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作为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必须要有人留在鲁德尼亚吸引住波军以便外线的俄军能有足够的时间收紧包围圈。阿列克谢亲王原本只打算留下一千的老弱残兵的,可射击军指挥官别祖霍夫伯爵却自愿同那一千士兵一起留了下来。
“我以前就觉得别祖霍夫家的这个儿子脑子有问题,没想到这么严重。”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也感叹道,可他感慨的却和阿列克谢亲王大不相同。
在莫斯科,别祖霍夫就是个出了名的怪人。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和当时的时代格格不入。在入伍前他就烧掉了几千张别祖霍夫庄园农奴的地契并把土地分给了他们;在入伍以后,他又喜欢和那些“牲口”般的士兵混在一起,同吃同住,穿的衣服也没有任何的绫罗绸缎;行军的时候,他总是走在第一个;驻营的时候,他又亲自搭建帐篷。可以说,他是最不像贵族的贵族了。
“不管怎么样,伯爵的死总算有价值。”
说完,阿列克谢亲王终止了谈话。他举起手掌,做了个向前按的动作。
就像是变魔术一般,鲁德尼亚村周围原本静寂无声的林子突然喧闹了起来。一个又一个灰色的方阵从森林中走出,像一把把铁锤般向着鲁德尼亚压来。
在村子左翼的俄军打的是红黄蓝白四色中间有个圆球顶着十字架图案的旗帜,这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家族的纹章。
在村子的右翼的俄军打出的则是谢苗·拉赫曼将军的旗帜,他的家族纹章则是黑绿竖条,黑边有个黄色箭头的样式。
两支俄军为了对抗翼骑兵都摆出了二十列纵深的大方阵。
阿列克谢亲王的部队则是截断了多罗宁的后路。亲王派出的部队都是骑兵,而且是在多罗宁进攻鲁德尼亚后才开始悄然迂回的,所以没有被多罗宁发现。
村子四周出现的异动很快被报告到了多罗宁那里。这不可避免的引起了波军的一阵恐慌。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吗?真是好大的手笔。”多罗宁平静地对别祖霍夫说道。将是兵的胆,多罗宁知道,越是在形势危急的时候,就越要保持冷静。
“是的。”别祖霍夫坦诚道:“为了消灭你和你的翼骑兵,在这附近亲王集结了六千人的部队。还不包括这一千人。”
六千人,也就是说多罗宁无论率军向哪个方向突围都会面对两倍于己的敌人。
“还真是看得起我了。”多罗宁想道。
“那你呢?你和这些士兵被你们的亲王当做弃子扔在了这里……”
“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别祖霍夫打断了多罗宁的话,“因为我也是俄罗斯母亲的儿子,和这些人没什么两样。农奴能为俄罗斯流血,贵族也应该为俄罗斯流血。”
真是条汉子!多罗宁不禁对别祖霍夫有些惺惺相惜。虽然时间紧急,他还是示意手下活捉这位勇士。
可别祖霍夫是绝不会做俘虏的。他挥动长柄斧逼退了围上来的波兰士兵,然后把斧尖对准了自己的咽喉,猛地刺了上去。实现了他和两千士兵同生共死的心愿。
由于长柄斧的支撑,别祖霍夫死后仍像一个巨人般站在了教堂的门口,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而此时,位于山岗上的俄军炮兵阵地已经开始对村子开始轰击了,不时有炮弹落在村子里腾起一股黑烟
“指挥官,我们快走吧。”巴拉宾催促多罗宁道。
多罗宁戴上了云翅头盔,将硕大的护鼻放下。他对周围的士兵们说道:“是我争强好胜,中了敌人的诡计,将大家带入了险境。将来回到斯摩棱斯克我会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可是现在,请大家相信我,我会带着所有人突围出去。我们是最强大的骑兵,是共和国的骄傲,哪怕是天塌下来,我们也能用骑枪给他顶回去。所以,俄军想用六千多人就包围消灭我们,那是做梦。所有忠君爱国的人,此际都和我一起喊‘冲锋、冲锋!’”
“冲锋!冲锋!”
所有人都被多罗宁所感染,高喊起口号来。
多罗宁上了马,他汇聚起所有的骑兵来。卡迪斯带领的龙骑兵在俄军开始炮击后也退入了村子,和多罗宁汇合了。
由于两翼都是厚重的长枪兵方阵,所以眼下突围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原路突围,从敌人迂回过来的骑兵身上打开缺口。
为了增强翼骑兵的突击力,多罗宁缩小了攻击正面的宽度而加大了纵深;翼骑兵们排成了六列,每排五十名骑兵。他将龙骑兵部署到两翼,让他们用火枪打乱长枪兵方阵从而延缓推进的速度,掩护后面的步兵突围。
在俄军猛烈的炮火下,翼骑兵在村口重新列开了阵型。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他们所列的阵型正是和被他们所击溃的俄军一样的六列纵深。
像进攻鲁德尼亚时一样,多罗宁骑马横扫整个队列。从每个翼骑兵的眼里,他看到的是坚毅、勇气和自信。
“我会带你们回去的。”多罗宁默默地说道。
马蹄再次敲击地面,仿佛无数把铁锤敲击这铁砧。
第56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二十)()
面对翼骑兵的冲击,列阵于村前的波耶骑兵们并没有被动的选择防守,反而以新月形的阵型发动了反冲锋。
是的,这些由沙皇俄国中小贵族子弟组成的重装骑兵,从来就不知道防守为何物。他们只知道进攻,再进攻。
如果说翼骑兵冲击厚实的步兵方阵那是海浪拍击礁石,那么翼骑兵和波耶骑兵间的冲撞则像是两股汹涌的洪水撞激在了一起。
水流相撞,水花四溅。无数的骑枪和长矛折断、木屑飞溅;一名名的铁甲骑士跌落下马,如同铁桶掉落地面般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受伤战马的嘶鸣、骑士的战吼汇聚在了一起。
在这一回合中,无论是多罗宁率领的波兰翼骑兵还是沙皇俄国的波耶骑兵谁都没有占到便宜。固然翼骑兵们给对手造成了更多的伤亡,可波耶骑兵的勇士们却没有让对手撕裂己方的防线,而是将翼骑兵拖如了肉搏战中。
短兵相接中,波耶骑兵手中的钝器比翼骑兵的马刀更具杀伤力。马刀往往只能在波耶骑兵的镜铠上砍出几道浅浅的划痕,只有命中对方手臂等没有盔甲防护的部位才能造成伤害。而波耶骑兵的钝器只要砸到翼骑兵的胸甲,就能造成对方的骨碎筋折。
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有十余名被拖如近战的翼骑兵阵亡。
多罗宁艰难地从马身下面抽出腿来,踉跄着站起身子。他的战马在刚才铁与血的碰撞中被一支骑枪刺中了前胸。战马吃痛之下提起前蹄挺立了起来,随后便侧翻在了地上。幸好周围的波耶骑兵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未坠马的翼骑兵身上,他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他亲眼看到几名同伴被一个波耶骑兵轻易的击倒,知道继续缠斗下去的话显然是于己之短攻敌之长。
“重新列阵,重新列阵。”多罗宁骑上一匹无主的战马,高声喊道。
这一喊话引起了附近一个正击倒一名翼骑兵的波耶骑兵的注意。这名波耶骑兵刺斜里冲了出来,手中的叶锤对准了多罗宁的头盔就准备砸下去。
如此近的距离,连给多罗宁拔刀抵挡的时间都没有。他只是本能地抬起手臂挡在了脸上。
如此势在必得的一击最终却没有落下。随着一声枪响,这名波耶骑兵的胸甲上出现了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破洞,他的前胸像是被重锤撞击了一般,整个身子向后仰了仰,然后不甘心地摔倒在了地上。
“少爷,你没事吧?”
一个苍老的身影在多罗宁的身后响起。
多罗宁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家的老仆人科维努斯基。科维努斯基是多罗宁家族的老仆人,参加陪同多罗宁的父亲和爷爷参加过西吉蒙德斯国王攻克莫斯科的战斗。老人对多罗宁家族忠心耿耿,很多事情多罗宁也只放心交给他去办。就比如营救凯瑟琳的行动。这次的突袭原本多罗宁并没想着让科维努斯基跟来,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可科维努斯基执意要来,并且为了表示自己老当益壮,老人还亲手掰直了一根马蹄铁。
“我很好,科维努斯基。”多罗宁说道。
科维努斯基护送着多罗宁脱离了战团。
“少爷你快回去重整队列,不然这样下去我们会吃大亏的。这里有我挡着。”科维努斯基显然也看出了战况的不利,他将还在冒烟的手枪丢在了地上,又拔出一把新的手枪。老人呼喝着一手拿着马刀一手拿着手枪又冲了进去。
而此时,两侧的俄军已进一步的挤压了波军的活动范围,卡迪斯们虽然用火枪奋力地阻挡着敌人步兵的前进,可龙骑兵的火力毕竟单薄。
而随着战局的进一步不利,一些胆怯的士兵开始返身向着村子里面逃去。浑然忘记了之前那两千俄军是怎么灭亡的。
多罗宁接过旗手手中的王旗,全力挥舞,吸引着分散了的翼骑兵们向着自己汇聚过来。而山岗上的俄军炮兵也注意到了他,几门火炮纷纷调整了位置,炮口喷射出了火焰。
接连几发炮弹在多罗宁的身边落下,一阵尘土飞扬。可多罗宁犹如得到护国女神护佑般,毫发无伤。如此的神迹,吓的开炮的俄军炮兵魂飞魄散,不住地划着十字,以为是多罗宁施了什么巫术。
渐渐的,一百多的翼骑兵汇聚到了多罗宁的身边。
“冲锋,冲锋。”多罗宁高喊道。
“指挥官,我的骑枪断了。”有人喊道。
“那你的马刀呢,马刀也断了吗?”多罗宁喊道。
“没有,长官。我的马刀还在。”
“那就挺直你的手臂。把马刀当做枪尖,你的手臂就是枪杆。”
这次,一百多骑兵排成了两排的宽度。
多罗宁挥舞了旗帜。
战马再次飞奔了起来。
这次,同样被拖如混战的俄国骑兵无法有效组织起来了。面对翼骑兵的再次冲锋,一些波耶骑兵甚至是横着马身面对冲击。
俄军的铜墙铁壁终于被捅开了一个大口子。借着这个缺口,还在两翼奋战的龙骑兵们和步兵们潮水般地涌了出去。
虽然口子很快就被堵了回去,可还是有两百多的波兰军队逃了出去。剩下的自知突围无望,全都丢下武器投降了。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在赫西诺战役,哪怕我们有三万人却还是败给五千翼骑兵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感慨道。这位俄国将军全程目睹了波兰军队,尤其是翼骑兵的英勇奋战。
“他们的骑兵或许依旧厉害,可这个国家却不是从前那个国家了。”阿列克谢亲王面色铁青地说道。
“而且就算是他们突围了出去,也不代表能活着回到斯摩棱斯克。”
“你还有后招?”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问道。
阿列克谢亲王不答。
与此同时,突围出来的败军们颓然地走在通往斯摩棱斯克的大道上。此时,这支波兰军队只剩下了一百多人。一些人在路上走散了,一些人中途脱离了大队。余下的人也是人人带伤,不时有伤重力竭的人和马匹倒在路上。
一路上多罗宁低垂着头,他在为自己造成如此大的损失悲痛不已。
“少爷,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不能比你做的更好了。”科维努斯基对多罗宁安慰道。
多罗宁还是不说话。他心里很清楚,打的好又如何?守军最后的预备队都毁在了自己手里,这些力量都是无法补充的。
“少爷。”科维努斯基又喊了一声,他还想说些激励的话。
老人实在不忍多罗宁如此的自暴自弃。
砰。突如其来的一排子枪响打断了科维努斯基的说话。老人的身上出现了四五个血洞,鲜红的血从血洞中不住地流出来,最终,老人不甘心地摔下了马。
“科维努斯基!”多罗宁悲痛地大喊道。他悲愤地看向枪响的方向。
在大路两侧的树林中,几辆大篷车冲上了路面。这些大篷车显然都是经过特殊改装的,上面搭着几门小口径的佛郎机小炮。
一个个头顶只有一绺子头发的脑袋从大篷车的车沿冒出头来。
是扎波罗热哥萨克叛军!
多罗宁的瞳孔骤然收缩了起来
第57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二十一)()
当翼骑兵连队的王旗以及十余面龙骑兵和步兵的队旗被当做破布一样被扔在斯摩棱斯克城下的时候,整个斯摩棱斯克城便陷入了惶恐之中。任谁都知道失去了这三分之一的力量,斯摩棱斯克的陷落已经在所难免。
而阿列克谢亲王的信使送来了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沙皇的劝降信。这封劝降信是沙皇在战前就写好了的,现在才送到了斯摩棱斯克。
在信中,米哈伊洛维奇沙皇要求斯摩棱斯克即刻投降。信中如此写道:“上帝恩典,俄罗斯、莫斯科、基辅、弗拉基米尔和诺夫哥罗德的沙皇及独裁者;喀山、阿斯特拉罕、西伯利亚沙皇;斯摩棱斯克、梁赞、罗斯托夫、雅罗斯拉夫尔、别洛焦尔、乌多利亚、奥勃多利亚、孔迪亚、维捷布斯克、姆斯齐斯拉夫和全北域的君主;普斯科夫、下诺夫哥罗德的领主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宣:我的兵马有如林中树叶、漫天星辰。当尔等仰望苍穹,望见不可计数之星辰。尔等就该惊惧于心、匍匐于地——此即吾之兵威。然作为一国之仁主,我所憎恨,惟有冥顽不化,违逆天意者。尔等若献城归降,吾将布施最大之仁慈于汝等;若还胆敢违逆吾之天威,吾必以火与剑屠戮名城,斩杀无类。云云。”
这封劝降信的内容很快就传遍了斯摩棱斯克的各个角落。各个街区的市民纷纷派出市民代表,向费奥多请愿,希望他能和沙皇俄国谈判,以保全全城的人。
什琴科议长私自派人出城面见了阿列克谢亲王,并且恳求亲王给予了一天的宽限时间。
而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费奥多城主召集了军事会议的全体成员开会,商讨投降事宜。可临到最后,费奥多却不肯出席会议。
或许是不想面对会议的结果,他将会议全权委托给了安祖莫夫伯爵和什琴科议长,并向他们两个表示,无论会议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作为城主都会在上面签字。而安祖莫夫伯爵和什琴科议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并没有叫佛朗哥参会。于是这个原本的军事会议就变成了贵族会议,地点也改在了议会的议事厅。
会议一开始就讨论起投降条件来,这些斯摩棱斯克地区的贵族中,鲁塞尼亚籍都贵族只想在沙皇俄国占领斯摩棱斯克后能够继续保有土地和特权,而那些波兰贵族们则希望投降后能够带着自己的财产和家人安全地离开。
为了这些,他们愿意把城里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俄国人,只要不是自己的。
“各位尊敬的先生们,我们多灾多难的斯摩棱斯克已经到了怎样的关头!现在是愁望关山空吊影,欲思报国无良方。我们只得屈从于万能的沙皇。可我们并没有卖国,我们是在救我们的国家!大家想一想,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谁?是那些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们。现在万能的沙皇被邪恶的扎波罗热人所蛊惑,与共和国为敌。我们的抵抗恰恰越发激怒了伟大的沙皇陛下,而让卑贱的扎波罗宁哥萨克的阴谋得逞。这么做是不对的。很可惜,我也是才刚刚发现。正因为我洞悉了扎波罗热人的阴谋,所以我请求我的同胞们,我们应该放弃和沙皇俄国的争斗,归顺于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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