而上，便可直入上京，到时候便是我朝大祸，以老臣之间，当先调集大军堵其北上之路，或战或抚，皆有可为。”

　　　　老人点了点头，“依你之见，何人可用？”

　　　　“如今满朝上下，只有西北将军李贺，能当此大任，可派几员战将辅助，当万无一失。”右相抬头看了看高位丧沉思的老人，又瞥了一眼一侧的太子，这才退了下去……

　　　　晚些的时候，李贺便应招入宫，依旧是在书房之中，老人赐了位子，只有太子随侍，“江南之事，想来你也清楚了，此事紧急，想来想去，还是你们李家合适，如今李怀尚在苏杭，内卫有消息，人倒是无恙，你父子同心，倒是能相互照应。“看出李贺颇有些顾虑，老人索性就放了矜持，”你可放心，此去我于你精兵，能用的尽管用，不能用的或杀或贬，你有专断之权，江南不能乱，华朝百姓便都集于你一身！”

　　　　李贺行了大礼，皇帝语气陈恳，也给予了极大的信任，李家坐镇西北，如今又要南下阻敌，皇帝的信任不可谓不重，只是事到如此，李贺反倒是有些担心，余光能瞥见，太子脸上阴沉的表情，略一思量便开了口：“方腊大军未至，只要及时布置，阻敌北上倒是简单。太子前几日推荐的几个年轻人，我看到时可以借此机会历练一番，然后从中挑选几个得力的，也能守了一方平安。”

　　　　“多谢将军。”太子袁承道微微躬身，李贺急忙回礼，如此一番便算是都有了照顾，当然右相那里李贺也不会得罪。几日后新军南下，浩浩荡荡几万人马，倒是颇有气势。

　　　　而此时的杭州之内，却也安静了下来，几年的发展，圣公要的也不再只是简单地钱财和利益，既为永乐，要的便是天下民心所向，当日楼外楼上的中年书生便是圣公麾下八大天王中王寅，通文墨，懂政事，杭州大局一定，他便让城外驻军入城，平定事端，安抚城中大族，其中难免杀一儆百，但好在局势稳定下来，他也不想徒增杀戮。

　　　　“牟家最近如何？”

　　　　“还算老实，刚入城时虽有些放肆，但是庞大哥去警告过，如今倒也识趣。”说话的正是方杰，八大天王中最为年轻的后辈，武艺上刚猛，为人倒也豪爽。

　　　　王寅点了点头，“如此最好，庞将军那你多解释一下，都是为了大局，不得已瞒着他。”对于杭州城的突击，事先并未与庞万春透露，就是永乐方面知道的人也只有少数，为的便是隐匿消息。

　　　　方杰笑了笑，“尚书多虑了，都是兄弟，有什么说不过去的？”王寅笑了笑，便不再多说。

　　　　牟家的庆园之中，女子刚刚醒过来，屋子里弥漫着脂粉的香味，睁开眼见，便能看见一侧男子的面貌，对方是军中将军，脸上也留着络腮胡子，要是放在以往，这种人她是绝不会多看一眼的，只是没想到，如今自己的身子便给了对方。

　　　　“厉将军？”女子轻声问着，见对方没有反应便从自己拿过一件薄纱穿在身上，赤着脚走到一侧的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自己，脸上不由的露出了笑容，只是这镜中的笑容，难免看的有些古怪，窗外有阳光照了进来，正洒在她略微发白的脸上。

　　　　“玉儿？在想什么？”床上的男子已经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