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你不要我我就投靠给你的敌人的无赖手段,沙皇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在当年的6月,沙皇才再次召开缙绅会议,最终同意接纳扎波罗热哥萨克。
而与沙皇的亲善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瑞典入侵波兰的初期,当卡尔十世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华沙前进的时候,扬·卡齐米日国王曾经向他致信,表示愿意放弃整个立陶宛换取和平。但卡尔十世毫不犹豫拒绝了。
两相比较,波兰的一些政治家自然而然的觉得沙皇俄国比瑞典更可爱。瑞典入侵之初,哪怕是波俄之间的战争还在继续,一些人就提出了割让斯摩棱斯克一带的国土以达到联俄抗瑞的目的。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极其的反对这样的言论,他始终认为,沙皇俄国才是共和国最危险的敌人。
“亨里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厉声打断了侄子的自说自话。
“是,叔叔。”亨里克·波托茨基慌忙应道。他低下头,却见自己的叔叔正仰起头盯着自己。
“叔叔?”亨里克心虚了,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亨里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放缓了语调。他理解亨里克会产生亲俄的想法只是因为他太年轻,看问题流于表面。这是年轻人的通病,不能苛责于他。
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决定现在就纠正侄子都这一错误观念。
“亨里克,你刚才说的大部分都是对的。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强的政治敏感度,叔叔很为你骄傲。可是有一点你却大错特错了。”和所有的家长一样,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说教前先是表扬了亨里克的长处,然后再点出了他的错误。
“是什么?”亨里克问道。
“亨里克,你要记住:瑞典王国并不可怕,但沙皇俄国才是共和国的心腹大患。”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
接着,深知侄子还不能理解自己这句话的含义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其详细解释道:“你说俄国的沙皇对共和国有着善意,可事实上,他不是不愿,而是不敢。五十多年前的共和国军队占领莫斯科以及后来斯摩棱斯克战争的惨败打疼了沙皇,再加上《波利扬诺夫条约》的规定,而且俄国当时恰好也发生了内乱,同时共和国虽然在乌克兰遭受了惨败,可国内的主力仍在,那位罗曼诺夫的沙皇这才不敢行此冒险之事。到了后来,共和国在乌克兰流干了血,下山摘桃子的机会已经成熟了,哪怕没有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一再情求援,沙皇俄国也不会再袖手旁观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一些贵族一样想着联俄抗瑞,可如果你有这种想法,马上给我忘掉。你要记住,并且告诉波托茨基家族的子子孙孙,沙皇俄国才是共和国最可怕的敌人。瑞典王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它的军力、经济力和组织力在欧洲都是一等的,但虽然瑞典的军事、经济和政治强,但瑞典始终是一个小国,它的国土面积小,人口也仅有百万,其人力、军力、财力、物力是经不起长期的战争。并且瑞典的侵略行为损害并威胁了丹麦和神圣罗马帝国等国的利益,因此它取得胜利越多,其他国家受到的威胁就越大,他们就越不会允许瑞典做大。而且瑞典还是个新教国家,是不容于广大的天主教国家的。我国是一个天主教大国,地大、物博、人多、兵多,能够支持长期的战争。所以你也看到了,虽然一开始瑞典人狂飙突进似乎不可战胜,而我国危如完卵,可是琴斯托霍瓦修道院的一声炮响,全体波兰民族反抗瑞典入侵的决心被激发了起来,让人们知晓国破山河在,但即便祖国被四面围攻,可敌人也不是不可战胜的。你看现在,苟延残喘的是谁?”
“是瑞典佬和那些卖国贼,叔叔。最后胜利属于共和国而不属于瑞典。”亨里克·波托茨基接话道。说到对瑞典的胜利,年轻人热血沸腾。
“不错,是瑞典佬。”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继续教育侄子道:“可是沙皇俄国和瑞典王国是不同的。虽然他们的沙皇不如卡尔十世睿智、军队也不如瑞典军队有战斗力,可是俄国却是一个大国,他的国土面积和人口是欧洲第一位的,我们面对瑞典的优势在俄国面前,统统都变成了劣势。虽然我国的军事实力仍然强于俄国军队,可他们在引入了西式训练后也在成长,假以时日,我国在这方面的优势迟早会被弥平的。而更可怕的是,一旦我们同俄国人讲和,签订条约并承认了第聂伯河流域以及斯摩棱斯克属于沙皇俄国,那么波兰的东部边境将门户洞开,俄国可以以此为前进基地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地位,而我国在失去了斯摩棱斯克后,将只能依靠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来抵挡沙皇俄国的入侵,这将拖垮共和国的财政。”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话让亨里克·波托茨基冷汗直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浅薄。
“我懂了,叔叔。”亨里克真诚地说道。
年老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侄子说了这么多也感到头晕目眩,他想着躺下休息会。
“亨里克,我去睡会。等彻辰回来你马上叫他来我的房间。”
就在这时,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刚在念叨的彻辰猛地推开了房门。
“大人,您快和我走,我听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情突然加重,恐怕是熬不过今天了。”
“什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腾”地站了起来。
第646章 枭雄谢世三十七()
时间刚跨过1657年7月26日来到7月27日,在乌克兰基辅,全哥萨克酋长国的团队长们、主教们都聚集在他们的酋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府邸内,来送他们的领袖、全体哥萨克的英雄、遭受波兰奴役者的摩西、救星、救世主与解放者……全罗斯赫赫有名的统治者最后一程。
是的,这位领导了扎波罗热哥萨克大起义,将整个乌克兰地区和波兰共和国、克里米亚汗国、沙皇俄国拖入到战争的老人行将就木。
其实早在两年前,赫梅利尼茨基的身体已很是衰弱。波澜诡异的政治和持续不断的战争都在损害着他的健康,可是赫梅利尼茨基却撑了下来,这一撑便是两年。可就在2个月前,赫梅利尼茨基在一次酗酒后,倒在了办公桌上,再也没有醒来。
当他的儿子,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发现的时候,赫梅利尼茨基早已手脚冰凉、脸色发青、唇无血色。幸得他还有一口气。
来自基辅的、法国的、沙皇俄国的、甚至于犹太人的医生聚集在赫梅利尼茨基的身边,他们使劲了浑身解数,终于将赫梅利尼茨基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
可从那以后,赫梅利尼茨基虽然苏醒却再也没有恢复往日的精力。他躺在病床上日渐消瘦,那原本强壮的身体里的生命力每一天都在消融。
赫梅利尼茨基卧室的大门紧闭着。两名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如同雕塑般侍卫在大门的两旁,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连眼珠子都不转动一下。
伊凡·希尔科上校碰了碰他身边的包洪,对方转过了头来。
“嘿。包洪,我的兄弟,你说现在老赫梅和他儿子在里面做什么?”伊凡·希尔科问道。他的声音极为的响亮,仿佛深怕别人听不到一般。
四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他们纷纷看向伊凡·希尔科和包洪。大家都对这个问题极为的关心,因为一直有传言,赫梅利尼茨基要打破哥萨克选举的传统,将大酋长的位置传给自己的儿子。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儿子?不过我要是他儿子,我可不会有脸去坐那个位置。”包洪朝着大门冷笑了一声说道。
他当然也听说了这个传闻。虽然包洪对大酋长这个位置的兴趣没有希尔科那么大,可他也绝不允许哥萨克的传统被践踏。
不行,哪怕是赫梅利尼茨基也不行。
伊凡·希尔科要的就是包洪这个态度。他那老鼠般的眼转动了两下,大声地附和道:“对,大酋长从来都是选举产生的。我们各个盟兄弟们,一人,一票。”
“对,一人一票!”
马上有人附和了伊凡·希尔科的话。
门外的气氛一时激烈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叫嚷着尊重传统。
趁着气氛热烈,人人都在高喊着口号的时候,希尔科又用胳膊肘碰了碰包洪。
“包洪,我的盟兄弟。”他说道:“我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什么。你助我登上大酋长的宝座,我就帮你实现心愿怎么样?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我登上宝座的那一天,就是扎波罗热哥萨克大军兵临兹巴拉日之日。”
听到希尔科竟然以海伦娜作为筹码和自己做交易。包洪的脸勃然色变。他将腰间的马刀拍的铿锵做响。对希尔科恶狠狠地说道:“永远别在我面前拿海伦娜做交易,希尔科。这是我的底线。”
希尔科感到尾椎骨一凉。他赶忙赔笑道:“当然,当然。包洪,是我失言了。”
就在这时,不知有谁小声叫了声:“伊凡·维戈夫斯基来了。”
所有人都朝走廊看了去。
伊凡·维戈夫斯基出现在了走廊上。他仍然是以往那副样子——手里握着一本笔记本,身上的衣服笔挺,配饰一丝不苟。
当伊凡·维戈夫斯基朝大门走去的时候,刚在包洪那里受了气的伊凡·希尔科突然从人群中跳了出来。他踢出一条腿,脚尖翘的老高,双手如同展翅翱翔的鹰一般的张开,挡住了伊凡·维戈夫斯基的去路。
“你好啊,哥萨克中的贵族老爷。”伊凡·希尔科摘下帽子,极为夸张和戏谑地在胸前画了几圈,然后他把脑袋低得比腰带还低。
如此富有喜剧效果的动作当然引起了哄堂大笑。
那就是伊凡·维戈夫斯基没有笑,他径直地跨过了伊凡·希尔科的腿,然后走到大门前。
“是大酋长叫我来的。”伊凡·维戈夫斯基说道。
“大酋长等候多时了。”
两名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恭敬地打开了门,让伊凡·维戈夫斯基进去。随后,大门又在伊凡·维戈夫斯基的身后关闭。
伊凡·希尔科朝地面狠狠唾了一口唾沫。
“狗仗人势的家伙。”
希尔科本还有句“等你的主人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可话到嘴边,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因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还活着。
伊凡·希尔科走回到包洪的身边。
“包洪,大酋长在这个时候单独召见维戈夫斯基,里面又还有个尤里在,看来老赫梅是想要托孤了。”伊凡·希尔科对包洪说道。
可包洪却对伊凡·希尔科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
希尔科又自讨没趣了。
这是,楼梯上又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沙俄大使图布尔林带着他的副官波将金也赶了过来。
图布尔林一上来就走到伊凡·希尔科的身边。他摘下熊皮帽子狠狠擦了一把脸,然后对希尔科问道:“大酋长怎么样了?”
“他还活着。”
听到这话,图布尔林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也不知道是喜悦还是失望。
“不过,”伊凡·希尔科接着说道:“刚才维戈夫斯基进了去。尤里也在里面。”
图布尔林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也想到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此举是否有托孤的意味。
虽然基辅都在传说维戈夫斯基也有问鼎下一届哥萨克大酋长的野心,可若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给了他足够的利益使他心甘情愿辅佐尤里,那么二人的实力合二为一,哪怕是选举,尤里的赢面也将大大地超过自己支持的希尔科。
意识到将来的局面或许会对希尔科不利,图布尔林为其打气道:“希尔科,请您相信,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沙皇陛下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图布尔林的话音刚落,瑞典大使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和一个矮壮敦实的中年人联袂而来。
“我的恩主、老大哥赫梅利尼茨基怎么样了?”
一来到门口,那中年人便大喊大叫道。他甚至直扑大门,试图闯进去。
几名哥萨克的连队长见状赶忙抱住了他。
“波波维奇上校,大酋长还活着,还活着。你冷静些。”一名连队长对其劝慰道。
可这中年人却拼死地往大门挪动而去,他虎目含泪,状若疯狂。几名阻拦者甚至被他带着拖行了几步。
可看到这一幕的众人,没有一个人觉得他在演戏。
博格丹·波波维奇,切尔尼戈夫的统治者,也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最忠心的拥趸。人们甚至传说,哪怕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叫他割下自己的头颅,博格丹·波波维奇也会毫不犹豫的照办。
一人之力毕竟是有限的。波波维奇在又跨出了三步后终于力竭了。三名连队长赶忙地把波波维奇拖扶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闹剧落幕,图布尔林见同波波维奇一同前来的马格努斯在一旁负手而立,他撇下希尔科,走到马格努斯的身边。
“马格努斯,我的朋友。看来你们的国王对尤里上位真是志在必得。”
对于图布尔林的话,马格努斯即不承认也不否认。他道:“卡尔十世陛下尊重和支持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大酋长的一切决定。”
图布尔林冷哼了声。
第647章 枭雄谢世三十八()
在伊凡·维戈夫斯基进去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大门重新打了开来。
伊凡·维戈夫斯基走了出来,他的眼睛红红的。在所有人都看向他之后,维戈夫斯基对外面的众人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大酋长要见包洪、希尔科还有波波维奇。其他人愿意留在这里的留在这里,想回去的可以回去了。”
“凭什么你叫我们回去就回去,留这里就留这里!”从一个角落里传来一声质问。
“凭这话是大酋长说的。”伊凡·维戈夫斯基冷冷地朝那个发出声音的角落说道。
角落里没有人回答。
“请吧,三位。”伊凡·维戈夫斯基重又对三人说道。
包洪、希尔科、波波维奇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跟着伊凡·维戈夫斯基走了进去。
在病床上,赫梅利尼茨基连做了三个梦,在第一个梦中,他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回到了赛科拉战役。
那时候,他还是波兰共和国的一名在册哥萨克的将领。战役前夕的晚上,他和两名波兰共和国军队将领一同前往觐见73岁高龄的大元帅斯坦尼斯瓦夫·茹凯夫斯基。
当三人来到帐篷外的时候,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清楚地看到老统帅正在一名侍从的帮助下卸下盔甲。
老统帅见那个年轻人麻利的工作,脱口问道:“孩子,你今年多大?”
侍从抬头回复:“回阁下,我今年21岁。”
老统帅微笑,细密的皱纹布满了眼角:“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还在宫廷内工作,将近30岁才追随先王斯特凡·巴托雷参与镇压格但斯克叛乱。。。。。。”
听老统帅提到那件往事,侍从非常兴奋地回复,以至于打断了他的话:“是的!我从小就知道那场那场战役,您在卢别绍夫率领不到三千人就把一万多叛军打得落花流水!阁下,我和我的朋友从小就听说了许多您的英勇事迹,您是我们的偶像!”
“你也是我的偶像,阁下。”赫梅利尼茨基在帐外默默想道。
“严格来讲,孩子。”老统帅说道,“卢别绍夫战役是杨·兹比罗夫斯基指挥的,他是我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