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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二级极刑，什么叫一级极刑？”妮萨又问。
“你有没有认真读过《平衡者手册》？！怎么会连这个问题都不知道？！”老韩问道。
“我是新人，而且一看书就头疼，要不怎么会被发配这里？！你给我说说嘛！”妮萨撒娇地说。
“真想不到有人会不仔细研究《平衡者手册》？！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回头你一定要好好看看，或者让你的朋友给你好好讲讲！但是最好还是要自己好好看看！”老韩叹息着说，“二级极刑就是处决你个人，一级极刑就是处决你、你的家人、你的亲属和你所有的朋友。”
“哦，太可怕了，回去我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手册！”妮萨说，“那后来呢？你也愿意去吗？”
“说实话，我其实是不想去的，我不想离开熟悉的环境和爱我的家人，但是至少有四个原因让我不得不不去。一是阿红铁了心要去，我实在不放心也实在舍不得她；二来，‘大组织者’找我谈话，要求我加入这个项目。‘大组织者’是我学生期间的恩师，工作之后又成了我的上级，对我和阿红非常照顾，他找我谈话，我根本不可能拒绝；第三个原因是整个动力科技研究所所有的人都答应加入这个计划了，我不想成为一类，让人看不起，也不想阿红被人看不起；第四个原因是非常有**力的，就是著名的动力学家也是我的偶像李簧安先生也会加入这个项目！能够跟自己的偶像一起工作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啊，这种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可谓千载难逢啊！再加上去外星工作的待遇超高，反正种种原因之下吧，我最终同意加入了这个计划了。”
听到韩木提到李簧安的名字，宁远城的心不由得突突跳了好几下，他强忍着自己插话的冲动，让老韩把话说完。
“李簧安？！”老韩一停，妮萨和宁远城几乎同时惊呼。
“是啊，你们也听到过他的大名吧！”老韩轻笑着说，“你们说，谁不想和他一起工作呢？”
“李簧安现在在哪里？”宁远城急切地问道，同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样能得到更好的录制效果。
“‘大组织者’是谁，他在哪儿？”妮萨也急切地问道。
“你们知道我不能回答你们，回答这个问题可是要被处以一级极刑的！而且我现在真不知道他在哪儿！”老韩生气地说，“你们要再问这样的问题，我就不讲了，你们也别在我这里待了。”
宁远城连忙说：“我们就是随口问问，您不愿意说就算了，您接着讲，接着讲吧。”
老韩看了看妮萨，妮萨冲他点点头，表示同意宁远城的说法，不再问问题。
老韩这才接着讲下去：
“但是到了基地，阿红的激情很快就被磨没了。基地太苦了，吃穿住行比地球上差得太远了，工作环境也很糟糕，大家的身体都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阿红后悔不已，但是当初是她自己哭着闹着要来的，她也不敢抱怨。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对我来说，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项目书中说的是造福人类的空间开采计划，应该是空间科学的研究和星球资源的开发，但是实际上我们从事的却是战舰和舰载战斗机的研制工作，与项目书中所说的完全不一致。阿红笑我太认真了，说都是飞行器是探索空间的工具，研发和改进地球飞行器比纯理论的研究和资源勘探更有成就感，我也就默认了。
堪堪煎熬了1年多，阿红终于扛不住了，那天晚上我们抱头痛哭，我答应她和她一起去找‘大组织者’谈谈，带她一起回去。
但是‘大组织者’对我们说，现在想回去的人太多了，如果答应了我们，就得答应其他人的要求。如果把大家都送回去，这个项目就完了，他也就完了，他请求我们帮他一把，并答应找机会先把阿红送回去。
看到老恩师这样求我们，我们也就勉强答应了。
又痛苦地煎熬了一年多，阿红怀孕了，你知道那里的环境根本不适合生孩子！我再次去央求‘大组织者’，要求先把阿红送回去。他答应了，但是他又说不能只为了阿红一个人开飞船，要等待返回地球的飞行计划。
终于，返回地球的飞行计划没等来，阿红的孩子却保不住了！在那种艰苦的环境中，想顺利生出孩子可以说是痴人说梦。”
说到这里，老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再次涌出。
“你没再找‘大组织者’谈谈吗？”妮萨问道，“你们那么多年的交情，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吧？！”
“我当然要找‘大组织者’，而且找了他好几次。刚开始他要求我耐心点，给他点工作时间，最后告诉我基地马上就会出台文件了，等文件出台之后，一切按照文件办事。
后来《平衡者手册》出台了，要求所有事情按照《手册》上的程序操作。但是《手册》上规定，员工必须工作满8年并且表现出色，通过评估才能有机会返回地球。
阿红和我都绝望了。
我们别无他法，只能没日没夜地工作，希望用出色的成绩争取到回地球的机会。
在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情况下，时间过得也算还快，八年时间终于期满，第一期回地球的名单公布了，阿红和我的名字却不在名单上！
其实我和阿红是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的，我们给他们建立了一整套动力研发程序，并建造了他们第一台自有飞行器。我对材料学很在行，发现基地的矿产中有一种特殊的轻便而又坚固的材料，我和李簧安先生合作，找到了富含这种材料的石矿，将这种材料提炼了出来，改良了现有的飞行器，使它们在飞得更快的同时，灵活性却没有损失！这样的成就不能说超过了所有人，但是也没几个人能取得这样的成绩。
阿红和我对这个名单当然非常不满，想起我们制造的飞行器升空时的痛哭流涕，想起新材料提取成功时的喜极而泣，想起‘大组织者’信誓旦旦的承诺，被骗的感觉就像尖刀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刺向我们的心房。当时绝望的感觉我现在依然记得清清楚楚，那种痛不欲生的无助的感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恨自己！我恨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却无法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带来幸福的生活！
但是我又实在是很无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说到这里，老韩的眼里闪出了复杂的眼神，绝望、愤怒、无助、恐惧交织在一起！他颤抖着，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咬出了鲜血，却好像没有感到疼痛！他青筋暴露，右手握成拳头，关节咯咯作响，但最终手又松弛了，眼神也无力地暗淡了下来。
“你又找过‘大组织者’吗？他怎么说？！”半晌，宁远城将妮萨轻轻推到老韩的一侧，自己坐在老韩对面的桌子上，轻轻地问道。
妮萨从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巾，递给老韩。老韩机械的接在手中，却没有使用。
“当然！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大组织者’。这次‘大组织者’说他是有意为之，因为他们正在开发分基地，而分基地需要我们进行建设。只要在分基地上做出令他满意的成绩，他保证即使是单独开船也要把我们送回去。
我们受够了他的出尔反尔，在他的办公室里，我们和他大吵一架，最后被他赶了出来。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他。
不管我们怎么不情愿，最后还是被送到了这个分基地。也就是到了分基地之后，我和阿红出现了分歧。”
“你们都已经共患难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会有分歧？”妮萨不解地问道。
“不错，通过这么长时间的共同奋斗和磨砺，我们应该心意相通才对，但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却闹起了分歧，而且分歧还不小，矛盾也越来越大，最终闹到了分道扬镳的程度——这些故事我从来没给别人讲过，你们要答应保密！”
“保密，我们当然会保密的！”妮萨和宁远城异口同声地说。
074 老韩的故事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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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分歧出现在该以什么策略面对今后的生活上。”韩木接着说，“到达分基地的第一天，阿红和我有一次非常长的谈话，我记得清清楚楚。她一上来就说：‘老韩啊！’
她一直称呼我为‘老韩’。
她说：‘我想了很长时间，终于想明白了。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没为基地做出什么贡献，却有机会返回了地球，而像咱俩这样的人，明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却没有得到机会呢？’
‘我说那是因为我们太优秀了，他们舍不得放我们走。’
‘不对！’她接着说，‘如果说是因为基地爱才才留我们的话，那为什么许多和我们水平差不多甚至比我们更优秀的人也走了呢？’
‘可能我们俩是基地最需要的人才吧！’我其实没深思这个问题，就随口说道。
‘你就是这样，’阿红生气地说，‘阿Q精神太严重，老是给自己找借口，欺骗自己！这是我们的生活这么窝囊的直接原因！’
我其实有些生气，但是我看她比我更生气，就没有搭理她。
‘我们做技术人员的时间太长了！’她继续说，‘让我们和社会都脱节了！’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道。
‘我认真分析了那些得到机会返回地球的人，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你知道是什么吗？’她问。
‘不知道。’我还是没有认真思考，而且心里还有些生气，又随口说。
‘因为他们比我们会混！’阿红继续说道，‘这些人比我们交际面广，得到消息的渠道也多，而且会跟领导拍马屁，哄领导开心，领导一高兴，就让他们回家了。’
我对阿红所说的这些话很不认同，我其实自已一直也在分析原因，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但我认为绝不是阿红说的那种原因。我不满地说：‘‘大组织者’掌握着大家的命运，其他的人只不过是些赔笑的小喽啰而已！我们还是应该从‘大组织者’身上找突破口！’
‘你看你又开始自以为是了吧！’阿红说，‘8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大组织者’已经变了！他已经习惯于听底下人的汇报了，而我们在他眼中的地位也已经变了！我们必须明白这一点，并且要跟上这个变化了！’
‘怎么跟上变化？’我冷笑着问她。
‘跟领导搞好关系，跟有背景的人搞好关系，跟有手腕的人搞好关系。’阿红说。
‘这就是你这些年的心得？’我讽刺地说，‘我们在一起八年，你就得出这么个结论来？你还有点骨气吗？’
‘老韩啊，老脑筋要改一改了。’阿红不屑地说，‘为了我们早日回到地球，你明天开始要多在领导面前表现，投其所好，使用一切方法，让领导高兴。领导高兴了，我们回去的可能就大大增加，回去的时间就会大大提前！’
你们知道我的领导叫HX老黄，我知道他的本名叫黄新，是个狗屁不通、一点业务能力没有的小混混，却凭着与某‘相组织者’有亲戚关系，成了分基地研发部的大平衡者，也就是我们的直接领导。我平时都懒得看他，对他安排的工作，我是觉得合适就听，觉得不合适的，我根本不理睬他。我知道他恨我恨的牙根痒痒，但是因为我的能力强，他拿我也没招。
我是从心里深处看不起他。
现在阿红让我去跟他搞关系，这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我说：‘跟老黄搞关系有用吗？你看他那德行，部门里面谁能瞧得上他？跟他搞关系，也不怕丢人？！’
阿红有点急了，大声说：‘怕丢人的人都被丢到分基地来了，反而是那些不怕丢人的人已经回到地球上去了！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现在面子还有用吗，值几个钱？’
我说：‘我的面子再不值钱也不会去拍老黄的马屁！’
阿红气急败坏地说：‘你不去，我去！’
这时候我说了我这辈子最让我后悔的话！”
老韩说不下去了，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宁远城和妮萨对老韩所说的信息感到非常震惊，同时对老韩感到非常同情。
妮萨又抽了几张纸递给老韩，抚摸着他的肩膀说：“韩大哥，别难过了！你放心吧，好人有好报的！”
老韩又抽泣了一会儿，胡乱擦了几下自己的脸，抬起头接着说：
“我说：‘要是不怕别人笑话，你就去吧！要是有人笑话你，别说你认识我！’
她摔门就走了！”
韩木说道这里，眼睛再次湿润了。
他哆哆嗦嗦地拿起妮萨放在桌子上的相框，又认真地看了起来。
“从此你们就分开了？！”半晌，妮萨问道。
“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韩木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有十几年的感情，怎么会因为一次吵架就全部抛弃呢？”
“我想也是！”妮萨松了口气，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找到了她，向她道歉，我们又和好如初了。但是我依然没有答应她向老黄溜须拍马屁的事情。其实我偷偷试过几次，可是见了他我根本连笑都笑不出来，怎么还溜须？我决定还是利用我们的强项，用扎实的技术和杰出的贡献获得返回地球的机会。
当时阿红没有反对，我以为她认同了我的做法，但是我很快发现我错了。
她变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她向每一个领导说一些从来没有说过的奉承话，为了谄媚领导，她开始做一些我觉得都可耻的事情！你能想象吗，一个重量级的技术专家，竟然与一个小文员抢着给领导擦太空梭，给领导开梭门！和老黄说话的时候，嘴都能咧到腮帮子上去！
为此我没少和她吵架，但是她依旧我行我素，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我们心灵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她的表现让我很痛心，但是我却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更加努力的工作，希望出色的成就可以为自己赢得一丝希望。
刚才说过我对材料非常敏感，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分基地上又发现了一种新材料，这种新材料可以改进我们目前的动力系统，使得我们的飞行器可以获得更加强大持久的动力。我将发现新材料的消息报告了上去，上头非常高兴，要求我尽快将新材料提取出来，并立即应用到飞行器设计之中。
新材料提炼出来之后，我这次长了一个心眼，并没有向他们提供我的飞行器改造图，而是上交了他们一份16页的报告，描绘了新飞行器的种种好处。最后要求他们答应我，如果我的飞行器设计成功，他们需要将我和阿红送回地球。他们答应了。
得知我的成就之后，阿红当然也很高兴，她回来了。她又变回了那个我熟悉的阿红，我们一起努力工作，出双入对，回到了以前的美好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一件大事的发生彻底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新飞行器被我命名为‘飓风号’。然而飓风号的改造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完成的工作，基地专门成立了研发三部配合这项工作的开展。我被任命为‘相平衡者’，全面负责研发三部的工作，而老黄虽然名义上仍是分基地研发部的头，却根本管不到我这个部门。
我依然对他敬而远之。
研发进展的一直比较顺利，在整个项目进行到中段的时候，从基地转过来一个新毕业的女博士生，我现在不想提她的名字，就叫她小虫吧。人长的不错，业务也算精通，关键是人会来事，因为和我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一口一个韩师兄叫得我有点忘乎所以。她很善于钻研，总能发现问题的根结所在，人又勤快，总是和我们一起加班到很晚，而且这个女孩子对人也很体贴，所以和她工作我感到很舒服。
但是阿红有点不满意，她觉得我和小虫走得太近，而且总觉得小虫动机不纯。她说她看到过小虫在我的电脑上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